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瞧著自己把自己的畫皮扯下來, 然後露出了木頭本體的傀儡，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昆文目瞪口呆, 一臉的難以置信。

  　　而回靈子雖然經常和傀儡們玩到一處，在畫皮鬼給他們貼皮膚的時候還在旁邊圍觀過，但畢竟是第一次近距離觀看傀儡“動手”, 也是第一次看到傀儡扒皮，於是也摸摸轉頭，把臉埋到了七川的頸窩, 並且用肉爪子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後腦勺。

  　　別問，問就是看著疼。

  　　倒是淩元子對傀儡頗感興趣。

  　　他在飛虹門中擔任長老, 但卻並不分管任何門派事務，主業就隻有鑽研各種法器的製作和使用，並且一直保持著研發熱情, 樂此不疲。

  　　這邊讓他在飛虹門中地位頗高, 哪怕性格暴躁, 又直來直去，卻依然能活得自在, 靠的就是這份技術。

  　　如果說淩元子剛剛登入雲清宗山門的時候，帶著的是一顆對於自我修複的上古門派的敬畏之心, 以及想要把徒弟拎回去好好收拾的暴躁，那麽當他在瞧見傀儡後, 所有心思都消失無蹤，留下的隻有滿滿的興趣。

  　　於是淩元子邁步上前，繞著名叫柳二的傀儡轉了好幾圈, 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製作的甚是精細, 脖子的關節都清晰可見, 不知是用什麽作為驅動的？”

  　　而七川早便聽說過淩元子的厲害，這位在製器方麵絕對是當代數一數二的大家，此刻見對方有心同自己交流，立刻走上前道：“用靈力加上符咒便可以了。”

  　　“靈力來源是什麽？”

  　　“由我提供的，也在他身上繪製了可以調用天地靈氣的法陣，左右柳二目前的主要任務便是日常巡視，以及顛大勺……我是說，幫著給宗門上下張羅後勤之事，所需要消耗的靈力並不大，這般便也夠用。”

  　　昆文此時大概也適應了柳二的造型，加上他亦是飛虹門中人，對這些自然興趣濃厚，於是這會兒便湊上前問道：“為什麽不用靈石？”

  　　七川眨眨眼，麵露猶豫，沒有立刻回答。

  　　倒是跟著風鸞一起飄在半空中的係統默默地說了句：【不用靈石，當然是因為貧窮啊，難道還能是因為不喜歡嗎？】

  　　不過淩元子卻沒等七川想要托詞，便一本正經開口道：“此番不用靈石才是最好的選擇。”

  　　昆文和七川都用疑惑的眼光看過去。

  　　然後就聽淩元子道：“傀儡與許多法器一樣，都是需要靈力支撐，但和尋常法器不同，傀儡往往有更大的活動空間，也不會時時跟在修士身邊，也就沒有辦法在缺少靈石的時候得到及時更換。”

  　　說完，他便走到了柳二麵前，伸出手摁在了他的胸口處，果然感覺到了其中的陣法運轉，以及淡淡的靈力痕跡。

  　　這讓淩元子的語氣更為滿意：“在傀儡內部刻入陣法之後，使用畫皮作為遮蓋，模糊掉陣法的痕跡，著實不錯，雖然比用靈石要麻煩些，但卻能夠確保傀儡可以自給自足。”

  　　昆文略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如此一來，就不用總是盯著給他換靈石了！”說到這裏，他驚喜地看著七川問道，“道友可是如此想的？”

  　　而單純是因為貧窮才這麽做的七川也沒想到居然還能有這般多的理由，他自己聽完也覺得很是驚訝。

  　　不過在昆文看過來時，七川已經斂去了所有的情緒，一臉認真地點頭：“對，我就是這麽想的，沒想到這都被你們看穿了。”

  　　昆文得意：“那是當然，我師尊在這方麵從來都是最厲害的。”

