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者:灼謹      更新:2022-09-02 22:20      字數:7621
  第52章

    時奕州這個火鍋買的時間有點久。

    他盯著麵前的菜單看了好長時間,稍稍有些茫然。

    雖然有從時星祁那兒買來的《我嫂子平時比較喜歡吃的美食,DOC》作為參考,但單子上的東西太多了,天上飛的海裏遊的,蒸炸煎煮樣樣齊全。

    全部打包可以——但多半會被罵。

    浪費食物堅決不可取。

    時奕州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老公當得很不合格,自己的信息來源單調得過分,隻有一個傻不拉幾、經常掉鏈子、動不動就獅子大張口的時星祁。

    但要說讓他專門找人調查薑淺的日常喜好,或者是派人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不是沒那條件,但時奕州就是過不去心理上那關。

    聽說隔壁E市的顧氏總裁為了追女友,先是找人摸清她從小的人際關係,又是讓保鏢跟蹤保護,還在她身邊安插了一二三四五個眼線。

    然後在女友遇到事的時候,這位顧總就會從天而降,二十四小時隨時待機,出場時永遠拉風,每次還都是卡在關鍵時刻現身,早一秒晚一秒都不行,跟一天沒班兒上似的。

    現在是追老婆,又不是查戶口,有些時候變態可以,但很多時候絕對不行。

    時奕州暗自歎了口氣。

    總結一下,就是他們夫妻接觸的時間太少了,這位穿著高檔西服的男人站在火鍋店的吧台前沉思,鏡片微微反了下光。

    正當時奕州準備憑自己滿懷愛意的感覺點菜的時候,此時,站在他身後等了好久的客人終於沒忍住用手裏的小票撥了下他的胳膊。

    “唉大哥,你站這兒幹啥呢,結不結賬啊你?這都多長時間了,別墨跡啊。”這人的聲音很大,聽上去不太友好。

    “怎麽回事?”聽到他嚷嚷,旁邊的女人也湊到了跟前。

    時奕州平時最討厭被人觸碰,更別說是在自己忙正事的時候。

    盡管那人力道輕微,可小臂上的感覺還是讓他微微皺起了眉毛。

    男人冷冷回頭,原本想用麵癱臉將人瞪回去,結果定睛一看,發現這位兄弟背後是個排了十幾個人的長隊。

    “……”

    “…不好意思。”時奕州拿著菜單讓了個空擋出來,默默走到不擋人的地方坐下了。

    看著五花八門的圖片,選擇恐懼症這五個字從未在他的腦海當中這樣清晰。

    平時時星祁老在家裏嚷嚷著選恐,他就算聽見了,也從來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一是因為這孩子十句話裏有八句話都沒什麽營養,其次,很難做出選擇的原因是他兜裏的錢不夠。

    成年人的世界不一定要選擇,也可以ALL IN,就像他談過的無數個項目,拍了不知道有多少的字畫。

    然而…

    薑淺究竟喜歡吃什麽。

    這總不能ALL IN吧,浪費食物會挨罵的。

    時奕州已經在店裏坐了二十分鍾,送走了好幾撥客人。

    男人糾結的神情和格格不入的穿搭吸引了不少的視線,在第五次經過他座位的時候,打掃阿姨終於看不下去了,她左手拎著抹布衝了過來,另一隻手重重按在了菜單上。

    時奕州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瞬,還沒來得及抬頭,耳邊傳來了對方的聲音。

    “這些都不貴,分量大能吃飽,味道還好,年輕人都喜歡。”

