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陳岩把找到欺負陳幽那個畜生的事告訴林曉慧了，本來以為她會攔著不讓去，沒想到她竟然支持他去報仇。

  　　“這麽看著我幹嘛？這種畜生就得教訓，否則他肯定越來越大膽，說不準已經有受害者，礙於名聲才沒報警，但是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把誌勇帶上，還有鐵蛋，你們三個人給他套個麻袋，揍死他丫的。”林曉慧惡狠狠的說完，見陳岩看她的目光有些古怪，“怎麽了，我說的不對？”

  　　“沒什麽，暫時不用誌勇幫忙，我有幾個信得過的兄弟。”他有幾個要好的哥們，而且對套麻袋這種事，可能比林誌勇熟。

  　　之後幾天，陳岩早出晚歸，周六早上去上班的時候，跟林曉慧說晚上不回來吃飯了，林曉慧就知道他準備行動。

  　　“小心點，安全為上。”林曉慧有些擔心。

  　　“別擔心，我這邊有個自小學武術的，平常四、五個壯漢都打不過他，就那畜生，根本不是對手，別跟媽說，等回來了我自己跟她說。”陳岩親了一下林曉慧，揣上結婚時剩下的煙走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陳岩還沒回來，陳媽沒過問，因為陳岩跟她說過晚上跟幾個哥們一塊吃飯。

  　　倒是陳嵐發現了問題，壓著陳幽逼問出答案，“你怎麽不早說，我可以跟大哥一起去揍那個畜生，不打算他第三條腿我就不姓陳。”

  　　林曉慧愣了愣，別管是真勇還是假勇，人家就是勇。

  　　“行了，這些事交給你們大哥，小嵐，你快要考試了吧，想吃什麽，我做了給你送去。”林曉慧怕這小辣椒把陳媽招過來，趕緊轉移話題。

  　　“我周一考試，不用啦嫂子，我在學校吃點就行。”陳嵐明年中考，可她的成績不錯，根本不用擔心考不上高中。

  　　其實林曉慧挺愁的，陳嵐明年中考，後年就是大運動，那會她高二，要麽停課在家待著，要麽被卷進去，不管哪個，要是沒有工作就要下鄉，至少十年，人生有幾個十年，還是最美好的十年，可陳嵐一心想要考高中，她做嫂子的，不勸吧，良心過不去，勸吧，人家還以為她攔著不讓考大學。

  　　姑嫂幾個洗完澡，正坐在院子裏晾頭發，就見陳岩回來了，林曉慧給兩個姑子使了個眼色，搬凳子進屋關門。

  　　“怎麽個情況？”林曉慧上下打量他，確定沒有受傷，先鬆了口氣。

  　　陳岩咧嘴笑了，“沒事，他以後再也不敢亂來，當然，也沒那本事了。”

  　　本來張平是想找個做暗門的，勾引他上家裏，完事後報警說他強女幹，這樣一來，不但得挨揍還得坐牢，以現在的刑罰，吃花生米都可能，可他們看到他老婆孩子了，這年月要是沒個男人，孤兒寡母的估計活不下去，所以沒用這損招。

  　　在他回家必經之路埋伏，等他出現，張平套麻袋，另一個身材魁梧的壓住他，周奇，也就是陳岩說從小習武的那個負責打。

  　　練武之人能打，而且有分寸，知道什麽地方不會致死又能讓人疼的半死，臨了陳岩往他那處踹了幾腳，以他的力度，就算沒廢也差不多了。

  　　“哥你應該叫上我和小幽，尤其是小幽，應該讓她踹幾腳解解氣。”陳嵐憤憤的說道。

  　　陳岩斜了她一眼，“那種畜生就別髒了小幽的腳。”

  　　大仇得報，陳幽精神煥發，第二天一早，穿上林曉慧給她做的新衣服準備出門。

  　　“去找同學玩？”林曉慧一看就知道她去找李雲峰，從兜裏摸出兩毛錢，“拿著買冰棍吃，別玩的太晚，早點回來。”

  　　“誒，謝謝嫂子。”陳幽高興的接過錢，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陳媽從屋裏探出腦袋，不讚同的說道：“你太寵她了。”

  　　“小姑娘就要寵著點，媽，我做了涼粉，要不要來一碗？”林曉慧切著配菜問道。

  　　“給我來一小碗。”陳媽就是說說，兒媳婦對自己女兒好她隻有開心的份。

  　　林曉慧給她和陳岩都做了一碗，然後拌了一份大的，裝進兩個飯盒裏，“這份給石頭，我先出去了，別做我的午飯，不一定回來吃。”

