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小魚卷      更新:2022-09-04 10:22      字數:3874
  第56章

    頸後驟然傳出來的力道讓她進退維穀, 沈初姒垂眼看著謝容玨,隻見他略微抬眼,光暈此時照在他的眼中, 明亮至極。

    他, 不偏不倚,在這個時候, 醒了過來。

    謝容玨的手放在沈初姒的頸後談不上是什麽用力, 但也足夠她此時進退不得。

    沈初姒恍然覺得, 他現在, 好像在笑。

    並不是以往的所見的,哪怕不笑時眼中也有三分笑意, 而是真的在笑。

    光照在他的瞳仁之中,亮得猶如春晝時晴,而此時他略微抬眼, 眼瞳之中隻剩下她一人。

    沈初姒的手原本撐在床榻邊, 他另外一隻手順勢抵進她的指間,瘦削的手指在她指間輕輕地蹭了一下,隨後往下扣緊。

    謝容玨放在沈初姒頸後的手略微使勁,將她往下壓了一下,然後手指繞著她散落的頭發。

    突如其來的慣性讓沈初姒往下倒去, 堪堪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此番境地, 她也還是注意他身上的傷口, 小心翼翼地避開。

    他抵開唇齒, 蔓延開來的藥味也隨著到了沈初姒的感官之中, 帶著黃芪和黨參的絲縷甜味, 還有其他藥材的苦澀味。

    四散開來的清冽氣息在一瞬間包裹住沈初姒, 她眼睫顫動了兩下, 垂眼看他。

    隻看到謝容玨此時闔著眼睛,垂下的眼睫在臉上落下了一片陰翳。

    她很早的時候其實想過,若是謝容玨這樣薄情的人,若是動情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他當真情動的時候,是這樣來勢洶洶,連喘息的餘地都不留。

    謝容玨放在沈初姒頸後的手指輕輕剮蹭了一下,輕微的戰栗感伴隨著他的動作漸次升起,陌生而昏聵的感觸蔓延在周身,她眼尾都洇上微紅,因著湧上來的熱意,所以眼中還帶著一點兒水汽。

    沈初姒倉皇之際想將自己的手抽離,手指相觸間,反而被他扣得更緊。

    他此時上半身連衣物都沒有穿,漂亮的肩頸線條袒露無疑,而沈初姒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絹紗襦裙,肌膚相貼之時,有熨帖的熱意。

    恰如疾風驟雨,攻城略池。

    黎城地處鄴朝的最西方,盛京這個節氣,天氣已經轉暖了,但是黎城卻又絲毫都沒有轉暖跡象,窗外朔風卷起,甚至說得上是寒意驟生,但他的吻卻灼熱。

    這種熱意一直順著攀附上周身,持久不散。

    一直到,昨日那般曖昧的聲音又從隔壁的房間傳來。

    沈初姒驟然覺得他的吻更深了一點,然後他的手指在她的頸後撥開她散落的頭發。

    隨後天旋地轉,他原本半躺在小榻之上,現在就變成了沈初姒被他抵在床榻邊。

    原本猶如驟雨一般的吻變得輕緩,變為有一下沒一下的啄吻。

    耳畔是纏綿的聲音,沈初姒連帶著覺得他的喉間都壓著一點兒輕微的喘息。

    片刻之後,他壓著她頸後的手撤離,隻是另外的一隻手仍然壓在她的指間。

    他垂眼看著自己,眼中是沈初姒從未在他眼中見到過的,深沉的欲色。

    他分明剛剛不知饜足,可是此刻卻又停下,隻是因為。

    若是再進行下去,實在是太過折磨人了一些。

    折磨的是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謝容玨向來覺得自己算得上是自持,可是現在這般境地,那點兒自製力頃刻坍塌,湧上的欲念勢如破竹——