    她邊說邊在單子上勾了三塊錢的土豆片,五塊錢的嫩豆芽,七塊錢的炸油條,以及兩塊錢一根的扯麵。

    時奕州:“……”我、我看上去沒錢嗎。

    我、有、錢。

    “謝謝。”然後他拿起桌上的另一根筆,在1299/隻的龍蝦後麵畫了個大大的√

    阿姨哎喲一下起身,還‘哦吼’了一下子。

    有了她的刺激,時奕州不再墨跡了。

    因為要陪自家老婆一起吃飯,時奕州怕她餓著,兩人聊完微信後,他把手頭的工作簡單處理下後就出了門。

    原定的是三點能讓薑淺美美飽餐一頓,結果這都三點半了,他才急匆匆開車到了酒店樓下。

    為了方便,時奕州在一樓辦理了頂樓套房的入住,接著在大廳經理異樣的眼光中左右手提著外賣上了電梯。

    這條路他昨天晚上走過,但是現在…

    說實話,有點緊張…

    他懷揣著忐忑的心情按照記憶走過長廊,燈光投下黑影,男人無視自己定下的房間,直到看見了薑淺的門牌號。

    “……”到了。

    時奕州將套了好幾層塑料袋的菜品放在地上,將自己的領帶和袖扣都擺正了些。

    “叮咚——”然後按響了門鈴,又立馬提起了吃的。

    薑淺開門的速度有點慢。

    慢到時奕州以為自己被拒之門外。

    然而實際上,此時的薑淺正躡手躡腳趴在貓眼上偷偷觀察著他。

    西裝革履的時奕州,嗯,又是標配。

    但他怎麽來得這麽早?剛才的生煎她還沒完全消化呢。

    薑淺縮回上半身,低下頭左右看著自己的穿搭,休閑大T恤配上寬鬆運動褲,雖然居家,但看上去不會太過隨意。

    “叮咚——”

    門鈴響起了第二聲,薑淺咂咂嘴,突然發現自己的襪子左腳是米色,右腳是米白。

    她一個激靈,箭步衝回主臥,襪子一甩房門一關,接著像陣風似的回到了套間正門處,深呼吸三五秒,最後將頭發稍微用手扒拉了兩下。

    門鈴響的第三聲。

    可以開門了。

    “啊,你來了。”薑淺緩緩將門打開,裝出一副驚訝的神情。

    她背著光,就像是很久前兩人第一次見麵時那樣。

    時奕州倏地升起了這個念頭,他輕點下巴,提著東西快步走進了屋內,不想讓薑淺注意到自己有點發燙的臉頰。

    男人時時刻刻都是一副挺拔的樣子,就連提著重物也是一樣。

    看著他的背影,薑淺突然感覺有些微妙。

    這一幕,剛才是發生過一遍…沒錯吧?

    打扮‘鬼祟’的程雨凝和她的大包小包,這次又是精英霸總和他的金黃色外賣袋。

    他拎著隔了好幾層塑料袋都能看到的二十多個打包盒,裏麵紙巾桌布一應俱全,似乎還塞了個小電鍋。

    薑淺總覺得時奕州的人設在不知不覺中歪到了姥姥家;要不是對方長久以往的穿衣習慣,根本無法讓人感覺到他是個霸道總裁。

    哦不對。

    也許時奕州不是霸總,他隻是個特別有錢的單細胞生物。

    但…B市這兩天都是三十多度,厚厚的西裝外套真的不會中暑嗎?

    薑淺光是看著就覺得燥的慌,忍不住開口,“你穿得這麽多,熱不熱?”

    剛把吃的放在茶幾上的時奕州抬頭,沉默了一下。

    這是讓自己脫衣服的意思?

    他一言不發地眨眨眼,一把脫下外套搭在了沙發背上,接著單手解開領帶,還習慣性地把襯衣的扣子也多解了一顆。

    薑淺:“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等等等等,這是我可以看的東西嗎!

    她一下子被口水嗆住了,差點把肺都咳出來;女人毫無征兆地劇烈咳嗽嚇了時奕州一跳,趕緊走到了她身邊。

    “沒事吧。”他慌張道。

    時奕州原本想替薑淺拍拍背,可抬起手後又感覺放哪兒都不合適,胳膊像個機器人似的在她身後隔空舞了好幾下。

    薑淺:“咳咳咳咳咳——”時奕州在幹什麽,快拍啊!我要嗆死了!

    時奕州:是不是應該拍一下啊,但是拍哪兒比較好。

    男人的臉上出現一抹難色,可看著老婆難受的樣子,他雖然心疼,還是啪啪啪打在了薑淺的背上。

    夏天的衣服本來就單薄,這三掌的聲音是意料之外的清脆,大到時奕州本人都愣住了。

    至於薑淺…咳嗽倒是不咳嗽了,改吸氣了。

    “嘶~你下手怎麽這麽沒輕重!”

    她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像是一隻扭曲的蚯蚓,整個人都皺巴巴的。

    時奕州一下子慌了神,“不好意思,這是我第一次…”

    《第一次》

    薑淺的思維一瞬間又歪回了今天剛起床的時候。

    救命,為什麽這也能聯想?

    她已經很刻意地不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可就是難以控製,難道她真的饞時奕州的身子,還徹底變成了LSP?

