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蟲潮

  　　星軌之上, 數百隻機甲停駐在虛空。

  　　“我們一定完成任務。”

  　　陸無吟比任何時候都要寡言，他盯著戰士們一步接一步的登上荒蕪星，心裏憋到極致的憤怒終於爆發, 一拳重重地擊打在機甲上。

  　　駕駛員求助的眼神看向韓瑩。

  　　韓瑩歎了口氣, “不用管他, 他隻是, 氣不過自己。”

  　　之後那一天，陸無吟除了指揮下令外, 沒再與人交流過。

  　　***

  　　齊祥執行新任務走後，陸無吟還是調了一位師長來分擔荒蕪星的指揮。

  　　這位師長年紀偏大, 看喬笙的目光和藹又縱容, 待她像聰慧懂的小輩。

  　　盡管雙方是第一次見麵合作，但溝通上沒有任何矛盾, 喬笙學到了不少東西。

  　　她稍放鬆的心情，在迎接其他師團來的近戰兵士，瞬間墜入冰穀，血液冷凝起來。

  　　喬笙抿了抿唇，和新搭檔宋師長低聲道：“他們不歸我們管嗎？”

  　　宋師長垂下眼睛，目光落在少女真摯疑問的臉上, 好像隻是單純為這疑惑, “陸團長有其他的安排吧。”

  　　喬笙輕輕地“哦”了一聲, 在宋師長看不到的地方, 她掐緊了手心。

  　　其他的安排？

  　　有什麽事的優先級在清剿蟲族之前。

  　　喬笙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她咬住下唇, 直到嚐到了鐵鏽味，才鬆開齒, 頭也不回的走向戰區。

  　　她想要盡快讓自己的大腦忙碌起來, 忙到沒有功夫去深思這些行動背後的殘酷。

  　　又一天過去, 昨日調遣來的戰士們神秘的失蹤，喬笙忽然痛恨起自己的敏銳。

  　　少女仿佛撕裂了成了兩個人，一邊為齊祥他們被當做了棄子煎熬，一邊冷靜沉著的指揮各個兵團。

  　　藍天擔任喬笙的副指揮，這段時間，他與喬笙接觸的最多。

  　　所以喬笙情緒變化時，他是第一個發現的。

  　　上一次誘捕活抓S級蟲母後，喬笙也曾有負麵情緒浮動，但是她去了一趟實驗室回來後，少女麵容下的悲悸消失了。

  　　但是這一次，喬笙的情緒更加低落。

  　　藍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問過喬笙也沒得到有效的回複，幹著急了兩天，逮到蟲族沉眠期間，找人商量。

  　　喬笙是總指揮官，是隊伍裏的定海神針，藍天不便隨意把喬笙的事告訴別人，思前想後，找了真泱來。

  　　真泱是喬笙的校友，關係貌似也不錯，說不定可以開解一兩分。

  　　喬笙見到真泱時，後者倚在一架機械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真泱？”少女的黑眸驀然一亮，她從座椅上跳下來，輕盈地奔到她身邊，“來了怎麽不說一聲？”

  　　真泱淺淺一笑，意有所指地偏了下腦袋，“藍副指揮找我，要我開解一下你。”

  　　喬笙愣住，朝她背後望去，看到了賊眉鼠眼往這邊瞅的藍天，頓了頓，“在我這兒當副指揮可真是委屈他了。”

  　　去應聘一個星際金牌調解師也不錯。

  　　“他也是擔心你嘛。”

  　　真泱歪了下頭，“所以發生什麽事了？”

  　　喬笙裝傻：“什麽什麽事？”

  　　真泱不客氣地揭穿小騙子，“要是藍天猜錯的話，你嘴一定會比剛剛毒三四倍。”

  　　喬笙無辜的睜大眼睛，一臉純良，“真泱竟然這麽看我，我的心好痛哇。”

  　　真泱的眼角抽了抽，喬笙以前常用這法子，愣是弄得他們不敢在她麵前放聲言語，就怕她亂碰瓷。

  　　喬笙向藍天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藍天麵色一緊，飛快尿遁。

  　　隻餘下她倆時，她簡單說了下這兩天的事。

  　　真泱聽完，也隻是有點驚訝，她在來到軍團之前，一直隸屬黑市，做著散團雇傭兵的工作，早就見慣了人性的醜惡。

  　　“你別想太複雜，陸團長沒有指派你，自然有他的考慮在，雖說齊祥他們執行的任務是地獄級別的難度，但是也不是一點生存率也沒有。”

  　　喬笙揉了下額角，低聲說：“可是，第二批探查的人進去也有一天了，我去實驗室問了仲夏，依舊沒有新的進展。”

  　　真泱一拍手，“那你更別愁了，現在剩下的近戰戰士也不多，說不定今天你就會接到新任務呢。”

  　　***

  　　派進去荒蕪星的戰士沒有半點回信，程老將軍也沒信息。

  　　這兩則消息，讓軍團的氣氛更加緊繃。

  　　陸無吟很快做了新的決斷：“我打算下一次蟲母蘇醒後，在另一處荒蕪星設置極大量的誘捕劑。”

