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季朗接過東永元泡好的咖啡，悠閑的上樓了，徒留樓下五人愣在當場。

  　　“他剛才說什麽？”霍明知轉向一旁同樣發愣的東永元。

  　　“開書？”東永元也不是很確定，他轉頭去看工作區裏的另三位同事，希望得到點提示，卻見那三位也是一臉的玄幻。

  　　是不是的其實不用猜測，以季朗的手速，最多半小時第 一 章就會出現。霍明知當下也不走了，找了個位置坐下和工作室四人組一起等更新。他們一邊刷著季朗的小說專欄，一邊看著時間，似乎生怕不能在更新出現的第一秒看上似的。

  　　二十五分鍾後，霍明知收到了網站的短信提示：您所關注的作者子禾有新文發布。

  　　霍明知連忙刷新頁麵，一篇隻有一章更新的新文出現在專欄裏。

  　　新文名字《我原本也是一個好人》。

  　　這名字？

  　　霍明知立刻就聯想到洪院長孤兒院院長的身份，頓時心頭一涼，如果孤兒院的院長從一個好人變成了壞人，那他會做什麽？會對那些可憐的孤兒做什麽？

  　　作為一個警察，霍明知見過無數殘酷的事情，很多他都已經可以坦然處之了，但唯獨一樣他始終不能淡定，那便是和孩子有關的案件。因為孩子，是這個世界最天真，最純潔，也最柔弱的群體。他忽然有些害怕去看這個故事了，這個故事萬一是真的呢？

  　　可季朗寫的書，有哪一本是萬一的嗎？

  　　盡管有著巨大的不祥感，霍明知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眼睛，他一目三行的把第 一 章飛速看完。第一章的的內容其實並不多，講的是洪院長從撿到第一個孩子，到決定創辦孤兒院的心理變化，字裏行間充斥著洪院長對孩子的憐惜和疼愛，以及為創辦孤兒院破釜沉舟，百折不回的決心。

  　　可你若是回頭看一眼小說名字，你便會知道，這個時候的洪院長有多好，後麵的轉折就會有多大。

  　　季朗開書從不預告，但是他隻要開書，讀者群就一定會沸騰起來。

  　　【窩草，今天什麽日子？我是沒睡醒嗎？子禾大神開書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剛才還掐了了自己一把，特麽的好痛。距離子禾大神上一本書過去還不到一個月，我真不是做夢？】

  　　【子禾大神開書這麽勤快，是人性的扭曲，還是他缺錢了？】

  　　【樓上的滾，子禾大神開書怎麽就人性的扭曲了？】

  　　【你看新書名，《我原本也是一個好人》，這妥妥就是一個人性扭曲的過程啊。】

  　　【第 一 章我看完了，主角似乎是孤兒院院長，我去，子禾大神終於對天真的孩子下手了嗎？】

  　　【樓上閉嘴，書中故事不要上升作者。】

  　　霍明知沒有參與群裏的討論，他趁著季朗寫第 二 章的功夫，用手機給自己的副手打了一個電話：“楊明，你現在帶兩個人去紅心孤兒院。”

  　　“孤兒院，去那裏做什麽？”刑警隊副隊長楊明一怔。

  　　“去……去守著，先守著，不要讓外人隨便進出，然後等我電話。”霍明知道。

  　　“霍隊，沒有任何手續，我們這麽做不好。”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你先去守著，能做什麽你就看著辦。”霍明知也不知道該如何向楊明解釋，總不能說我是因為看了季朗寫的小說，預感紅心孤兒院的院長會是我們下一個抓捕的目標，而紅心孤兒院有可能是犯案現場，所以才讓你們提前過去守著的？

  　　好在楊明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的帶著人去了。

  　　這時，季朗的第 二 章也已經更新了，第二章是一章過渡章，裏麵簡單的描寫了洪院長為了創辦孤兒院所經曆的種種艱辛，其中包括賣車賣房和老婆離婚，最後終於如願創辦了孤兒院，並得到了一位高僧贈送的佛珠。但是在第二章的末尾，洪院長的前妻忽然打來電話，告知洪院長他們的孩子生病急需一筆手術費。