    薑淺的眼睛斜著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稍微彎著腰,鎖骨若隱若現。

    不行,看不得。

    “沒事,我真的沒事了。”她咽了口唾沫,站得比電線杆還直,說完後還做了兩個擴胸運動來當證明。

    盡管她的表情上也看不出問題,可時奕州還是不放心。

    “抱歉,是我的錯,你要不要我幫你看…”

    薑淺瞳孔地震。

    時奕州:“……”

    意識到說錯了話的男人:“…不是。”完了,這要怎麽解釋。

    兩個人相視而立,詭異的沉默縈繞在房間裏,夏天本來就燥熱,這種氛圍更是令人窒息;一男一女莫名地都陷入了惶恐,任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打破現在的尷尬。

    薑淺覺得自己要是不說點什麽,再等下去就隻能戰術性暈倒了。

    “我餓了。”她的話題轉的生硬。

    “我幫你。”但是有用。

    時奕州說完後去桌子旁邊解開外賣袋,將大大小小的透明打包盒排列整齊,最後抱著小電鍋和自帶的洗潔精去廚房好好洗了一下。

    燒水、倒料、放碗、掰一次性筷子,再到鋪塑料紙,總之是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

    薑淺想著張小琪也沒吃飯,本想著去她房間喊她一起;結果這位小助理睡得迷迷糊糊,說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合上眼睛就倒在床上繼續打起了小呼嚕。

    看來真是累慘了。

    沒辦法,她隻能自己享用世界第一美食——麻辣火鍋了。

    薑淺忍不住哼起了好運來,將好幾個窗戶都開了個縫,讓味道不至於窩在屋裏散不出去,等準備完全後,才喜滋滋地走到了茶幾邊。

    她坐在單人沙發上,時奕州在她左手邊的位置;兩個人把鍋放在了靠近這邊的桌角,菜撲了滿滿一茶幾。

    除了她欽點的毛肚鴨腸蝦滑牛肉:“哇,有鮮豆芽!”薑淺驚喜道。

    “天,還有炸油條,這個涮火鍋可好吃了。”

    “土豆片呢,對對對,這個煮爛了最好。”

    還不等鍋完全沸開,薑淺就夾了好幾筷子進去,她看著鍋裏翻滾的花椒粒,高興地上下點著雙腳。

    目睹了一切的時奕州:“……”

    那位阿姨沒有騙人,確實…薑淺都喜歡。

    可自己點的她一個都沒提名,男人總覺得不是滋味,仿佛獻寶似的將最大的餐盒端了過來,“嚐嚐這個龍蝦。”

    薑·海鮮NO NO·淺委婉拒絕,“唔,我不太喜歡吃這個,要不我幫你下鍋裏?”

    時奕州:“…沒事,我來吧。”

    想哭。

    他麵色如常,給人的感覺卻像一隻泄了氣的氣球;時奕州將處理好的龍蝦放到鍋裏後靜靜等待著,總覺得連碗裏飄著的辣椒油都比自己受歡迎。

    未來有一丟丟得昏暗啊…

    而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想起寧昇言的話。

    ——等薑淺離婚的時候,他要來時悅樓底下放鞭炮慶祝。

    時奕州現在就很想買兩家煙花廠,先在寧昇言家門口放上個兩三天,去去他烏鴉嘴的晦氣。

    他的沉默不語看在了薑淺的眼中,女人咬了一口魚丸,“怎麽發呆?”

    愛哭的孩子有糖吃:“我心情不太好。”

    薑淺愣了一下,顧不上吃剩下半口,匆匆把碗擱在了旁邊。

    “怎麽回事?”

    這不是二人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但卻是時奕州第一次清晰地從薑淺的瞳孔當中看到自己。

    滿滿的都是自己。

    他張了張嘴,那個念頭從來沒有今天這般強烈。

    是時候了。

    “我其實就…”我其實就是時奕州。

    他緩緩開口,將碗移到桌邊準備放下,結果因為視線始終在薑淺身而錯估了餘光,話還沒說到關鍵點,滿滿一碗醬料脫手而出——

    香油、辣椒、香菜於瞬間炸裂開來,時奕州的襯衣統於瞬間變得五顏六色。

    桌子上,塑料布上,到處一片狼藉。

    薑淺抬頭:“…你的發言…挺震撼的。”

    時奕州沉默了良久,摘下眼鏡,將上麵掛著的蔥花摘下來放在了碗裏。

    鋪了塑料紙的地上還好,沙發卻沒能幸免,薑淺本來應該生氣,可這一幕實在是太過滑稽,現在的她隻想笑。

    她也確實笑出了聲,同時又趕忙去抽紙巾。

    “你、你幾歲了。”

    “二十六。”時奕州一板一眼地回答著。

    他也不知道是慌張還是怎麽地,總之腰板挺得老直,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薑淺又是撲哧一聲。

    “不,我覺得你兩歲六個月還差不多。”她用紙巾去擦去男人胳膊上的油漬,頓了頓,“幸好隻是蘸料,不然你手才剛好,再被燙一下真是要命。”

    “你怎麽就不多注意點呢?”

