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看她的預言

  　　93

  　　半個小時後——

  　　兩個師團挑選出的一百人已經有序進入到軍團的後山林。

  　　比賽的內容簡單。

  　　雙方師團身上共貼著三枚圓形簽, 分別在胸口和兩肩，第一師戰士貼的是黃色，第十師軍校生貼的是淡藍色。

  　　參賽武器上塗有特殊的粉末試劑, 如果碰到圓形簽, 則會破壞圓形簽的顏色。

  　　當一個人身上的三處圓形簽顏色都被破壞, 則被宣布淘汰。

  　　後山比賽的畫麵空投到現場, 方便所有人觀看。

  　　少女一眨不眨的看著偌大的空屏，眼裏繪製了一副巨大的棋盤, 她是執棋者。

  　　等待參賽者進去，眾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投屏上時, 桑義耐不住寂寞似的, 湊過來問她：“你們咋安排的啊？”

  　　桑義巴巴的瞅著少女，完全看不出這個男人兩個小時前還拿鼻孔對軍校生。

  　　喬笙的任務的確是完成了, 現在剩下的就是驗收環節，她放鬆肩膀，整個人窩在椅子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桑義聊著。

  　　“算不上安排……第十師還沒成型，師團內部也沒有進行過磨合，所以我幹脆沒讓他們集體行動。”

  　　隨著喬笙的話音, 桑義睜大眼, 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看著第十師的人在進後山後, 每七八個人一起離開, 短短一分鍾, 百人團變得支離破碎。

  　　“……”

  　　桑義有點兒崩潰，“你想靠這些散兵贏我們？”

  　　“是, 我知道當中有幾個軍校生實力卓越, 但現在可不是1v1了。”

  　　喬笙彎了彎眼睛, “你怎麽比我還著急呀？”

  　　下一秒，她的話使桑義定格在原地。

  　　“我從來沒說我也要贏下來團體賽。”

  　　仿佛有一盆冷水澆在桑義的頭上，他沉默下來，“的確，你們有二十個人頭的優勢。”

  　　喬笙望了眼四周，沒人注意他們倆，她靠近桑義。

  　　溫軟的聲音在他的耳邊炸響。

  　　“其實第十師不是非要和第一師分出一個勝負，”喬笙的語速很慢，每個字都不偏不倚的砸在桑義心窩上，“桑師長，要看看魔法嗎？”

  　　“第十師進場後不會急著動手，他們知道自己的勢力單薄，一定會選擇有利於他們的位置在行動，但這也存在著一個致命的問題——他們隻能被動的等待第一師走近。”

  　　“而第一師的老兵們雖在士氣指數上處於劣勢，但他們適應戰場環境的速度更快，配合銜接，使得信息效率更勝，防守的級別於散團無疑是銅牆鐵壁。”

  　　“這是你我的已知信息。”

  　　喬笙待他看過來時，眉梢溫柔的彎成了月牙兒狀：“下麵是我的預言。”

  　　也是她要展現給桑義的‘魔法’。

  　　投屏上，第一師的戰士們井然有序的組織移動，前排的探索隊會為他們偵查危險，一切都井井有條，與之相對的，是第十師的鬆散。

  　　第十師一共有十一個散團，每個團的人數都不等，他們按照自己最熟悉的方式遊走在山林之間，五分鍾過去，雙方沒有碰到彼此。

  　　“序章還暫未開始，”喬笙輕聲說，“他們還缺一個開始的信號彈。”

  　　又過去五分鍾，林子高坡傳來一道槍聲，率先占據一個高點的年輕狙擊手發動開展的信號，子彈穿破樹葉留下一梭洞孔，以及一陣騷動。

  　　“要開始了，”喬笙盯著屏幕，“那十一個小隊將從不同的方位向第一師靠近，他們將在路上潛伏或者突擊，待會第一師將連續迎上三個隊。”

  　　這個不屬於喬笙說的預言部分，她掃一眼戰場，從給出的分布圖上便可以預料到接下來的場景。

  　　桑義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桑義默默不語，他沒有問喬笙預言的事。

  　　喬笙從來不會空談，他想。

  　　三個零散的小隊碰上訓練有素的戰士們，結局早已經書寫好。

  　　短短幾分鍾的交手，第十師陣亡17人，第一師陣亡6人。

  　　“三比一嗎……這個比例不太妙，”喬笙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果然軍校生的配合還是稚嫩了點。”

