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鬼王所有的攻擊都被霍明知用護體金光擋下了，而他的力量又在被夢魘全力吞噬，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打破契約之陣，不然再過一些時間，等夢魘的力量超過了他，鬼王印就會被剝離。鬼王印被剝離後，夢魘能不能靠著鬼王印控製自己的力量他不知道，但他一定會魂飛魄散。

  　　鬼王焦慮萬分，他瘋狂的開始攻擊阻攔在他身前的季朗，但季朗此時已經徹底魔化，失去了理智，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對於他的攻擊全然不理會，甚至還會從他的攻擊中更快速的吸收能量，而那些吸收的能量又會迅速的修複季朗的身體。

  　　鬼王眼睜睜的看著季朗的身體前一秒還血肉橫飛，後一秒就恢複如初，那恢複速度，仿若不死之身，讓鬼絕望。

  　　傳說夢魘一旦失控，會讓全世界的人沉浸在噩夢中，而夢魘隻有在吞噬了這所有的噩夢後才會自行消亡。在此之前，無人可擋。

  　　這個傳說鬼王是聽過的，但是他卻並不相信，因為在他沉睡的日子裏，是出現過一次夢魘的，那時候人類並沒有滅絕，所以世間一定有辦法可以克製夢魘之力。但這個方法，掌握在玄門的手中。

  　　自古以為，玄門才是守護人間的使者，隻不過人類壽命短暫，再加上天地靈氣稀薄，到如今玄門已經沒落了。不然他也不敢如此囂張的直接打上協會的大門。

  　　鬼王忍不住看向結界外的那幾十根七彩光柱，他知道那些光柱的背後是玄門的人，這些光柱是玄門為了不讓這裏的力量外泄傷害普通人類而設置的。如果他出手打破這個結界，玄門的人一定會想辦法阻止夢魘，可如今的玄門還有能力阻止失控後的夢魘嗎？

  　　如果不能阻止，他打破了這層結界，毀滅的就是整個世界。

  　　鬼王並不想滅世，如果世界毀滅了，他的女兒又該去哪裏投胎？他所求的不過是救自己女兒而已。

  　　他的女兒，在投胎成他的女兒之前，也和其他靈魂一樣，隻是地府中千千萬萬的普通靈魂中的一個。隻是因為投生成了他的女兒，便小小年紀受了淩遲之痛，死後終日被心魔所困，永世不得超生，如今甚至還要魂飛魄散。

  　　他欠女兒的，他拚盡一切，隻不過是想要讓女兒再次成為地府中那千千萬萬的普通靈魂而已。讓她回到，還沒有成為他的女兒之前的樣子。忘記傷痛，平凡的活著。

  　　鬼王忽然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他在嘲諷自己，當初他欺玄門勢弱，想要逼迫玄門獻祭出巫蠱娃娃，如今也因為玄門勢弱，自己被夢魘鉗製，真正是因果報應啊。

  　　鬼王性格果決，在權衡過利弊後，他就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如果隻是他自己，為了活下去，他可以賭一把，賭輸了不過是拉著全世界一切陪葬，可為了女兒，鬼王想要留下這個世界。

  　　“罷了。”鬼王歎息一聲，周身的氣息陡然間弱了下來，不斷攻擊巫渺渺的長槍也停止了攻擊。

  　　“咦，鬼王停止攻擊了。”霍明知捂著胸口，頹然的坐下，雖然有那金紅色的光芒護體，但是被長槍戳了這麽長時間，他的胸好痛的。

  　　鬼公子也發現了這點，他站起來看向結界之外，臉上表情也很是古怪：“鬼王似乎放棄抵抗了。”

  　　巫渺渺正在全力操控契約之陣，從契約之陣的反饋來看，相公的能量雖然在急速攀升，但想要壓過鬼王還需要一段的時間，這個時候鬼王怎麽會放棄抵抗？

  　　“巫師。”就在這時，鬼王的聲音忽然響起。

  　　因為戰鬥，整個結界內都充斥著鬼王的鬼氣，所以隻要鬼王願意，他的聲音可以在任何方位響起。這一聲巫師，仿佛就是在巫渺渺的耳邊喊的。

  　　巫渺渺警惕著，看向鬼王的方向。

  　　此時的鬼王已經停止了攻擊，他不再做任何動作，他不動，季朗也就不動，他緊緊的貼著鬼王，本能的吞噬著鬼王身上散發出來的鬼氣。

  　　“我們做個交易吧。”鬼王出聲道。

  　　巫渺渺皺了皺眉，問道：“什麽交易？”

