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是林曉慧第二次來百貨大樓，可能是周末，今天的人特別多，尤其賣吃的和百貨這兩個櫃台，人挨著人，烏壓壓的一堆人，擠都擠不進去。

  　　好在他們也不是來買這些，兩人直奔二樓的自行車櫃台，也有不少人在這看，當然了，肯定不給試，連摸都不給摸。

  　　“同誌，鳳凰有嗎？”陳岩來前了解過，幾個牌子裏，飛鴿比較實惠，但是用料也最少，公認還是鳳凰最好。

  　　許是看陳岩和林曉慧長得不錯，穿的也算得體，營業員沒有使臉色趕人，指著一輛二八大杠說道：“那就是鳳凰，買自行車要票，沒票買不了。”

  　　“有，我們有票。”陳岩從內兜拿出自行車票，遞給營業員，問道：“請問多少錢？”

  　　確認票是真的，營業員的態度好了很多，仔細的介紹道：“飛鴿是一百六，永久一百七十二，鳳凰的比較貴，要一百八十五，你們運氣好，這三個牌子都有貨，你們要哪輛？”

  　　路上就商量好了，這是大件，既然決定買了，就不差那十幾二十塊，直接買最好的。

  　　豪氣的付了一百八十五塊錢，營業員開了發票給他們，然後讓他們進去挑一輛。

  　　一些圍觀的人在那羨慕的看著他們，然後指點著哪輛好，讓他們挑那輛。

  　　“你挑吧。”陳岩讓林曉慧來挑。

  　　這有什麽可挑的，這時候的廠子都是國家的，質檢把控的非常嚴，有問題的根本不會擺到商場裏，所以她直接指了一輛。

  　　營業員頭回見到這麽爽快的人，一邊開鎖一邊問道：“不再仔細看看？”

  　　“這些都是大牌子，出廠的時候都檢查好幾回了，我這個業餘的還能比人家專業的懂嗎？”林曉慧接過發票，讓陳岩抬出來。

  　　營業員給林曉慧豎了個大拇指，就是這個理，偏偏那些買車的人翻來覆去的看，恨不得把每個零件都問一遍，所以他們才會沒好氣，實在是被問煩了。

  　　買了自行車還不算完，得去派出所敲一個鋼印，還得交一塊錢，這才真正辦理好了。

  　　“走，上車，我帶你兜風。”陳岩拍了拍坐墊，意氣風發的說道。

  　　林曉慧嘴角忍不住上揚，跳到後座上坐好，高興的讓陳岩騎快點。

  　　路上看到他們騎著嶄新的自行車，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這時候的自行車真的很拉風，堪比後世的超跑，可能還要難得，因為不是有錢就能買到。

  　　像是軋鋼廠這樣的萬人大廠，一年才幾張自行車票，就明白有多難得了。

  　　兩人先去了照相館，登記那天拍的照片好了，拿到照片後，陳岩小心的摸了摸，怎麽看怎麽好看，小心的放進兜裏，正準備離開，被林曉慧拉住了。

  　　上次不知道陳岩的家底，以為很窮，當然是能節省就節省，現在知道家裏還算不錯，至少拍一張幾毛錢的照片沒問題，那麽今天買了人生中第一輛自行車，她想拍一張照片留念。

  　　“你騎在自行車上，我坐在後麵摟著你的腰，這個動作怎麽樣？”林曉慧問陳岩。

  　　“行。”陳岩高興的同意了。

  　　跟攝影師說了要求後，兩人擺好動作，哢嚓一聲，有了他們第二張照片。

  　　同樣是一周後來拿，收好發票就去飯館，就是登記那天，陳岩要帶林曉慧來吃卻沒來成的這家。

  　　“這兒是我一個哥們帶我來的，也不知道老板怎麽做的，羊肉一點騷味都沒，特別好吃，其實冬天來最好，喝上一碗羊肉湯，身子一整天都是暖的。”陳岩分享著自己的感受。

  　　羊肉館在小巷子裏，店麵很小，不是熟客帶根本找不到這兒，就這樣，兩年後都不一定能開下去。

  　　陳岩熟練的要了兩碗羊肉麵，還要了一份羊排，沒一會，羊排先上來了，肉燉的軟爛鮮嫩，一咬就從骨頭上下來了，主要肉吸滿了湯汁，輕輕一嚼，滿口鮮香。

  　　林曉慧眼睛一亮，她是個好吃的，前世奶奶去世後，就喜歡一個人去旅遊，除了看風景，最喜歡的就是探索當地美食，羊排有名的地方不是沒去過，還吃過不少，但是這麽好吃的還是頭一回。

