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意

  　　林曉慧姐弟倆要趕車回鄉下，陳岩讓他們等幾分鍾，眨眼就跑了，又過了一會，拎著一些水果糖和餅幹來了。

  　　“今天太匆忙，我什麽都沒準備，這是我找工友們湊的，不多，你們帶著路上吃。”陳岩看著林曉慧，囑咐道：“向東哥過兩天應該會去你們村，到時候你讓他帶信給我。”

  　　“知道了，東西我收下了，你快回去上班吧。”林曉慧不客氣的接了他的東西，要不了多久就要跟他結婚，太客氣了反而見外，最重要的是，她需要一點東西來說服林新生他們，沒結婚登記前，她心裏不踏實。

  　　上車前，林誌勇塞了一包大前門給王媒婆，表示下回到他們家一定好好招待，林曉慧也抓了一把糖給她，感謝她幫忙介紹了一個好對象。

  　　王媒婆看著姐弟倆離開，不禁感慨，還以為林曉慧會嫁給李大壯，沒想到看上陳岩了，想到陳岩俊朗的臉龐，挺拔的身姿，倒是不怪林曉慧寧願苦點也要選他。

  　　回家的路上，林曉慧又交代了一遍，不能說第二個駝背的那個和北大門那個，這兩人的家境太好了，就林新生和李春蘭這種不顧女兒死活的，才不管對方有沒有問題呢，非逼著她嫁給他們不可。

  　　“那李大壯怎麽說？”相對而言，李大壯的條件要比陳岩的好點。

  　　“咱就說李大壯的媽厲害，還有兩個弟弟，陳岩的媽身子不大好，往後肯定我當家，而且他家是兩個妹妹，你覺得爸媽會選哪個？”林曉慧根本就沒打算說實話，尤其是陳媽這邊，得先瞞著，等登記了，可以在村裏宣揚宣揚，而且要往大了宣揚，發病會砍人不犯法的那種，看林新生和李春蘭有沒有膽子上她婆家。

  　　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林曉慧忍不住嘴角飛揚。

  　　“至於嗎，不就是長得好點，隻是學徒工，一份工資養四口人，不對，加你就五口人了，那日子過的緊巴巴的，有你後悔的時候。”林誌勇先前沒心沒肺的，這會見妹妹心心念念都是別的男人，而且很快就要出嫁了，頓時心裏滿不是滋味。

  　　林曉慧斜了他一眼，“放心吧，肯定餓不死。”

  　　到了沙塘村，兩人打算再串一遍說辭，就見林慧慧在那等著。

  　　“你怎麽在這？”林誌勇好奇的問道。

  　　“媽讓我來看看你們回來沒。”林慧慧看到林誌勇手上拎著東西，頓時眼睛一亮，“哥，什麽東西？我來拎吧？”

  　　林誌勇躲開她伸過來的手，“可別，到你手裏都到不了家。”

  　　話雖這麽說著，還是拿出一些糖和餅幹塞她手裏，自己和林曉慧也有，“趕緊吃，到家就沒咱們的份了。”

  　　路上還遇到下工的大伯和大伯娘，林誌勇就說去外婆家了，客套了幾句，三人趕緊回家。

  　　林新生坐在門口抽煙，不時看一眼小路，遠遠看到姐弟三人有說有笑的走來，神情舒展了一些，隨即又板起臉，“怎麽這麽晚？”

  　　“爸，咱們還是進屋說吧。”林曉慧掃了眼探頭探腦的鄰居大媽，低聲說道。

  　　林新生馬上反應過來，起身進屋，本來想關門，又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讓林慧慧在大堂守著，有外人來就喊一聲，自己帶著姐弟倆去他和李春蘭的房間。

  　　“說說吧，怎麽個情況。”林新生一副大家長的模樣。

  　　林誌勇怕自己說漏嘴，就讓林曉慧說，偶爾補一句增加可信度。

  　　“這麽說你選了陳家？”林新生抽了兩口旱煙，隨即點頭，“鍛工就是賣力氣的活，比不上電工這種技術工，最重要的是李大壯有兩個弟弟，他媽又厲害，李大壯的工資你怕是摸不到，陳家就不一樣了，下麵是兩個妹妹，初中畢業能考臨時工了吧？要是考上就能幫襯家裏，再大點就能嫁人，相當於家裏那點家當全是你的，而且他老娘身體不好，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當家，這麽算算，確實陳家更合適。”

  　　說完，林新生一臉欣慰的看著林曉慧，“你倒是開竅了。”

  　　林曉慧‘羞澀’的笑笑，心裏卻忍不住冷哼，這字字句句的，全是哪家更能幫到林家，自私的可怕。

  　　這時，李春蘭和林誌國拎著菜回來，得知林曉慧在裏屋，兩人放下菜都進來了。

  　　看到林誌國那慫樣，林曉慧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爸，陳岩說這個周末來家裏，您怎麽說？”

  　　“誰來家裏？陳岩是誰？”林誌國察覺到情況不對，有些著急的推了推李春蘭，“曉慧，媽有事跟你說。”

  　　林曉慧看向李春蘭，見她閃躲的眼神，就知道她一定答應林誌國什麽不利於她的條件，不會是同意她嫁給小金嶴村的當共妻吧？

  　　胸口瞬間燃起一股熊熊烈火，如果是真的，她非打的林誌國哭爹喊娘。

  　　“你又攛掇你媽什麽了？”林新生皺眉，不高興的說道：“李家那丫頭怎麽說？如果必須要兩百二十塊彩禮，那咱們家娶不起，孩子要打就打，咱老林家不稀罕，回頭給你另找一個再生就是了。”

