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見？我若是偏見，你此刻已經在京兆府大牢之中了！”趙楷冷哼道。

  “你這不叫偏見叫什麽？你打心眼裏就瞧不起我們西夏人！別以為我沒有看到你聽到我是西夏人時候眼中的那抹不屑，討厭，憎恨！之後態度更是來了個反轉，根本不想搭理我！”

  “你既然知道我不想搭理你，又為何還偏偏來煩我？”

  “因為我有求於你啊！隻有你能幫到我！”

  “我幫不了你！我是不可能把你送去東京的。”

  “我不去東京也行，我要跟著你！”

  趙楷眼睛微眯，“你跟著我作甚？”

  “你們宋人太過於狡猾，我信不過你們，萬一我要是就這樣走了，你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我被你們的人或抓或殺，或者送回西夏，我都沒地喊冤！”

  “我的確在考慮要將你扭送回西夏！”趙楷冷哼一聲。

  “看吧，我就說你們宋人狡猾！一肚子壞水！”李素佳氣呼呼地說。

  “再狡猾也沒有你們祖宗狡猾，反複無常，左右逢源，不講引用，厚顏無恥！”

  “你祖宗也好不到哪裏去！欺負人家孤兒寡母，奪人江山！”

  “你們西夏宮廷淫亂不堪，太後與臣子有染，國君強娶自家兒媳，你祖父更是與表嫂通奸，荒唐至極！”

  趙楷說的是西夏的沒藏太後與臣下有染，李元昊強娶兒媳，李諒祚與梁氏通奸的事情。

  “你！”李素佳怒了，罵人不揭短，這趙楷居然將她祖上那些醜事全扒出來攻擊她。

  “你們大宋的兩位開國之君強納亡國妃嬪，你父皇還逛青樓！你們姓趙的都是色胚！好意思說我們大夏嗎！”

  趙楷臉色鐵青，李素佳赫然在說太祖趙匡胤強納後蜀花蕊夫人，太宗趙匡義強幸小周後的事情。

  長呼一口氣，趙楷對李素佳說，“你說的對，我的確對你們有偏見。誰讓我們兩國之間已經進行了百餘年的戰爭了呢？誰是誰非誰能說得清。”

  “算你還有點良心！”李素佳冷哼一聲，“所以你應該致力於消除我們兩國的誤會，比如說善待來你們宋朝做客的我。”

  趙楷看了一眼自以為是的李素佳一眼，“你要跟著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今後的一切都要聽我的，不然我立刻派人將你送回西夏。”

  “我的一切用度都要歸你管！”李素佳立馬將自己的條件補充進去。

  “我隻保證你的日常基本消費需求！”趙楷將範圍規定好，不然以她的消費能力，天知道一天要花掉多少錢。

  “好吧。”李素佳點頭，“那你現在幫我和我的侍女開兩間房，再讓廚房送點吃食過來給我們。”

  趙楷同意了她的要求，讓劉錡帶她們過去。

  第二天一早，劉錡問趙楷，“殿下為何要將這西夏公主留在身邊？”

  趙楷對劉錡說，“信叔，我知道你從小在西北長大，對西夏人十分憎恨，但李素佳有一句話沒有說錯，我們對西夏的確抱有偏見。”

  “換個角度來講，這西夏人原本也是前朝的遺民，與我們也是同種同源，共同繼承了唐朝的疆域。”

  “可西夏人常年擄掠我大宋，我大宋早就已經和他們勢不兩立。”

  “不，信叔，我大宋雖然和西夏常年開戰，但並非要將他們殺光，我們的目的是收回前朝故地，讓西夏的臣民臣服於我大宋，而不是讓他們對我們產生反感，否則一百年前出了一個李繼遷，一百年後還會有第二個李繼遷，即便我們將來收複了西夏之地，他們也會一直反叛，這對我們而言是極其不利的。”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們不光要收複西夏，還要收複他們的人心。”

  “不光是西夏，將來不管和誰開戰，切記一定要先得到對麵的人心，即便得不到也不能讓對方得到。”

  “這個我知道，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不，我告訴你這個隻是單純地希望你降低勝利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罷了。”趙楷笑了笑。

  劉錡有時候覺得十分驚奇，殿下這些軍事理論總是與常人不同，但總能帶給人一些啟迪，他從來都沒有上過戰場，也不知道是從哪裏知道的。

  幾人又在長安周圍考察了數日，又啟程上路，去往趙楷將之視為根據地的鳳翔府。

  ……

  鄜州

  西北禁軍大本營內，幾個西軍級別最高的老頭子湊在一起商議著事情，他們的每一個決定都將決定這西北局勢的發展。

  滿頭銀發的童貫手中拿著那封趙楷寫給他的信，反手就擲在地上，“豈有此理！”

  他前前後後在西北經略十年，敢違抗他命令的人，要麽被他打壓，要麽就已經死在了戰場之上。

  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直接駁回了命令。

  “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麽？胡鬧！他趙楷一個連人都沒殺過的皇子，懂打仗嗎？”

  童貫下首右側的鄜帥劉延慶立刻說，“太尉，我鄜延路將繼續遵守太尉的命令！”

  童貫讚許地看了劉延慶一眼，點了點頭，又看向左側同樣滿頭華發的種師道、種師中兩兄弟。

  種氏兄弟互看一眼，

  “太尉大人，我兄弟二人認為惲王所言不無道理，此時應該廣積糧，以備來日攻伐之用。想昔日元豐五路伐夏之時，我軍就吃虧在這糧食問題之上，以至於功敗垂成。”種師道拱手道。

  童貫內心有些不高興，但也知道種師道種師中兩兄弟不光是這西北禁軍中的中流砥柱，在官家麵前也頗有話語權。

  而這兩人也是童貫在軍中唯二忌憚之人，好在這二人也頗為識趣，很少與自己唱反調，同時自己建功立業也得靠這兩個在軍中頗有威望的老將。

  童貫不好反駁，隻好說，“兩位將軍所說也不無道理，既然這樣，那出征之事秋後再議。”

  內心卻想道，這兩個老家夥該不會是見趙楷來到了西北，打算倒向趙楷了吧，看來自己還得好好將他們安撫住才行。

  自己隻要牢牢把持住軍權，那趙楷便不能將手插進軍隊，隻能專心經營地方，而他在地方的政績都將轉換成自己撈取軍功的資本。

  軍功，隻有軍功才能讓他再進一步，觸摸到那封王的境地，他可從來沒有忘記神宗皇帝許下的封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