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低頭收拾碎片，眼眶氤氳著淚水。

  她不能哭，也不敢哭。

  金老爺正在氣頭上，在這個時候，她不能再擾亂。

  在金家，老爺才是最大的決策人。

  這次金前景的事情，老爺一定還有辦法的。

  淚水模糊了眼前的景象，金夫人一個不小心，被碎片劃破了掌心。

  刺痛瞬間傳來，她下意識的吃痛一聲。

  “嘶……”

  當金夫人回過神來的時候，立刻緊咬雙唇。

  “怎麽了，現在如此嬌貴了？”

  金老爺斜靠在椅子上，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手上的戒指。

  屋內隻有兩人，本就沒有其他的聲音。

  即使刻意壓下的啜泣聲，在寂靜的環境裏麵，開始慢慢的放大。

  金老爺本就心情煩躁，此時窸窸窣窣傳來的哭泣聲，聽著更是心煩。

  “金夫人這個身份當習慣了，忘了自己原來的本分了嗎？”

  剛才大罵了一個時辰，金老爺的喉嚨已經有些幹痛。

  半晌，金夫人沒有任何的動作，依舊在蹲身收拾。

  “啞了嗎，還是翅膀硬了？”

  音量提高，金老爺開始幹咳起來。

  金夫人見狀，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金老爺的身旁。

  倒上一杯茶水，遞到了金老爺的麵前。

  雙手有些微微顫抖，茶水也有些晃動。

  金老爺顧不上這麽多，趕緊接過，一幹而盡。

  緩了一會，才終於緩過來。

  “老爺，好些了嗎？”

  金老爺斜睨了一眼，臉上有些嫌棄的表情。

  “杵在這裏幹嘛，服侍人的功夫不會了？”

  金夫人依舊低著頭，蹲下，提起了袖子，輕輕的為金老爺捶腿。

  半個時辰，金夫人出去了。

  “夫人，要不奴婢去……”

  “不用，你下去休息吧。”

  婢女麵有難色，欲言又止。

  眼尾飄向屋內，想了想，最後還是退下了。

  金夫人依舊低著頭，腳步有些虛浮，但還是強撐著走到了膳房。

  熱水，隻能她親自打回去。

  之前也有試過，婢女從旁幫助，但不知怎麽的，被金老爺發現。

  那次，金夫人被金老爺使喚去了郊外的院子，打掃了整整兩天的時間。

  期間，不能有任何人幫忙。

  不過這麽多年來，她好像習慣了。

  這些事情，也沒什麽。

  隻要她兒子好好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遍一遍的拎著熱水桶，一遍一遍的走回去。

  而躲在那邊陰影邊的卜塵，掌心已被指尖掐到出血了。

  一晚上，金夫人不能休息。

  服侍著金老爺就寢之後，她必須跪在床沿邊的地上，不能休息。

  一夜未眠，金夫人也沒有睡意。

  好在，過了一晚，金老爺的怒氣終於消了不少。

  “要是被外人知道，我金家的嫡長子做出這樣的事情，金家的麵子往哪裏放？”

  “好好管教你的兒子，再有下次，定會打斷他的腿。”

  金夫人說盡好話，金老爺終於走了。

  雙腿酸軟，沒有半點力氣。

  看著遠去的背影，金夫人整個人鬆下來，身體也往下倒。

  “夫人，奴婢扶你進去休息吧。”

  金夫人點了點頭。

  卜塵往前衝的腳步，最終還是頓住了。

  即使天色已亮，但他的心，永遠隻能待在陰影中。

  不能被人所知。

  “你來得正好，有事處理。”

  金老爺側頭，對著卜塵那邊輕輕喚道。

  這人還算盡責，竟在院外等著。

  往前走了兩步，金老爺發現卜塵並沒有跟上。

  “快些，你還站著幹嘛？”

  卜塵低頭垂眸，掩下所有的情緒。

  挪步跟上，但緊握的拳心，並沒有半分鬆開。

  “你立刻回去，把那人處理幹淨，記得一定要幹淨。”

  卜塵沒有立即應下。

  “聽到了沒有，這事，定要盡快處理，不能跟金家扯上半分關係。”

  卜塵點頭，應下了。

  或許，這樣對他們母子二人，是最好的選擇。

  金前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不可置信。

  隨後，眼眶通紅。

  “不能，不能這樣，我要去救青兒。”

  金前景起身，想要衝出去。

  “景兒，你不能去，你爹說了，這件事情你不能再摻和了。”

  金夫人抱著金前景，試圖阻擋著他出去。

  老爺已經決定，那件事情，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娘，你也同意？”

  金前景呆呆的看著金夫人，不斷的搖著頭。

  但他娘閉嘴不談的樣子，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金前景接受不了，那可是他心愛的女人。

  而且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要論對錯，也是他金前景一人的錯。

  與青兒無關。

  一手推開金夫人，連鞋襪都沒穿，赤腳就要往前衝。

  金夫人轉身，二話不說，用力全力拉著金前景。

  “景兒，你不能再亂來了，你爹要是對你失望，你往後的日子怎麽過。”

  “失望，他什麽時候對我有過期望？”

  金前景冷笑一聲，那個爹，是他爹嗎？

  在那個人的眼裏，隻有金家的名譽，還是他寶貴到不得了的銀兩。

  眼珠子都掉在銀錢裏了，更別說那人的心。

  早就不在他們母子兩人身上。

  “娘，你放開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青兒受傷害。”

  金前景低頭，想要用力掰開金夫人的手掌。

  這一眼，他看到了他娘手上的傷口。

  潔白的包紮布條，微微泛紅。

  金前景腳步酸軟，癱坐在地上。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他們。

  那個人，還有沒有良心。

  金前景強忍的淚水，在這一刻，落下了。

  金夫人趕緊拉下衣袖，遮住了一大半。

  “沒事，沒事的，景兒。”

  “隻要你好好的，娘就會好好的。”

  兩人哭成了一團。

  這場景，卜塵看在了眼裏。

  今晚，他就要出發了。

  但是，他還是放心不下。

  那泛紅的布條，卜塵也看見了。

  姓金的，還竟敢傷她。

  天色漸漸黑下來，金夫人再三交待後，才從金前景的房間出來。

  門關上的那刻，倒映出了一人影。

  “噓，跟我來。”

  金夫人眼露驚恐，四處張望。

  手腕被用力拉著，她動彈不得。

  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動靜，她隻好就這樣被拖著，快步跟上去。

  院外，樹影下，還有兩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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