  　　林誌國頓時急了，連忙說道：“不是，娟子說可以不用彩禮，但是……”他看了眼林曉慧，低聲說道：“娟子的哥哥想娶咱家曉慧，這樣一來，兩邊都不要彩禮，也不用陪嫁，到時候還能一塊擺酒。”

  　　換親？

  　　就知道林誌國沒憋好屁，竟然想拿她換親，李娟的哥哥好像是個跛子吧？他們還真敢想。

  　　“爸，我就說李老二家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們瞧瞧，逼著你們把大姐嫁了，現在還想要二姐換親，怎麽就那麽會算計呢？”林誌勇跳著腳說道。

  　　林新生看著林誌國的目光不是很友善，好像下一秒就要拿竹鞭，嚇得林誌國縮起脖子一動不敢動。

  　　“曉慧的婚事我自有安排，輪不到你操心，你去跟李娟說，六十塊彩禮，嫁就嫁，不嫁就拉倒，這還是看在她肚子裏那塊肉的份上，否則我就給二十。”林新生硬氣的說道。

  　　聽到這話，林誌國急的麵紅耳赤，然後兩眼一翻，啪嗒摔倒在地，渾身開始抽搐，口吐白沫，一副隨時要去了樣子。

  　　“誒呦，誌國，誌國……當家的，醫生說了誌國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你咋還氣他，你這不是要他命嗎？”李春蘭趕緊拿衣服塞他嘴裏，然後讓林誌勇跟她一起按住林誌國。

  　　林曉慧被這突發的情況嚇了一跳，原身知道林誌國的身體不好，可她從來沒見過他發病，家裏人從沒提過，外人也不會當她的麵議論林誌國的病情，以至於她都不知道林誌國竟然有羊癲瘋，難怪要花這麽多彩禮娶媳婦，根子在這裏。

  　　“曉慧，還站著幹嘛，趕緊去打盆水來給你大哥擦擦臉。”見兒子終於恢複正常，李春蘭把驚嚇轉換成火氣，發到了林曉慧頭上。

  　　“媽，我拿來了，大哥這什麽病？嚇死我了。”林慧慧討巧的端著水進來，襯的林曉慧更不懂事了。

  　　“一點小毛病，你出去別多嘴，跟誰都不能說知道嗎？”李春蘭凶巴巴的說道。

  　　林慧慧撇嘴，都翻白眼吐白沫了還小毛病呢，真當她三歲小孩呀？

  　　“媽，娶娟子，我要娶娟子。”林誌國恢複神智，開口第一句就是要娶李娟。

  　　“娶，肯定娶，當家的……你不是答應誌國娶李娟，換親多好，省了兩百多彩禮。”李春蘭抱著林誌國，一個勁遊說。

  　　林新生指著林誌國說道：“我說不行就不行，你再翻白眼試試，我明天就上林有福家提親。”

  　　一聽要娶林有福的女兒，林誌國不翻白眼了，而是滿臉驚恐，“娶她，我不如打光棍，那是女人嗎？那就是女版的李逵。”

  　　“反正就六十塊，就這也算高彩禮了。”林新生看著林誌國沉吟片刻，“要不等曉慧結婚後你再相親，隻要咱曉慧嫁到城裏，你還用愁媳婦？”

  　　林曉慧皺眉，可別，就林誌國這樣的跟李娟湊一對正好，可別霍霍別人了，“那李娟都有孩子了，傳出去也不好聽，還是先去問問，願意嫁最好。”

  　　“什麽嫁到城裏？”林誌國詫異的看著林曉慧，“你找了城裏人？”

  　　“你上午不在所以不清楚，曉慧今天是去北城相親，男方也相中曉慧了，在軋鋼廠上班，是個電工，頂他爸的班，馬上就能轉正，今年二十二歲，你說說，是有個跛子妹夫好，還是有個吃公糧的妹夫好？”林新生想起上工時，大家一個勁吹捧林海和的樣子，心裏就憋氣，隨即想到那些人知道他女兒也嫁到城裏後的表情，又是一陣暗爽，“行了，你再去跟李娟說說，還有你們也都出去，看見你們就頭疼。”

  　　林新生揉著太陽穴，看了李春蘭一眼，李春蘭立馬打開櫃子拿藥，關心的問道：“咋又頭疼了，來，趕緊把藥吃了。當家的，真讓曉慧嫁城裏去？四口人就一個工作，回頭曉慧嫁過去就是五口人了，還要生孩子，能養的過來嗎？”

  　　李春蘭覺得他們自己都不好過，更別提幫襯娘家了，還不如直接拿彩禮實在。

  　　“頭發長見識短，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人家父親是因公犧牲的，廠裏肯定得照顧他，要是廠裏需要臨時工，他去找找他爸留下來的老關係，咱家倆孩子不就有機會了。”彩禮最多拿個兩百塊錢，早晚都要花完，可要是嫁進城裏，誌國和誌勇就有機會打零工，說不準三兩年就掙個兩百塊，哪個更劃算一目了然。

  　　“可誌國……”

  　　李春蘭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新生打斷了，“行了，我去買藥，曉慧的婚事你別插手了，還有誌國那邊，也別老順著他，就他那身子，咱們老了可能要誌勇養。”

  　　林新生的眸光閃了閃，接過錢背著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