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其實林曉慧早想過這生意沒法長久，一個是農村養雞有限製，一戶最多四到六隻，也就是偏遠的小山村沒人管，才能養個十幾二十隻，另一個是聰明的人很多，看到林誌勇他們經常收雞鴨，肯定會懷疑，離北城又不遠，花個幾毛錢上北城一探究竟，發現這麽賺錢，是人都會心動。

  　　就是沒想到這麽快，才兩個多月就有人跟著一起收雞鴨了。

  　　最多一個月，之後肯定不好收，或者說也收不到了。

  　　“你們知道敬大爺嗎？”林曉慧突然提起一個人。

  　　鐵蛋不知道，林誌勇卻是認識的，這人跟他們家雖然出了五服，可也是親戚，現在是饅頭山的守林人。

  　　“怎麽提起他來了？”林誌勇不明所以的問道。

  　　“敬大爺是守林員，常年住在山棚子裏，我記得山棚子後邊有一個小山包，繞過去有一塊窪地，你說在那養雞怎麽樣？”跟紡織廠合作後，林曉慧就琢磨著自己養殖，所以一直在想哪裏合適，再沒有比山棚子後那塊窪地更適合了。

  　　最重要的是那地兒偏，很少有人會進山，進去了也發現不了那窪地，而且有敬大爺看著，也不能讓人發現。

  　　林誌勇想到那塊窪地，地方是好地方，問題敬大爺憑什麽幫他們。

  　　突然，林誌勇眼睛一亮，“敬大爺的兒子身體不好，常年要吃藥，聽媽說已經把全村的人都借遍了，所以他一定很缺錢，為了救兒子，他一定願意冒這個險來幫我們。”

  　　林曉慧點頭，“沒錯，讓敬大爺在山棚子邊上弄個籬笆，在那養幾隻雞打掩護，有人路過聽到公雞打鳴也以為是那幾隻在叫，絕對想不到後頭的窪地裏養著一群雞。”

  　　“咱們可以晚上去拿雞，繞點路，小心些不會有人發現我們。”鐵蛋跟著說道。

  　　林曉慧卻搖頭，“我不打算跟現在這樣賣雞，我們主要賣雞蛋，雞看情況來賣，等攢夠買工作的錢，到時候就不做了。”

  　　不管什麽生意，她都不打算長期做下去，最多明年年底，所有生意都要斷掉，然後苟著，等到八零年再慢慢來。

  　　林誌勇兩人對視一眼，心下默默的計算著，要是養一百隻雞，一天就算五十個雞蛋吧，一個月就有一千五百個雞蛋，那每個月也有一百多塊錢，雖然比不上現在賺的，也不少了。

  　　“行，都聽二姐的。”鐵蛋點頭。

  　　林誌勇就更不用說了，他肯定相信自己的姐姐，無條件支持她的決定。

  　　“這段時間收的母雞就自己留著，你們問問敬大爺，會不會養兔子，要是會，咱再養些兔子，我記得窪地那邊都是草，養兔子不用愁吃的，主要是不吵，繁殖還快。”林曉慧又把另一個想法說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紡織廠的交易地點，張采購早早在那等著，看到雞鴨又少了，有些擔憂的問道：“下次不會沒了吧？”

  　　“雞鴨長大總得有個過程，這一批剩的不多了，餘下我們要做種，所以不好意思，不過雞蛋不會斷，您還要嗎？”林曉慧笑眯眯的說道。

  　　張采購眼睛一眯，怎麽回事，上回說是在老鄉那收購的，現在透露出的意思是自己養的？

  　　“要，有多少我要多少。”紡織廠有六千多工人，別說一個月一千多個雞蛋，一萬多個也能輕鬆消化。

  　　“行，對了，您看看這榛子，和上回那批是一個村子收的，我們就裝了一袋子，具體怎麽分您看著來，這還有一些野果子幹，不多，給您跟領導們嚐個鮮。”林曉慧把東西給他們，見張采購要掏錢，立馬沉下臉，不高興的說道：“張哥，您這可就見外了，今兒要是把錢拿出來，咱們這交情就到這了。”

  　　“瞧您說的，行，那當哥哥的就不客氣了，妹子，您給個準話，下周還能有多少雞鴨？”張采購也是人精子，一聽林曉慧喊張哥，立馬就喊上妹子。

  　　“這個得看您需要多少？”林曉慧故作為難的問道。

  　　張采購想了想，“至少十隻。”

  　　“這要是別人問我，那肯定是沒了，張哥要的話……”林曉慧咬咬牙，“成，我讓他們送十隻來。”

  　　“多謝妹子，這回還是一半錢一半布嗎？對了，這次有幾匹染壞了的純色布，八分一尺，要的話我讓人拿來。”張采購左右看看，湊近小聲說道：“不仔細看根本瞧不出來，好些領導家屬都盯著呢。”

  　　林曉慧就知道這些布估計就沒問題，不過是廠裏有人找名目占便宜，她不拿也是便宜那些蛀蟲，林曉慧老實不客氣的全換成布了。

  　　“張哥，有顏色鮮亮的不？”林曉慧怕他以為自己得寸進尺，趕忙解釋道：“我可以加點錢，實在這顏色鮮亮的買不到。”