  　　桑義別扭的看了一眼她，“你用這種口吻……說的你好像不是軍校生一樣。”

  　　喬笙無害的眨了眨眼，振振有詞，“我是他們的總指揮官，我不能點評嘛？”

  　　桑義扯了扯嘴角，無奈點頭。

  　　好在喬笙並沒有吊太久的胃口，她仔細盯著屏幕，桑義看不出她到底在看什麽。

  　　忽然間，喬笙露出了輕鬆的、讚許的笑容，“好了，差不多該公布我的預言內容了。”

  　　少女的黑眸閃爍著奪目的光彩，她輕聲道，“這場比賽，第一師將以領先20個人頭分結束比賽。”

  　　那也就是平局，桑義怔然。

  　　少女的麵容非常的平靜，但是令桑義不知道怎麽想起了蟲族裏以狡詐著稱的某類S級蟲母，他們織了同樣的、看不到邊際的危險大網。

  　　***

  　　後山，沉舟拿著望遠鏡，喉結輕輕滾動一下，呼吸都輕不可聞。

  　　他額角有豆大的汗珠滾下。

  　　他的大腦不斷的閃回著剛剛的畫麵。

  　　剛才第一師戰士有幾個倒地來著，四個？還是五個？最後一個人好像隻有兩處圓形簽被打中……

  　　他不斷回憶著那個人的長相，舉著望遠鏡，透過叢葉和縫隙挨個觀察第一師戰士們的模樣，他的視線越過第八個人時，終於找到記憶中‘臉方顴骨有顆黑痣’的人了。

  　　鏡筒微微向下轉，沉舟看清了那人身上的三個圓形簽已經有兩個呈現出被擊中的痕跡。

  　　沉舟鬆了一口氣，將剛剛數清的四個陣亡者添進第一師的淘汰人數裏：32。

  　　而和第一師比，第十師的狀況就有些慘了，第十師淘汰人數已經到了半數以上，個人賽拉出的優勢已經被抹平。

  　　見到沉舟放下望遠鏡，藍天才敢輕聲問：“怎麽樣？”

  　　沉舟把雙方的情況告訴他。

  　　藍天陷入短暫的沉思，忽然間，他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對麵的狙擊手呢？”

  　　沉舟搖搖頭，“一直沒有動靜，估計是在伺機伏擊燕季風和阿無。”

  　　藍天“哎呀”了一嗓子，“還是被喬笙猜到了，那我們隻能等芷星瑤他們的好消息了，在這之前，你可得給我們一直撐住了，如果數錯一個淘汰數咱們就完了。”

  　　沉舟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保證完成任務。”

  　　或許是沉舟的表情太過凝重，藍天頓了頓，試圖說幾句話使沉舟安心，“現在一切都在喬師的計劃之中，沒有問題的。”

  　　沉舟狠狠的眨了下盯梢太久而酸脹的眼睛，低聲說：“我知道。”

  　　他沒有告訴藍天，比起緊張，他心中燃燒更旺盛的情緒是興奮，喬笙將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和藍天，藍天是這次比賽節奏的把握者，而他則是這場比賽結局的書寫著。

  　　他負責盯著第一師的陣亡人數，要保證比賽的最後一刻，第一師比第十師多出的人頭分正好是二十。

  　　所以第一師的動向一絲一毫的都不能逃過他的眼睛。

  　　……

  　　隨著時間的偏移，場上的人數隻有70人，第十師隻有存活總數的三分之一。

  　　原本個人賽後靜寂下來的第一師戰士們終於在團隊賽上受到了鼓舞，重新振臂歡呼，第十師的軍校生們則成了之前的第一師，攥緊拳頭祈禱著隊友能夠再給力一點。

  　　幾個師長搖頭晃腦。

  　　“雖然單兵實力很強，但是軍校生們在團體賽方麵還是太稚嫩。”

  　　“喬笙是怎麽想的，竟然會同意他們用散團來攻打第一師，桑義訓練的兵團那可不是吃素的啊。”

  　　“沒錯，約戰的結果已經擺出來了……但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一絲怪異，我總有一種還沒結束的奇妙感覺。”