    聽著女人的訓斥,時奕州隻知道呆呆點頭,任由她白淨的小手在自己身上亂擦。

    可有些汙漬不是光用紙巾就可以清理的,眼看著桌上的垃圾已經堆起了一座小山,薑淺有點泄氣了。

    “不行啊,你這個麵積太大了。”滲的到處都是。

    她稍稍糾結了會,給了個提議,“要不你脫下來,我讓酒店趕緊幫你清理一下,兩個小時左右就能送回來。”

    如果讓時奕州穿著這種衣服離開,先不考慮難受與否,光是被認識他的人看見了,就能鬧出不少笑話。

    時奕州原本想說沒事,但看著薑淺關心自己的樣子,話到嘴邊又答應了下來。

    “好,那我現在穿什麽。”他反問。

    薑淺抿了下唇,急匆匆走到了斜對麵客廳配置的衣櫃旁,將昨天新買的寬鬆短袖拿了出來。

    她專門讓張小琪買了最大碼,原本是想拿來當睡衣的,但光看大小…時奕州應該也能穿。

    她將衣服舉起,上麵還有清晰的折疊印子,害怕時奕州嫌棄,薑淺還專門解釋了兩句,“這個可以嗎,全新的,連水都還沒過。”

    時奕州盯著那件衣服看了兩秒,“我試試。”

    他緩緩起身過去,帶著油漬的布料因男人的動作而貼在他的皮膚上,每走一步都覺得身上難受得不行。

    薑淺稍微能好一些,雖然身上也髒兮兮的,但大多數都隻是油點。

    她將衣服遞給他,“你先去衛生間用濕毛巾擦一下,不然這件也得弄上油,換下來的衣服就放在那兒,我一會叫客房來取。”

    時奕州沒什麽可說的,乖巧點頭,拿著短袖進了對麵的衛生間。

    趁著這個空檔,薑淺也回主臥換下了髒掉的衣服。

    她自認為花的時間不短,可等她出來的時候,外麵廁所的水龍頭都停了,卻還沒見時奕州的影子。

    “時…周亦?”她歪著頭喊道,還差點嘴瓢。

    門開了,探出了個腦袋。

    還有…光溜溜的半個肩膀。

    薑淺的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怎麽了嗎?”

    “太小了。”時奕州弱弱道。

    薑淺啊了一聲,“那你稍等一下,我再看看。”

    她說完後趕緊回頭又在衣櫃裏重新翻找了起來;紅的綠的粉的肯定不行,剛才那件都小,更別說那些緊身的。

    雖然薑淺的衣服本來就多,這次出來拍戲時帶得也不少,但要想找到一個接近190的成年男人能穿的…該說不說,還真有點困難。

    在經過層層的細致挑選後,擺在她麵前的隻剩下一個選擇。

    可這件時奕州真的能穿嗎。

    她轉過身時有些猶豫,“你要不試試這個?但是就是我穿過一次,而且——”

    “給我吧。”時奕州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唔,怎麽不聽人把話說完呢。

    薑淺眨眨眼,本就不多的糾結消失了大半,將oversize的大T從門縫裏遞給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換一件上衣要不了多久,要是穿不上的話,時奕州也會回答得更快,可現在衛生間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傳來。

    薑淺突然多了點惡趣味的期待感,她雙手環胸,靜靜等待著他的閃亮登場。

    下一秒,哢嚓一聲。

    門開了。

    薑淺:怎麽說呢,要是音響在手邊,她真想點播一首《叱吒風雲》。

    身材頎長的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緊身衣’,腹肌在衣料下若隱若現,尤其是胸前的百變小櫻,完全彰顯了他非一般男子漢的氣質。

    “噗。”薑淺壓抑著咳嗽了一聲,在察覺到有一雙元怨念的眼神在盯著自己時立刻收住,換上了一本正經的表情。

    “大小還可以。”她板著臉認真評價道。

    時奕州沒有說話,時奕州不知道說什麽,時奕州什麽也不配,時奕州覺得自己為愛情付出了太多。

    他扯了一下自己的褲兜,“酒店的浴袍給我一個吧,這個褲子也…”

    “啊對!我怎麽把這個事兒給忘了呢。”經過他的提醒,薑淺這才反應了過來。

    浴袍領子拉高一點,係緊一點不就好了嗎,自己花這麽大功夫去找上衣真是浪費時間,而且還看上去還不倫不類的。

    她趕緊去臥室裏找了一件新的出來,連帶著衣架一起拿給了時奕州。

    男人再度走回了衛生間,從薑淺的角度看去,寬肩窄腰,身材是真不錯…

    啊不對,不能看不能看,真是罪過,信女拒絕那種世俗的欲望。

    就在她自我反思結束,想說讓時奕州把換下來的衣服隨便搭在池子邊的時候,男人這次竟然以飛一般的速度拉開了門。

    薑淺納悶,將他從下到上看了一遍。

    浴室的拖鞋、白色浴袍,再往上…領口…

    怎麽是黑色的?

