第42章

  　　這還是林曉慧頭一次從娘家拿東西回婆家，雖然都是自家種的菜，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都說好妻旺三代，林誌國運道不錯，能娶到大嫂這樣的人物。”林曉慧回去的路上還感慨。

  　　“我覺得我運道更好。”陳岩輕笑著說道：“娶了你。”

  　　林曉慧斜了他一眼，把要在山裏養雞的事說了，目前已經有五十二隻母雞，四隻公雞，暫時就不賣雞了，雞蛋也要留著孵小雞，正好夜校要開學，她要把重心放在學業上。

  　　陳岩知道有人搶生意，還想著要不要勸勸林曉慧幹脆放棄，畢竟也賺了不少，六百多呢，他爸媽攢了一輩子才這些錢，沒想到她竟然自己養殖。

  　　“沒問題嗎？”陳岩有些擔心的問道。

  　　“問題不大，而且我沒打算養很多，最多百來隻，主要以賣雞蛋為主，就沒那麽顯眼了。”林曉慧想過了，再賺一些，等林誌勇他們湊夠買工作的錢就收手。

  　　陳岩聽到林曉慧的計劃，小小的鬆了口氣，還真擔心她越做越大，到最後收不住手。

  　　“工作的事我已經在問了，我們廠的張副廠長管著人事，有人走他的路子弄到工作，可他的胃口太大，至少一千塊錢，這還不算煙酒和其他禮品。”陳家有一千多塊錢，加上林曉慧的六百多，弄個工作夠了，“軋鋼廠大部分是重體力活，你一個姑娘家，我想再找找別的門路，看能不能弄到一個輕鬆點的崗位。”

  　　至於林誌勇和鐵蛋，今年的臨時工指標已經沒了，等明年走走關係，應該能成，當然，也要花錢。

  　　回到四合院，張大媽見陳岩背著滿滿一背簍的蔬菜，尤其那倆大南瓜，別提多眼饞了。

  　　不過兩人打過招呼就走了，全當沒看到張大媽眼裏的意思，偶爾給一點是客氣，次數多了養成習慣，哪天不給就成了錯的，這個分寸陳岩和林曉慧都知道，所以回來的路上就商量好了，除了一大爺，二大爺和隔壁的老爺子老太太，誰都不給。

  　　張大媽見他們真這麽走了，不禁撇嘴，那麽多菜連根蔥都不給，忒小氣了。

  　　等陳嵐和陳幽下學，讓他們分別給一大爺二大爺送去，隔壁老太太那邊是林曉慧自己送。

  　　每回到這戶人家，看到門縫那雙眼睛，林曉慧都瘮得慌，這老太太的愛好還真奇特。

  　　“我娘家自己種的，不多，您別嫌棄。”就一把缸豆，兩個西紅柿和幾根茄子。

  　　“不嫌棄，有心了。”老太太還熱情的邀請林曉慧進屋坐會。

  　　“不了，家裏等我回去吃飯呢。”林曉慧笑笑，趕緊告辭。

  　　耳房被東西廂房擋了陽光，能曬到太陽的時間比較少，加上就老兩口住著，就覺得暮氣沉沉，有點陰涼。

  　　吃過飯，林曉慧去找林秀芝，把她爸媽帶的口信告訴她，無非就是家裏一切都好，讓她別擔心，還給林秀芝帶了十五個雞蛋，本來還要帶菜，因為林曉慧自己太多，所以就沒拿了，不過林曉慧自己給拿了一把蔥，幾個西紅柿。

  　　“你幫我帶東西就很感激了，怎麽能要你東西。”林秀芝趕緊推辭。

  　　“拿著吧，我們一個村的，你知道這些東西各家自己種的有。”林曉慧又跟李陳氏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養雞的事交給林誌勇他們操心，林曉慧接下來要去夜校上課。