  　　七川也配合的點頭，同時努力記下淩元子剛剛說的話，越想越覺得自己可真是聰明！

  　　而此時係統也有些恍然：【我明白了。】

  　　風鸞便問：“哦？沒想到你在法器方麵還頗有一番見解。”

  　　係統回道：【法器什麽的我不太熟，但是他們說的邏輯我很懂。】

  　　這不就是更換電池和自己發電的區別麽！

  　　而山門之內，有關於傀儡的討論還在繼續。

  　　淩元子又繞了柳二兩圈：“傀儡為何能言？”

  　　七川用手比劃了一下：“傳音符和複製陣法，他並非能自己說話，而是鸚鵡學舌一般，將教給他的東西都自行記住，以後便有所應對。”

  　　昆文驚訝：“這豈不是要有了靈識？”

  　　七川笑道：“不會的，他並沒有自己的判斷，教什麽才會什麽。”

  　　淩元子感慨道：“著實有趣，千百年來，對於傀儡的製作大多是為了鑽研它的用途，各種各樣的法術層出不窮，但卻很少有人想過將不同的符咒法陣以及靈力全都混搭配合起來，創造出新的傀儡，你的想法給了我許多啟發。”

  　　七川隻是笑，並沒有把真實原因告訴他。

  　　還不是因為自家宗門經費不足，加上冷玉隨時可能返回千仞山莊，故而時間緊任務中，對於傀儡的各種試驗方法都是在有限的幾個傀儡身上實現，反倒讓柳二在層層疊加之後出現了奇妙的結果。

  　　怎麽說呢……有時候貧窮確實是催人進步的原動力……

  　　昆文則是湊過去細細打量傀儡的臉，好奇道：“這皮看著好真實啊，這木頭骨架看著也很結實。”

  　　七川略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透露畫皮鬼的事情，畢竟不是所有修士都能夠心平氣和的對待鬼怪，現在還不知道對麵兩人的脾性，萬一戳破了畫皮鬼的身份以後給她招來禍事便不好了。

  　　於是七川就隻是道：“我用的是柳木，柔韌性好，更換起來也能快些。”

  　　而他剛說完，柳二就要配合主人，演示一下當場自我拆卸組裝，竟是把手直接放到了腦袋上！

  　　昆文急忙阻止了他：“懂了懂了，你冷靜點！”

  　　剛剛瞧見個隔空飛胳膊就已經夠他受的，若是再來個當麵拔腦袋，怕是晚上都要做噩夢。

  　　柳二動作微頓，回頭去看七川，待見到七川擺手，這才鬆懈了力氣。

  　　這期間，一人一傀儡都沒有說話，但就是這樣的交互讓淩元子越發感興趣。

  　　明明沒有靈識，但僅靠著學習模仿就能夠做到這般程度嗎？

  　　淩元子便徹底忘了自己的來意，直接與七川站在一處，開始討論起傀儡的製作方法。

  　　而昆文跟在自家師尊身邊日子就了，自然知道對方一碰到製器就耽入其中的脾氣。

  　　於是他隻好湊上去，小聲道：“那個，師尊，你瞧天色不早了，我們要盡快尋到師兄才好回去……”

  　　話音未落，淩元子就疑惑反問：“回？誰說要回？要回你自己回，我和七川小友還有諸多事情要聊。”

