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林誌勇和鐵蛋每周會送一次雞鴨蛋進城，有時候二十隻，有時候三十隻，林曉慧每次換一部分錢，換一部分布，再讓小樂到各個村子裏換成錢，四次下來，她賺了三百多，林誌勇和鐵蛋一人賺了一百五。

  　　得知存款突破兩百，林誌勇和鐵蛋有些不敢置信，兩個月不到，他們賺了兩百多，普通的工人一個月才二十幾塊錢，他們都快頂他們一年的工資了。

  　　要不是林曉慧壓著，他們一定瘋狂收雞鴨，然後一車一車的往紡織廠拉。

  　　照常送他們到車站，林誌勇說道：“二姐，大哥這回真的要結婚了，姑娘是後溪村人，長得不比李娟差，就是皮膚黑點，至於別的，暫時看不出來，反正肯定比李娟強。”

  　　林誌勇跟李娟見過幾次麵，話說的很好聽，可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看著自己的目光滿是算計。

  　　新嫂子就不一樣了，瞧著就和氣，也可能心思深，不過無所謂了，不鬧幺蛾子就行，等他攢夠錢，讓二姐夫想法子買個工作，咱就是城裏人，往後想回去了就回去，不想回去就借口太忙不回去，哪怕沒有工作，也可以分家不是。

  　　林曉慧就更無所謂了，她都已經出嫁了，管林誌國娶誰呢。

  　　“日子定了嗎？”

  　　“還沒，這幾天就知道了，爸媽肯定會讓我通知你，說不準還想叫你買東西，你別管，他們要買什麽，我來買就是了。”林誌勇一直覺得給父母養老是他們兄弟的事。

  　　林曉慧瞪他一眼，“怎麽還不懂，就算是你出錢，也不能大包大攬，林誌國結婚，我們做弟弟妹妹的操哪門子心？他們想給林誌國置辦東西，可以啊，拿錢。”

  　　林誌勇摸了摸鼻子，好吧，還是少在二姐麵前提林誌國。

  　　送走兩人，林曉慧本來想回家，看到王媒婆後又改變了主意。

  　　“王嬸子。”林曉慧笑著打了聲招呼，快步來到王媒婆邊上，見她像是在等人，就問：“王嬸子今天有活？”

  　　“對啊，你怎麽在這？”王媒婆看到林曉慧好奇的問道。

  　　“我娘家弟弟來城裏玩，這不，剛送他回去，嬸子，您這會有空不？”林曉慧見她等的人沒來，才這麽問。

  　　“有空啊，什麽事，你說，能幫的我一定幫。”王媒婆笑吟吟的說道。

  　　“也不是別的，您認識我們院子的吳大媽不？”見王媒婆點頭，林曉慧趕緊把事情說了，“那您知道吳大媽有個外甥，在酒廠上班，那人怎麽樣？”

  　　不是林曉慧多事，實在吳大媽太熱情，今天一大早碰到，又問她什麽時候回村裏幫她外甥問問，可他外甥是圓是扁都不知道，怎麽介紹呀。

  　　“吳大媽的外甥？”王媒婆想了想，一拍手，她還真知道，因為她就給做過媒，“得虧你問我，不然真把村裏的姑娘帶來，人家指不定怎麽罵你呢，她這外甥，長得醜倒也罷了，脾氣還不好，一言不合就發火，經常跟人打架，為這個他家裏賠了不少錢，我還給介紹過兩個呢，那倆姑娘都受不了他，之後他老娘再求我我也不給介紹了。”

  　　長得醜，脾氣還不好，那可得了，她可不能好心辦壞事。

  　　“謝謝嬸子，虧得遇到您，那是不是你要等的人？”林曉慧見一個長相清秀的姑娘朝這邊走來，趁機告辭，“那我就不打攪您忙了，改天咱們再聊。”

  　　“行，那回見。”王媒婆揮了揮手，和到了的姑娘說道：“剛剛那姑娘是我做的媒，原來是鄉下姑娘，又黑又瘦，這才嫁過去幾天，養的白白嫩嫩的，再說她是鄉下出來的都沒人信。”

