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各位！”

  趙楷顧不及打量四周環境，拉住一個跪拜的下人，“我知道你們在拍戲，但是，但是我真不是劇組的演員，我要回家，能不能先停演了？”

  “哢！哢！哢！”趙楷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殿下，您回什麽家？這裏就是您的府邸啊！”那個被趙楷拉住的老伯顫顫巍巍地說道，

  老伯以為趙楷真的二郎真君附體，說著些他們聽不懂的話語，於是再次朝趙楷跪拜，表情莊嚴神聖。

  “喲謔？你們還挺賣力？一天多少錢啊？導演呢！導演給我出來！”趙楷大喊。

  眾下人匍匐跪在趙楷腳下，瑟瑟發抖，心中想著，二郎真君的脾氣怎麽這麽差？不都說神仙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麽？

  但迷信的人們對林靈素說的話深信不疑，傳言中他還會禦雷之術，掌心雷什麽的玩的出神入化，這些難道不都是神仙手段麽？

  趙楷挺煩這種被人跪拜的感覺，搞得好像他已經升天了一樣，煩道，“你們有完沒完？本王還沒死呢？

  你們這樣一群群的跪在這裏成何體統？

  叫外人看見了豈不丟光了我嘉王的臉麵？”

  跪著的下人們似乎感受到了嘉王平日裏自帶的王者威嚴，紛紛站了起來，兩手垂垂，麵麵相覷。

  這一通火發出來讓趙楷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記憶中好像抓住了一些畫麵。

  什麽“本王”？怎麽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來了。

  趙楷似乎想起了一些什麽，捂著頭，走回房間。

  頭疼地說了一句，“本王有些累了，你們退下吧。”

  趙楷這一回房，就是一整天。

  一整天裏，下人們的心情都戰戰兢兢，因為從中午到晚上給嘉王殿下送飯食的人無一例外全被嘉王殿下罵出來了，說不要打擾他睡覺。

  ……

  延福宮中，趙佶看著眼前的林靈素，略帶吃驚地問道:“仙卿為何要請辭？”

  林靈素一臉疲憊，說道:“臣此番仙力耗損過多，恐怕不能侍奉管家左右了。”

  耗費仙力是假，萬一被官家知道自己把他的寶貝兒子打傻了那事情就大條了。

  趙佶問:“嘉王安好？”

  林靈素答:“陛下不必擔憂，殿下已經醒轉，隻是……”

  趙佶聽到前半句麵露喜色，突然聽到一個轉折，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下意識問道:“隻是什麽？”

  “隻是嘉王殿下是二郎真君轉世。

  臣不惜耗費數十年修為喚醒了真君，擊退了邪物。

  但嘉王殿下如今乃是凡體，真君言其可能會有後遺症。”

  “吾兒乃二郎真君轉世？此言當真？”趙佶先是吃了一驚，難怪眾兒子之中隻有這個兒子最像他，他們父子兩個都是神仙啊！

  又聽聞會有後遺症，便又追問道，“仙卿可知是何後遺症？”

  林靈素答:“臣以神霄玉清王的名義擔保，嘉王殿下確是二郎真君轉世。不過這後遺症......

  臣也摸不準，沒準會性情大變。”

  “什麽？這……”趙佶變了臉色，這可是他最喜愛的兒子。

  “陛下無需擔心，嘉王殿下乃真君轉世，自有其機緣。

  如今臣修為大失，塵緣已了，該回蓬萊休養了。”林靈素咳嗽了一陣，虛弱的說。

  “仙卿難道忍心離朕而去嗎？”趙佶不舍的挽留道，當初不是說好來凡間是為了追隨我嗎?