    他睜眼看到沈初姒此時眼尾洇紅,瞳仁之中帶著一點兒水汽。

    也隻能慶幸剛剛自己是闔眼的,不然那點自製力在此時的她麵前簡直就是螳臂當車,轉眼就消散。

    她身上的香味終於落入他的懷中,他其實從來都不喜歡焚香,可是現在纏繞於他身際的那點香味,他卻又不想讓旁人沾染分毫。

    謝容玨此時半支著身子在她身前,原本墜在他耳邊的那顆小珠此刻垂下來,落在了沈初姒的耳際。

    珠子的觸感是涼的,可是現在被他碰著的每一處肌膚都是灼熱的溫度。

    “殿下剛剛乘人之危,占了我的便宜,”謝容玨的聲音喑啞,“應當不介意我……又占回來吧。”

    他垂著眼睫,漆黑的瞳仁此時似乎帶著蠱惑人心的意味,扣住她的手指輕輕撥動了一下。

    沈初姒其實應當慶幸現在自己是躺在小榻上的,若是還是如剛剛那般姿態的時候,周圍甚至都沒有可以支撐的地方。

    她撐起身子,抬手撥開謝容玨身上的紗布看了看,看到傷口並未崩開才放下心。

    沈初姒的指間輕輕撥過謝容玨坦露的肩頸,輕微的呼吸灑在附近。

    謝容玨移開視線,不再看她,倏然從床榻之上起身,走到桌旁,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水。

    沈初姒開口提醒,“這是冷水。”

    “嗯,”謝容玨仰頭喝下,“我知道。”

    他喝完以後,又倒了一杯,接連喝了兩三杯,才終於停下。

    仰頭之時,喉間的突起處上下滑動。

    沈初姒直覺現在的謝容玨似乎是和以往並不太一樣,但是具體不一樣在哪裏,她也說不上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才開口解釋道:“是我今日為你找了一個醫師,我見你一直都昏迷不醒,就問那個醫師到底有沒有什麽辦法,他說可以渡氣試試,雖然我也知曉一般溺水之人才會有這麽個說法,但是你當時一直都沒有醒,我又有點擔心,所以才——”

    沈初姒越說聲音越小,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剛剛在所謂的渡氣的時候,突然橫生的那點其心昭昭。

    就像是當年她對麵前的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之時,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就在此刻,原本應當在漠北的雪,卻落在了盛京四月的桃花之中。

    在陌生的城池,在全然陌生的環境之中。

    她當年所生出來的妄念,在這個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境況之中,得了圓滿。

    大概是心虛了。

    她並不是全然不懂,隻是覺得陌生,這種不受控製又讓人情動的思緒實在是來勢洶湧。

    謝容玨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隨後輕聲笑了一下,“那個人大概是個庸醫。”

    沈初姒總覺得他現在說這話的姿態散漫,好似並不真誠的模樣,她小聲接著道:“不論如何,你現在至少是醒了。”

    謝容玨嗯了一聲。

    “因為,他是庸醫。”謝容玨的手指在手中茶杯上輕輕蹭了一下,“但殿下不是。”

    沈初姒聽出他言外之意,坐在小榻上抓了一下在旁邊的被褥。

    謝容玨仰頭又喝了一杯涼茶,那壺茶是之前沈初姒燒開的,他接連喝了好幾杯,轉眼就見空。

    他垂著眼睛問道:“殿下洗漱過了嗎?”

    之前從典當行回來的時候沈初姒就已經洗漱過了,也換下了之前帶在身上的帷帽,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謝容玨的聲音還是帶著一點兒啞意,“那我去一趟淨室。”

    他身上的傷口才剛剛上完藥,被她包紮好,沈初姒擔心他一個人並不方便,“我與你一起吧。”

    隔壁的纏綿聲還在此起彼伏,麵前的沈初姒除了羞赧,倒是還好,但是他剛剛經過那一趟,再加上時刻不停的聲響……

    他現在去淨室,並不是全然為了洗漱。

    謝容玨沉默許久,“不必,我自己就好。”

    “可是你身上還有傷,不能沾水,沾了水可能會發炎,”沈初姒擔心,“我之前已經幫你上過藥,現在不過是洗漱,你不用擔心,我不會亂動什麽的。”