  　　“也是嬸子您介紹的人好。”姑娘適時的恭維了一聲。

  　　另一邊，林曉慧回到四合院，剛進中院就被林秀芝給攔住了。

  　　“曉慧，我摘的野菜，瞧瞧，多嫩，這麽多我也吃不完，你拿一些回去。”林秀芝拿了一大捧野菜塞到林曉慧懷裏，想拒絕都來不及。

  　　林曉慧不太想要，人情這種東西，不就是你給點什麽，我得回點什麽，久了關係就深了，問題她不想跟女主關係深啊。

  　　“拿著吧，就是點野菜，下回你去摘了給我一些就行。”林秀芝推了推，不容拒絕。

  　　一個村裏嫁過來的小媳婦，往日也沒仇沒怨，沒法子，林曉慧最終抱著野菜回家了。

  　　“去摘野菜了？”陳媽拿了把小凳子折野菜。

  　　“林秀芝給的，不收還不行，回頭我去摘的話還她就是了。”林曉慧皺了下眉，前後院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除非撕破臉，不然總有交集的時候，算了，就當普通鄰居處著吧。

  　　陳媽點點頭，她雖然害怕見生人，但是人情往來她是懂的。

  　　兩個小姑子聽到動靜也出來幫著一塊折野菜，沒一會就好了，陳嵐拿著野菜去洗，陳幽挨著林曉慧坐著，“嫂子，你下回去摘野菜的時候，能帶上我不？”

  　　林曉慧當然是一口答應，又不是什麽難事。

  　　等陳岩下班回來，林曉慧把吳大媽的事說了，問他怎麽拒絕才好。

  　　“先拖著，回頭回村裏一趟，然後找個借口說沒看到有配得上她外甥的，吳大媽不但不會生氣，反而覺得你用心。”陳岩立馬想到個法子。

  　　林曉慧眼睛一亮，在他腦門親了一下，“厲害啊，對了，考電工作延到這個月，通知幾號了嗎？”

  　　本來是七月份考試，到日子了又通知換到八月中旬考，馬上都要中秋了，怎麽還沒通知？

  　　“已經收到通知了，明天考試。”陳岩怕家裏人跟著擔心，故意瞞著沒說，想等成績出來後再說的，沒想到林曉慧會問。

  　　“誒呀，那你不早說，需要準備什麽東西嗎？”林曉慧著急問道。

  　　“不用，我人去就行了，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幽，知道該怎麽做。”陳岩拉住林曉慧，示意她不要緊張，一級電工證沒問題，二級的把握也挺大，她這麽緊張，反而弄得他也緊張了。

  　　深吸兩口氣，林曉慧在心裏告誡自己不緊張不緊張，平複心情後，就跟陳岩說現在不能告訴陳媽，不然她能緊張的一宿不睡攪。

  　　“知道，明天告訴她不遲。”陳岩笑道。

  　　第二天一早，林曉慧煎了一個雞蛋給陳岩，倒不是她小氣不給別人吃，實在是油太珍貴了，另外又煮了幾個雞蛋裝他兜裏，讓他帶著中午吃。

  　　“不用，我吃一個煎蛋就行，煮雞蛋你們分了。”陳岩把煮雞蛋剝了分給他們，兩口吃完煎蛋，拍了拍一臉好奇的陳幽，起身離開了。

  　　“今兒什麽日子？”陳嵐也好奇。

  　　“啊，是不是大哥考電工證？”陳幽想起大哥這個月中旬要考試，結合嫂子給大哥煎蛋，就猜到了。

  　　陳媽一臉緊張的看著林曉慧，見她點頭，飯也不吃了，躲回小屋拿出陳爸的靈牌念念有詞，大概是求他保佑陳岩順順利利之類的話。

  　　林曉慧見了也沒說什麽，雖說國家不允許了，可幾千年傳下來的文化，怎麽可能說沒就沒，何況她是非常信的，她都穿書了，證明人是有靈魂的，這還能不相信嗎？

  　　家裏人焦急等了一天，傍晚陳岩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他，等著他公布答案。

  　　“過了。”陳岩拿出二級電工證遞給陳媽，“從下個月起，我轉為正式工人，直接成為二級電工，拿二級工資。”

  　　陳媽摸著電工證熱淚盈眶，顫抖著說道：“好啊，你爸要是知道了得多高興啊，我們石頭是二級電工了。”