  　　“怎麽樣，味道不錯吧？”陳岩把盆子往她那邊推了推，意思都給她吃。

  　　林曉慧搖頭，待會還有麵呢，她哪吃的下這麽多，又推了回去，讓陳岩自己吃。

  　　過了一會，麵上來了，手打的麵，非常的勁道，一嚼一彈牙，配上羊肉湯，絕了。

  　　分量很足，林曉慧沒吃完，不過有陳岩在，他連帶著林曉慧剩的也都吃了，然後兩人腆著肚子走著，實在太撐了。

  　　“接下來去哪？”林曉慧問道。

  　　“你跟我走就是了。”陳岩神秘的笑笑。

  　　很快，林曉慧就知道是哪了，竟然是動物園，雖然她去過，但是這個年代的動物園沒去過呀，所以還是很驚喜，兩人買了票進去，一邊聊著天一邊欣賞著各種小動物。

  　　其實這時候的動物遠遠不如後世豐富，可能走在一起的人不一樣，心情也不一樣，反正林曉慧覺得這裏的小動物都比之前看過的可愛。

  　　正走著，兩人聽到有人喊陳岩的名字，回頭一看，一個梳著兩條麻花辮，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小跑著過來。

  　　“石頭哥，真是你啊。”小姑娘滿眼都是陳岩，走進了才發現他身旁的林曉慧，略有些敵意的看著她，“你是？”

  　　“小梅？哦，這是我愛人，林曉慧，曉慧，這是一大爺的小女兒，侯玉梅，你喊她小梅就行。”陳岩沒想到會碰到侯玉梅，看到她身後追過來的幾個同學，笑道：“你是和同學一塊來的？”

  　　“對，我們是玉梅的同學，這位同誌是？”其中一個男同學站到侯玉梅身旁，問道。

  　　林曉慧心裏哦吼的一下，這小姑娘對她的敵意不要太明顯，然後看陳岩的眼神也是毫不遮掩，這是把她當情敵了？然後說話的男同學也是，看著陳岩的眼神不大友善，口氣也有點衝，這是喜歡侯玉梅，把陳岩當情敵了？

  　　好家夥，他們夫妻倆一下都成了別人的情敵，林曉慧心下好笑不已。

  　　“這是我鄰居哥哥，你們怎麽過來了？不是讓你們在那邊等我嗎？”侯玉梅不是很高興的說道。

  　　不就是半個月沒回家，怎麽石頭哥就有對象了？

  　　“既然是鄰居，不如一起玩吧？”男同學已經看出來了，陳岩和林曉慧是一對，而且林曉慧長得這麽漂亮，這個男同誌應該不會跟他搶侯玉梅，對陳岩的口氣一下大轉變。

  　　“不好意思，我跟我愛人結婚後第一次出來玩，所以……”陳岩牽起林曉慧的手，一臉抱歉。

  　　“結婚？你們登記了？”侯玉梅麵色發白的看著他們。

  　　“對，我們上個禮拜登記的，沒擺酒，你不知道正常，不過你放心，我留了喜糖給你，回頭你回來了給你。”陳岩一副好哥哥的模樣。

  　　林曉慧挑眉，看樣子陳岩不是不知道，隻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說完，陳岩牽起林曉慧的手離開，他沒有說侯玉梅的事，林曉慧也不問，一看就是沒事的，追著問就沒意思了。

  　　看了不少動物，兩人買了一對陶瓷熊貓做紀念，看看天色，再不回去陳媽他們該擔心了。

  　　半道上，碰到一個婦人提著籃子賣老北城的糕點，據她自己說是祖傳的手藝，切了一點點給他們嚐了嚐，確實好吃，想著今天出來玩都沒給家裏人買什麽東西，就買了一斤。

  　　糕點用油紙包著，香甜的味道隔老遠都能聞到，這樣可不行，從前院穿到後院，不分大人說的過去，小孩碰到了不分不好意思，可這麽多孩子呢，一人半塊也沒了，也不是小氣，分個一塊半塊的行，總不能自家人不吃都分給外人吧。