  　　“你救我女兒，我救你相公。”鬼王道。

  　　居然還想要娃娃？

  　　“現在這個狀況，情況不妙的應該是你吧。”巫渺渺道。

  　　“不錯，如此下去 ，我的情況確實不妙，但夢魘也好不到哪裏去。”鬼王冷靜的說道，“你們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借助我的鬼王印控製夢魘體內的夢魘之力吧。這個想法會不會成功我不知道，但若是等他徹底吸收了我的力量，鬼王印就絕對壓製不住。我的鬼王印隻能壓製我的力量，而吞噬了我的夢魘，實力會超過我。”

  　　巫渺渺臉色一白，強撐著道：“隻要相公的力量強過你，我就會奪印，不需要全部吞噬你。”

  　　“既然我注定守不住鬼王印，那如果我自願被吞噬會如何？”鬼王問，“覺醒後的夢魘，再加上鬼王的力量，你覺得玄門的結界擋得住嗎？”

  　　玄門的結界之所以現在還能抵擋的住這些力量，是因為他和夢魘在互相消耗，可若是兩種力量聯合在一起，外麵那幾十個七彩光柱，碎裂也隻是頃刻間的事情。

  　　“你……”巫渺渺身子一僵，心底生出一股恐慌。

  　　她和季朗當初決定和鬼王一戰，是算準了協會有後手，不至於真的滅世，可若是鬼王之力再加上夢魘，協會就是再有後手，恐怕也扛不住吧。

  　　“不能讓鬼王徹底被吞噬。”鬼公子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救我女兒。”鬼王再次出聲，“若你答應，我現在就把鬼王印自願交換給夢魘。用我的命，換巫蠱娃娃的命，它也就不算枉死了。”

  　　巫渺渺遲疑著，看向依舊漂浮在空中，吃力的維持著陣法的娃娃。

  　　“不行。”鬼公子閃身上前，擋在了巫渺渺的身前。

  　　“那個……”霍明知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著鬼王的方向喊道，“我大概算是聽明白了，這位鬼王先生，你想救你女兒。不過以命換命這種事情，古往今來都是違法的。”

  　　“不換，我就用全世界陪葬。”鬼王道。

  　　“可世界要是毀了，你女兒不是還得死嗎？”霍明知語重心長的勸道。

  　　“我女兒既然活不了，那我留著這世界做什麽？”鬼王道。

  　　“……”霍明知被懟的無話可說，隻能問地府同行，“他在世上還有後代嗎？”

  　　“他生前被誅了九族。”鬼公子道。

  　　死的真慘，怪不得成鬼王。

  　　“那沒辦法了，勸服不了，隻能滿足對方條件了。”多年警察經驗告訴他，像鬼王這一類的犯罪分子，身世淒慘，性格偏激，在世上再無牽掛，是最危險的。

  　　“不行。”鬼公子臉色陡然一變，“娃娃也是無辜的，不能犧牲娃娃。”

  　　霍明知看向娃娃，也說不出犧牲娃娃的話來。他清楚，如果巫渺渺和季朗想要犧牲這個娃娃，事情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那能不能先假裝答應，然後再……”霍明知小聲道。

  　　“救我女兒，會是契約達成的條件，契約之陣，一旦簽訂契約，是不能違背的吧，巫師。”鬼王聽到了霍明知的話。

  　　霍明知雖然沒聽懂，但大概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可行：“就沒有別的辦法嗎？一定要這個娃娃的靈魂才行嗎？”

  　　“考慮的怎麽樣了？”鬼王催促道，“每多一分鍾，滅世的危機就多一分。”

  　　這一瞬間，鬼王，鬼公子，霍明知，以及結界外的協會中人，甚至整個世界，都在等巫渺渺的答案。隻有娃娃，仍舊在費力的支撐契約之陣，對於事關自己生死的事情，毫不在意。

  　　巫渺渺咬著唇，目光從娃娃的身上挪開，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目光堅定的看向鬼王。

  　　“我可以救你的女兒……”

  　　“巫渺渺！”鬼公子氣的連老板娘都不喊了。

  　　“但不能用娃娃救。”

  　　“……”鬼公子怔住。

  　　“你還有別的辦法？”鬼王懷疑的問道，如果這件事情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解決，那當初巫渺渺又為何抵死不從。