  　　陳嵐和陳幽小聲歡呼著，圍著陳岩嘰嘰喳喳的問怎麽考試的，順不順利，廠裏還說了什麽沒有。

  　　“考試挺順利的，廠裏這邊先前就打過招呼，我這邊一拿到證，師傅就帶著我去找秦副廠長了，明天全廠通報。”陳岩有些激動的說道。

  　　三年半的學徒工，雖然有張自強照顧，可他還是吃了很多不為人知的苦。

  　　“我就知道大哥一定行，看，一下就成了二級工人，我看那個江小天還怎麽嘚瑟。”陳幽說到這個江小天的時候，憤憤不平。

  　　林曉慧看向陳岩，這個江小天又是誰？

  　　“我爸的徒弟，還來過我們家，自從我爸走了之後，他就另投師門了。”陳岩說起這個江小天，語氣很平淡，顯然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

  　　知道是誰就行了，多的林曉慧不會問，畢竟問了也不知道。

  　　陳岩轉正，並且直接升為二級電工的事在院子裏傳開了，畢竟院子裏大部分是軋鋼廠的人，要是別家，早有不少人上門賀喜，可陳家特殊，都知道陳岩的老娘見到生人就發抖，很有可能還會發病，大家夥自然不敢上門，隻是碰見了就道一句喜。

  　　二大爺覺得自己院裏出了個出息的後輩，自掏腰包置辦了一桌，叫上一大爺，張大爺還有徐永安，李向東他們一塊給陳岩慶祝。

  　　人家好心，陳岩不能不識好歹，大大方方的承了他的情，提著一塊半斤重的臘肉，十個雞蛋和兩包煙去了。

  　　這回二大爺沒說什麽，而是指著臘肉讓二大媽去炒了，給桌上添道菜。

  　　“石頭，成了二級工更要好好幹活，你腦瓜子聰明，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升三級工，再生個孩子，傳下陳家的香火，這樣你爸才能瞑目。”一大爺看著陳岩，欣慰的說道。

  　　“沒錯，成了二級工也不要驕傲，廠裏厲害的人不少，遠的不說，就說一大爺，他可是八級工，你得繼續努力，你那一家子人還都靠你養活呢。”二大爺緊跟著說道。

  　　“石頭，恭喜。”徐永安跟陳岩同輩，不好跟一大爺二大爺他們那樣擺長輩的譜說教，隻說了一句恭喜。

  　　“石頭，恭喜。”相對而言，李向東的心情就複雜多了，明明前一刻還是學徒工，比他低一級，現在轉正就不說了，竟然直接成了二級電工，級別一下比他高了，要不是工作了這麽多年，養氣功夫上來了，還真不一定繃得住。

  　　陳岩端起酒杯，“謝謝各位大爺的教誨，也謝謝各位兄弟了，我幹了，您幾位隨意。”

  　　酒過三巡，氣氛也熱了，從恭喜陳岩升為二級工變成了吹牛大會，一個個像是家裏養牛的，一個比一個吹得厲害。

  　　一直到十點多，張大爺說明天要上班，讓散了，幾人才醉醺醺的回家。

  　　“你這是喝了多少酒？”林曉慧皺眉，跟陳媽一塊扶著他進屋。

  　　“不用，我喝的不多。”陳岩眼神清明。

  　　現在的酒多金貴，今晚那麽多人，就兩瓶酒，一人幾杯就沒了，根本不會喝醉。

  　　“你在這坐會，我去拿衣服給你上院子裏衝一衝。”這酒氣重的，林曉慧甩了甩手，進屋拿了毛巾和背心給他。

  　　另一邊，李向東靠在林秀芝身上，因為他太重，林秀芝差點摔倒了。

  　　“向東哥，你先坐好，我去打水給你擦擦。”林秀芝說道。

  　　“不用，讓媽去。”李向東臉頰酡紅的看著李陳氏。

  　　“好好好，我去，真是前世欠你的。”李陳氏嘀咕了一句，端著臉盆出去了。

  　　李向東看著李陳氏的背影，借著酒氣，他起身跟了出去，不等李陳氏發問，先說道：“媽，今晚您就別在我屋裏睡了，我和秀芝結婚好幾天了，您這樣……再說了，您還想不想抱孫子了？”

  　　李陳氏趕忙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嚇得拍了李向東後背一巴掌，壓著聲音罵道：“不能在家裏說？我知道了，果然娶了媳婦忘了娘。”