  　　“有，我給你拿一匹紅色的。”張采購沒猶豫的點頭，反正都是廠裏的東西，他樂的大方。

  　　折算成布，一共有十一匹，其中兩匹紅色，一匹白色，其餘都是青色和藍色。

  　　“謝謝張哥了，那咱們下次見。”林曉慧跟他點了下頭，讓林誌勇幾人裝上東西離開。

  　　今天的布確實便宜，八分錢一尺，跟白撿似的。

  　　“這白色的我拿去做襯衫，你們姐夫和你們兩人，一人兩件長袖，兩件短袖，紅色的我拿一匹，剩下那匹你們一人一半，回頭結婚的時候用，是給你們還是先放我這？”林曉慧問道。

  　　“放您那，給我們做白襯衫，會不會糟踏了？”鐵蛋不好意思的問道。

  　　“說什麽胡話，大小夥子，自信點，你一點都不比城裏那些人差。”林曉慧把餅幹給林誌勇，“拿回去分了吃吧，身上錢夠嗎？”

  　　“把這些布賣了應該就差不多了。”林誌勇和鐵蛋每次都是把現金給林曉慧，然後拿布換成錢，再用這些錢收雞鴨。

  　　林曉慧點頭，帶他們去吃了午飯才送他們到車站。

  　　“勇子，中午的羊肉麵真好吃，咱二姐真厲害，什麽事都難不倒她，你說，咱們什麽時候能攢夠買工作的錢？”鐵蛋有些興奮的說道。

  　　“小聲點，你想別人都知道嗎？我跟你講，這些事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說，尤其你爸媽，你爺爺最好也別說，知道沒？”林誌勇擔心鐵蛋說禿嚕嘴。

  　　鐵蛋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跟任何說，還說自己現在做夢都不敢夢到這些，就怕自己說夢話。

  　　他心裏有數最好，猶豫了一下，林誌勇問道：“雖然我姐沒說，但是山棚子那邊肯定得有自己人看著，你覺得小樂合適嗎？”

  　　“小樂？小樂不行，就他那後媽，眼毒的跟什麽似的，就出去賣了幾天布都快被她發現了，讓他常駐山裏，我們那兒早晚會被人發現。”鐵蛋搖頭，想了想，“勇子，你覺得果子怎麽樣？”

  　　“果子，她一個小姑娘怎麽行，不行不行，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林誌勇一個勁搖頭，不是他瞧不起女人，主要是守在山裏邊，哪怕有敬大爺呢，她一個小姑娘總歸是不讓人放心。

  　　“說什麽呢，我就是看果子可憐，她爸為了救人沒了，她媽帶著妹妹改嫁，現在家裏就剩她和她爺爺，我跟她認識，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而且嘴巴特別緊，跟她說什麽話，讓她別跟外人說，她就真的不說。”鐵蛋覺得果子嘴巴緊，肯吃苦，力氣也大，主要是看著她可憐，想拉一把。

  　　“真的。”鐵蛋見林誌勇好像不是很相信，著急說道：“她有一次繞路，看到咱們養的那些雞鴨了，我讓她別跟外人說，得有一個月了吧，她沒告訴任何人。”

  　　“什麽，我們養在那的雞鴨被人看到了？那你怎麽不跟我說？”林誌勇瞪了他一眼，然後想起鐵蛋說的，嘴巴緊確實好，可她一個小姑娘，“還是不行，我們要找的人得常駐山裏，果子不在村裏肯定引人生疑，我更偏向於找個孤兒。”

  　　如果是孤兒的話，兩人同時想到一個人。

  　　“石金陽/石金陽。”兩人異口同聲道。

  　　林誌勇皺眉，他們跟石金陽不是一夥的，會認識還是因為搶獵物，為此打了一架，那小子跟狼崽子似的，逮誰都咬。

  　　“那小子行嗎？”鐵蛋猶疑的問道。

  　　“石金陽確實狠，但是人品沒問題，按他的本事，混飽肚子沒問題，之所以這麽窮，是因為養著弟弟妹妹，那倆小的還不是親的，一個是他叔叔家的孩子，一個是撿來的，你覺得這樣的人會是壞人嗎？”林誌勇還是蠻佩服石金陽的，這年月，混飽肚子都不容易了，還養著不是親的弟弟妹妹，還沒讓他們餓著，實屬難得。

  　　這點鐵蛋也佩服，但是拉他入夥？得再觀察觀察。

  　　“真不能幫幫果子？”鐵蛋又問。

  　　“我就問你現在哪家不窮？你幫的過來嗎？沒二姐之前，我們過的就好了？你自己還喝野菜糊糊呢，別吃兩天飽飯就自以為是了，咱現在幫不了任何人。”能幫的話，林誌勇當然願意，可他們現在就是走鋼絲，稍不注意就萬劫不複，幫？拿什麽幫？

  　　鐵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這不順口一說嘛，勇子，咱們今天就去收雞，得趕在那些人前邊。”

