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決定

  　　喬笙早已經習慣燕季風脫了度禾的馬甲後時不時沉默的樣子了。

  　　她歪了歪腦袋, 有點兒鬧心的抱怨：“也不知道藍天背地裏造了我什麽謠，他們今天的反應夠是古怪……”

  　　燕季風薄唇輕輕蠕動，他掩住發紅的耳尖, 想說他這樣還不是你慣的。

  　　隻見少女表情不滿, 下一秒道：“好歹跟我吱一聲啊, 串通好了, 不然我露餡了怎麽辦？！”

  　　“……”

  　　喬笙嘟囔著，神情憤憤, 抬眸看到燕季風三分無語的樣子，她眨巴眨巴眼睛, 瞬間又恢複無害的純善。

  　　她的嗓音溫溫柔柔, “咳，這是通過合理手段有效提升團隊凝聚力。”

  　　能把冒壞水兒講得如此官方的也就隻有指揮官了, 燕季風深深地看了一眼她，“這也叫合理手段？”

  　　喬笙遲疑道：“又沒違法犯紀，也沒觸碰星際律法，很合理啊。”

  　　說的很有理，但是細品又覺得不對勁。

  　　燕季風：“……你會不會對自己底線太低了一點？”

  　　喬笙一臉純良地看向他，黑眸盈滿了無辜。

  　　被她這樣直盯著, 本就一胸腔火熱的青年有些招架不住, 也不知道時間有沒有過去兩秒, 他便潰不成軍, 妥協道：“你說的沒有錯。”

  　　空蕩的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密封的室裏，感受到的情緒也是最顯著的。

  　　喬笙也說不清怎麽一回事, 她覺得燕季風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鋒銳的目光下, 還藏了一些她讀不懂的繾綣。

  　　這一想法成功使她晃了下神。

  　　“哎呦，我忘記拿……”

  　　藍天推門而入，看到兩位四目相對，氛圍詭異，他汗毛豎起，下意識噤了聲。

  　　可惜有點兒晚了。

  　　喬笙和燕季風聞聲扭頭，齊刷刷地看向藍天，藍天咽了咽口水，“你……你們還在啊，我把通訊器落在這裏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為何處於了弱勢，小心翼翼道：“我能拿一下我的通訊器嗎？”

  　　“……”

  　　喬笙抽了下嘴角答道，“用不著連這種事也請示我。”

  　　藍天猛猛點頭，一個箭步躥到自己之前坐的位置，咣咣當當一陣亂翻，找出掉在椅子下的通訊器。

  　　他把東西攥在手裏，退到門口，又喏喏道：“那什麽，喬師，我想好了。”

  　　“不有句古話嘛，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反正都是逃不過這一劫的，為了保護星際而死，是挺光榮的吧。”

  　　月光傾灑，溫柔的照耀著瘦削青年的發旋。

  　　藍天抓了抓頭發，貼心地幫他們把門關上，完美破壞他認真的氛圍，聲音透過門板傳進兩人的耳朵，“你們聊你們聊，我不打擾了。”

  　　“……”

  　　托藍天這麽一出，兩人待在有點手足無措，燕季風又在心裏長篇大論地唾罵藍天，麵上卻是穩重沉靜的模樣。

  　　他沉聲道別，“那我先走了。”

  　　喬笙胡亂點著頭：“嗯嗯。”

  　　送走燕季風之後，喬笙發熱的腦袋才漸漸冷靜下來。

  　　她今夜不打算回去，畢竟接下來，那些走掉的兵團長會陸陸續續前來表明自己的想法。

  　　***

  　　離開商議的屋子後，兵團長們步履沉重，關係好的結伴，邊走邊商議喬笙說的內容。

  　　這時候，芷星瑤、周湛和常盛白便格外的突出，三人大刀闊斧地往前走，頭也不會，步伐堅定。

  　　走出一段距離，周湛喃喃：“明早和喬笙說也不遲吧。”

  　　芷星瑤腳步一頓，“那不然現在折回去說？”

  　　常盛白搖頭，“咱們說的太早會讓她誤以為我們沒認真想過，而且還會給別人壓力，至少等散開後再說吧。”

  　　芷星瑤無所謂地點點頭，眼睛掃了一眼左右兩邊，才發現少了一位，“燕季風又跑哪兒去了？”

