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曉慧老從網上看到老人搶米啊搶菜有多厲害，沒有具體概念，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好家夥，她根本就不用抬腳，就是被前後左右的人給抬進去的，腳都沒沾地，營業員問她要多少的時候她還是懵的。

  　　“同誌，你買不買？不買別占地方。”營業員不高興的說道。

  　　“買，買的，給我來二十斤。”林曉慧見別人都是二十斤三十斤的買，還有幾個買一百甚至幾百斤的呢。

  　　幸好帶了錢，一手交錢一手拿土豆，擠了好一會才擠出來。

  　　長長舒了口氣，左右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二大媽還有張婉琴幾人，隻能自己先回去，沒想到在四合院大門又碰著了。

  　　“曉慧，我還找你半天，呦，你買著了？”張婉琴詫異的看著林曉慧，還以為她瘦巴巴的根本搶不到呢。

  　　“農村姑娘體格好，別看瘦，可有一把子力氣，不像我那兒媳婦，吃的肥嘟嘟的，讓她做點事就不行了。”二大媽這時候也不忘懟一下自家兒媳婦。

  　　弄得邊上的林曉慧和張婉琴很是尷尬，何況王瑞雪現在肚子裏懷著孩子呢，這二大媽這嘴還真是不饒人。

  　　兩人對視一眼，張婉琴笑眯眯的說道：“我家裏的衣服泡著還沒洗，曉慧，我見你也泡了，不如一起去洗衣服吧？”

  　　“行，二大媽，我們先回去洗衣服啦，回頭再找您聊天。”林曉慧會意的說道。

  　　兩人提著土豆回自個家裏，陳媽看到那麽一大袋土豆，聽說隻要四毛錢，直說林曉慧買的好。

  　　“要不是提不動，我就買個五十斤。”林曉慧看著前麵那些大媽大姨們不要錢似的買，就知道今天這土豆確實便宜，要是能提得動，她真會買個五十一百的。

  　　“可以了，這些夠我們吃一陣，你去休息會，這邊我來收拾。”隻要不出門，家裏的事情陳媽都能料理。

  　　林曉慧點頭，不過沒去休息，她確實泡了一盆衣服，是她自己穿來的那身和陳岩換下來的那身，現在穿的是新做的白底碎花襯衫，昨天上午剛做好，中午洗了曬幹，今天就穿上了。

  　　到了院子，見張婉琴已經在那，而且正衝自個笑，林曉慧不禁也笑了。

  　　“今天沒上班？”林曉慧等她接完水了才過去。

  　　王瑞雪雖然是城裏人，但她跟林曉慧一樣沒工作，張婉琴就不一樣了，紡織廠正式工，隻有周末的時候才能休息。

  　　“下午有事，幹脆就請全天了。”張婉琴一邊洗衣服一邊說道：“你別聽二大媽瞎說，瑞雪人挺好的，特別勤快，最近起得晚是因為懷孩子了，你說二大爺多好的人，怎麽就攤上二大媽這麽個……”

  　　張婉琴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反正不是什麽好詞。

  　　林曉慧隻是笑笑，她從不聽一麵之詞，主要她剛來，對這些人都不認識，所以並沒有接話。

  　　張婉琴也沒想林曉慧接話，她就是看林曉慧剛來，跟她聊聊天，順便摸一摸她的性子，要是好相處就多來往，要是不好相處那就遠著些。

  　　“今天好像要來發糧票了，你家是你去領吧。”張婉琴嫁過來快一年了，知道陳家的情況，“你婆婆其實挺和善的，也不知道外麵那些謠言哪來的，跟親眼見過一樣，可見有些話不能信。”

  　　“可不是，我婆婆就是害怕見生人，哪就成他們嘴裏的那樣了，對了，你在找四葉香？”去買土豆的路上，張婉琴和二大媽他們聊天聊到這個，林曉慧就記住了。

  　　“對，你知道哪有？”張婉琴眼睛一亮，期待的看著林曉慧。

  　　四葉香她外公家就有，這種草藥對骨傷很好，但是吃多了傷胃，反正是藥三分毒，藥麽，能不吃就不吃。

  　　“你家裏有人傷到骨頭了？”

  　　“不是，我自己吃。”見林曉慧疑惑，張婉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這不是結婚快一年了，到現在還沒個喜信，前兒去看了一個很厲害的老中醫，說我宮內太寒，吃幾服藥就能懷上，就是缺了四葉香，這不就托人打聽打聽，你見過還是你知道誰家有？要是有，我拿錢或是拿東西換。”