  　　霍明知知道，故事將要進入正題了。

  　　【轉折，絕對的轉折，洪院長變壞肯定和他兒子生病有關係。】

  　　【其實從他賣車賣房開始，我就知道要悲劇。善良固然好，但是善良也要量力而行，人窮如陌路的時候，才是最可怕的。】

  　　【就是，你要是心疼孩子，可以收養一兩個孤兒，為何非要傾家蕩產妻離子散的去創辦孤兒院。】

  　　……

  　　接著第 三 章更新，季朗用大量筆墨描寫完洪院長的兩難和艱辛後，器官販子便登場了，文中器官販子勸說洪院長的那一句：“這個孩子本就是要死的，我們隻需要等他死了，挖了器官再給他縫上，然後你直接送去火化，就不會有人發現了。”

  　　直看的人毛骨悚然，義憤填膺。

  　　【窩草，這洪院長怎麽回事，前一刻還在醫院苦苦哀求醫生救孩子，後一刻就讓人守著等刨屍？？】

  　　【這有什麽不能理解的，很明顯是後悔之前沒有拿誌願者的捐款去救自己的孩子。】

  　　【這些器官販子也太不是人了，居然守在孤兒院等著人死？】

  　　【這算什麽？隻要給他們機會，你活著他也敢挖。】

  　　【我感覺後麵的故事會很恐怖，有些事情開了頭就收不住了。】

  　　……

  　　這也是霍明知此時的想法，所謂一步錯步步錯，人一旦踏進了地獄，並清楚的知道自己回不來了，會變的何其恐怖。

  　　二十分後，第 四 章更新出現。當霍明知看到器官販子給洪院長打電話說已經錄音錄像的時候，他歎息著閉上了眼睛。

  　　【孤兒院裏那麽多孩子，每年總要死一兩個，我擦，這是人話嗎？】

  　　【這些畜生算人嗎？你居然還用人稱呼他們。】

  　　【惡魔不可怕，可怕的是惡魔特麽的還披了一層天使的皮？】

  　　【他們把那些孩子當什麽了？小羊羔嗎？想吃烤全羊了就進羊圈抓一隻？】

  　　【那些孩子們到死都在喊這個人渣洪爸爸。】

  　　……

  　　隨著季朗寫的越來越多，被刨走器官的孩子越來越多，讀者群裏的書粉們一個個在電腦前氣的打字都哆嗦了。

  　　【這個洪院長太特麽惡心了，那些孩子那麽相信他，他在他們活著的時候賣了他們的器官就算了。最惡心的是，那些孩子都死了，他還要說那些惡心人的話。】

  　　【什麽叫你們下輩子會很幸福，你特麽自己怎麽不去死一死，找下輩子的幸福去。】

  　　【又當又立，太婊了！】

  　　【我覺得他是怕那些孩子的鬼魂來找他報仇，大家沒注意到嗎？死了那麽多孩子，但是洪院長隻看見了小明的鬼魂，因為隻有小明是他清醒著殺死的，也隻有小明知道自己是為什麽而死的。】

  　　小明是季朗給鬼童子在書中另外取的名字。

  　　【你是說，那些孩子活著的時候被他騙，死後被他挖了器官死無全屍，竟然還相信了他說的那些鬼話？】

  　　【窩草，你這麽一說，我覺得這個洪院長更惡心了。】

  　　【惡心1】

  　　……

  　　在一排排的惡心中，隻有東永元知道，群裏的這個猜測很大可能會是真的。

  　　人死後若要化成厲鬼，必有執念或怨恨，而幼兒天真懵懂，哪怕死後也少有怨恨和執念。所以若是幼兒死後化作厲鬼，那生前受到的虐待和折磨必然常人無法想象。這些孩子在活著的時候，都真心的喜愛著洪院長，所以哪怕死後知道洪院長要挖走他們身體裏的器官，他們也會天真的相信洪院長說的那些話，甚至會很高興自己的器官可以幫助到洪院長。然後開開心心的，甚至帶著對洪院長的感激，去投胎。

