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灼謹      更新:2022-09-02 22:20      字數:8551
  第48章

    時奕州的一句“你誰”脫口而出,不光是寧昇言的目光微微閃動,連一旁李特助的太陽穴都跳了兩下。

    他發現自家老板真的是把張口就來的功夫練到了登峰造極,明明最近沒少調查寧昇言的資料,就連他看到這張臉都覺得有點膩得慌,偏偏時奕州說這話的時候麵色不改,真就像毫不知情的樣子。

    看他裝傻充愣,對麵的寧昇言笑著搖搖頭,悶悶地吐出一句話。

    “你比我想象當中更善言辭一些。”

    他說完後目光怔怔盯著薑淺,短發女人虛弱地靠在時奕州的懷中,似乎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的意識。

    但時奕州壓根沒有理寧昇言的意思。

    挑釁的話語從他的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男人權當麵前是杵了個柱子,理也不理地將西裝脫下來扔在了李特助的身上,接著卷起襯衣袖子將薑淺橫抱了起來。

    他上次受傷後的胳膊還沒有完全痊愈,手臂上密密麻麻貼的都是膏藥。

    “讓開。”

    時奕州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順著右邊就要走。

    這一幕看在寧昇言眼中隻覺得礙眼極了,原本極力裝出來的笑容也維持不住,目光逐漸變得陰沉。

    他咬著牙,“把人放下。”

    李特助被這四個字驚呆了。

    他猛地望向自家老板,男人的嘴唇抿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顯然是已經不悅的到了極點。

    寧昇言見他不願意鬆手,聲音冰若寒冰。

    “你既然不喜歡她,就把她放下。”他瞪著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時奕州停下了腳步。

    他一向是分得清輕重的。

    畢竟如此時此刻這個場景,最重要的一定是薑淺;所以在見到寧昇言的時候他就想好了,與其在這裏跟對方像小學生一樣扯頭繩,還不如當他是坨空氣。

    寧昇言說什麽他都可以先忍著事後再算賬,但唯獨這一句,他無論如何都忍不了。

    時奕州鏡片後的眸光中閃爍著危險的意味,“你是站在什麽立場上說這句話的。”

    他想著隻要寧昇言敢說出他喜歡薑淺,自己就二話不說上去給他一拳,反正是按照官司賠錢,他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寧昇言一聲冷笑。

    “你們結婚的時候她壓根就不喜歡你,薑淺這個人就喜歡錢,因為錢才選擇跟你結婚的。”

    時奕州點點頭,“你也有錢,但她為什麽不嫁給你呢?”

    “……”

    一旁的李特助瞳孔地震,抱著西裝恨不得縮到牆縫當中;他一邊控製不住自己的耳朵,一邊靈活地觀察著會不會有人接近這裏。

    “明明是我和她先認識的。”——就在他顫顫巍巍的時候,又被寧昇言的高聲一吼給嚇到了。

    時奕州看著對方氣急敗壞的模樣,自己反而不急不躁了起來。

    “那又怎麽樣?”他說。

    “這個世界本就不公平,就像我年齡比你小,資產卻是你的幾十倍幾百倍,薑淺喜歡年輕有錢的,剛好這兩點我都占了。”

    “你呢,你有哪點比得過我?”

    “是比我有錢,比我好看,比我年輕,還是比我有本事,名字能跟她寫在同一個戶口本上?”

    時奕州而後揚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對麵,寧昇言眸光中的怒氣在向外噴發。

    兩人看上去劍拔弩張,似乎是即將要吵起來;李特助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兒,他稍微低了低頭,“時總,我去給太太買醒酒藥。”

    “去吧。”

    時奕州的應允讓他鬆了口氣,李特助嗯了一聲,接著故意從寧昇言的身邊擠了過去;在經過對方的時候,他還專門用自己能拿出來的最不善的眼神瞪了人家一眼。

    李特助的背影匆匆消失,此刻的走廊上就剩下他們三人;餐廳內設的各種裝飾的隔斷將這裏的場景嚴實擋住,即使有人從遠處經過,也不一定會注意到幾人的身影。

    沒有了不相幹的人,寧昇言說起話來更加不客氣。

    “投胎投的好而已,薑淺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這些話你敢在她麵前說嗎?”

