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咱們家那位尊貴的老爺！”說話的是陸芳華，她手裏正抱著兩盒剛收上來的點心，經過時就聽到霜華她們在說話，跟著就插了一句，“他簡直腦子有病！進水了！被驢踢了！哼！江老夫人都到了，他還不露麵，看不起誰呢？等著吧！回頭有他好受的。”

  冬安覺得四小姐說得一點都沒錯，老爺實在是太過分了，來了這麽多大人物，他連個照麵兒都不打，什麽意思？這是自己不想好，還是要帶著全家都不想好？有病吧？

  有病的陸蕭元此時正在書房裏生悶氣，因為他也覺得這宅子實在是太小了，每個院子都小，每個房間都小，這書房已經是最好的一間了，但還是跟從前的清意閣有天壤之別。

  此時他就坐在書房裏，家具已經擺放整齊，書本都已經放到了書架上。

  雲婉兒跟康氏一邊一個坐在他身邊，誰都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雲婉兒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說：“姑父，我去前院兒看看吧！別的不說，江老夫人到了，咱們再不露麵就不好了。姑父不願意就由我去，我就說姑父病了，怕過了病氣給貴客，這才沒出來相迎。咱們家中出了這樣的事，相信客人也能理解。”

  陸蕭元冷哼一聲，說：“不用去，江家無官無品，雖為皇親國戚，但在皇上心中也不見得有多麽重要，否則江家也不至於這麽些年在京中都沒有什麽存在感。

  皇後也不過是平衡後宮的一個擺設，現如今她仗著自己養大了十一皇子有些功勞，孝謹皇貴妃又死了，才露出些頭腳。但實際上，無兒無女的皇後，什麽都不是。”

  雲婉兒微微蹙眉，覺得陸蕭元在賭氣。

  皇後再什麽都不是她也是皇後，隻要皇上不廢後，她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皇後的生母到了家中，家裏沒有人出去迎接肯定是不行的。

  但陸蕭元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她不敢往深裏勸啊！

  於是她看向康氏，目光中盡是求助：“康姐姐，幫我勸勸老爺吧！”

  康氏抬抬眼皮，隻說了一句：“相爺說得對。”

  “可……”雲婉兒還要說些什麽，康氏卻已經又低垂下眼皮，不再理會她了。

  陸蕭元見雲婉兒真著了急，略有心疼，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安慰著道：“沒事，你相信本相，本相不會讓事情往更壞的方向去發展的，也不會置你們於不顧，置這個家於不顧。

  不管來的是誰，該見不該見，本相心裏都有數，絕不是賭氣行事。

  至於這宅子，你也不要覺得是家裏真的沒有更好的住處，之所以選擇住在這裏，也是有用意的。如今家裏出了事，皇上最是見不得我們過得好。你想想，如果我們從左相府搬出去，轉身就去住了另一處大宅，那皇上會是什麽心情？

  他會覺得懲罰施加在本相身上，並沒有讓本相變得痛苦，隻是搬了個家而已，我們家的生活並沒有因為懲罰而變得不好，那就失去了懲罰的意義了。

  之所以住到這樣的地方，就是為了順皇上的氣。我們受些罪不怕，隻要皇上的氣消了，本相的品階很快就會升回來。你放心，本相會風風光光把你娶進家門，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康氏這時又抬了抬眼皮，一張臉陰沉沉的看了雲婉兒一眼。

  雲婉兒正想跟陸蕭元撒個嬌，說幾句好聽的話，結果被康氏這麽一瞅，也不怎麽的，心裏就發慌。就好像康氏能吃人一般，她甚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離陸蕭元更遠了。

  陸蕭元也看出門道了，他起身，輕攬了雲婉兒一下，小聲說：“你別理她，她在北院關久了，人難免有些怨氣，過些日子就會好。你去自己屋裏收拾收拾，前院兒的事情不必理會。你如今還沒嫁到陸家來，就算有人挑理也挑不到你身上。”

  說完，拉了雲婉兒的手，親自把雲婉兒送出書房。臨走還在雲婉兒的細腰上捏了一下，俯在她耳邊說：“晚上我去你房裏，等著我就是。”

  雲婉兒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微微低頭帶著笑意說：“好，我等著姑父，姑父一定要來。”

  陸蕭元最喜歡聽雲婉兒叫他姑父，大手往下移，又在她身上捏了一把，這才放人離開。

  轉身回到書房之後，常喜在外頭將門關上，陸蕭元重新坐回座位上，看著康氏說：“你嚇唬她作甚？她才多大？”

  康氏冷哼一聲，“我隻不過看了她一眼，怎麽就成嚇唬了？相爺未免也太向著她了。”

  陸蕭元說：“這府裏總要有當家主母的，你也知我為何巴著雲家人，還不是為了那東西。”

  “可那東西在陸傾城手裏，她到底打算什麽時候給你？”

  陸蕭元一聽這話也煩躁，“以前覺得傾城懂事又聽話，很能想人所想。但如今一看也不盡然，她跟她的母親一樣……不，她甚至還不如她的母親。她母親一輩子為了娘家，為了一雙兒女，拚命斂財，用盡心計去擠兌裴卿。可傾城她卻隻為了她自己，別人都可以犧牲。”

  康氏又哼了一聲，“一個連自己生母都能殺掉的人，你還指望她能有人性？這種人早就不能算作是人了，不過是還會喘氣的畜生。”

  陸蕭元看了她一眼，“本相也曾想要殺死親生女兒，那用你的話說，本相也是畜生？”

  “那不一樣。”康氏說，“你殺庶女，跟陸傾城殺生母，是不一樣的。”她說到這裏，語氣也緩和下來，抬手往自己臉上按了按，“這張臉是比我從前那張要好看多了。”

  陸蕭元聽她這樣說，心裏升起幾分愧疚，“對不起，從前都是我害你毀了容貌。”

  康氏搖頭，“保護你是我的職責，為你毀了臉，也是我自願的，隻是……”她看向陸蕭元，“自從我毀了臉之後，你就不曾……相爺是不是嫌棄妾了？”

  “怎麽會。”陸蕭元拉住康氏的手，“我怎麽會嫌棄你，隻是從前你的身份不能公開，甚至不能被我身邊的暗衛發現，這才委屈了你那麽多年。”

  “那如今呢？”康氏看向他，身子也貼了過去，“如今我這張臉在陸府過了明路，人人皆知我是你的妾室。既然是妾室，那相爺是不是也該讓妾盡盡義務？相爺今晚要去雲大小姐屋裏，妾不攔著，但相爺這會兒可是閑著呢，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