  　　昆文：……

  　　不知道是誰非要親自前來，還說要一刻都不耽擱，結果現在小友都叫上了。

  　　別師兄沒尋回，再把師尊也搭進來吧？

  　　想到這裏，昆文暗自發笑，想著自己實在是想得太多。

  　　而在遠處瞧著的風鸞見他們興致正高，並沒有上前，而是傳音給七川，讓他好好照看，自己則是腳踏飛劍準備先去宗門大殿等待。

  　　結果途徑夔獸山洞時，她動作微頓，然後便禦劍入了洞府。

  　　此處正是哞哞之前為了從閉關之處離開偷偷掏出來的那個洞。

  　　之前靈獸們不知此處用途，還在外麵搭窩暫居，但在聽聞裏麵是夔獸的住所之後，它們便立刻乖覺地讓出地方。

  　　風鸞再入這山洞時，外麵已經是空空如也，連根獸毛都沒留下。

  　　她四處瞧了瞧，並沒有急著進入通道，而是先將黃色符咒貼在了洞口周圍，加強了保護，然後才邁步前往哞哞的石室。

  　　剛一進去，便看到了石床上的被子下麵鼓出來的一個大包。

  　　雖然看不到裏麵的情況，但估摸著這便是夔獸孵蛋現場了。

  　　而畫皮鬼正在旁邊打坐。

  　　看到風鸞進來，畫皮鬼一驚，急忙要起身。

  　　風鸞卻輕聲道：“你自坐著便是，莫要動了，免得吵到了它倆。”

  　　畫皮鬼這才麵露忐忑地坐了回去。

  　　風鸞將飛劍背到身後，走上前，側身在床榻旁坐下，一邊伸手放在錦被上探查情況一邊傳音問道：“十天前我出關時它就在睡，到了現在依然未醒，可是遇到了什麽艱難？”

  　　畫皮鬼同樣傳音回道：“洛教主之前來瞧過，說是一切都好，隻是東笙這些年來都沒有得到過父母的靈力澆灌，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胃口難免大了些，哞哞消耗大，這才總是睡著。”

  　　“有危險嗎？”

  　　“洛教主說一切都好。”

  　　而此時，風鸞也探查出夔獸和他的蛋都是格外康健的模樣。

  　　女修點點頭，把手收回，但依然看著畫皮鬼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畫皮鬼猶豫片刻，還是老實回答：“我是鬼身，雖然也能修道，卻不能像是人修或者是妖修那樣直接吸收靈力，一定要經過他人轉化才行，哞哞孵蛋的時候會有靈力運轉，我便在這裏照顧他，順便也得些好處。”聲音微頓，她小心地看著風鸞道，“少宗主，我是不是冒犯了？”

  　　風鸞卻不在意。

  　　在她看來，萬物皆有靈，一心向道並無錯處，隻要不走歪門便應當鼓勵，於是便道：“你自行努力便是，想來哞哞也不會在意。”

  　　畫皮鬼鬆了口氣，然後就笑道：“我也沒閑著，之前許諾七川要給傀儡畫幾張皮膚，如今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說著，她就將旁邊矮桌上擺著的畫軸拿了過來，一一遞給風鸞看。

  　　而風鸞雖不懂的畫作品鑒，可隻一眼就看出這上麵的個個都是美人。

  　　而且全是寫實風，擺出來足以以假亂真。

  　　係統感慨：【她之前說的沒錯，在畫美人圖方麵，她確實是頗有心得。】

  　　風鸞則是數了數，發覺比七川擁有的傀儡數量還多，便問：“這多出來的幾幅是做什麽用的？”

  　　畫皮鬼麵上一紅，小聲道：“我想要畫來給自己換身皮膚的，正巧少宗主來了，要不我換上給少宗主瞧瞧？”

  　　說著，就要把手往腦後伸。

  　　這下可算知道剛剛柳二那熟練的動作是和誰學的了！

  　　係統嚇得連帶飛劍都一哆嗦，風鸞則是直接抬起手，認真道：“稍微緩緩，下次一定。”

  　　而就在這時，被子裏麵有了動靜。

  　　哞哞悠悠轉醒，正迷糊著，但卻是第一時間貼緊了肚皮下的蛋，查看著孩子的狀況。

  　　結果就發現上麵殘存著的是自家主人的靈力痕跡。

  　　哞哞驟然清醒，許久未曾見到風鸞讓它思念得緊，幾乎是直接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就要往外麵衝。