    “時奕州,你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時家願意接納她,無非市因為算出她的好命格,能夠保你們家族昌盛,真是虛偽至極。”

    身穿衛衣的男人越說越覺得有意思,“現在又裝出一副情深的樣子有什麽用,薑淺的工作你有幫過忙嗎,我看是池家的那對兒兄妹都比你更在意她。”

    “時奕州啊時奕州,沒有感情的婚姻綁在一起有什麽意思,如果薑淺真的樂意,為什麽又會因為我才進娛樂圈?”

    寧昇言邊說邊抬起頭,頂上的燈圈映入他的眼眶。

    明明這話是想向時奕州捅刀子的,但他自己反而更難受。

    ——薑淺真的是因為自己才進娛樂圈的嗎?

    他第一次見薑淺的時候也是在D市,也是在那家寺廟裏,但為什麽偏偏時奕州就有這種好運氣。

    寧昇言永遠都忘記不了和薑淺一起經曆過的所有事,以及那天他不小心將她撞倒在地上的場景。

    那是一個夏天,也是他一見鍾情的一天。

    他去寺廟裏上香,因為害怕別人認出自己,寧昇言來的著急,去得也著急。

    然而正是因為魂不守舍的沒注意看路,他一不小心在下台階時碰到了旁邊人的肩膀;懷揣著一捆香的女人被他從樓梯上撞了下去,膝蓋上摔得血淋淋的。

    寧昇言當時也顧不上被人認出來,急匆匆讓助理去幫忙買止血和消毒的東西;就在他因為撞了人而焦急不堪的時候,突然聽到女人的肚子“咕”了一聲。

    他當時應該是先愣神…然後再笑出來的吧。

    好像是這樣。

    寧昇言記不太清了,但他當時一通電話立刻打給了助理,讓他去最近的肯德基買一份全家桶回來。

    可是這裏是寺廟,十二塊吮指原味雞被聞到味兒的僧人給攔下了,隻帶進來了十六個蛋撻。

    寧昇言都快氣笑了,問他買的這是什麽東西,可小助理說肯德基瘋狂星期四太劃算了,八個蛋撻隻要29,9,他沒忍住多買了一份。

    他看得出這個留著短發的女人原本是有些生氣的,但在看到那兩大盒蛋撻的時候,她的心情從陰天轉到了晴天。

    寧昇言問了她的名字,她說她叫薑淺。

    “你叫什麽?”而從薑淺的視角看來,他帶著口罩和墨鏡,裹得嚴嚴實實,什麽都看不清。

    趕時間的寧昇言想了想,一眼瞥見了袋子上的廣告包裝,他從兜裏掏出紙筆寫下了一串數字給薑淺。

    “好好享受你的肯德基瘋狂星期四吧,抱歉撞了你,請你到家後一定要發消息告訴我一聲,要去醫院的話也告訴我。”

    他說完後急匆匆走了,還留下了一張50元的紙幣。

    賠的是斷掉的香錢。

    在那之後兩人沒有見過麵,寧昇言也一直沒有收到薑淺的短信,但是他沒法否認,自己好像是一見鍾情了。

    但他隻知道她叫‘jiang qian’,連具體哪兩個字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他在A市錄節目,開拍前去隔壁便利店買瓶水,然後在貨架後麵碰到了她。

    薑淺穿著一件寬大的短袖,麵對著兩款零食猶豫不決。

    寧昇言看著他將五塊錢的小麵包拿起來了好幾次,最後又放了回去,選了三塊錢的小餅幹。

    當時他不知道為什麽,後來聽便利店的老板說了,薑淺是個孤兒。

    原本在孤兒院養得好好的,結果初中還沒讀完孤兒院就倒閉了,她雖然長得漂亮,可生兒子的家庭猶豫著不敢要她,有女兒的家庭也不怎麽考慮她,至於那些無兒無女的——

    薑淺的年齡大了,生怕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沒有人願意供她,加上過了九年義務教育,原本成績優秀的薑淺隻能被迫輟學,離開孤兒院的時候隻有兩件不怎麽合身的短袖長褲和運動鞋,還是裝在塑料袋子裏提出去的。

    寧昇言覺得自己難受得不行,問老板後來呢。

    “後來隔壁的敬老院收留了她,平時刷刷盤子洗洗碗,也算有口飯吃,但是因為老院長身體不行,他兒子接手了生意…加上這片區域很快會被收購,敬老院在送走最後一批老人後也徹底倒了。”