  　　路過賣吃的小店，陳岩進去跟人討了一片荷葉，在油紙外一包，香味一下就小了，不仔細聞聞不到，隻要不把小孩從家裏饞出來就行。

  　　回到四合院，林曉慧還想怎麽回大娘大姨們荷葉裏包的什麽，結果她發現根本沒人在意她，所有人都圍著自行車。

  　　是她低估了自行車的影響力，主要她潛意識裏覺得自行車不算什麽，這種思想得改改，往後可不能這樣。

  　　跟大媽們打了招呼，說先回家跟家裏人說一聲，就先回去了，讓陳岩留在這跟大家夥說話。

  　　他們才不管呢，他們現在隻想知道陳岩怎麽買的自行車，花了多少錢。

  　　“我師父給的。”陳岩不好意思的拍拍自行車坐墊，“這不是結婚了嗎，師父說得置辦個大件，整好他有一張自行車票，就先給我了。”

  　　這兒大部分都是軋鋼廠的工人，張自強去年立功後開了表彰大會，廠長是當著大家夥的麵把自行車票獎勵給他，沒想到他會把票給陳岩。

  　　“石頭，你師傅對你是真的沒的說，親爹也就這樣了，以後可要好好孝敬他。”一大爺拍了拍陳岩的肩膀，感慨道。

  　　邊上的李陳氏笑容有些勉強，她兒子是放映員，因為工作需要，廠裏特批了一張自行車票，四合院裏除了前院的張大爺和後院的徐永安，李向東是第三個擁有自行車的，為此還得意了好一陣，沒想到這短命鬼也買了，不行，得回家跟兒子商量商量，早點把媳婦娶了，必須比這短命鬼早點生出兒子。

  　　林曉慧快步回家，見陳媽朝她身後看，笑道：“我們不是買了自行車嗎，院子裏的人圍著陳岩說話呢，我怕您擔心就先回來了，小嵐和小幽回來了嗎？”

  　　“回來了，在屋裏呢，小嵐，小幽，你們嫂子回來了。”陳媽高喊了一聲，兩個小的從屋裏出來，

  　　“嫂子。”兩人叫了一聲，見林曉慧打開荷葉，聞到香甜的味道，欣喜的看著她，“這是什麽？”

  　　“路上碰到一個人在賣這個，我嚐了一點點，確實好吃，就買了一斤，你們快嚐嚐看。”林曉慧一人塞了一塊，笑嗬嗬的看著他們吃。

  　　陳幽小倉鼠似的啃著，見嫂子看著自己，有些羞澀的問是不是臉上沾上了。

  　　“沒有，就是看你可愛。”林曉慧真覺得陳幽挺可愛的，眼睛圓溜溜的，長開了一定是大美人。

  　　陳幽的小臉一下紅了，“嫂子，我還要寫作業，先回屋了。”

  　　不是吧，這就羞走了，正想打趣陳嵐，就見陳岩推著自行車回來了。

  　　“大娘大姨們放你回來了？”林曉慧好笑的問道。

  　　“別提了，其實都知道自行車的價格，非得都問一遍，然後買車的過程和敲鋼印的過程也要問問，還有問我怎麽挑的，我說隨便要了一輛，就說我不懂行。”陳岩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涼白開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小幽呢？讓她出來吃點心。”

  　　“咱家買自行車了？”陳嵐今天一早就出去，所以不知道陳岩和林曉慧出去買自行車，三步並兩步的跑出門，圍著自行車轉了好幾圈，“還是鳳凰牌的，小幽，快來看，哥買自行車了。”

  　　兩姐妹圍著自行車看了好久，又央著陳岩載他們在院子裏兜了幾圈才罷休。

  　　“哥，什麽時候教我們騎自行車吧？”陳嵐期待的看著陳岩。

  　　“沒問題，曉慧，你也跟著一起學，回頭有點什麽事，出去方便些。”陳岩想著一個也是教，三個也是教，幹脆一起教了。

  　　林曉慧點頭，其實她會騎自行車，不但會自行車，還會開車，可惜了，她不能表露出來。

  　　沒一會就能吃晚飯，陳嵐和陳幽糕點吃多了，這會吃不太下，所以說等會再吃，飯桌上就三人，林曉慧感覺屋外總有人走來走去，瞄了眼，就知道是想看自行車的孩子，可惜陳媽腦子有病的謠言太深入人心，那些孩子都不敢靠近陳家。