    薑淺一下子愣住了。

    時奕州居然沒有把那件緊身衣脫下來!

    “那個,穿著不難受嗎?”她磕磕巴巴道。

    時奕州將擦幹淨的眼鏡重新架回了鼻梁上,“有安全感。”

    薑淺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言語,但卻打心底覺得這一幕極其扭曲。

    不過事情也算勉強解決了——她給客房服務打了電話,把時奕州的衣服和褲子都送去清理,還專門叮囑他們要在兩個小時內送回來。

    意想不到的烏龍事件打破了原本稍顯幹巴巴的氣氛,時奕州坐回到了沙發上,雙腿較平時多合上了點,看上去有些拘謹。

    薑淺:真的想笑。

    兩人坐在了沒有汙漬的另一側,窗外陽光正好,帶著暖意的微風吹起窗紗,給屋內染上了一層朦朧。

    時奕州深呼吸了好幾下,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

    他用這句話做了開頭,比剛才還要認真;薑淺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總覺得自己一直在等的那個瞬間到來了。

    “你說。”她的心跳突然有點加快。

    時奕州抿嘴,“我其實…”

    間隔兩米的二人互相望著對方,突然:“嗡嗡——”薑淺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女人目不斜視,反而是時奕州先注意到了。

    “你的電話。”他的視線移向震動著的設備,想讓她先忙私事,順便給自己再多一些醞釀的時間。

    是池薇打來的視頻通話。

    薑淺看了一眼時奕州,手下輕按接通鍵。

    在通話連接上的一瞬間,元氣滿滿的聲音就從聽筒裏鑽了出來。

    “嘿嘿嘿!我的寶貝淺淺,你猜我在哪兒!”留著栗色卷發的女人將臉懟在鏡頭前,背後的環境隻露出了一點點。

    聽著她的聲音,時奕州靜靜坐著,一點反應都沒有;注意著餘光中的男人,薑淺表現得稍顯心不在焉。

    “我猜不出來。”

    這下子對麵的池薇急了。

    “哎呀,你還沒試怎麽就知道猜不出來?要不你求求我,我給你點提示?”

    她哼哼唧唧的模樣讓薑淺莞爾一笑,正準備說幾句話逗一下這個幼稚鬼,然而她還沒開口,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池逸的聲音:

    “你真挺幼稚的。”還說了和自己同樣想法的話。

    原本放鬆著靠在扶手上的奕州立刻豎起了耳朵,薑淺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反應,將手機往反方向轉了轉。

    “你在哪兒呢?”她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嘿嘿,其實我在…這兒!”

    “叮咚——淺淺淺淺!速來開門!”她話音剛落,房間外的門鈴和電話裏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池薇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麽高興事兒,嗓門大的屋裏的人都能聽見。

    薑淺幾乎在瞬間就對上了時奕州的眼睛。

    薑淺:完了,時奕州穿成這樣在我房間裏,怎麽想都有點不對勁。

    時奕州:完了,我穿女裝的樣子隻有我老婆能看見。

    時奕州&薑淺:…救命,怎麽辦。

    兩個人還在用眼神隱蔽地打著交流,此刻的池薇已經將腦袋貼在了門上,嘴裏還哼起了歌,“小淺淺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池逸:“挺變態的。”

    徐子一:“確實。”

    很好,現在不止池逸,徐子一也來了。

    情況緊急,沙發上的男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薑淺不能讓池薇幾人在外麵幹等著,隻能跟著緩緩起身。

    可是現在的情形…

    她望向時奕州,時奕州卻示意讓她去開門。

    薑淺愣了愣。

    看來他是真的不想再披這個馬甲了啊。

    男人的舉動讓薑淺以為他準備在今天徹底攤牌,心跳終於平緩,放心大膽走到了門邊。

    ‘反正無論發生什麽,實在不行自己出來兜底就好了。’她這樣想著。

    而就在薑淺的手已經壓下門把手,側過頭準備和掉馬前的時奕州進行最後一次對視的時候——

    男人拎著他的西裝外套,頭也不回地鑽進了客廳裏的大衣櫃中。

    薑淺:“……”

    …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