  　　“不叫上石頭？”陳媽看了看主臥的門，問道。

  　　“不叫了，難得休息，讓他多睡一會，我先走啦。”林曉慧小聲說道。

  　　到了車站，林誌勇他們已經在那等著了，看到兩人腳邊的籠子，林曉慧嘴角抽了抽。

  　　“你們是把小金嶴村的雞鴨都弄來了？”至少得有三十隻吧，實在太招人眼了，反正這會好多人都看著他們，林曉慧說了一聲，就讓他們帶著東西趕緊離開。

  　　“姑娘，你們是去鴿子市嗎？”

  　　突然，一個三十來歲，穿著整潔清爽的男人叫住他們。

  　　林曉慧看了他一下，不想搭理他，叫林誌勇他們趕緊走。

  　　“等等，我是紡織廠采購部的人，我姓張，既然你們要拿去鴿子市，不如跟我換，真的，這是我的身份證明，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跟我去紡織廠，反正都是換東西，你們放心，一定不會低於你們平時的成交價值。”張采購期待的看著他們。

  　　三人對視一眼，林曉慧接過他的介紹信看了一下，確實是紡織廠的人。

  　　“你們廠的待遇不錯，還缺肉？”現在什麽廠待遇最好，出口的，吃的用的還有布，紡織廠不就是生產布料，怎麽會缺肉。

  　　“瞧您說的，除了肉聯廠，誰不缺肉，何況這種老母雞和鴨子。”張采購見他們有所鬆動，連忙說道：“你們要是不要錢，也可以用布換，反正絕對不會讓你們吃虧。”

  　　林曉慧靈光一閃，“你們廠肯定有瑕疵品吧，折算成錢的話是多少一尺？”

  　　張采購也是人精，她這麽問這生意就成了一半，左右看了看，說這邊不是說話的地方，所以在附近找了個茶攤子。

  　　市麵上的純色布是兩毛錢一尺，花布三毛，但是要票，鴿子市不要票，但是要四毛到四毛五一尺，如果交換的話，可以作價三毛五一尺，不要票。

  　　至於瑕疵布嘛，確實有，大部分都內部消化了，而且普通工人不一定能搶到，林曉慧確定要的話，他可以跟領導申請，具體多少要領導定價。

  　　“我能問問，你們除了這些還有雞鴨嗎？”張采購需要知道他們有多大的量。

  　　林曉慧沉吟少許，說道：“每周二十隻，偶爾能多一點，但是多不了多少。”

  　　偏遠山村不少，不信除了小金嶴村，別的村子沒偷著養，尤其能換東西之後，他們一定會養更多，但是林曉慧野心不大，沒想著靠這個賺太多錢，能讓她未來十幾年不愁吃穿就行，玩太大把自己玩進去可就得不償失了。

  　　“二十隻？”張采購目光之中異彩連連，“要是能穩定二十隻的話，都不用找領導申請，我能做主拿出一半瑕疵布，一半的好布來跟您交換，好布比商場貴五分每尺，瑕疵布，看瑕疵程度，到時候根據您選擇來定價，怎麽樣？”

  　　“我們商量一下。”林曉慧叫上他們兩人到邊上商量，“去鴿子市的話出貨比較慢，而且也有一定風險，賣給他的話，找個固定的地點交易，風險性比較低，另外獲得的收益更高，你們怎麽看？”

  　　“當然選第二個，我們就不用一隻一隻的賣了，隻是，二姐，一周就二十隻會不會太少，我們能想法子搞到更多。”鐵蛋一副磨刀霍霍的樣子。

  　　“不要命你就做大。”林曉慧斜了他一眼，“就二十隻，或者你單幹，我跟誌勇還一隻一隻的賣。”

  　　“別呀，二姐，我就是這麽一說，我肯定都聽您的。”這段時間接觸下來，鐵蛋很佩服林誌勇這個雙胞胎姐姐，那種情況下，能想法子把自己嫁到城裏，現在還能帶著他們賺錢，那眼光肯定不是他能比的，他就別自作聰明了。

  　　一番商量過後，林曉慧同意跟張采購交易，三人跟著他去了紡織廠，但是沒進廠，這些雞鴨，張采購留著給領導分配的，要是被下麵的工人看到了，中午又沒加肉菜，指不定要鬧。

  　　約莫過去二十來分鍾，張采購帶著兩個人來了，看到林誌勇後邊的雞鴨，眼睛一亮，搓著手想打開雞籠子，被鐵蛋給攔下，“幹嘛，明搶啊？”