  　　偏偏它個頭原本就比蛋小，所謂孵蛋也就是趴在上麵然後用靈力滋養，加上隻有一條腿，必然是有些不穩當的。

  　　這會兒用的力氣太猛，又在蛋上滑了一下，竟是頭朝下就要栽下床！

  　　哞哞原本就為了孵化消耗不少力氣，此刻竟是根本無法自救。

  　　本以為要臉朝下拍在地上，結果下一秒就跌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哞哞愣了一下，然後抬頭，就對上了風鸞的眼睛。

  　　夔獸立刻歡喜起來，想也不想就撲上去，用自己毛絨絨的臉去蹭風鸞的頸窩，開口就是擂鼓一般的聲音：“主人！你終於來了，哞哞好想你！”

  　　這一嗓子可謂是石破天驚，不僅把風鸞弄得一震，連帶著床上的東笙也清醒過來。

  　　它搖晃了一下，有了爹爹靈力滋養，東笙在五感上比之前更勝一籌。

  　　此時在看到風鸞之後就脆聲道：“祖母，你出關啦！”聲音微頓，它咦了一聲，“祖母身體裏有把劍。”

  　　此話一出，讓原本想要糾正稱呼的風鸞微微一驚：“你能看到？”

  　　東笙晃了晃：“可以呀。”

  　　係統則是格外迷茫：【宿主，一般靈獸能看穿修為嗎？而且居然還直接看到了你內府不是元嬰而是金劍。】

  　　風鸞沉默片刻後回道：“尋常是看不到的，除非是神獸。”

  　　係統愣住：【……你是說，東笙他娘，是神獸？】

  　　關於這點風鸞也不能完全確定，但無論如何，那都不會是個普通靈獸便是了。

  　　於是她低頭看了看還在自己懷裏撒嬌耍賴的小毛團子，揉了揉它的小肚皮，輕聲道：“我家哞哞長大了，這本事……真是大得很啊。”

  　　一隻凶獸，居然有可能娶到了神獸。

  　　果然它身上還有不少驚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而哞哞並沒有聽出風鸞的言外之意，隻管專注地和自家主人貼貼。

  　　不過它也沒有忘記自家崽崽，總是會分出一縷靈力去繼續滋養東笙。

  　　風鸞也知道哞哞記憶缺失，便沒有強行追問，反倒溫聲道：“看起來這段時間你們之間的感情培養很是順利。”

  　　東笙又晃了晃，借此表達歡喜。

  　　哞哞則是道：“因為我確定它就是我的孩子！”

  　　風鸞便問：“分明之前還不願承認，怎麽現在改口這樣快？”

  　　哞哞的臉是毛茸茸的，看不出表情，可是那雙眼睛眯起來時便能看出它在笑，聲音裏也帶著得意：“我孵蛋……我照顧它的時候，透過蛋殼仔細看了，它隻有一條腿，一看就是我的崽！”

  　　風鸞：……

  　　好吧。

  　　恰巧此時她腰間的玉牌微微閃了閃，是七川傳音過來：“師尊，飛虹門的客人已經準備前往大殿。”

  　　風鸞聞言，便輕輕提起了哞哞，將它重新放回蛋上，溫聲道：“宗門有事，我晚上再來看你。”

  　　哞哞雖然舍不得主人，可終究還是很懂事地沒有糾纏，隻是用一條腿抱著蛋，眼巴巴地盯著風鸞看。

  　　明明一字不發，卻讓風鸞心裏軟成一片。

  　　額頭在小毛球的頭頂碰了一下，又仔細地將被子給它蓋上，風鸞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不過在走到石門前，她腳步微頓，回頭對著畫皮鬼道：“且隨我來，這次機緣看你是否能把握得住。”