    老板說他媳婦兒當年就在敬老院裏幹過活,說薑淺這個孩子勤快又善良,原本成年以後就能留在院裏當護工,攢上兩年錢沒準還能去哪個技術學校進修一下,畢業了找個正兒八經的護士工作,以後的人生就大不一樣了。

    隻可惜薑淺沒能等到可以拿工資的時候,在敬老院的最後一位老人去世後,這裏徹底關了門。

    她隻能到處找工作,礙於學曆問題,在理發店當洗頭小妹、超市裏當導購、這些工作她都幹過,不喊苦不喊累的。

    “薑淺經常說自己最大的夢想就是家財萬貫——”

    老板還沒說完,寧昇言就追著薑淺離開時的背影走了,他沒聽到的後半句是:

    “她說隻要不謀財害命傷天害理,隻要有錢她就開心,等有錢了以後一定要把敬老院買下來重新開門,再給曾經照顧過她的幾個早年喪子的老人修個體體麵麵的新墳。”

    寧昇言最後在紅綠燈口攔住了薑淺,把她沒有忍心買的五塊錢小麵包送給了她,然後重新自我介紹了一次。

    我叫寧昇言。

    他明顯感覺得到薑淺在知道他身份時表現得疏離了很多,但是似乎對他又有點羨慕。

    寧昇言隻能花更長的時間去接近她。

    隻是平時他的工作很忙,根本抽不開空去找他,等到終於有了一個能約薑淺出去吃飯的機會,她沒有選擇高檔餐廳,最後拉著他去吃了頓肯德基瘋狂星期四。

    他能感覺得到薑淺對他越來越信任,偶爾還會分享一些工作上的瑣碎事情給他。

    比如說今天賣了幾杯咖啡,哪家的禿頭客人假發帶歪了之類的。

    隻是一個月兩千八百塊的工資太少了,寧昇言想了想,準備把自己助理的工作空出來給她一份。

    但薑淺委婉地拒絕了他。

    她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代價的,在沒有付出之前,她不敢接受任何成果。

    ——可寧昇言不知道。

    他不能理解薑淺為什麽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自己明明已經在上節目的時候表達出了對她的喜歡,他不相信薑淺沒看見。

    再加上那段時間傳聲內部有些矛盾,寧昇言好幾天都暴躁不堪,他的經紀人沒有辦法,私下聯係了薑淺來看他,以朋友的名義。

    隻是薑淺來的並不是個好時候。

    她提著自己做得便當盒走進他的工作室,剛在電話裏和人爭論完的寧昇言正在氣頭上,一把將桌子上的水晶擺件砸了出去。

    他沒看到薑淺進來,等注意到她的時候,薑淺的頭已經在挨了一下後又結結實實撞到了牆上。

    寧昇言當即就要送她去醫院,但是薑淺一直說自己沒有事,放下盒子就走了,還說自己沒有心情談戀愛,也請他不要再把心放在自己身上。

    之後的薑淺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消失在了寧昇言的世界裏。

    等到再次見麵的時候,她已經是一身名牌的闊小姐了。

    寧昇言攔住薑淺就想和她談談,但女人卻提出讓他先帶自己去商場轉一圈,之後再考慮談談的事。

    那一個下午,寧昇言花出去五百萬。

    滿載而歸的薑淺臉上掛著他從沒有見過的燦爛笑容,笑嘻嘻地告訴他說:我被多年前遺失了我的富豪父母找到了,現在我有資格當你的朋友了。

    有錢後的薑淺變得小氣愛財,不管搭配隻是一味用名牌去堆砌,這些寧昇言都表示理解。

    一個人從一貧如洗變成富豪千金,性格大變都是有可能的,但寧昇言從不覺得薑淺變了。

    小家子氣,她以前就不舍得去高檔餐廳;貪財,她曾經連一毛錢硬幣都要使勁兒塞到兜裏;至於上不了台麵,誰又能保證自己的能在一夕之間從醜小鴨蛻變成天鵝呢。

    寧昇言從來沒有想過放棄薑淺,直到有天他和薑淺吃完飯後送她回家,車子開出去一公裏後的男人發現自己的圍巾被薑淺帶走了,轉身回去取時,無意間聽到了她的一通電話。

    可能是在通電話吧。

    月光下,坐在花園陰影處的女人帶著耳機一字一句:

    “寧昇言我已經拿下了,但是好沒意思啊,好煩,為什麽我結婚了,好煩好煩。”

    “但是有花不完的錢就還好,你能不能幫我出個主意離婚,不然我不好大展拳腳啊。”

    自己被耍了,薑淺結婚了。

    寧昇言一時之間不知道這兩個哪個更加震撼,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是想多了。

    薑淺才剛為他進入娛樂圈,會不會隻是拿到了新劇本,帶著耳機正在念台詞?