  　　光是想到這個畫麵，東永元整個人都在抖。惡心，這個洪院長實在太惡心了，他昨天居然還和老板說對方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大善人。

  　　霍明知豁然起身，他已經等不及看完所有的內容了。他現在就要回刑警隊，他要讓人去查紅心孤兒院，去查孤兒院是不是每年都有一兩個孩子死亡，是不是每個孩子死後的一段時間裏總有一筆捐款匯入孤兒院賬戶，是不是同時還有一筆一樣數目的款項匯入洪院長前妻的賬戶，是不是每一個死去的孩子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無力回天了？！

  　　“哐”的一聲巨響，是霍明知起身太猛，帶倒的椅子。

  　　正在群裏和其他人一起大罵洪院長和器官販子的四人抬起頭來，隻來得及看到霍明知氣勢洶洶離開的背影。

  　　“霍隊怎麽了？”易觀疑惑道。

  　　“估計是代入感太強了，畢竟他是警察。我要是他，現在就開著警車，把海市的孤兒院全查一遍。”北繁道。

  　　“話說……”單俊毅轉頭望向東永元，“我記得老板娘昨天去的那個孤兒院的院長，好像也姓洪。”

  　　“對，我特地查過的，紅心孤兒院，院長叫洪振清，好像也是一家私人……孤兒院？”易觀越說聲音越小，“不……不會。”

  　　三人這時候才像是意識到什麽一般，集體扭頭看向二樓的辦公室。

  　　“應該不是，上次挖肝魔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網上沸沸揚揚的，老板寫一寫也算是緊跟時事了。但這個事情，老板是怎麽知道的？”單俊毅小心聲問道。

  　　單俊毅的想法很簡單，就算老板想寫，那總得提前收集資料，挖肝魔的事情可以說從網上，從警察，從北繁這裏拿到資料，那這個孤兒院的事情哪裏來的資料？所以這件事情肯定不是真的。

  　　“老板昨天去見那個院長了？”易觀忽然想起什麽來，轉頭問東永元。

  　　東永元點頭。

  　　“犯罪心理分析？這麽牛逼的嗎？”單俊毅不是很相信，這特麽沒點征兆，到底是怎麽分析出來的？

  　　“你們說老板會不會是黑客什麽的？昨天見過那個洪院長之後，老板就分析出他不是好人，再加上他誣陷我們老板娘，老板就想教訓教訓他。然後晚上就黑進了這個洪院長的手機電腦，找到了這些資料？”北繁猜測道。

  　　東永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你丫說的還挺準，隻不過老板黑的不是手機電腦，他黑的是人腦。

  　　工作室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理智告訴他們季朗的這本書內容來的蹊蹺，隻有杜撰才解釋的通，但心裏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特麽很可能是真的。

  　　“咱們等結果。”單俊毅道。

  　　瞅剛才霍隊那架勢，不管是不是真的，應該都會去查。

  　　季朗一直寫到一點多，才從二樓下來。他臉色蒼白，依靠著樓梯扶手望向東永元道：“律師，來電話了嗎？”

  　　東永元一愣，連忙道：“來過了，律師已經去接了。”

  　　“律師去接？”季朗皺眉。

  　　東永元心頭一跳，忽然想起了什麽，整個人一下跳了起來：“我……我現在就去。”

  　　東永元真不是故意的，他在接到律師的電話後，就已經算好了時間準備過去接巫渺渺的，隻是後來他看小說看的實在入迷，一心隻想看到結局，竟不知不覺的就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一起去。”季朗搖晃著從樓梯上下來。

  　　“老板。”他這一晃，把四人嚇了一跳，北繁更是上去直接就把人攙住了。

  　　“鬆開。”季朗嫌棄的一把推開北繁，堅持要和東永元一起開車去接巫渺渺。

  　　那丫頭昨天哭成那樣，今天要是不去接她，回來肯定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