  　　“不是，這位是我們廠的廚子，他來看看雞鴨。錢和布都帶來了，這位女同誌，我們這邊說話。”張采購第一眼就看出林曉慧才是這三人中做主的，所以一直跟她交流。

  　　來的路上已經溝通過，林曉慧要一半錢和一半瑕疵布，他剛剛進去就是跟領導匯報，領導已經同意了。

  　　“您這一共二十隻母雞，十三隻鴨子還有四百五十個雞蛋，按照鴿子市的價格，一共是一百八十三塊五，一半的現金就是九十一塊七毛五，布的話，我拿了五匹瑕疵小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有問題，給您兩毛一尺，還有一匹顏色染壞了，這個給您一毛一尺，您看怎麽樣？”

  　　張采購開出的價格誠意十足，林曉慧也不想為那一分一厘掙得麵紅耳赤，幹脆利落的點頭，表示沒問題。

  　　“這樣，我要一百一十塊現金，微瑕的布四匹，嚴重的一匹。”這回要的都是花布，林曉慧讓張采購留一些純色的瑕疵布，下次交易要用。

  　　“純色的瑕疵布比較少，我看有沒有吧。”張采購點頭，將錢和布給林曉慧，喜滋滋的讓廚房的人把雞鴨拿回去，想到以後每個星期都有二十隻，就更高興了。

  　　可別小瞧這二十隻雞鴨，在林曉慧手裏隻能賺點小錢，到了他們廠裏，這可就是拓展關係圈的重要物資了。

  　　張采購高興，林曉慧他們也高興，這些雞鴨和雞蛋的成本就是一百一十塊，要了一百一的現金，本錢已經回來了，也就說這些布賣出去的錢就是純賺。

  　　“誒，這雞籠子？”鐵蛋看著後勤部的人連雞帶籠子都拿走了，叫道。

  　　“這雞籠子我們買了，一塊錢怎麽樣？”張采購問林曉慧。

  　　“行，張哥大氣，那我們下次還在這兒……”林曉慧沒假大方，這錢肯定是紡織廠出的，她一個窮人跟這麽大的廠客氣什麽。

  　　張采購搖頭，另外選了一個地方，確定好地點，三人帶著布離開。

  　　“這些布不能在我們村子周圍賣，而且最好另找一個人出麵，你們有人選嗎？”他們收了那麽多雞鴨和雞蛋，總有人看在眼裏，如果再拿布去賣，說不準被人盯上，萬一被人舉報就完了。

  　　“小樂可以，這小子平時瞧著沒正形，但是關鍵時刻還是挺可靠的。”林誌勇想了想，說道。

  　　林曉慧信得過林誌勇，“那就給他賣，給多少辛苦費你們自己商量，但是我建議一開始不要給太多。”

  　　這他們當然知道，具體多少，回頭再商量。

  　　把布包好放竹簍裏，三人找了個蔭涼的地方休息，林曉慧將準備好的兩份給他們，“吃吧，我去給你們買汽水。”

  　　“謝謝二姐。”鐵蛋樂嗬嗬的接過飯盒，聞到酸辣味，不禁吸溜了一下口水。

  　　“出息。”林誌勇咽了口口水，斜了他一眼，然後快速吃起來，別說，他二姐炒菜一般，涼拌的手藝一絕。

  　　兩人吃了滿滿一飯盒涼粉，再喝了汽水，隻覺得渾身舒暢。

  　　“二姐，這些布咱賣多少錢？”鐵蛋捏著剩下那半瓶汽水問道。

  　　“微瑕的五毛一尺，染壞了的這匹三毛五一尺，能換雞鴨和雞蛋，別的就算了。”林曉慧想了想，說道。

  　　兩人帶著布回去，馬不停蹄的找到小樂。

  　　這家夥也是慘，他老娘生他的時候難產沒了，他爹沒多久再娶了一個，轉年又生了個大胖小子，親生父母都會偏心，何況是後娘，荒年沒餓死他都算是好的，現在十六歲了，除了幹活就在外邊竄著，也沒人管，估計自己不上心，是娶不到媳婦了。

  　　一聽是賣布，小樂立馬精神了，這可是好東西，別說染壞了，就是破洞都有人要。

  　　“換東西也成，一隻雞換六尺布。”林誌勇囑咐完就跟鐵蛋離開。

  　　另一邊，林曉慧回到家，陳岩已經吃過飯，正在那修凳子，見她回來就問道：“這麽快？”

  　　“嗯，在車站那碰到紡織廠的采購員，他直接把所有的雞鴨和雞蛋都買了。”林曉慧將背簍放下，裏頭有三十個雞蛋，是收雞鴨時送的，林誌勇兩人留了幾個偷偷烤了吃了，這些都給了林曉慧。