  　　早前院子裏的人見陳岩和林曉慧每晚都出去，隻當他們出去散步，隨著天氣漸漸變涼，他們還夜夜出去，不免好奇，一大爺碰到了就問了一句。

  　　陳岩沒瞞著，說送林曉慧去夜校讀書，這消息一出，院子裏的人議論紛紛，大部分說林曉慧這麽大了，而且都結婚了，去讀書純屬浪費錢和時間。

  　　林秀芝扯了扯李向東的袖子，“夜校好進嗎？”

  　　那得看對誰了，沒關係的話，肯定是不好進的，可要是有關係，一句話的事兒。

  　　“你想去夜校？”李向東想到了陳岩的師傅張自強，“陳岩有個師傅，他師傅的大兒子和大兒媳婦都是小學老師，應該是他們幫的忙。”

  　　林秀芝先是搖頭，然後是點頭，“我就不去了，本來也不是讀書的料，去了也是白瞎錢。”

  　　“你要是真想學，我可以教你。”李向東想到自己教林秀芝學習的畫麵，心裏泛起一陣漣漪，“我去找找以前的課本。”

  　　誒？李秀芝想阻止都來不及，隨即覺得學幾個字也好，不至於當個睜眼瞎。

  　　這天周一，林誌勇和鐵蛋背著背簍到北城，裏邊有一千多個雞蛋和兩隻雞，雞蛋一部分是收的，一部分是自己養的雞生的，兩隻雞是張采購要的。

  　　到地方了，張采購已經在那等著，看到林曉慧幾人輕舒一口氣，“可算等到你們了，還以為你們不來了。”

  　　“答應的事怎麽能反悔呢，張哥，紡織廠今天做什麽，這麽熱鬧？”林曉慧張望了一下，好奇的問道。

  　　“嗨，廠裏的後勤主任弄了兩頭大肥豬，這會正在殺豬，那些人圍著看呢。”想到馬上能大口吃肉，張采購也不禁咽了咽口水，隨即看向林曉慧幾人，“你們那……有豬嗎？”

  　　好家夥，雞鴨和雞蛋都滿足不了，竟然開口要豬。

  　　“您廠裏不正殺豬嗎，這還沒下鍋呢，就惦記下一回了？”林曉慧笑著調侃道。

  　　張采購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林曉慧，“你的意思，你能弄到豬？”

  　　小金嶴村就有，那個柱子家裏還有兩頭呢，問題李娟已經嫁到他家，林曉慧不大想跟他們家有什麽牽扯。

  　　見林曉慧沉默，張采購眼睛越來越亮，著急道：“妹子，你要是有豬，可一定要賣給我呀，我出比鴿子市還高的價格，要錢要布都行。”

  　　林曉慧看紡織廠裏那些員工的興奮勁，就知道兩口生豬的魅力有多大，除了小金嶴村，別的偏一點的山村，找找也能找到，不過這回，她不想要錢和票。

  　　“張哥，不瞞您說，我們姐弟三個冒這麽大風險幹這個，賺錢是一個，最重要是想弄個工作，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能弄兩頭生豬，您這邊能給弄個工作不？”林曉慧故意沒說臨時工還是學徒工，就是拿捏不準尺度，所以等張采購來開價。

  　　張采購沒想到林曉慧會提工作，隨即心神一動，“你們三人都想要工作？”

  　　一頭豬兩百斤左右，毛豬按一塊二一斤算好了，也就兩百多塊錢，但張采購看中的不是這兩頭豬，而是林曉慧他們弄到豬的本事。

  　　“要是你們真能弄兩隻大肥豬，我就找我們領導問問去，不過……”張采購沉吟少許，說道：“三個恐怕有些難，頂多一個臨時工指標。”