    寧昇言不知道,他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說要借用一下薑淺家的衛生間,最後在她書房的抽屜裏找到了一本結婚證。

    上麵的照片被人用小刀刮掉了,但他還沒瞎,紅本本上並排寫著的兩個名字分別是薑淺…

    …和時奕州。

    時奕州。

    寧昇言原封不動地東西收了回去,最後順著樓梯下了一樓;至於薑淺,她在看到自己從書房出來時還很驚訝,問他怎麽跑到書房的衛生間去了。

    看著她姣好的麵容,壓抑著憤怒的男人隻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你要不要和時奕州離婚。”

    接著他說:“離婚之後由我娶你。”

    朦朧的月光順著巨大的落地窗投入屋內,短發女人說:“不要。”

    “我從來沒有承諾過你任何東西,無論你想了什麽都與我無關,我雖然不喜歡時奕州,但是也不會喜歡你。”

    “昇言,就陪在我身邊,我們當朋友不好嗎?”

    女人的目光柔和,緩緩地走近他的身邊,平時的寧昇言會覺得這一幕美麗極了,可此刻的他卻隻是想吐。

    自己記憶當中的人可能永遠都沒有存在過,但她又切切實實消失在了今天。

    寧昇言的一棍子打下去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他會用每個夜晚來回憶過去,但用一生來忘掉現在。

    三天後,寧昇言選擇了搬家。

    不是為了逃避自己傷了人的事實,而是他真心實意覺得A市這個地方惡心的要命。

    然而等了很久,寧昇言都沒有聽到時家那邊傳來的消息;他想了想,可能是因為涉及了豪門紛爭而被攔了下來;而這個猜測也在當他知道兩人結婚真正原因後,被他徹底認定成為答案。

    薑淺、薑淺。

    寧昇言在無數個日夜懷念著曾經,就在他即將要生出後悔的時候——薑淺回來了。

    她又變了。

    而且變了很多。

    變得像是一個合格的闊太太,變得連他都不忍心再打她一次。

    寧昇言很想看看,薑淺究竟為什麽變成如今這副樣子,真的是因為割舍不下豪門,想要抱著家財萬貫過日子了嗎?

    如今……

    如今。

    “她不喜歡你,你想帶她到哪兒去。”

    寧昇言抬起眼睛望向時奕州,可身穿襯衣的男人已經不屑於去看他了。

    “我自己的老婆,用不著你來操心。”他說完就要離開。

    寧昇又言笑了。

    “薑淺承認你嗎。”

    時奕州懷抱著薑淺的手一緊,“等我補辦婚禮的那一天,歡迎你來參加。”

    “等薑淺離婚的那天…”寧昇言一點都不客氣地說道,“我會在時悅門口放鞭炮慶祝的。”

    他始終認為這樁婚姻就像是用漿糊糊成的房子,隻要有這麽一丁點的風吹雨打,就會頃刻間轟然倒塌。

    “她愛的隻有錢,而不是你。”

    在他不知道第幾次重複這句話的時候,時奕州終於發現了,他的故作深情,他的虛偽,他的可悲。

    寧昇言也許分得清紫羅蘭和金魚草,卻分不清現在的‘她’與‘她’。

    也幸好他分不清。

    這個地方時奕州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算算時間,他估計李特助已經買到了解酒藥,隻要自己帶著薑淺去休息區等一會,吃了藥以後人就會舒服很多。