  　　林曉慧不知道林誌勇和鐵蛋的想法，要是知道一定會很高興，換以前，這兩人絕對想不到那麽遠。

  　　“曉慧，買什麽了這麽多？”張大媽見林曉慧背上背著，手裏拿著，好奇的問道。

  　　“就家裏用的，張大媽這魚哪來的？這麽多？”林曉慧反問道。

  　　張大媽先是得意的說是她家老大釣的，隨後又假裝客氣的挑了兩條給林曉慧，讓她拿回去做湯。

  　　林曉慧當然不能要了，今天她要是拿了這兩條魚，明天她就成了好吃懶做，貪小便宜的女人，可不敢要。

  　　“謝謝張大媽了，我就不要了，那什麽，我婆婆應該在做飯，我去幫忙。”林曉慧拒絕後，感覺到張大媽明顯鬆了口氣，不禁哭笑不得，至於嗎。

  　　這回沒碰到林秀芝，應該是在屋裏，林曉慧掃了眼，趕緊回家裏

  　　“嫂子，什麽東西呀，這麽多？”陳嵐幫著把東西放到桌上。

  　　“布。”林曉慧拿出四匹布，把母女三人嚇了一跳。

  　　“嫂子，您上哪買這麽多布？”尤其紅色的布，有布票都不一定買的著。

  　　林曉慧笑笑，沒跟他們做生意的事，“這一匹紅色是別人的，我幫著保管，這匹白色算是一人一半，媽，回頭您幫著一起做幾件襯衫，給石頭也做幾件，應該還剩下不少，到時候給小嵐和小幽也一人做一件襯衫，這個配褲子配裙子都好看，這一匹紅色的布給你們一人做一件襖子，餘下的先留著，青色的給媽和石頭做一身。”

  　　“不用，我衣服還有，小嵐和小幽也是，這麽好的布給他們做衣服可惜了，給你跟石頭做吧，這紅色的真鮮亮，我給你做件襖子，新媳婦是該穿一穿紅。”陳媽堅決不要。

  　　林曉慧看到兩個姑子閃過一抹失望，沒跟陳媽強嘴，等她去做飯的時候，拉著兩人進屋，上回量過尺寸，可林曉慧覺得他們又長高了點，得重新量一下。

  　　“嫂子，媽說的對，我們衣服夠穿，還是別做了。”陳嵐不讓林曉慧量。

  　　“小姑娘哪有嫌衣服多的，何況你們也不多，聽話，嫂子給你們做新衣服。”林曉慧拉著她不讓動，給兩人量了尺寸，笑著問道：“喜歡純紅的還是紅底碎花的？嫂子有門路，都可以弄到。”

  　　陳幽眼睛一亮，小聲說要帶花的，陳嵐年紀大點，她覺得純色的好看。

  　　等陳岩回來的時候，陳媽讓他勸勸林曉慧，他們衣服夠穿，不要給他們做。

  　　“曉慧給您做衣服您就收著，兒媳婦孝順還不好？”陳岩給陳媽夾了一筷子菜，又給林曉慧夾了一筷子，“就媽和他們倆有，我呢？”

  　　沒錯，陳岩吃醋了，林曉慧先前就給兩個妹妹一人做了一條裙子，他還期待她會給自己做什麽呢，結果到現在也沒有。

  　　林曉慧好笑的瞪了他一眼，“這不是跟媽說了，給你做兩件襯衫和一套棉衣。”

  　　“襯衫就行了，棉衣給你做吧。”他的棉衣還有，林曉慧可是一件都沒，家裏的棉花應該不太夠，所以先可著林曉慧做。

  　　“大家都做，棉花我有來路。”林曉慧自信的說道。

  　　她不是說大話，是真有來路，也是林誌勇他們找到的，去偏遠的村子收雞鴨的時候，有村子偷摸種了棉花，自己肯定用不完，又不敢拿到外麵賣，林誌勇就說自己要，但是要今年的新棉，多的沒有，幾十斤肯定沒問題。

  　　陳嵐和陳幽佩服的看著大嫂，隻覺得自己的大嫂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這天，家裏上班的上學的都走了，林曉慧做完一件衣服，上院子甩甩胳膊，放鬆放鬆，就見吳大媽急匆匆的跑過來，“曉慧，有看到王家媳婦嗎？”

  　　“王嫂子？沒呀，怎麽了？”林曉慧好奇的問道。

  　　吳大媽一拍手，“那肯定沒錯了，隔壁院的沈大媽說看到她跟人跑了。”

  　　“啊？”林曉慧瞪大雙眼，什麽叫跑了，“她不是還在坐月子嗎？”

  　　“她早出月子了，昨兒還抱著孩子上我家玩，下午不知道上哪去了，我說沒聽到孩子哭聲呢，你說說，這叫什麽事兒呀！”吳大媽覺得王嫂子簡直丟他們院子的臉。

  　　林曉慧覺得不大可能，“應該是抱著孩子出去玩了，這孩子剛出生，先前都在坐月子，上哪認識男人去，肯定是那個沈大媽看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