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過資聖門，周圍便清淨了許多，都是些賣書畫古玩、藥材香料的攤子，故而往來穿梭於期間的大都是此道愛好者。

  梁紅玉見這些人穿著之間與外間集市中的並無多大區別，問趙楷，“這些就是你所說的有錢人？”

  “咳咳！”趙楷清了清嗓子，小聲對她說，“你見過有誰在自己臉上寫著有錢人三個字的麽？”

  趙楷知道，這處地方可謂是大宋“琉璃廠”，是那些文壇大佬們最喜歡來的地方了，保不齊一會兒就能看到幾個臉熟的。

  看著後麵不遠處那一排算命的先生，趙楷想到了自己的皇帝老爹。

  自個兒皇帝老爹那也是酷愛古玩的主，在當端王的時候，也經常跑到這裏來逛，時間長了這裏的術士們就知道了有一位端王殿下經常來此處。

  一個叫陳彥的浙東術士一聽，立刻把攤位擺到了這裏，事先打聽到了端王的相貌衣著，待趙佶路過的時候，立刻發出驚訝之聲，“咦？此處靈氣變得如此濃鬱，這是有聖人路過啊！”

  然後就讓趙佶止步，死活要給他算上一卦。趙佶聽他說自己是聖人，內心高興便將生辰八字告訴於他。

  結果此人膽子也是十分之大，居然將趙佶算出了天子卦。後來趙佶果然當上了皇帝，這個叫陳彥的術士也被封為了節度使。

  當然，這些都是趙楷的推測，因為他不像他老爹那樣迷信這些東西，這地方本來就經常有貴人出沒，所以那些看相的術士先生才把攤位擺在這裏，意圖傍上一個大佬，從此吃喝不愁。不然他們為何不擺到寺門口去？那裏的人更多，生意豈不更好？

  這時有個術士在吆喝，“來一來，看一看，賭錢不輸的妙方，包您逢賭必贏！”

  “這人好生奇怪，既然他有如此妙方，為何不去賭錢，反而在這倒賣？”梁如玉也被吸引，看那術士攤前漸漸聚集了幾個人，問趙楷。

  “很簡單，因為他根本沒有什麽賭錢不輸的妙方，隻能騙騙無知之人了。”

  “這麽明顯的道理，難道還有人會買？”梁紅玉實在不理解，那術士的攤前居然還在聚集著人。

  “這道理人人都懂，但卻不影響那些好賭之人願意相信，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一個敢賣，一個敢買。”

  梁紅玉搖搖頭，“看來這些有錢人也不都是精明之人。”

  趙楷說，“不用去管他們，我們去那些古董攤子上看看，沒準有什麽好寶貝。”

  “你怎麽和他們那些去買賭錢妙方的人一樣？”梁紅玉問。

  “嗯？怎麽個一樣法？”趙楷頓覺莫名其妙。

  “這些賣古董的，若是真有值錢的寶貝，又怎麽會在此處擺攤？”

  “這和那個賣賭錢妙方的人不一樣！”趙楷苦笑。

  “有何不一樣？”

  “起碼這些古董裏麵有些有可能是真品，真寶貝。”

  “你還說你與他們不一樣？他們願意相信真有賭錢妙方，你也願意相信這裏麵真有寶貝。你怎就知道你不是那個願意咬直鉤的魚？”

  “我同你講兩個人吧，黃庭堅黃魯直就是在這裏，買到了宋祁的《新唐書》手稿，回家以後每日苦讀，從此以後文章水平日漸精進；本朝書法大家米芾，曾經在這裏以七百金的價格買到了前朝王維的《雪霽圖》，還曾買到善畫花鳥的大家徐熙的一副畫。”

  “所以這裏是真的可以買到真東西的。”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吧，一會兒多看少買。”梁紅玉道。

  “我……說好的要讓你見識見識有錢人的大氣，你這樣讓我怎麽大氣地起來？”趙楷無語，本來還想趁著今日的興致淘幾件寶貝。

  “看別人買也是一樣啊。”梁紅玉絲毫不覺趙楷的鬱悶。

  “行吧，今晚就依你。”趙楷無力反駁，看別人買東西那就是隔靴搔癢，隻有自己買東西，才會有發自內心的快樂。

  趙楷於是走馬觀花，對古董攤子一掃而過，興趣缺缺。

  “殿下，你看他們兩個，夠不夠大氣？”梁紅玉拉住了趙楷，向一旁賣書畫碑貼的攤位指去。

  趙楷順著梁紅玉所指方向一看，一對中年夫婦居然掛著十幾吊錢在逛攤位。

  “這……”趙楷無語，“不是帶的錢幣數量多，就是大氣，我這懷中的兩顆元寶便能抵他們那幾十斤。”

  “知道你比他們有錢！”梁紅玉歎道，“我就是好奇他們為什麽帶著這麽大數量的錢幣出來逛街。”

  “當然是為了買東西咯。”趙楷內心暗自說，但表麵上卻道，“或許他們是為了鍛煉身體呢？”

  這會兒輪到梁紅玉無語，“哪有身上吊著十幾吊錢到大相國寺鍛煉身體的？我們上去看看？”

  “行，今晚都聽你的。”趙楷爽快道。

  二人也來到這個攤位上，表麵上是研究書畫，實則在觀察這對夫婦。

  “德甫，我覺得這《洛神賦》不太像是王子敬原本，要不我們還是別買了。”

  “易安，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但即便這不是王獻之所書，也應該是名家手筆，十二貫錢的價格，著實不算貴。”有必要去阻止。

  趙明誠將身上的十幾吊錢取下，頓時變得輕鬆許多，將書卷拿到手之後，思索了一下，又扭頭對趙楷說，“公子又沒有見過此書，為何如此篤定這不是王獻之所書？”

  趙楷心想我壓根就不用看，真跡就在我家呢，嘴上卻答道，“在下曾有幸見過此帖原作，故而知曉此乃仿作。”

  “公子此話當真！”趙明誠眼神一亮，李清照拉了拉他的袖子，讓他別這麽大驚小怪。

  “咳咳！”趙明誠知道自己剛才反應大了一點，“不知公子可知此帖原作現在何處？”

  趙楷奇怪地看了一眼趙明誠，心想我有必要告訴你嗎？就算告訴你了你也看不到啊，“無可奉告！”

  趙明誠頓時話語一噎，轉念心想自己確實是突兀了一些，人家和你非親沾故，憑啥告訴你這些。

  好在一旁的李清照已經開口為丈夫解釋了，“這位公子不要誤會，我相公畢生喜歡研究這些字畫碑帖，聽到王獻之所書真跡，內心驚喜，說話間難免有些唐突。”

  趙楷已經知道這兩位是書畫愛好者，故此回答道，“夫人說的這些，我都理解，隻是這副字帖的主人讓我不得隨意透露他的姓名，以免外人打擾，還望先生與夫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