  　　紡織廠？陳岩動作一頓，“怎麽交易的？”

  　　林曉慧就把他們的交易價格跟他說了，“我覺得挺有誠意的。”

  　　陳岩也覺得很有誠意，而且林曉慧一周二十隻這樣的量也挺好，咱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平平安安。

  　　一旁的陳媽從沒問過林曉慧收回來的雞蛋能賺多少，第一次聽得這麽仔細，著實驚住了，一次賺五匹布，一匹布是九十尺，差不多兩百塊錢了吧，老天爺啊，這比搶錢還快。

  　　“曉慧啊，媽也不懂這個，你做這些，安全嗎？”陳媽小心翼翼的問道。

  　　“您放心，肯定安全，我沒做大，也不會做長久的，賺一點就收手。”林曉慧問過陳岩，這時候弄個工作名額要一千多塊錢，她帶著林誌勇賺了兩三千塊錢，兩人都弄個工作就收手不幹了。

  　　陳媽雖然有些擔心，既然兒子兒媳婦都覺得沒事，也隻能點頭。

  　　周一，陳幽的成績出來了，擦邊考上初中，成績是差了很多，到底考上了，陳岩特地去買了半斤肉慶祝，然後囑咐她初中後好好讀書，把成績追上去。

  　　至於陳嵐，她的成績不用家裏操心，這次還考了全年級第二名，學校獎了本子和鋼筆還有一個陶瓷缸，算是很豐厚了，陳岩沒有厚此薄彼，一樣買了半斤肉慶祝，跟過年似的。

  　　農曆的七月十二，李向東和女主結婚的日子，因為陳岩有自行車，所以特意找他一塊去接親，陳岩答應了。

  　　林曉慧跟院子裏的年輕媳婦還有姑娘們給大媽們打下手，比如洗個菜，切個菜之類的，李向東請來的魯菜大廚確實有幾把刷子，沒一會就滿園飄香。

  　　李向東和陳岩他們騎著自行車到林家村，別看坐車隻要半個多小時，自行車得一個半小時，到了新娘子家，可把這些大小夥們累得夠嗆。

  　　屋內的林秀芝一臉羞澀的戴上大紅花，然後在一群人的起哄聲中，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中，被自家哥哥背到門外。

  　　“新娘子來咯，新娘子來咯。”一群小孩在那笑鬧，讓林秀芝的臉蛋比衣服都紅。

  　　躲在人群中的林慧慧看到騎著自行車的李向東，隻覺得這才是嫁到城裏，哪像她二姐，啥也沒有就跟人去領證，都快一個月了，隻讓二哥帶回半斤肉，像秀芝姐這樣才叫結婚呢，她以後辦的要比這個更大。

  　　不禁打量來接親的男人們，要麽矮，要麽黑，沒幾個長得好的，突然看到站在最後邊的陳岩，那叫一個鶴立獨群，可惜這人是她姐夫，而且長得俊有啥用，又沒錢又沒權。

  　　“看什麽呢，走，跟我回家。”李春蘭看著林海和家辦的這麽熱鬧，隻覺得心裏堵得慌，扯著林慧慧就要離開。

  　　“媽，媽，你看那是不是二姐夫？”林慧慧指著陳岩問道。

  　　李春蘭瞪了她一眼，“我沒眼睛啊？要你說？走了，回家。”

  　　陳岩長得好，哪怕躲在人後也一樣矚目，李春蘭怎麽可能沒看見，可她今天不想跟他說話，就怕村裏那些長舌婦拿他跟李向東對比。

  　　“早知道不該聽那死丫頭的，就該擺個幾桌，現在咱家一定被村裏那些人笑死了。”李春蘭回到家，跟林新生抱怨道。

  　　“管他們怎麽說，有本事也把閨女嫁到城裏去。”林新生也覺得丟麵，可他不能說出來，掃了眼林誌國的房門，“誌國還不吃飯？”

  　　一提到大兒子，李春蘭滿麵愁容，“要不咱們答應李家的要求？”

  　　“不行，我不同意，我才不要嫁給一個瘸子，而且我才十六，媽，不是說好了，回頭找二姐介紹，我不看婆家人好不好相處，也不看男的長得怎麽樣，隻看他家有沒有錢和本事，等我嫁過去，我就給兩個哥哥找工作。”林慧慧眸光微閃，隻要她嫁到城裏，她一定要林誌國好看，想拿她換媳婦，沒門。

  　　“不用，我已經托人找好對象，過幾天上咱們家來，聽媒人說長得比李娟俊多了，誌國見了肯定願意。”林新生敲了敲煙杆子，“趕緊去做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