    懷中女人從下巴紅到額頭,然而就在此時,拐角處又躥過來了一道新的影子,小皮鞋在瓷磚地上摩擦發出惱人的聲音。

    沒有係統,但程雨凝仍從遠處就認出了他是誰。

    氣運值79點——已婚男人時奕州。

    她看看時奕州,再看看寧昇言,再看看薑淺…

    三足鼎立之勢?程雨凝覺得自己剛從趙小婉那邊撐過來,這麽快就跌進了一個新的虎口。

    “寧…寧老師,您在這兒幹什麽。”她硬著頭皮說道。

    寧昇言看也不看她,毫不遮掩地說了句:“要人。”

    程雨凝:“……”

    淺淺是時悅的,時奕州是時悅的,寧昇言是傳聲的,是壞人,是統子欽點的危險角色…

    救命,真的是修羅場。

    她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寧老師,我剛才看到經理朝著這邊過來了,要不要先撤啊…”

    其實沒人過來,都是瞎扯的。

    程雨凝張口胡說的同時心裏打鼓,不知道自己拙劣的台詞功底能不能瞞得過寧昇言。

    “是嗎?”

    “真的。”她狂打補丁,“我順著聲音過來也才花了幾分鍾,他們一直在這兒的員工肯定更快。”

    程雨凝邊說邊用自己真誠的視線望著寧昇言,幸好對方今天沒少喝酒,不像平日裏那樣思維活躍,沒有多加思索便選擇信了她的話。

    不過走之前的他還望著薑淺看了好幾秒,讓程雨凝又是一陣緊張,直到確認他離開後才放鬆了些。

    “嚇死我了…”她咽了一口唾沫。

    接著抬眼朝著麵前望去。

    隻見時奕州的眼神牢牢貼在薑淺的臉上,帶著說不出的心疼與寵溺,隨著男人的臉逐漸靠近女人的額頭…

    程雨凝瞳孔地震:“停!”

    時奕州抬頭。

    她的嘴巴就像倒豆子一樣說了一大串的話,“你是時奕州對吧,你是淺淺的親戚?表哥?隔壁鄰居?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麽血緣關係?”

    “三代以內還是三代以外,親的還是領養的還是寄養的?”

    “……”這問的都是些什麽。

    時奕州沒有理會她,卻讓程雨凝自行腦補出了一段劇情。

    什麽薑淺是豪門領養的女兒,被富豪的大兒子所喜愛,但是兩人礙於身份不能在一起,而且富豪的大兒子又結了婚…

    結婚…

    眼看著他已經繞過自己三四米外了,“停!”程雨凝伸開胳膊,“不好意思了,我不能讓你帶淺淺走,如果你硬要離開,不要怪我報警。”

    已經學會了【告家長】、【告老板】、【告警察】的程雨凝施展技能,抬起頭瞪著時奕州。

    時奕州:“……”這人真的精神有問題吧。

    就在他們一個攔,一個停的時候:“時總!”遠遠地傳來了李特助的聲音。

    他手裏揮舞著藥盒和礦泉水,急匆匆地朝著這邊趕來;程雨凝見狀,稍微動了下腦子,手也緩緩放了下去。

    沒有了攔路虎,時奕州終於能將薑淺送到休息區的西側,相較於北邊的半露天區域,這裏一點風都沒有。

    雖然有些悶熱,但更適合醉了酒的人。

    時奕州將薑淺平放在小沙發上,讓程雨凝捧著她的頭,將解酒藥灌了下去。

    眼看著自家老婆的狀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總感覺眼前有影子擋著的時奕州這才意識到了一件事兒。

    他回頭,身後的李特助的雙手交叉,露出一副‘不用誇獎我這是身為特助的我應該做的’的神情。

    “……”時奕州決定不動聲色將人打發到薑淺看不見的地方去。

    “你打車先走吧,一會兒趙總會找人送文件到公寓,不要讓人跑空了。”

    “啊?哦!”聽到的第一句話是這個,李特助有點沒反應過來,但還是認真地應了下來。

    然而在臨走之前,他理理自己的領結,上去湊到了程雨凝的跟前。

    “咳,程小姐,好久不見。”

    被叫到名字的女人停下幫薑淺用濕紙巾擦拭額頭的動作,笑得真誠,“李先生,之前的事情真是謝謝你了!”

    李特助擺擺手,“沒事兒,怎麽說,要不咱們一起走?”

    程雨凝摸不著頭腦了,“走?走哪兒去?”

    “就是我覺得咱們在這兒不太合適?”