  　　畫皮鬼雖不知因為什麽，但她經過一係列事情後已經對風鸞無比信任，二話沒說就跟了上去。

  　　而此時，宿竹青完全不知道自家師尊和師弟已經前來，此刻他正在竹林之中撫琴。

  　　用的便是那把新做出來不久的法器。

  　　隻不過此刻拿出它來並不是要修煉或者是戰鬥，而是單純為了彈奏樂曲。

  　　一旁的樹木上，靈鳥在樹枝上站成了一排，鳴叫聲悅耳動聽。

  　　而趴在仙鶴上的當康也在愉悅高歌。

  　　別看它長得圓圓滾滾，像極了小豬幼崽，但實際上當康有著一把好嗓子，底氣十足，唱起歌來雖不似鳥雀那般靈動，但卻很是醇厚，別有一番韻味。

  　　在眼前的空地上，秋忱換上了新買的舞衣，身姿窈窕，步履纖纖，輕紗飄動中好似翥鳳翔鸞，讓這寂靜竹林平添了一抹豔色。

  　　回靈子跑來時，看到的便是這般動人景色。

  　　她是靈藥出身，修煉靠吃土，講究的便是接地氣，此刻看到飛身起舞的秋忱自然是格外新鮮，也不跑了，隻管呆呆站在原地，昂著頭，目光有些癡。

  　　就連自己被人抱起來都沒有察覺，反倒下意識的伸手摟住了對方的脖子。

  　　晏晏見她這般癡迷，不由得輕笑道：“很喜歡看？”

  　　回靈子這才回神，對著鹿蜀連連點頭：“真好看，秋秋好厲害呀。”

  　　晏晏就點了點她的鼻尖：“若是喜歡，可以求他教你，想來他不會拒絕。”

  　　回靈子先是歡喜，可很快就麵露猶豫。

  　　她低頭瞧了瞧自己的五短身材，又伸手摸了摸鼓鼓的小肚皮，最終還是歎氣道：“我這樣子要維持好久，還是不了。”

  　　晏晏想著：“就不能長快點嗎？”

  　　結果回靈子像是被嚇到了似的，伸出小胖手捂住了腦袋上的小苗苗，驚恐道：“不能拔苗助長！會拽掉的！”

  　　晏晏：……

  　　果然，她這隻鹿還是不理解草的思維邏輯。

  　　而隨著琴歇舞停，靈獸們也頓住了歌聲。

  　　宿竹青看向秋忱，眼中沒有絲毫雜念，滿滿的都是欣賞，語氣也帶著讚歎：“當真天資出眾，而且居然能將修行參悟融入到舞步之中，著實令人驚訝。”

  　　秋忱鮮少被人這般誇讚，不由得臉上一紅，小跑到晏晏背後躲了起來。

  　　晏晏笑道：“可別說了，我們秋兒麵皮薄，你捧得太高反倒會嚇壞他。”

  　　宿竹青認真道：“我所言非虛，隻要堅持下去，修為必然大有進展，”不過他又想了想，麵露好奇，“不過我覺得這並不是你修行的主要方式，不知是否另有他法？”

  　　秋忱沒說話，倒是晏晏下意識的想到了自家三師弟的修行之路。

  　　便是遇鬼，解怨，抽人骨頭……

  　　於是晏晏便道：“相信我，你不會希望知道的。”

  　　而宿竹青問完便自覺失言，旁人的修行之法怎麽會這麽輕易地說出來，這會兒便不追問。

  　　倒是回靈子忽閃著大眼睛好奇道：“這個琴上的靈力好充足呀，我還從沒見過這樣厲害的琴。”

  　　宿竹青謙遜道：“論起法器，我師尊才是各種翹楚，隻不過他從不輕易將法器相贈，並且嚴禁我等輕易將他所製作的法器使人，我也無法給你們瞧了。”

  　　回靈子好奇：“你師父是誰呀？”

  　　宿竹青聽她童言童語，便也跟著放緩聲音道：“我師尊乃是飛虹門長老淩元子。”

  　　回靈子又眨眨眼：“咦，剛剛我看到的那個人是你師父呀。”

  　　宿竹青愣住：“什麽？”