  　　“媽……”李向東深吸一口氣，“那要是沒孫子，您也別怪我們。”

  　　“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個在這洗吧。”李陳氏進裏屋拿了枕頭，看著林秀芝不太高興的說道：“向東身體不好，別老纏著他，有個好歹我饒不了你。”

  　　林秀芝見她拿走枕頭，就知道這老虔婆終於回自己屋了，也不計較她說話難聽，乖巧的點頭說好。

  　　第二天，林曉慧再見到林秀芝，發現她今天容光煥發，總算有點新娘子的樣兒。

  　　“曉慧，去摘野菜啊？”林秀芝見林曉慧背著背簍，問道。

  　　“不是，出去有點事。”林曉慧笑笑，沒跟她多寒暄就走了。

  　　“也不知道幹什麽，神神秘秘的，別是幹什麽壞事。”李陳氏從屋裏出來，看到林秀芝在那站著，又看到院裏的老少爺們時不時瞄一眼林秀芝，不高興的說道：“衣服洗完了就回屋，別老在外麵晃悠。”

  　　林曉慧來到車站，沒一會，林誌勇和鐵蛋來了，這回雞鴨比較少，隻有十五隻，雞蛋倒是不少，有五六百個。

  　　“怎麽，雞鴨收完了？”林曉慧擰眉問道。

  　　“嗯，附近的山村收的差不多了，我們得去更偏的地方瞧瞧。”像小金嶴村這樣一家養十幾隻很少，林曉慧又不讓在小金嶴村收的太多，數量自然就少了。

  　　“緩一緩也好。”一直這麽穩定，張采購說不準會懷疑他們有養殖場。

  　　果然，聽到這次隻有十五隻，往後幾周可能更少一點，張采購有些詫異，他真的以為林曉慧他們在深山搞養殖場了，現在瞧著，還真是一家一家收的。

  　　“這也沒法子，反正不管多少，你們都給我送來就是了，對了，上回送我的榛子還有嗎？我們領導的孩子愛吃這個，要還有，您幫著多收點，換錢換布都行。”張采購問道。

  　　這時候零食少，那榛子小小一個，拿炭火烤了，又香又甜，別說孩子，他們大人也愛吃，尤其一邊聊天一邊吃著，再喝口茶，愜意。

  　　“榛子是吧，回頭我問問老鄉，東西就算了，不值幾個錢，你們吃著好就行。”這些東西在鄉下真不值錢，一尺布可以換一大袋，拿來做人情正好。

  　　“那不行，你們辛苦收來的，我們怎麽能貪這便宜。”張采購搖頭，堅決不肯收。

  　　“幾個榛子，您這樣就見外了。”林曉慧還想找他問問工作的門路，這點榛子算什麽。

  　　定好下次的交易時間，三人找了個地方吃午飯，林誌勇立馬把林誌國的婚期告訴林曉慧。

  　　“這個月二十五？”林曉見林誌勇支支吾吾，就知道林新生他們提了什麽過分的條件，“說吧，他們怎麽說的，一五一十告訴我，一個字都別落下。”

  　　“他們說你跟大姐都要包五塊錢紅包，然後你再買兩斤肉和兩斤紅糖。”林誌勇低著頭，隻覺得臉燒的慌。

  　　林曉慧氣笑了，鄉下聘禮也就是兩斤肉或是兩斤糖，他們倒好，這些東西都夠娶兩個老婆了，得虧他們開得出這個口。

  　　“待會我買一斤肉，一斤白糖給你帶回去，就說這是中秋禮，我中秋就不回去了，至於林誌國，我這個做妹妹結婚的時候他當哥的都沒給紅包，他現在好意思問妹妹要紅包？”林曉慧想了想，又說道：“你提著肉和白糖在村裏多轉轉，有人問就說是我送的中秋禮，因為有事沒法回來，所以托你帶的。”

  　　她想好了，花點小錢買平安，每回過節都送厚禮，然後招搖過市，哪天他們提的要求過分了，她直接拒絕，他們要是敢指責她不孝，村裏沒一個人會信他們，反而會說他們貪心。

  　　林誌勇想了一下就明白林曉慧的用意了，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答應了。

  　　“中秋不回？”一般嫁的近的都會回去。

  　　“不回，回去惹一肚子氣受。”林曉慧原本還在猶豫，現在嘛，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