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親（二）

  　　幾人坐上公交車，王媒婆要掏錢，被林曉慧攔下了，一旁的林誌勇趕緊付了三個人的車費。

  　　沒到男方家前，王媒婆決定再介紹了一下男方的情況，“小夥子叫陳岩，長得是真不錯，清清爽爽的帥小夥，他爸是電工，一次意外沒了，留下孤兒寡母的，他是家裏唯一的男丁，又是長子，本來能考大學的，隻能回家接他爸的班工作養家，廠裏還算照顧他，學徒工拿著一級工的工資，每月有二十七塊五，兩個妹妹一個初中，一個小學，還有一個腦子不大好的媽，負擔還是蠻重的，總之，你先見了人再說吧。”

  　　清清爽爽的帥小夥？那長相應該沒問題了，至於家境，根據了解，北城的月最低生活費標準是五元，二十七塊五能滿足五口人的基本口糧了，主要她也不是吃白飯的，總能想法子讓家裏多點進項。

  　　就是他老娘腦子不好，這個不好到底是哪裏不好？別是精神病，有些瘋起來會打人，還可能會遺傳。

  　　“我見過兩麵，就是不敢看人，不敢跟人說話，尤其見到我們這些生人，那跟見了洪水猛獸似的，我自認長得不嚇人，嚇人也當不了媒婆不是，可她跟我說不到三句話就哆嗦，她鄰居跟我說，她白天幾乎不出門，衣服都是等大家夥休息了才出來洗，你說說，大半夜，黑燈瞎火的在那洗衣服，好些人起夜都被嚇了一跳，所以大家都說她腦子有問題，也都不愛跟她來往，就怕她哪天發病把人打了，當然了，目前還沒發過病，所以她會怎麽樣大家也不知道，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你要是後悔咱就現在下車。”王媒婆倒是沒想著瞞林曉慧，這種一打聽就知道的事肯定得提前說清楚，免得以後出了問題來找她，那不是砸她招牌嗎。

  　　怎麽越聽越像社交恐懼症的反應，不敢跟人對視，跟生人說話緊張害怕，為什麽趁大家休息再洗衣服呢，還不是怕跟人交流。

  　　“難得來一趟北城，先見見吧，要是能相中最好，免得您再替我奔波。”如果隻是社恐，這個應該是心理疾病，自然不會遺傳，那就沒什麽問題。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王媒婆當然不會再說什麽，可一旁的林誌勇覺得不太好。

  　　“條件一般就算了，媽還有病，那以後不得你伺候？王嬸剛剛說的北大門那個，父母雙職工呢，他自己也有工作，長得又好，嫁到這戶人家裏，豈不是進了福窩？”

  　　“這麽好為什麽要找鄉下姑娘？”林曉慧就反問了一句，林誌勇頓時沒話說了。

  　　“那就李大壯，他媽年輕，能幫你帶孩子，主要李大壯有正式工作，我瞧著挺老實的，咱也不能聽別人的一麵之詞，可以再了解一下嘛。”林誌勇勸說道。

  　　“我這不是還沒拒絕嗎，先去看看那個陳岩，一輩子的事呢，多看看沒大錯。”林曉慧扯了林誌勇一下，王媒婆就在邊上呢，有什麽話私下再說。

  　　約莫二十來分鍾，總算到站了，王媒婆又帶著他們走了一段路，在一處大門外停下，跟門口的一個大媽聊了兩句，帶著姐弟倆進了院子。

  　　“這裏是三進的大宅子，這是前院，過了二道門就是中院，誒呦，李大媽，在家那？”王媒婆正介紹著，就見一個婦人從屋裏出來，連忙打招呼道。

  　　“這不是王大姐，今兒來這是？”李陳氏看到王媒婆身後的林曉慧姐弟，笑容滿麵的問道。

  　　“帶人來看看，那不打擾您忙了，咱們以後有時間再嘮。”王媒婆沒有細說，打完招呼就帶著林曉慧他們到後院，一邊小聲跟他們說：“這兩天都忙糊塗了，看到李大媽才想起來，李向東也是這院子的，剛剛那位就是李向東的媽媽，挺好一人，可惜年輕輕就守了寡。”

  　　和李向東一個院子，那不就是和女主一個院子？陳岩？小說裏有這個名字嗎？

  　　林曉慧想了半天都沒想起有這麽個人物，也對，女主所在那院子是三進的大雜院，住了二十幾戶人，書中有名有姓的也就那幾戶。

  　　那她要是和這個陳岩在一起，豈不是和女主嫁一個大雜院了？

  　　說真的，她不太想跟女主沾邊，畢竟主角嗎，身邊的麻煩事比較多，轉念一想，先見了陳岩再說，要是相不中，根本沒必要糾結，要是相中了，她看過原著，知道劇情走向，注意些就能避開這些麻煩。