  　　“我外公家就有，你要的多嗎？少的話我給你要一點就行。”林曉慧仔細搜索了記憶，外公在後院種了十幾株，要個一兩株他會給，多了可能不願意。

  　　聽到準信，張婉琴高興的不行，“這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我也不知道要多少，對了，你什麽時候回門？不行，我現在就去問問那個醫生要多少。”

  　　張婉琴衣服也不洗了，端起盆就回家，關上門跟林曉慧說了一聲就走了。

  　　這……

  　　還真是風一樣的女子……

  　　沒一會，邊上的位置被另一個大媽占了，是西屋的，林曉慧送喜糖的時候見到過，好像姓吳，就喊道：“吳大媽也洗衣服？”

  　　“對呀，趁著現在太陽被擋住趕緊洗了，不然待會熱的要死。”吳大媽邊洗衣服邊問道：“怎麽樣，還習慣嗎？”

  　　“挺好的。”林曉慧笑笑，並沒有說太多。

  　　吳大媽也不介意，而且相當能說，沒一會，把後院能說的人都說了一遍，好像就跟親眼看到一樣。

  　　比如她隔壁的王快樂家，是個快手男，一次不到一分鍾，所以他老婆才會跟人跑，還說他人菜癮大，每晚都來，她就跟自己男人打賭多長時間，輸的那個早起做早飯，吳大媽很得意的說大部分時候都是她贏。

  　　又比如新搬進來那對小夫妻，瞧著恩恩愛愛，背地裏就跟陌生人似的，一句話都不說，晚上也不睡一塊。

  　　不是，晚上有沒有睡在一起，您怎麽知道？

  　　吳大媽嘿嘿一笑，並沒有告訴林曉慧自己怎麽知道，又說起東屋的李木匠，說他那個大兒子不是他的種，二女兒不確定，估計也不是他的。

  　　不會吧，李嬸子瞧著老實巴交的，“李嬸是改嫁的？”

  　　“不是，大姑娘嫁過來的。”吳大媽湊近林曉慧小聲說道：“那孩子是那家的，你下回仔細瞧瞧，眼睛鼻子一模一樣。”

  　　林曉慧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不是二大爺家嗎，所以李木匠的大兒子是二大爺的？回頭她偷摸的觀察一下。

  　　說完後院，吳大媽開始說中院，第一個就是一大爺和李陳氏，說李向東他爸還在的時候，李陳氏就跟一大爺好了，後來人沒了，就更變本加厲，整個院子的人都知道，也就一大媽被蒙在鼓裏，完了還囑咐林曉慧千萬別跟一大媽說，一大媽也可憐等等。

  　　又說一大爺的二兒子喜歡前院的葉寡婦，見天獻殷勤，可人葉寡婦就算嫁過人也瞧不上他，所以葉寡婦明明有四級鉗工的本事卻一直升不上去，都是因為一大爺壓著不讓升。

  　　林曉慧聽得津津有味，這不比八點檔的狗血劇精彩嗎？

  　　突然，吳大媽問林曉慧跟陳岩怎麽認識的？認識多長時間結的婚，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

  　　吃別人的瓜是挺爽的，到自己身上就不太美好了。

  　　林曉慧不好意思的笑笑，“這不中院的李向東定親，石頭見了就讓王媒婆幫他也介紹一個，然後我跟李向東愛人是同村的，王媒婆可能覺得我們合適吧，她牽的線。”

  　　吳大媽一臉原來如此，“你們看著確實登對，石頭俊，你也漂亮，就是太瘦了，瞧這小胳膊瘦的，回頭讓石頭多給你補補，太瘦了可不好懷孕，趁著你婆婆年輕，有人幫你帶孩子，多生幾個。”

  　　林曉慧笑道：“這也不是說有就有，有了我肯定生下來。”

  　　洗了一盆衣服，大雜院裏狗屁倒灶的事情聽了一肚子，林曉慧晾好衣服回到房間才鬆了口氣，吳大媽實在太能說了，主要是好奇心也重，恨不能把林曉慧的祖宗十八代都問一遍。

  　　“媽，中午吃什麽？”林曉慧敲了敲門，問道。

  　　“吃麵疙瘩吧，你歇會，我去做飯。”陳媽放下針線，讓林曉慧先休息一下。

  　　用的玉米粉加白麵的二合麵，所以麵疙瘩和湯都是金黃色，看著很有食欲，吃著就不大好了，這會的玉米麵跟後世可不一樣，比較粗糙，也就是原身這具身體習慣了，不然喉嚨肯定會痛。