  “陛下乃神霄玉清王，臣是神霄玉清王府的仙卿，不管臣在哪裏，心中都會掛念陛下”說著，林靈素對著趙佶大拜，長叩不起。

  “罷了，罷了，仙卿且去吧。”趙佶盯著林靈素看了很久，歎了一口氣。

  林靈素高喊一聲“臣告辭，陛下萬福！”，起身再拜，站起來擦了擦眼角，落寞地出了延福宮。

  出了皇宮，林靈素遣散了自己府中的下人，包括那個跟著他一起去嘉王府的小童，匆匆收拾金銀細軟，換了一身麻衣，朝城外而去，就連他對著吹氣吹了多年的那隻青牛也不要了。

  ……

  一個時辰以後，望著身後依稀可見的開封城郭，林靈素停了下來，擦了擦頭上的汗，籲了一口氣。自己也算是富貴一場，功成身退了，靠著這些年官家賞賜的財物，這天下之大，自己何處不可去。

  一陣風吹過，背上濕透了的衣服粘在身上有點冷，林靈素回頭拉過背後背著的包裹，準備換件衣服。

  突然，眼角看到地上出現了一雙靴子，再抬頭一看，自己前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袍的武士，正抱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手刀，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目光冷峻地上下打量著他。

  一滴冷汗從額頭滴下，落在腳下的塵土之上，濺起些許塵埃。

  “這位好漢，貧道元妙，不知好漢有何貴幹？”林靈素有些僵硬的笑道。

  黑袍武士不答，邁步向他走來。

  “好漢，我觀你骨骼驚奇，頗有仙緣，不如隨貧道一起修行，以求正果。”林靈素裝著一副高人模樣，雙指對黑袍人指指點點。

  黑袍人依舊不搭話，回應林靈素的隻有毫無花招的一刀，一陣血霧噴起。

  林靈素瞪大眼睛，指著黑袍人捂著自己的脖子說不出話來，不一會兒便倒了下去，鮮血染紅了褐色的塵土。

  黑袍人吐出狗尾巴草，撿起了林靈素的包裹，掂了掂，瞄了一眼林靈素死不瞑目的屍體，說道，“你的話太多了，有人想要你的命，僅此而已。”

  ……

  嘉王府，在經過一天的不吃不喝之後。

  嘉王殿下終於沒有拒絕端進屋內的早餐，下人們都鬆了一口氣。

  趙楷又恢複了往日的沉穩與風度，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不過，眉心中間還有一個青色的小包，仿佛還在提醒著下人們，這是二郎真君轉世。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趙楷了，而是融合了前世記憶的趙楷。

  之前趙楷好端端地突然感覺到腦袋不適，

  隔了幾天後愈發覺得自己的生活恍若隔世，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看不太清，昏昏欲睡。

  不料直接暈倒昏睡不醒，所以那些太醫從外表看他有任何得病的征兆。

  如果用兩個字描述他所經曆的，那就是覺醒。覺醒了一段前世的記憶，二者交錯，使他神誌不清。

  隻是，昨天林靈素對他一番敲敲打打，還沒等他把記憶融合，便把他給打醒了。

  尤其是最後眉心那一下，直接將他給打懵了，導致精神錯亂，記憶混淆，或者說是他的前世的人格，跑出來了。

  於是趙楷就一臉懵的追著林靈素跑出來，好在最後心煩意亂之下想起了些事，發現這好像不是真正的自己，又回房間繼續沉睡覺醒，最終將兩世人格記憶融合。

  現在趙楷記憶中平白多出了另一個時空後一千多年的曆史。但他決計不會承認那個有點逗比傾向的後世人格是自己。

  昨天那一出真的是丟人丟大發了，往日裏風流儒雅，氣度翩翩的嘉王殿下竟然毫無形象地當眾又喊又叫，真是有失皇家風範。

  趙楷非常詫異，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孟婆湯失靈了？怎麽會讓自己記起前世千年後的記憶呢？

  不過很快他就真香了，後世千奇百怪的東西充斥著他的腦海，飛的比鷹隼還快的鋼鐵大鳥，還有長達百丈的鐵盒子，在兩條鋼軌上飛馳，比馬不知快了幾倍，趙楷覺得這段記憶很有意思。

  為什麽知道那是後世？因為他還從記憶中知道了大宋即將在九年後的靖康二年被金人攻破開封城，將連同自己在內的除了九弟趙構在內的所有趙家皇室全部一網打盡，擄回五國城，極盡屈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