  　　又想到王媒婆說李陳氏是好人，林曉慧心下一陣好笑，這位可是‘老戲骨’，把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演的淋漓盡致，表麵上是個和藹可親的婆婆媽，私底下一直磋磨女主，尤其是在兒子李向東死了之後就更偏激了，對女主動輒打罵，等到真正的男主出現後，一個勁的阻撓他們，成為女主再婚的最大絆腳石。

  　　沒錯，李向東不是男主，和原身一樣，是一個隻出現在回憶裏的人物，很早就去世了，他死的時候，女主剛生完四胎，身體稍微恢複些就頂了丈夫的班成為工人，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回來探親的男主，然後經過很多坎坷，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

  　　“曉慧，曉慧……”王媒婆喊了兩聲，見林曉慧回過神，笑道：“這就是陳岩的房子，這是正房，足有四十多平，你別覺得小，北城多的是一家老小擠在二十幾平的房子裏，等陳家兩個姑娘出嫁，這房子就更寬敞了。陳家妹子，陳家妹子在家嗎？”

  　　林曉慧好奇的看了幾眼，問道：“我聽人說三進的院子，第三進不是後罩房嗎？怎麽這兒跟二進院一個格局？”

  　　“呦，你還知道這個呢？”王媒婆笑嗬嗬的說道：“這兒原來可是國公府第，五進的大宅子，那邊還有個東跨院呢，解放後，這家的主人把東跨院和前三進的院子捐給了國家，第四進和五進的後罩房他們自己住，喏，你看那邊，原來是通到四進院的拱門，現在被堵上了。”

  　　林曉慧給王媒婆豎了個大拇指，“您還真是百事通，什麽都知道。”

  　　王媒婆得意的笑了笑，見陳家的門還沒開，不禁皺眉，“陳家妹子在家嗎？我是王愛芳，前兒不是托我給你兒子找媳婦嗎？我現在帶人來了，再不開門我可就走了。”

  　　“在……在。”門吱呀一聲開了，陳媽看著他們的眼神有些閃躲，像是很怕跟他們對視，雙手緊緊捏著衣擺，像是在克製著什麽，“剛剛在裏屋收拾東西，沒聽太清楚，實在不好意思，那……趕緊進來坐會。”

  　　沒錯了，就是社交恐懼症，而且是重度的，林曉慧來自後世，清楚這種症狀和反應，就跟王媒婆說，“要不，咱們直接去找陳岩？勞煩您喊他出來，我們找個地方坐坐，互相認識一下。”

  　　“我給你們拿錢。”感覺自己說錯話了，陳媽慌張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找個茶館，可以邊吃邊聊。”

  　　王媒婆眉頭緊皺，做了這麽多媒，今天最糟心，擺手道：“不用了，那我們就走了。”

  　　“嬸子，我們先走了，再見。”林曉慧衝陳媽友好的笑笑。

  　　看著幾人的背影，陳媽陷入深深的自責，剛剛她的表現一定不好，話也說錯了，那姑娘不會誤會吧？會不會因此看不上她兒子，是她這個當媽的沒用，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幾人出去的時候又碰到李陳氏，王媒婆跟她客套了兩句，帶人直接往軋鋼廠走。

  　　“曉慧，我不拿你當外人，所以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過日子呀，過的就是財米油鹽，長得再好也當不了飯吃，李大壯的媽是厲害點，可她幹活麻利，而且李大壯是正式工，工資也高，家裏還有個妹妹能分擔壓力，再看這個陳岩，他媽連話都說不利索，別說幫你了，以後還得你照顧她，要我說還是李大壯更適合過日子。”王媒婆真心實意的勸道。

  　　“我知道嬸子是為我好，可我還是想先見見這個陳岩。”林曉慧清楚社恐是什麽問題，所以知道陳媽隻是怕見生人，幹活肯定沒問題，更不需要她照顧。

  　　王媒婆搖了搖頭，好話難勸該死鬼，這姑娘怎麽跟一些男的似的，那麽看重外貌呢？

  　　大雜院離軋鋼廠不是很遠，走路十來分鍾就到了，王媒婆讓林曉慧姐弟在一棵大樹下等她，她去叫陳岩出來。

  　　見人走遠了，林誌勇終於忍不住說道：“曉慧，我覺得媒婆說的對，這個陳岩家裏負擔太重，嫁過來你要吃苦的。”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對了，回去可不能跟爸媽實話實說，這要是被他們知道了，你信不信他們肯定讓我嫁北大門那個，就他那條件，我估摸著要麽是得了什麽病，要麽就是喜歡男人，不然怎麽會找鄉下姑娘呢。”林曉慧覺得不是這兩種情況，也會是更嚴重的問題。

  　　林誌勇頓了頓，心裏認同了林曉慧的說法，“放心吧，我肯定不跟爸媽說。”

  　　林曉慧點頭，目光轉向軋鋼廠的大門，就見保衛科的一個年輕保安小跑著進廠，看來是去找陳岩了，希望這位真的跟王媒婆說的那樣幹淨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