  　　“你想引發蟲潮？”第一軍團長難以置信道。

  　　當年津望星被毀，就是因為誘捕劑大量泄露，吸引來了無數的蟲族以及蟲母。

  　　“這是我跟他商量的結果，”韓瑩點頭，“我們先後調遣兩批人馬登上荒蕪星，但情形並不樂觀，兩方人與我們徹底失去了聯絡，一條訊息都沒有傳出來。這不應該，也不合理。”

  　　“再拖下去隻會增加人類滅亡的幾率，所以我們想賭一把。”

  　　陸無吟接過話茬：“我打算將剩下的近戰戰士全部送進荒蕪星，但同樣，我們也會盡最大可能為他們提高生存率，為他們引開更多的蟲族。”

  　　“這太冒險了，”第二軍團長皺眉，“就算你們引出了蟲族，那和荒蕪星交接信息的該由誰來做？”

  　　“我們會單獨分出一個聯絡部隊，負責將星軌和荒蕪星的情況匯報給聯盟和帝國。”陸無吟既然敢提，顯然是已經提前做好了安排。

  　　“我明白了，”劉祿緩緩開口，“你們放手去做吧，我會調遣師團去你們那裏，確保資料能夠平穩運輸到帝國和聯盟。”

  　　……

  　　喬笙和真泱聊完，不知不覺又想起她的話，陸無吟會安排她去荒蕪星上嗎？

  　　半晌，她啞然失笑，也許是這一兩天的壓力太大。

  　　這時，她接到了陸無吟的通訊。

  　　和她在一起的，還有與她合作兩天的老師長。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希望你們做好準備。”

  　　喬笙幾天沒見陸無吟，看著陸無吟的嘴一張一合，S級蟲母這麽多是人為緣故、那兩批戰士失蹤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們。

  　　陸無吟眉間的狠意蟄到少女的黑眸。

  　　“陸團，”喬笙心中不安。

  　　陸無吟掃過喬笙，神情微微變得柔和，“你們無需擔心，到時候，我們會竭力幫你們掃平障礙。”

  　　障礙？

  　　喬笙眼皮一跳。

  　　那座荒蕪星上有什麽障礙？無非是S級蟲母。

  　　怎麽掃平？

  　　要麽全殺了，要麽是……調虎離山，引荒蕪星上所有的蟲母離開。

  　　前者不可能，後者的話——

  　　少女的黑眸凜然一緊，她抬起頭，隔著通訊裝置與陸無吟直視，“您要，引起蟲潮？”

  　　老師長駭然的一掀眼皮，迎上陸無吟沉默的表情，他的心跳聲一點一點變輕。

  　　陸無吟頷首，他的眼神猶如利刃一般銳不可當，“你們現在應該知道這項任務有多麽重要。”

  　　喬笙的心髒下沉，眼睫半闔，陸無吟這句話的背後，藏著的，是凶多吉少的兩批隊伍。

  　　“我明白了。”

  　　陸無吟看向喬笙，少女的眼眸雪亮。

  　　陸無吟隱隱感覺到，喬笙或許是已經知道什麽了，隻是他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這些事，於是他道：“喬笙，登上荒蕪星後萬不可大規模行動。”

  　　他們無法保證帶走全部的蟲族，人類群聚，隻會增加死亡率。

  　　“到時候，你們率領各自的師團，這件事也需要你倆通知下去。”

  　　陸無吟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空氣安靜了幾秒，喬笙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陸無吟打斷她：“喬笙，你還記得我最初和你說的話嗎？”

  　　喬笙歪了下頭，“陸團長，我以為這些天過去，我們在你心中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他們不需要額外的照顧。

  　　陸無吟釋然一笑，“是啊。”

  　　結束通訊，喬笙和老師長一合計，將各個方位上的指揮官及各師師長召集。

  　　“軍團會在S級蟲母下一次蘇醒後展開新的行動，”少女立於眾人麵前，“我們的任務是去那座荒蕪星上，搜集這些S級蟲母形成的原因。”

  　　有人傻乎乎的提問：“這要怎麽搜集，傳數據影像給聯盟科學院嗎？”

  　　“不，不用那麽麻煩，”喬笙斂下眼睫，“根據科學院最新研究成果，軍團獲得新的線索。”

  　　不少人臉上冒出喜色，然後下一秒，少女的話令嘴邊的笑容凝固。

  　　“那座荒蕪星上的S級蟲母已確定是經過藥劑催化進化而成的，但是科學院還不清楚是什麽人用了什麽手段，這也是我們這一次的任務。”

  　　“喬指揮，你的意思是……”那人呆呆地盯著喬笙，他撐在桌麵上的手臂在輕微的發抖。

  　　喬笙擊破了他們最後的幻想，“這些S級蟲母的誕生，是人為的。”

  　　他們不畏懼體型比人類大、攻擊凶悍、速度飛快的蟲族，卻無法接受，一直以來與他們敵對的，或許是人類同胞。

  　　“為什麽……”

  　　“不知道，”喬笙回得斬釘截鐵，她掃過所有人，“這不是我們現在需要思考的問題，你們隻需要記住自己的職責，守護星際民眾，保衛帝國與聯盟，保護戰友，然後活下去。”

  　　“攔在這條路上的，不管是蟲族，還是什麽人，我們都要把這危險拔除。”

  　　短暫的沉默後，一人堅定道：“是！”

  　　他起了頭——

  　　“是！”

  　　“收到！”

  　　不斷有人陸續用洪亮的嗓音印證自己身為軍團一份子的決心。

  　　作者有話說：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