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風府的夜

  　　屋頂上的人正是風珩和風仁。

  　　風家主並不是太放心風歌吟，生怕他搞出什麽事情來，便派了人跟著他。

  　　風珩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嘟囔道：“少主本就該跟沈姑娘在一起的。”

  　　風仁皺了皺眉，說道：“有些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風珩索性伸開雙腿坐在屋頂上，懶懶說道：“有什麽難的，我看沈姑娘對少主也不是沒有感情的。”

  　　黑暗中，風義沒有接他的話。

  　　風珩心痛地看著風歌吟又拍開第二壇酒灌了下去，恨不得立刻飛身下去拖他回去。

  　　突然就聽見風仁幽幽的聲音傳來：“這個世上，沒有誰的人生是完美的，也沒有誰可以肆無忌憚地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少主不可以，沈姑娘不可以，連家主也不行。”

  　　風珩聽得一頭霧水，卻不願多想，隻是在心裏下定決心，隻要少主說一句他就陪少主去搶人。

  　　風仁心知他沒有聽進去，卻也沒再說話。

  　　每個人都要經曆過許多事、再經過漫長的時間才能真正成長起來，真正了解這個世界，真正承擔起身上的責任。

  　　當風歌吟喝到第五壇酒的時候，風珩坐不住了，身子一閃就跳了下去。

  　　風仁皺眉跟隨而去。

  　　風珩突然出現在風歌吟背後，猛地擊出一掌，風歌吟看似隨意地動了一下，便避過他的掌風。

  　　轉頭對著風珩一笑：“陪我喝一杯。”

  　　說罷，卻軟軟倒在桌上。

  　　緊隨而至的風仁從懷中掏出一塊銀子拋給店小二，便提起風歌吟一把甩到風珩背上。

  　　風珩叫道：“啊，不是你要等少主多喝點的嗎，他醉了不該是你背嗎？”

  　　風仁背著雙手走出酒肆，淡淡說道：“因為我是你老子。”

  　　風珩在他身後伸出拳頭晃了一晃，小聲說道：“就知道用這個來壓我。”

  　　等三人回到風府的時候，已經深夜了。

  　　風家主坐在廳堂，風義站在他身後身姿筆挺。

  　　風仁上前複命說道：“家主，少主沒事，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

  　　風家主點了點頭，問道：“沈姑娘沒事吧？”

  　　風仁答道：“據劉公公說，沈姑娘得的仿佛是心病，不能再有大悲大喜。”

  　　風家主抬起茶盞，卻發現茶已經涼了，又放下。

  　　他沉默了半晌，說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快刀斬亂麻吧！”

  　　聞言，風義和風仁對視一眼，風義一急說道：“家主，”

  　　風家主抬手製止了風義還沒說出口的話，“既然已經錯了，就錯下去吧，至少讓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正軌上。”

  　　風義垂下頭，半晌後才說道：“是。讓屬下去做吧。”

  　　風家主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往後院走去。

  　　等風家主走出門後，風仁看著風義急道：“少主以後會恨你的？”

  　　風義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重要嗎？”

  　　風仁愣住了。

  　　是啊，這重要嗎？

  　　他們幾個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無條件執行家主的命令和決策嗎？

  　　若是他們都不聽家主的命令，這風家恐怕也就沒有能力佇立在天合了。

  　　風義步伐堅定地走了出去。

  　　風歌吟的院子裏已經撤走了所有看住他的侍衛，除了幾個有限的下人。

  　　風義接過大丫鬟遞過來的醒酒湯，低聲吩咐道：“出去吧，我看著少主。”

  　　大丫鬟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便聽話地退了出去。

  　　風義小心地吹涼醒酒湯，他的動作很慢，好像希望這碗湯永遠都涼不下來一樣。

  　　醒酒湯終究還是涼下來了，風義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小心地打開把裏麵黃色的粉末抖了一半在湯裏。

  　　他的手頓了頓，又把剩下的全部倒進醒酒湯裏。

  　　他一手扶起風歌吟，在他喉頭上點了點，另一手端著醒酒湯順利地送到風歌吟口中。

  　　隨後，他站起身來，看著床上躺著的人，風歌吟緊緊皺著眉頭，不知道夢到了什麽仿佛很不開心。

  　　風義歎息一聲，這樣的量，能夠圓少主的夢了吧？

  　　風府深處，秦肅所住的屋子裏還亮著燈。

  　　幾聲猛烈的咳嗽聲傳來，隨即又平緩下去。

  　　良久後，風家主收回抵在秦肅背心的手來，心中甚是憂愁，師弟的病更重了。

  　　如果此時認識秦肅的人在這裏，一定會大吃一驚。

  　　秦肅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已經覆上了一層青灰，那曾經猶如仙人般仙風道骨的氣質已經消失已盡。

  　　日愈加重的病痛折磨得他連起身都艱難。

  　　隻是，他青灰的臉上卻帶著一抹痞子般的笑容。

  　　一把嘶啞地聲音說道：“師兄，我懷疑再這樣過一月，你也會隨著我去了。”

  　　風家主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我可沒病。”

  　　秦肅努力睜大眼睛，好看清楚師兄樣子，歎息道：“是啊，沒病真好。”

  　　風家主皺眉說道：“你說你值得嗎？沈姑娘也得了心病，不能大悲大喜，我懷疑她若是再受到刺激會有危險。”

  　　秦肅仿佛睜眼都很困難，又輕輕閉上了眼睛說道：“無妨啊，隻需要幾年的時間，天合就活過來了。”

  　　“你！”風家主心中升起一股 怒氣。

  　　這貨到底是入了什麽魔，搭上自己的命不說，連對沈姑娘的生死也不看重，仿佛隻要她把力量貢獻出來改變了天合就行了。

  　　秦肅突然笑了笑，說道：“師兄，我其實有點後悔呢，其實沈姑娘能二度來我天合，冥冥中已經注定了一切，哪裏需要我去做這些事情。”

  　　風家主強忍著沒有去懟他，現在懂了？

  　　秦肅又說道：“所以，這就是對我的懲罰吧，是我太高看自己了呀。”

  　　風家主沉默了片刻，沒有再說這個話題，沉聲說道：“你再撐些日子，看著小萱出嫁。”

  　　秦肅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他，“說了不要再執著此事了。”

  　　風家主煩躁地揮了揮手，說道：“不行！”

  　　秦肅動了動唇，又仿佛實在是累，終是沒有再反駁。

  　　屋子裏恢複了寂靜，風家主盤腿坐在床頭，等待著秦肅下一波的發作好及時出手替他減輕痛苦。

  　　案頭上的蠟燭突然爆亮了一下，隨即便熄滅了。蠟燭燃盡了，仿佛秦肅的生命。

  　　風家主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他黯然想到：吟兒，會恨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