  　　“我也是……可能因為那是喬笙安排上場的人吧，我遲疑了好久都不敢下定論。”

  　　桑義忍不住側目，看著老神在在的少女，他忍不住，“你不緊張嗎？”

  　　現在明明是第一軍團占據絕對優勢，但喬笙不緊不慢，他卻攥了一手心的汗，兩個人的立場和身份好像顛倒過來了。

  　　就好像……喬笙還有後招。

  　　桑義忍不住摳手心的死皮，覺得這全部都是喬笙那幾句‘預言’惹的。

  　　“緊張，”喬笙忽然坐直了身子，桑義怕什麽就來什麽，“接下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決定我預言是否能夠成真。”

  　　桑義繃起神經，投屏裏的密林傳出一陣錯落的槍響，耳畔邊是喬笙柔軟的聲音。

  　　“常盛白兵分兩路，芷星瑤和常盛白一同去探第一師狙擊手的底，每淘汰一個狙擊手，將會一聲鳴天的槍響。”

  　　剛剛是四聲槍響，桑義咬緊牙關，也就是說第一師的狙擊手全部陣亡。

  　　“這是最終的信號，”喬笙彎起眉，看著分布在後山不同方位的淡藍色點逐漸向黃點包圍。

  　　“接下來，第十師剩餘人會全部集合進攻第一師，當然，這隻是一個幌子，他們要吸引第一師的火力，為我們隊裏的兩位狙擊手爭取到更多的時間，拖延他們被發現的時間。”

  　　留在最後的狙擊手就是第十師最後的反擊機會。

  　　平局……

  　　……

  　　後山——

  　　“第一師剩餘23名近戰兵，8名刺刀兵，2個指揮官以及15個槍兵，其中有10人身上的圓形簽受損達2/3，有17人的圓形簽受損達1/3，有21人的圓形簽完全無損。”

  　　沉舟一口氣把第一師的情況灌輸進兩人的腦袋裏。

  　　然後深深的看了眼兩位年輕的狙擊手，“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交給我們……”燕季風啞然失笑，“她還真是給我們留下了一個重擔子。”

  　　阿無不語，隻在燕季風後麵不停的點頭，特別讚同燕季風的話。

  　　沉舟訕笑一下，撿起地上的裝備，“這裏就交給你們了，我下去支援他們。”

  　　兩位狙擊手點頭，然後架好了槍，隻等到狙擊鏡裏的場麵變混亂。

  　　燕季風和阿無兩位的集中力極高，不同的是，前者在這個關頭還有空和阿無說閑話。

  　　“隻留下二十個人還是有點難度的，萬一不小心多淘汰一個人就不好了。”

  　　阿無認真點頭：“而且還要注意隊友有沒有淘汰人。”

  　　這在逼他們分心。

  　　很快，第十師軍校生進入狙擊鏡中，殘留的雙方戰士廝打起來，在配合和人數上占優的戰士們占據著絕對的上風，兩位年輕的狙擊手以最快的速度進入狀態。

  　　劃破長空的子彈飛快，瞬息間，幫第十師穩住了些戰局。

  　　肩上的任務很重，但是燕季風和阿無的手都異常沉穩，狙擊手很有耐心，他們會等待著獵物踏進陷阱裏。

  　　第一師的戰士們反應迅速，在連續兩名隊友被狙擊手淘汰後，隊裏的指揮官大吼：“還剩下最後一個圓形簽的避免和第十師正麵衝突，其他人壓上，快速解決對手！”

  　　他的判斷很準確，燕季風彎起唇，忽然道，“沉舟為中心，八點鍾方向，心髒！”

  　　阿無和燕季風沒有合作過，但是兩人的配合相當有默契，燕季風開口時，他便猜到了對方的想法，槍口方向瞬間對準了燕季風說的那人。

  　　槍口聚焦在心髒上空一厘米的位置，兩人同時扣下了扳機。

  　　那位倒黴蛋幾乎是在一瞬間被擊中了兩處圓形簽，他愣了兩秒，無奈丟下手裏的武器，黯然退場。

  　　“三點鍾方向，左。”

  　　“一點鍾方向，右。”