  　　“不知道哇，”周湛雙手插在腰上，見燕季風不在，忍不住控訴起他，“你們有沒有覺得他這次來很不對勁？”

  　　芷星瑤漂亮的眉一擰，疑惑道：“有嗎？”

  　　“有啊！大大的有啊！！他見我們幾個出糗竟然也憋住沒狠狠嘲諷！陰晴不定的次數也增加，還時不時讓我做一些奇怪的事！”

  　　周湛被質疑後大聲嗶嗶，好像聲音越大，顯得他越有理。

  　　常盛白的表情沒有半分動搖，“是有點，說不定是他上次遇襲養病留下的後遺症。”

  　　他們不知道燕季風當時早知道聶家的打算，隻是將計就計，演了一場戲而已。

  　　三人在前麵嘀嘀咕咕，後麵的兵團長幸虧離得遠，沒有聽清他們交談的內容。

  　　羅靜扭頭看向真泱，少女個頭高挑，眉眼清澈又凜冽，氣勢駭人，她和真泱切磋過，真泱擅長的既不是芷星瑤那般詭秘的刀法，又非她那樣技巧堆疊起的實力，而是介於兩者之間，招式不多，但招招都是向致命處襲擊的。

  　　真泱有很多戰鬥的經驗，還是喬笙的校友，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謎。

  　　“你怎麽看？”

  　　“當然去嘍，”真泱攤開手，“但是我的想法不是特別的重要，以我對喬笙的了解，我們這些人裏麵隻要有一個選擇不去，她便會放棄這次任務。”

  　　聽到真泱的話，羅靜原地頓足，她驚訝地掀起眼皮，“隻要有一個？”

  　　真泱鼻音輕輕地“嗯”了一聲，“別總看她溫溫柔柔的，那是沒有觸碰到她的原則，她本質還是一個挺強勢的人。喬笙不樂意強行帶一批沒準備好的人去做任務，對她來說，這批人和累贅一致，很容易被一丁點兒挫折打倒，然後不斷向周圍散發負麵情緒。但她也不會選擇貿然將隊伍解體，留下沒準備好的人，隻帶做好準備的人去支援，這樣的隊在她眼裏也不合格，亦是沒法平靜麵對死亡的。”

  　　羅靜聽她講了很多喬笙的事，她不禁側目，“之前沒見過你倆交流過幾次，我一直以為你倆不太熟的。”

  　　“我倆一塊兒長大，怎麽不熟，我們現在是避嫌！”真泱把最後兩個音咬得極重。

  　　鏗鏘有力的聲音讓羅靜一個恍惚，訥訥地“哦”了一下。

  　　真泱輕鬆地聳了聳肩，“我們不用想那麽多，喬笙一開始就講的很明白，我們師的行動全由她來決定，你從心即可。”

  　　羅靜轉念一想，覺得真泱說的極是理。

  　　和羅靜一樣沒做出決定的人還有很多，糾結彷徨的人也不少，但好在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有充足的時間讓他們思考。

  　　他們身後響起一串兒慌亂的腳步聲，兵團長們一回頭，看到藍天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地跑來。

  　　見到眾人，藍天才歇了兩條腿，他拍了拍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怎麽了？”白煥扯了扯嘴角，不禁往他身後看去，“有人在追你嗎？”

  　　“唉……”

  　　藍天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回去拿通訊器，結果又撞見喬師和殿下氣勢洶洶的說著什麽，我怎麽這麽倒黴。”

  　　白煥愣了一下，“不會吧。”

  　　殿下和喬笙的脾氣都不差，而且也沒見他們往日有什麽端倪。

  　　羅靜逮到一個字眼：“又？”

  　　藍天擺擺手，“嗐，你們是不知道他倆之間那氛圍有多焦灼，磁場有多強，嚇死個人，我都不敢進去。”

  　　藍天又想起喬笙那天特意叮囑他的事，一個勁兒的搖頭。

  　　“也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有啥大矛盾……”

  　　……

  　　天際露出魚肚白時，沉舟回到召開會議的地方。

  　　門是虛掩著的，他裹著一身寒氣進去。

  　　他一眼看到喬笙，少女窩躺在椅背上，兩條筆直的細腿交叉著的，桌子作為支力點撐著穿黑短靴的腳。

  　　少女闔著眼，麵容姣好宛若洋娃娃，柔軟的墨絲擋住了小半截臉。

  　　似乎被推門的聲音驚醒，嬌弱的身軀顫了一下，然後緩緩地睜開眼睛。

  　　“你來了呀。”