  　　剛放下碗，王瑞雪來了，林曉慧見陳媽害怕，不等她進門就先出去，“你吃完飯了？有什麽事嗎？”

  　　“糧站的同誌來發下個月的糧票，我叫你一塊去排隊。”王瑞雪笑著說道。

  　　林曉慧趕緊進屋拿糧本，跟陳媽說了一聲就跟王瑞雪一塊出去。

  　　女人嘛，尤其結了婚有了孩子的女人，大多都會說老公婆婆還有孩子，一路上，王瑞雪就一直在說懷孕的事情，說著說著又扯到了婆媳問題。

  　　“我跟鄭傳家處對象那會，說結了婚就搬出去住，現在都三年了也沒搬，每月工資一到手就給他媽，買點什麽都得問他媽要錢，孩子都五個月了，雞蛋也沒吃幾個，還到處說對我好，誒，你婆婆對你怎麽樣？”王瑞雪見林曉慧一直沒說話，就問道。

  　　“我婆婆還行，小雪姐，我們快去排隊吧，晚了太陽更曬。”林曉慧趕緊結束這個話題。

  　　這時候的糧食都有定量，青壯年男性是32斤，女性28斤，中學生是25斤，林曉慧是農業戶口，她連這樣的定量糧都沒有，所以她家隻能領一百一十斤糧食，粗糧細糧都有，不少家裏人口多的，根本不夠吃，怎麽辦呢，就把細糧拿去跟家境好的人換粗糧，也有拿鴿子市去換的。

  　　林曉慧也是今天才知道，現在的鴿子市是合法的，不但沒人抓，還有人在那巡邏，維持市場秩序。

  　　這種情況過兩年可能就沒了，所以趁著現在還算自由，得想法子掙點錢和票，不然以後越來越難過。

  　　“曉慧，你家上個月還有剩嗎？一會一起去糧站吧，過期可就作廢了。”王瑞雪抹了把汗說道。

  　　林曉慧看了下外麵的大太陽，說道：“家家都缺糧，怎麽可能還有剩下，不過我得買下個月的糧食，要不晚點吧，這會太熱了。”

  　　“行，那一會我來找你。”

  　　那麽多糧食，兩個女人當然搬不回來，同去的還有二大爺家的老三，鄭傳軍，去年高中畢業，工作還沒分配下來，所以一直待在家裏。

  　　“林嫂子。”鄭傳軍羞澀的叫道。

  　　林曉慧囧了一下，然後笑著應了一聲。

  　　兩人把糧本給糧站的同誌，很快就稱好了，就是態度不咋好，可能是因為他們來的晚，耽擱他們下班了，不管是王瑞雪還是林曉慧，全都不在意，沒辦法，糧食在人家手裏呢，得罪了他們，下回就能給你陳糧，你要是撅蹄子，那就等著餓肚子，反正他們就是這麽牛氣。

  　　鄭傳軍把板車推過來，跟林曉慧兩人把糧食搬上去，半道上遇到下班回來的陳岩，有了他的加入，回程快了很多，而且糧食也不用林曉慧搬進屋。

  　　“怎麽自己去了，你跟我說一聲，我讓糧站的朋友幫著稱出來放到一邊，下班自己去拿就行。”陳岩見林曉慧小臉通紅，有些心疼。

  　　“你在糧站還有朋友？”林曉慧詫異的問道。

  　　“有一回糧站電線燒了，師傅帶我去修，就跟那邊的同誌認識了。”陳岩把糧食放好，去衝了一碗糖水給林曉慧，“待會去買白糖。”

  　　林曉慧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明天是回門的日子，其實那天領證的時候該回家一趟的，隻是他們也不擺酒，而且第三天要回門，林新生和李春蘭覺得又浪費車費又麻煩，就讓她別回了。