    “哪兒不合適?”照顧人不是挺合適的嗎。

    李特助:“……”

    時奕州:“……”

    程雨凝見兩個人都不說話了,自顧自操心起薑淺要如何被送回去的事情,“淺淺的助理就在樓下的商場逛街,不用著急,我這裏有主演群,能聯係到小琪。”

    她說完後直接在群裏單獨給張小琪彈了個語音,捂著一隻耳朵聽電話去了。

    李特助:“……時總。”

    時奕州:“……你先走吧。”

    “好嘞…”

    那邊的程雨凝在電話裏三兩句講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張小琪雖然是圈內新人,但勝在辦事從來不掉鏈子;李特助才下去沒多久,她就提著兩個購物袋上來了,氣喘籲籲的,也不知道坐個電梯怎麽會累成這樣。

    張小琪一下子撲到薑淺身邊,對著程雨凝就是一通感謝,然後才注意到旁邊的時奕州。

    “周哥您怎麽也在這兒。”

    周哥…州哥?

    程雨凝在腦門上畫了個大問號,這個時奕州怎麽有點…混社會的樣子。

    雖然心裏在吐槽,不過看到張小琪認識他,自己也不擔心將她們留在這兒了。

    “今天晚上胡導興致高,一下子開了五瓶白的,淺淺有點喝多了,她手機和包還在房間裏,我去取一下,一會兒你把她送回去後再給我說一聲。”

    “好,謝謝雨凝姐!”

    程雨凝說完後就朝著包廂小跑過去,想看看現在是個什麽情況,結果他一打開大門,寧昇言的手機還在,但人沒不知道去了哪裏。

    等等,趙小婉怎麽也沒影兒了。

    程雨凝不太清楚,但也懶得管了,至於其他幾位…楚淮鈞和李慕最先倒的,胡導鄒導也已經暈了過去。

    那不就是全員倒在了酒精之下嗎。

    程雨凝看著整張臉埋在菜裏的鄒導,覺得以後酒真的不能這麽喝了,倒酒的時候聲稱千杯不醉,這下子好了吧,明天都要難受一整天。

    她將薑淺的手機和包一同拿出去,同時給群裏所有人的助理都彈了一條語音。

    現在除了自己,桌上的沒有一個是清醒的,程雨凝也就不說送薑淺他們下樓了,決定蹲守在餐廳,等著各家助理來撈人。

    程雨凝歎了口氣,晃悠著又回到了包廂。

    “看來還是我省心啊。”

    ……

    因為有時奕州跟著和薑淺醉酒的緣故,張小琪最終沒有選擇公司的保姆車;她和司機師傅打了聲招呼說讓他先走,然後乘坐著時奕州的車子一同回了酒店。

    顧及著薑淺,時奕州的車開得慢卻穩,坐在後座的自家老婆沒有一絲難受地到達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可現在張小琪又開始犯難了。

    徐子一晚上有事兒出去了,所以說現在能用的‘勞動力’隻有時奕州一個人。

    然而還不等她拜托他幫忙,就見男人打開敞篷又拉開車門,打橫將薑淺從裏麵抱了出來。

    張小琪負責著收尾工作,藥盒包包都攥得緊緊的。

    薑淺定下的高級套房在頂樓,一旦刷了卡後便擁有了優先權,也就是其他的客人需要暫時先使用別的電梯。

    不用擔心被人撞見他們狼狽的樣子,等電梯一停,張小琪立刻小跑著帶路,手忙腳亂地刷開了房間大門。

    屋子裏一片昏暗什麽都看不清楚,但帶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

    時奕州發現懷裏的人似乎有醒來的意思,他壓低聲音,動作也更加小心,“把落地燈和小夜燈開開。”

    “房間在哪兒?”

    “那邊。”張小琪慌裏慌張說道。

    她率先過去將被子掀開,看著時奕州緩緩將人放下,整理好枕頭,最後把被子塞到了薑淺脖子的兩邊,動作一氣嗬成。

    就當男人準備在床邊坐一會兒,等自家老婆眉頭稍微鬆下來、看上去舒服點後再離開時,身後站著的張小琪開始扣手了。

    “周哥。”

    他回頭。

    “那什麽,你先走吧,一會徐哥就要回來了,要是讓他發現你在就不好了。”

    時奕州:“……”

    這話怎麽聽上去這麽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