  　　回靈子抬手便是指向了宗門大殿方向道：“你師父剛剛來了呀，好像是要找什麽人，這會兒應該是去大殿裏……咦，你去哪裏？”

  　　而此時宿竹青已經沒了蹤影。

  　　他在聽聞師尊找來後的第一反應就是來抓自己的。

  　　但他沒有躲避，而是急匆匆地要往雲清宗大殿跑。

  　　晏晏立刻將回靈子交給了秋忱，自己追了上去，而她本是鹿蜀，素來擅長追蹤之法，速度也是很快的，不多久就跟上了宿竹青，疑惑道：“你這是做什麽？”

  　　宿竹青腳下速度不慢，口中回道：“晏道友不知，我師尊為人方正，脾氣嚴苛，慣是不喜弟子因為私情耽誤了修行，”聲音突然頓住，他紅著耳尖看了一眼晏晏，發覺對方好似沒注意到自己的話後，這才接著道，“此番前來必然是捉我回去，言語怕是有所過激，要是去的晚些，隻怕就要吵起來了。”

  　　其實這話他還是往輕了說的，畢竟淩元子的炮仗脾氣遠近聞名，要是真的在氣頭上，怕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晏晏則是在腦海裏構建出了個嚴肅暴躁的仙人形象，也怕自家師尊吃虧，就不再說話，把速度更提快了些。

  　　但就在他們抵達大殿，急匆匆入內時，看到的場麵卻遠不是預想中的劍拔弩張。

  　　隻見風鸞端坐桌前，手上端著茶盞，正氣定神閑地品茗。

  　　七川則是和傀儡柳二站在一旁，麵前便是淩元子和畫皮鬼。

  　　他們似乎正在交談，尤其是當畫皮鬼將一卷畫軸展開後，淩元子麵有驚歎，然後便是笑意直達眼底，哪裏有生氣的樣子，分明和藹可親得很。

  　　這讓晏晏腳步微頓，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宿竹青：“怎麽我覺得，你師尊的樣子……好像和你剛剛描述的不大一樣？”

  　　宿竹青也懵了，臉上一片茫然。

  　　昆文眼尖，開口便喊道：“師兄，你來啦！”

  　　而淩元子也跟著看過來，瞧見宿竹青的時候竟是一愣：“咦，你怎麽在這裏？”

  　　宿竹青：……？？？

  　　這一問把他給整不會了。

  　　不是來找我的嗎？怎麽和說好的不一樣？

  　　昆文則是急忙小聲道：“師尊怎麽忘了，我們就是要來抓……嗯，是帶師兄回宗門的啊。”

  　　沉迷於傀儡術的淩元子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表情一整，對著宿竹青問道：“你來此處做甚？”

  　　宿竹青哪裏敢說自己是為了晏晏，可有不好對著師尊說謊，一時間有些遲疑。

  　　還是風鸞替他解了圍：“聽聞九曜閣即將開啟，我對那處目前的狀況並不熟悉，便邀請令徒到宗門做客，也方便交流。”

  　　但聽了這話之後，淩元子的神情更加嚴肅。

  　　先對著風鸞點點頭，然後便轉過身，朝著自家弟子厲聲道：“既然知道九曜閣要開了，你還在外麵耽擱什麽？速速回去，好好準備，不要讓為師操心。”

  　　宿竹青雖然不想走，但話已至此，他也不得不應。

  　　但還沒等他開口，就見淩元子已經重新看向了風鸞，語氣依然認真：“有事情問我便行了。”

  　　昆文一愣，忙問：“師尊這是什麽意思？”

  　　淩元子沉聲道：“他回去，我留下。”

  　　宿竹青：……

  　　昆文：？？？

  　　作者有話說：

  　　淩元子：你們走，讓我來

  　　宿竹青：……啊？

  　　昆文：萬萬沒想到……

  　　千裏送仙鶴的釋久：嗯，我懂，滄桑遠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