  　　主要林曉慧也不想回那個家，就跟陳岩回四合院，現在很多這樣，提過親，領完證就住到婆家。

  　　“家裏不是還有一包白糖嗎？就拿那個吧。”現在的糖可是好東西，城裏人想要買都不容易，更別說鄉下了。

  　　“那個吃了一點，回禮當然要足斤足兩。”陳岩帶著林曉慧又是一路大媽大姨的出去。

  　　“還習慣嗎？”陳岩也擔心林曉慧住不慣。

  　　“挺好的，大家都挺照顧我。”林曉慧把上午去搶土豆，跟張婉琴和王瑞雪成朋友的事說了一下，“婉琴姐去年才嫁過來吧，滿打滿算還沒一年，怎麽就要去吃藥，我覺得還是應該去醫院檢查才好呢。”

  　　“人家肯定是去檢查過了，這些事咱們少管，不過我們不用著急，咱們還年輕，晚幾年也沒事。”陳岩希望林曉慧不要這方麵的壓力。

  　　林曉慧也是這個意思，有就生，沒有也不用著急。

  　　買了一斤白糖，看到餅幹的時候，陳岩想買一些，被林曉慧給攔下了，真沒必要，就是送再多東西，女兒在林新生那還是外人。

  　　“肉得明天早上去排隊，我到時候去買就行了。”陳岩另外買了兩瓶酒，帶包裝的，說是後天帶她去見師傅師娘。

  　　到家的時候，陳嵐和陳幽也回來了，嫂子叫的沒昨天那麽生疏，尤其是陳幽，比較親昵，還挨著林曉慧坐，問她想不想去上夜校。

  　　“夜校？這個名額不好弄吧？”這時候的夜校上完了也能和其他學生一起參加畢業考，要是通過也能拿畢業證，所以夜校的名額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

  　　陳幽見大嫂心動了，就說道：“我朋友的媽媽就是夜校老師，嫂子你要是想去讀，咱們可以上她家問問，不過這次招生結束了，可能要等下學期。”

  　　這當然好，她好歹是大學生，結果現在成了一個沒讀過書的文盲，高的不提，初中畢業證總得弄到手吧，這樣下次招工的時候，臨時工什麽的就有機會去考，才有機會把戶口弄到城裏來。

  　　一瞬間，林曉慧想了很多，轉向陳岩說道：“下次招生的話，我想去報名。”

  　　“學習是好事，到時候我陪著你去。”陳岩知道林曉慧識字，要是有個小學文憑，哪怕是初小文憑呢，就有機會參加臨時工的招考。

  　　兩公婆算是想到一塊去了，全想著用工作轉戶口的法子，就是陳岩的期待值比較低，隻要林曉慧能拿到初小畢業證就行。

  　　晚飯是陳媽做的，主要陳嵐和陳幽現在的課業重，林曉慧就說自己洗碗，陳岩聽了，讓兩姐妹放假了補上，兩姐妹也同意了。

  　　晚上，林曉慧一身汗的推開陳岩，“去給我端盆水。”

  　　洗漱後，林曉慧靠坐著，“我看隔壁的大娘在糊火柴盒，我能拿一些做嗎？”

  　　主要太無聊了，想做點什麽打發時間，還能賺錢補貼家用，多好。

  　　“咱們家拿不到。”陳岩拉著林曉慧的手捏著玩。

  　　原來這活也不是誰都能接，要家裏的收入低於平均開銷才行，就拿他們家舉例，陳岩每月有二十七塊五，哪怕算上林曉慧，一共是五口人，北城去年月均最低開銷是五塊，也就是說他們家得低於二十五塊才有資格接這個活。

  　　“覺得無聊？”陳岩抱住林曉慧，“那咱們生個孩子就不無聊了。”

  　　等等，先前誰說不急著生孩子的，怎麽又扯到孩子去了，林曉慧想反駁，可惜錯失良機。

  　　第二天，陳岩天沒亮就去排隊買肉，林曉慧實在起不來，就不跟他一塊去了，等天蒙蒙亮，她起來做早飯，發現陳媽已經在那。

  　　“怎麽不多睡會？再去睡會吧。”陳媽笑眯眯的說道。

  　　林曉慧總覺得陳媽看她的眼神不對，又說不上來哪不對，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脖子有塊紅痕，瞬間明白了，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

  　　誒呀，難道要頂著這個回門？那真要被人笑死了，林曉慧想了想，用手揪痧，不一會，那紅痕看著就跟中暑後揪的痧一樣。

  　　陳岩回來看到還嚇一跳，問她哪裏不舒服。

  　　林曉慧趁陳媽不注意，瞪了他一眼，“趕緊吃早飯吧，咱們早點去早點回。”

  　　給她等著，晚上再跟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