  　　可能是因為剛剛睡醒，少女嗓音沙啞，她邊揉著惺忪睡眼，邊問他，“考慮清楚了嗎？”

  　　沉舟不自覺地挺直身體，“嗯……喬師你一晚上沒回去嗎？”

  　　“可不是嘛，誰知道你們要花多久想清楚。”她軟軟地打了個哈欠，不客氣道，“你是最後一個，你說快點我興許還能再休息一個小時。”

  　　“……”

  　　沉舟沒再拖延時間，他羞赧地低下頭，“我想好了。”

  　　“我一直記得喬師你說過的那句話，我們血脈不相融，但我們亦為兄弟姐妹，而我既為軍團的一份子，我的手足需要幫忙時，我沒有退縮之路。”

  　　少女彎了下眼眸，她放下搭在桌上的腿，活動了幾下身體褪除麻意。

  　　“我知道了。”

  　　“那作為最後一個來的人，麻煩你告知其他兵團長，第十師八點集合。”

  　　沉舟微微愣神，“其他人……”

  　　“想法跟你一致，做好赴死的心理準備了。”

  　　“咚”，沉舟清晰可聞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向少女行禮，“收到。”

  　　***

  　　徐舒涵得知第十師要去做支援第四軍團的任務時，錯愕地睜圓了眼。

  　　她想了想，還是趕在支援軍出發前，單獨找了一趟喬笙，然後沒多久，又溜達去學弟的師團。

  　　“完全勸不動，笙笙心似鐵，嗚嗚。”

  　　梁麒無奈地輕拍著徐舒涵的後背，冷冽的嗓音摻了點兒無奈，“喬笙肯定有她的打算，而且你不是一直很欣賞她的實力嗎？”

  　　“話是那麽說……”徐舒涵結束假哭，埋在學弟脖頸前，像吸貓一樣吸了幾口，才依依不舍的退開，“可笙笙是第一次擔任師長，帶隊的次數也有限，這次任務又難，我擔心嘛。”

  　　“也不見你有這麽關心我。”私底下的時候，梁麒是個明晃晃的醋包，酸不溜丟地看著她。

  　　他沒好氣地捏了一把徐舒涵的臉，又扣著她的下顎，狠狠地咬住她的下唇，但中途變卦，咬合的力度變弱，溫柔地舔舐了下。

  　　過了會鬆開她，梁麒抹了把臉上的欲色，低聲道：“我盡量在路上多照顧照顧她，放心吧。”

  　　第五軍團情況穩定，劉祿也派出幾支師團去援助，梁麒便是其中之一。

  　　徐舒涵笑了起來，“我跟你隨便聊聊，你別給自己添任務，再說了，我確實是相信喬笙的。”

  　　……

  　　喬笙就這麽帶著第十師浩浩蕩蕩的加進了支援軍裏麵。

  　　這消息來得突然，正以軍校生為材料讓星際安心的帝國和聯盟：“……”

  　　為什麽沒有人通知他們？

  　　怎麽忽然就讓他們去了第四軍團！這萬一出點事，他們前期做的努力不全白費了？

  　　他們無法直接聯係第十師，也沒辦法去問責陸無吟，陸團長早在十多天前就去了第四軍團，無瑕管這事。

  　　想來想去，隻好去問責劉祿。

  　　劉祿連續接到兩通斥責就很納悶和委屈，“喬笙又不是我軍團的兵，我也管不著啊。”

  　　理是這個理，對麵沉默一會。

  　　劉祿繼續道：“再說了，我也想要她留下來啊，還別說，她們這支師團還挺厲害，幾日下來，那清剿的成績賊亮眼，刺激到了我不少師長，一個個開始卯足了勁殺蟲族，生怕落後在喬笙後麵。”

  　　劉祿異想天開：“不如你們直接聯係喬笙？把她給我喊回來？”

  　　“……”

  　　回答劉祿的是幾秒的沉默以及通訊被掛斷的嘟聲。

  　　作者有話說：

  　　藍崽，希望你未來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