  　　雖然這麽想不太好，但是林曉慧這會覺得這些謠言還挺不錯，真的避免了很多麻煩，家裏這樣清清靜靜的挺好。

  　　吃過飯，陳嵐就拉著陳岩去教她自行車，陳岩立馬同意了，推著車，帶著老婆妹妹去外邊學車去。

  　　路過中院的時候，跟李陳氏打了聲招呼，又高高興興的走了。

  　　看著他們那高興的樣兒，李陳氏心裏不是很痛快，回屋吃了一片頭痛藥，靠在床上等李向東回來。

  　　找個人不多的地方停下來，陳岩教他們三人怎麽騎自行車，正教著，就見李向東騎著自行車回來了。

  　　“呦，石頭，買自行車了？”李向東的眸光閃了閃，麵上恭喜道：“你最近可了不得，媳婦娶了，自行車也騎上了。”

  　　“這不是我結婚了，我師父送了一張自行車票，我尋思有輛自行車是方便很多，就咬咬牙買了，向東哥打哪回來？”陳岩笑著解決了一句。

  　　“我這不是也快結婚了，想著在院子裏擺幾桌，今兒去請一個做魯菜的大廚，回頭你們都來，據說他做的菜是一絕，不提前請都請不到。”李向東像是想起了什麽，歉意的看著林曉慧，“我沒別的意思，就想著請大家夥熱鬧熱鬧。”

  　　林曉慧都不知道說什麽了，本來沒什麽，他這麽一說反倒像是故意的。

  　　“結婚就該熱熱鬧鬧的，要不是我婆婆身體不好，我們也要擺兩桌。”林曉慧笑笑，絲毫不介意。

  　　等李向東走遠了，陳岩才忍不住皺了皺眉，“他以前也不這樣，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

  　　這個林曉慧還真知道，就有一種人，對處處不如自己的人很熱情，還經常幫忙，但是他比自己好了，又覺得心裏不舒坦，開始冷淡疏遠。

  　　“管他怎麽想呢，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過他這個崗位倒是不錯，可以經常在外麵跑，沒那麽多管束。”林曉慧說道。

  　　“八大員嘛，金飯碗。”陳岩見林曉慧不懂，就開始解釋。

  　　前些年出了一首叫《歌頌光榮的八大員》的歌，就是售貨員，駕駛員，郵遞員，放映員，理發員，保育員，炊事員以及文工團員，這首歌紅遍大江南北，從此老百姓就稱呼這一類的工作者為八大員，還說他們端著的是金飯碗，可讓這些人牛氣的呀。

  　　“這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林曉慧隻知道這時候的售貨員和駕駛員還有炊事員牛氣，還真不知道放映員能跟這幾個相提並論。

  　　“咱電工也不差，你放心，我下個月肯定能拿二級證書，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陳岩想到李向東說的話，沒擺酒確實委屈了林曉慧。

  　　“哇！哥哥這是要為了嫂子奮發圖強嗎？”陳幽捧著笑臉羨慕道。

  　　這回輪到林曉慧臉紅了，“別亂用成語，你哥本來就很努力，快點，輪到你了。”

  　　陳幽嘀咕了一句惱羞成怒，然後笑嘻嘻的爬上自行車，可惜她還太矮，不太好學。

  　　這邊，李向東回到家就被老娘拉著說陳岩買自行車的事。

  　　“我知道，剛剛在外邊碰著了，媽，您別老盯著陳岩他們，就一個學徒工，我可是放映員，八大員之一，所以別老拿我跟他比，掉份。”李向東自認比陳岩強多了。

  　　“不說就不說，發什麽火？對了，問問王大爺去，比十八早點的好日子有沒有，早點把秀芝娶進門，早點生兒子，反正要比陳家的早，聽到沒？”李陳氏推了一下李向東。

  　　“知道了，我一會就去問問。”李向東咕噥道。

  　　林曉慧可不知道李家母子在嘀咕什麽，她已經成功‘學會’自行車，正在那一圈一圈騎著。

  　　“嫂子真聰明，這要是生在城裏，肯定是大學生。”陳嵐也是知道林曉慧的學習進度，現在非常的敬佩這個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