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一晚上的眼淚就沒停過，好在老陸總還有些魄力。

  饒是有李院長親自操刀，但手術室裏的病危通知書送來了不下三次，每次陸夫人都哭得肝腸寸斷，隻有老陸總堅持冷靜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唐慕笙站在自己病房的窗前，連一件外套都沒有披。

  窗戶開著，十一月的冷風就那麽呼呼地往裏吹，江燦敲了敲門，知道她在等待什麽。

  “我哥……手術還沒結束呢！”

  唐慕笙像是沒聽見，又像是聽見了，她站在窗台，一動不動。

  江燦看著她孱弱的背影，“慕笙姐，你燒還沒退呢！我給你把窗戶關上。”

  說著，她走過來，伸手要關窗子的時候，唐慕笙一把按住她的手。

  “燦燦，你說，他會不會在恨我？”

  江燦眼神裏盡是憂傷，唐慕笙的病房跟陸厲琛的手術室隻隔了兩層樓，她上上下下地跑，其實有那麽一瞬間，她有點害怕，害怕那個從來無懼無畏，做什麽時候都胸有成竹的哥哥再也醒不過來了。

  可是，當她看到唐慕笙到時候，就覺得他還會再醒過來的。

  心愛的人還在世上，他怎麽會就那麽輕易地離開。

  “慕笙姐。”

  江燦一開口，都染了哭腔。

  唐慕笙看著窗外，秋色寂寥，滿園荒蕪，“我沒事。”

  她隻是有點後怕，如果陸厲琛真的出了什麽事，那她一定很後悔那晚自己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一上午，唐慕笙滴水未進，終於在十二點的時候，江燦再次推門進來，這次是帶著喜悅的。

  “慕笙姐，我哥手術結束了，李院長說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那一刻，唐慕笙險些沒站住。

  她扶著窗台，一塊大石壓得她喘不動氣，現在終於落了地。

  江燦急忙來扶著她，“現在已經送回病房了，我們……要去看看嗎？”

  “不用了。”

  唐慕笙拒絕道：“沒事就好，他沒事就好。”

  這場無妄之災，是她帶給他的。

  傅家的事情，歸根結底跟他沒有關係。可母親生了她一場，外公養了她一場，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跟陸厲琛站在一起。

  有時候，背叛無關理由，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皆可說明一場變動。

  唐慕笙扶著江燦的胳膊，“往後，不要再跟我說起他了，燦燦，我跟他，沒有什麽關係了！”

  江燦想問也不敢問，隻是點點頭，道了一聲好。

  “豆丁呢？”

  唐慕笙上了床，她高燒持續不退，一會兒護士還要過來打針。

  “在幼兒園裏，一會兒我去接他。”江燦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淚，“要把他帶到這裏來嗎？”

  “恩，我想他了，我想見見他。”

  唐子衿來的時候，唐慕笙還在睡。

  小家夥害怕吵醒了媽咪，躡手躡腳地爬上了病床，小心將自己縮緊了被子裏。

  剛才江燦在去接他的路上，耐心地囑咐，“媽咪心情不好，一會兒豆丁一定要乖乖的，好不好？”

  唐子衿不明白，仰頭問：“小姨，媽咪為什麽心情不好啊？”

  江燦想了想，也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來給他解釋。

  還沒等她解釋，小家夥就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知道了，她跟陸叔叔吵架了，對不對？”

  江燦愕然。

  唐子衿還挺得意的，“我就知道，肯定是跟陸叔叔吵架了，昨天奶奶生日會，我們都沒去，媽咪到底怎麽了？”

  江燦蹲下來，“寶貝，你聽小姨的話，以後盡量不要在你媽媽麵前提起陸叔叔好不好？”

  “為什麽？”

  唐子衿不理解，媽咪跟爹地吵個架也不至於那麽嚴重吧！

  “小姨也不太清楚，但至少這段時間不能提，爺爺奶奶也不能提。”

  唐子衿愣了，事情那麽嚴重嗎？

  他睜著大眼睛，嘴巴一癟，眼淚就跟掉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一家三口團聚才幾天啊！

  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江燦慌了，手忙腳亂給他擦眼淚，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唐子衿哭。

  “怎麽了，寶寶，不哭了啊！媽咪沒事，陸叔叔也沒事，隻是……隻是他們需要一點時間去好好想想。”

  唐子衿抽噎著，“小姨，我媽咪跟爹地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江燦沒聽懂這句話是啥意思，還以為就是小孩子年紀小，早就在心裏將陸厲琛當成了父親。

  “怎麽會，我們豆丁那麽可愛，媽咪跟爹地不會不要你的。”

  唐慕笙睡了很久，等醒來的時候，就發現懷裏躺著一個小糯米團子。

  “是寶寶呀！”

  她親了親唐子衿的額頭。

  唐子衿鑽進她的懷裏，“媽咪是小懶蟲，我都來了好久了。”

  “是嗎？”

  唐慕笙起來，抱著兒子，“現在媽咪不如寶寶勤快了。”

  為了哄媽咪開心，唐子衿講了好多幼兒園這幾天的趣事。

  唐慕笙跟他商量，“寶寶，媽咪跟你商量點事情好不好？”

  她撫摸著兒子柔軟的頭發，“這段時間呢！媽咪可能有點忙，你去小舅公那裏住一點時間，可以嗎？”

  唐子衿之前覺得傅靳深過於年輕，基本隻喊他叔叔。

  唐慕笙默許了，一來，傅靳深的確年輕。

  二來，當時傅靳深在隱藏身份，喊舅公也不太方便。

  但如今，傅氏回來了，下一麵，傅靳深也會逐漸以傅家人的身份在公司乃至整個帝都露麵。

  “為什麽啊？”

  唐子衿眨眨眼，“媽咪，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上班，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不可以。”

  唐慕笙耐心地說，“媽咪不僅僅要上班，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要是帶著寶寶，就不方便了，媽咪答應你，等到事情一結束，就去接你回來好不好？”

  “好吧！”

  唐子衿撅起小嘴巴，“那我們來拉勾勾，等媽咪忙完了，就來接我們一起回家。”

  唐慕笙並沒有注意到他用的是“我們”。

  而不是我。

  “好。”她含笑鉤上兒子的小手指，“媽咪一定會很快就去接你的。”

  唐慕笙很快給傅靳深打了電話，沒多久，他就來將唐子衿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