    “殿下。”

    謝容玨將瓷器杯子輕輕放在桌子上,喚了她一聲。

    “若是殿下隨著我一起進去,”他輕聲,“該擔心的人不是我,而是殿下你。”

    他並不會強迫她做任何她不願意的事情,雖然他此刻欲念深沉,情動時昏聵至極,理智崩塌殆盡——

    但他怕嚇到她。

    更重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這樣陌生的境地之中,又是人來人往的客棧,這樣的境況,他隻想將她藏起來,不讓他人窺探分毫。

    即便她當真願意,他也並不希望,是在這樣的地方。

    更何況,謝容玨想等她想明白,不想她此時隻是因為感激,又或者是與他孤身在此而起的依賴。

    他的尾音帶著說不出的意味,沈初姒卻在此時突然懂了他意思。

    她想到了從前宋懷慕塞給她的那本冊子,她那時在宋懷慕的指導下隨意翻看了幾頁,其實也談不上是有什麽興趣。

    她對於這種事情與其說是無知,不如說是懵懂更為合適一點。

    但現在卻隻覺得那點兒迫人的熱意陌生又來勢洶洶,猶如盛夏時節晚間驟亮的天空,被劃開一隅。

    謝容玨說完這句話以後就拿著巾帕,抬步走向淨室。

    淨室傳來水聲,淅淅瀝瀝。

    沈初姒在床榻邊坐了許久,越想越覺得思緒繁雜。

    她起身將窗戶打開,此時窗外是晚間的風,她看到遠處燈火綿延,山脈在昏暗的夜幕下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線。

    帶著寒氣的風吹散了她身上剛剛湧現的熱意。

    她一直都畏寒,若是在這樣的風下,蒲雙和梨釉必然是要給她披上一件外衫的,但是她此時卻又沒覺得此時吹來的風寒氣逼人,隻覺得好像恍然之間她更為清楚了一些。

    沈初姒向來坦蕩。

    她捫心自問,倘若剛剛躺在那裏的人,是別的人,她到底還會不會生出所謂的其心昭昭。

    枝頭有兩隻雀鳥縮在一起,風卷動得枝椏起伏。

    她對於感情一直都分得很清,就像當初林霽站在她麵前和她說著好好考慮的時候,她其實知曉,若是權衡利弊的話,林霽這樣的人,必然會是第一順位。

    可是她心中也知曉,她對於林霽,從來都隻是兄妹之情,從未起過其他的心思。

    沈初姒此時撐著身子看著窗外的光景,或許是有人家中有喜事,此時不遠處就是升騰起來的煙火,煙火驟然升空,照亮了遠處的山脈。

    黎城燈火極盛,現在已是夜間,在夜幕之中,這繁多的燈火似是無數流螢。

    煙火高升在天空之中,或許今日有喜事的是一位大戶人家,這煙火許久都未曾停歇,沈初姒也撐著下頷在窗邊看了許久。

    隨後才恍然想起,淨室之中的水聲已經停歇。

    她轉身往後看,轉眼看到謝容玨此時站在不遠處,他的身上還帶著一點兒水汽,眼眉被水汽浸潤得穠豔,外麵隻鬆鬆垮垮地套了一件寢衣,長身玉立,似雲間霧靄。

    謝容玨看到煙火在沈初姒的身後綻開,看到半明半昧的光暈落在她的眼瞳之中,發被風吹的略微散開,她身上的香味順著風,飄到了他的身邊。

    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此時會從淨室之中出來,唇略微張開,眼中帶著一點兒詫異。

    謝容玨忽然之間,呼吸一滯。

    或許,他去淨室,去得太早了一些。

    謝容玨想。

    作者有話說:

    謝狗:之前都說了我是正宮了你們還不信!我都快為愛當三了!

    阿稚:1

    謝狗:老婆說了一,我知道,她一定是對我一心一意!

    阿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