  　　兩人接連不斷的秒淘汰著圓形簽受損1/3的人。

  　　第一師的指揮官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咬牙，很快做出了決斷，放棄那些隻剩下一個圓形簽的隊友，召回他們一起迎擊。

  　　……

  　　燕季風和阿無一瞄一個準的兩狙擊手很快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很多人對前者那位尊貴的皇太子殿下並不陌生，眼下又驚豔於兩人的技術。

  　　他們太穩了，一顆子彈都沒浪費。

  　　軍團也有這樣厲害的狙擊手，可是那些人比這兩位狙擊手多很多年的訓練。

  　　桑義看著第一師戰士如同喬笙說的那樣在一點點減少，他眉心狠狠的跳了起來。

  　　他沉聲道：“你一開始就想要我們打成平局？”

  　　“嗯，”喬笙彎彎眉，她聽得清說話者的情緒像是被絕育的貓崽子，沒什麽威懾力，對方早已經放下了對軍校生的那點不滿，用認真的態度對待比賽了。

  　　桑義的眉目忽然淩冽：“如果我不答應呢？”

  　　喬笙彎彎眉，細聲細語，“桑師長，我雖然對軍團不是很了解，但我也清楚，如果結果是平局，陸團不會再放任我們繼續下去。”

  　　“我來找第一師約戰，也是因為兩個師團的成員近幾日產生了一些口角和紛爭，作為第十師的師長，我是不樂意看到事情演變糟糕，我也是想借著這次的約戰，讓彼此發泄一下內心的不滿，但是如果勝負心太重，我的目標可能就會偏頗，於我而言平局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桑義的表情不算好，但也沒有對喬笙一直臭著張臉，再說約戰也是他親口同意的，責任全推卸給喬笙不合適。

  　　不過經過這麽一場約戰，桑義倒是想開了不少，他們被分進第六軍團這事確實賴不著軍校生，他們不過是找不到宣泄的地方，才把鍋扣在軍校生的頭上。

  　　桑義有點不好意思，但也拉不下臉，隻低聲和喬笙保證：“今後不會再發生昨天那樣的事了。”

  　　喬笙眼裏的笑意加深，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隻要有師長這個保證，那些戰士們聽話順從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情。

  　　等他們接受了自己在第六軍團的這個事實，這件事也會徹底過去了。

  　　黑發少女悠悠看向其餘擰起眉的師長，他們也是如此。

  　　賽場如同喬笙說的那樣，第一師的戰士不斷倒下，29、28、27、……20。

  　　最後一個是燕季風近襲解決的，然後就在下一秒，第一師的戰士擊中他的圓形簽，比賽中止。

  　　投屏中央寫著剩餘的參賽者，黃方（第一師）20人，藍方（第十師）0人。

  　　“平……平局了？”

  　　“這、這算什麽啊，為什麽就平局了，誰再多淘汰一個啊！”

  　　“不行，加賽，今天一定要和那群小兔崽子決出勝負。”

  　　楊賽其盯著投屏，側頭看向身邊的人，“陸團，這是巧合嗎？”

  　　陸無吟笑的騷氣，“你信的話這就是巧合，如果你不信的話，那就是喬笙一開始就打算好的結局。”

  　　楊賽其牙一陣癢，他齜牙咧嘴的看著投屏，忽然感覺自己提了一整個下午的心落回了肚子裏，他有些惆悵的想，平局是最好的結果了。

  　　場內寂靜之後，響起要加賽的聲音，雙方中各有那麽一些不服輸的臉，陸無吟笑眯眯的站起身。

  　　“哎，估計她是連我也算計在內了，現在需要我替他們收場了。”

  　　聽出陸無吟潛台詞的楊賽其：“……”

  　　他吃驚的合不攏嘴巴，“啊……這也在喬笙的預料之中嗎？”

  　　“是吧，我甚至懷疑，她早就盤算好了一切，就算你不去找她，她也會去找你。”

  　　“但平局這種事也是能預料到的嗎？”楊賽其喃喃。

  　　陸無吟不負責任道：“不知道啊。”

  　　這才是喬笙有趣和恐怖的地方，她都是隨對方在安排，可是在不知不覺中，事情就向著她想要的方向發展了。

  　　嘖，她果然很有趣。

  　　作者有話說：

  　　笙笙無辜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