  　　邊上的林誌勇和鐵蛋興奮的看向林曉慧，示意她趕緊答應，不就兩隻豬嘛，他們就是抗也給抗來。

  　　林曉慧垂眸沉思，她知道張采購不是看中兩隻豬，是看上他們背後有可能存在的養殖場，可她沒打算長久做下去，那以後會不會就開除了呢？

  　　不管了，這個時候工作指標都難弄，甭管臨時工還是什麽工，先弄到手再說，隻要進了廠裏工作，再想法子轉正。

  　　“還請張哥問一問領導，要是能申請到工作指標，那我們豁出去也要弄兩口大肥豬來。”林曉慧認真的說道。

  　　張采購現在可以確定，這幾人背後一定有個養殖場，反正廠裏今年的臨時工指標還沒滿，用一個臨時工指標換幾隻大肥豬，還有長期的雞鴨雞蛋，相信領導一定會同意。

  　　“行，你們找個地方等我，我這就去請示領導。”張采購急匆匆的離開。

  　　咚咚咚！張采購敲了門，恭敬的喊道：“王主任，是我。”

  　　“小張啊，你不是去拿母雞了，怎麽了，有變故？”王主任放下手中的筆，淡淡的問道。

  　　“沒有，那幾人很講信用，這不是看到樓下殺豬，其中一個女同誌就問咱們廠為什麽這麽熱鬧，我也是，一高興就告訴她主任您弄來兩頭大肥豬，然後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沒想到他們真能弄到，不過他們這回不要錢也不要布。”張采購說完，就等著王主任問話。

  　　“哦，那他們要什麽？”王主任皺眉，不要錢也不要票，看張采購的模樣，要的東西應該不小。

  　　“他們想要工作。”張采購偷瞄了一眼王主任，見他麵色沒變，繼續說道：“主任，我覺得他們有自己的養殖場，所以就來請示您，要不要給他們一個臨時工指標，這樣就不用擔心他們把雞鴨供應給別人。”

  　　王主任的食指輕輕叩擊桌麵，沉吟許久，“老劉前幾天還跟我說他那缺人，你問問他們願不願意，願意就給一個臨時工指標。”

  　　老劉？那不是扛大包嗎？這個工作可不大好，張采購看看王主任的臉色，明顯有點不耐煩了，趕緊點頭離開了。

  　　其實他要是把林曉慧帶到王主任跟前，都不用大肥豬，王主任就會給安排工作，而且是辦公室的工作，可這是要付出代價的，張采購想到林曉慧那清正的眸光，這樣自強不息的姑娘，不但不會感激，反而會交惡，所以他從沒跟王主任提過林曉慧的長相。

  　　找到樹蔭底下的三姐弟，張采購把工作的事說了，也沒瞞著，就是扛大包，辛苦是辛苦，可你隻要認真工作，沒人會找你麻煩，也沒那麽多勾心鬥角。

  　　“老劉這人我接觸過幾次，是個埋頭幹事的人，隻要你們能吃苦，夠勤快，肯定得他喜歡，不定什麽時候就轉正了。”張采購很真誠的說道。

  　　林誌勇和鐵蛋麵麵相覷，辛苦？能有頂著三十五度大太陽在地裏幹活辛苦？能有農忙時早上四點出門，晚上七點回家辛苦？饒是如此，也隻能混個肚飽，每年分的那點錢買完生活用品就一分不剩了，那真是連病都不敢生。

  　　扛大包每月有工資拿，還包吃住，一天就八小時，加班有加班費，這樣的活到村裏喊一聲，能叫人爭得頭破血流。

  　　林曉慧卻不太滿意，“沒有別的崗位了嗎？”

  　　“沒了。”張采購搖頭，“我們這是紡織廠，車間以女工為主，招男工人就是為了幹體力活，另外這個工資我得跟你們說一下，臨時工第一年是十四塊錢一個月，第二年十六塊，第三年十八塊，二十八塊封頂，一般幹個三五年就能轉正，要是沒問題，我這邊還得跟領導回話，好給你們留工作指標，過了時間，就算你們弄再多豬也沒用。”張采購適當的施加了壓力。

  　　果然，林誌勇和鐵蛋一個勁扯林曉慧的衣服。

  　　林曉慧瞪了兩人一眼，還真是豬隊友，不過也不怪他們，工作呢！還不用花那麽多錢，不激動才怪了。

  　　“好，麻煩張哥跟領導說一聲，我們這就回去找豬。”林曉慧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