  　　“有，但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巫渺渺道，“可我也隻接受這一個辦法，你要不要聽一聽？”

  　　“說。”

  　　“把你的女兒，做成娃娃。”巫渺渺道。

  　　“你想用巫師養靈的方法，把我女兒的靈魂補全？”鬼王皺眉，“可巫師一生不是隻能養一隻靈嗎？”

  　　“所以不是我來養，而是娃娃養？”巫渺渺道。

  　　“娃娃怎麽養靈？”

  　　“每一個巫師養出來的靈，都是巫師的好苗子，我可以先把你女兒封印在布偶裏，然後再送娃娃去投胎，同時我會讓地府承諾讓娃娃投胎成我的女兒，她出生後，我會培養她成為一名優秀的巫師，而你的女兒，會是她的靈。”巫渺渺道，“我們巫師養靈，會傾盡全力，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會虐待你的女兒。”

  　　“這個辦法，你之前怎麽不說？”鬼王問。

  　　“第一，在我看來，你女兒是咎由自取，我根本就沒想過救你女兒。第二，這個方法是我剛才想出來的，我也不是很有把握。”巫渺渺不甘心的說道。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並不願意救鬼王的女兒。

  　　鬼王並沒有因為巫渺渺說他女兒咎由自取而憤怒，而是極度冷靜的問道：“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巫渺渺道。

  　　“隻有五成？”

  　　“被製成娃娃的靈魂，在沒有巫師孕養的情況下不能封印太久，娃娃還需要兩年才能投胎，所以我不知道你女兒能不能撐過兩年。我能答應你的是，我會盡全力保住她的殘魂，這一點，可以寫在契約裏。”巫渺渺道。

  　　鬼王沉吟著，似乎在思考。

  　　此時契約之陣忽的一陣動蕩，巫渺渺臉色一變：“沒時間了，你快做決定。”

  　　就在剛才，契約之陣反饋過來的信息告訴他，季朗的力量已經快要追上鬼王了。

  　　巫渺渺忍不住往季朗的方向看去，她駭然的發現，季朗的身體正在慢慢消失，他的頭發，四肢，身體，正在一點點的化成黑色煙霧，一點點的融進夢魘之力中。

  　　他這是要徹底脫去肉身，化身成魔了。

  　　“相公！”巫渺渺驚叫出聲。

  　　“季朗這是怎麽了？”霍明知也嚇得不輕。

  　　這特麽是要灰飛煙滅啊。

  　　巫渺渺徹底慌了，她紅著眼，哭喊道：“如果相公活不了，這個世界沒了就沒了。我數十下，十，九，八，……”

  　　窩草，什麽叫世界沒了就沒了，這特麽兩邊都是瘋子啊。就在霍明知覺得自己要見證滅世前的最後十秒時，鬼王終於妥協了。

  　　“好，我答應，訂立契約。”鬼王道。

  　　巫渺渺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雙手結印，把承諾用巫力寫入陣法之中，開始運行陣法：“司寇永昌，你可願以鬼王印交換我怕守護你女兒的魂魄？”

  　　司寇永昌是鬼王的名字。

  　　鬼王感受著契約之陣傳遞而來的契約內容，點頭應下：“願。”

  　　巫渺渺看向季朗，這一次的交易其實是她和鬼王的交易，所以不需要季朗的同意，隻需要把鬼王印轉移給季朗就可以了。

  　　“契約成。”巫渺渺果斷結契。

  　　契約之陣快速旋轉起來，兩條契約之線互相交錯，鬼王印被拉扯到了巫渺渺的身前，巫渺渺抬手一點，一縷殘魂便從中飄了出來。這殘魂，正是鬼王的女兒。

  　　見到這殘魂，巫渺渺伸手從包裏拿出一個好夢娃娃，把殘魂收了進去，接著再以自己的血畫符，在好夢娃娃的身上落下一張符文。

  　　符文落成的瞬間，鬼王印瞬間飄飛而起，直直的飛向已經煙霧化了一半的季朗頭頂。也是在這個瞬間，鬼王徹底失去了自己對於鬼王印的感應。

  　　鬼王隻看了一眼鬼王印，就幹脆的收回了目光，看向巫渺渺手裏的好夢娃娃。

  　　巫渺渺等人則全都注視著季朗，當季朗的身體在鬼王印的作用下重新凝聚的時候，巫渺渺的臉上才恢複了稍許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