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鸞也不急, 等散修終於止住了因為辛勤勞動而流淌出來的激動淚水後，她才開口道：“我有一事不明，需要你答疑解惑。”

  　　散修抽噎了一聲：“抵靈石嗎？”

  　　“不抵你就不說了？”

  　　“……我說。”

  　　風鸞也不在意散修有個怎麽樣的心路曆程, 隻管問道：“晏晏告訴我，之前你在雪山之上，曾見過那會打雷閃的異獸, 不知異獸長相如何？”

  　　散修又抽噎了一下，連帶著透明小鹿都跟著抖了抖。

  　　許是因為自知自己要在雲清村過上好一段時候，且風鸞又是個不好找惹的, 故而散修思索片刻，變沒有任何隱瞞地回道：“那是一個隻有一條腿的巨大異獸, 看著有點像是龍，但又比尋常的龍形要短，頭上長角, 吼聲奇大無比。”

  　　風鸞一愣：“你說的不就是夔獸嗎？”

  　　散修忙道：“不是的, 傳說中的夔獸像牛, 不像龍啊。”

  　　這一次回答她的是晏晏：“大抵是你們的記錄略有偏差，亦或是有其他的夔獸, 總之我見過的夔獸確實頗有龍相。”

  　　散修震驚：“你居然見過夔！那東西分明已經多年未現世了。”

  　　晏晏很隨意地點頭，意識到對方看不見, 這才道：“當然見過，就是不知道師尊你在哪裏得見？”

  　　風鸞沉默片刻, 輕聲道：“其實我養過。”

  　　晏晏：啊？

  　　散修：……？？！

  　　而係統驚訝道：【莫非你剛剛所說的那個雷屬的靈寵，就是它？】

  　　風鸞輕搖頭：“對，那時候妖獸往往看到就會被誅殺, 但是那夔獸是我從小飼養, 最是親近, 就留在身邊。都是夔獸不假，但應該和這裏的不是同一隻，因為在我閉關之時，它同樣留在了後山某處洞府之中，門口的閉關大石還是我親手落下的。待我出關，去它門前巡視，並未看到封印鬆動的跡象。”

  　　係統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一個已經在修真界消失多時的夔獸，突然在百年前現世，還導致前任山莊前莊主失蹤，怎麽看都不像是沒有緣故的。

  　　但就在他還想問些什麽的時候，驟然傳來一聲巨響。

  　　“轟隆！”

  　　眾人忙抬頭看去，然後就震驚發現，背後雪山居然出現了雪崩！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千仞山莊作為在修真界有頭有臉的門派，靠得可不單單是全員高冷的人設，而是因為他們有足夠的靈力支撐，對於四周圍的環境也能夠把握得住。

  　　雪山本就容易出事，想必他們是做過防範的。

  　　偏偏現在大片雪塊轟然落下，伴隨的還有若有若無的電閃雷鳴。

  　　以及從空中快速掠過的青色身影。

  　　風鸞猝不及防之下並沒有看清，但是卻能聽到異獸發出來的劇烈嘶吼。

  　　猶如敲響了震天鼓，好似瘋魔，又像是極為痛苦。

  　　而隨著吼聲一並傳來的，是更為劇烈的雪崩！

  　　原本還在單方麵吊打式“切磋”的雲玉茗停了手，先扶了一把已經有些站不穩的七川，然後對著卓流翎道：“發生何事？”

  　　卓流翎也對這一切很是詫異，愣了一瞬後才道：“你們莫要著急，我這就去看看情況。”

  　　隨後，她便飛身衝向了前殿，而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此時在殿前空地上，眾多修士已經度過了驚慌忙亂的階段，開始分別思量辦法。

  　　有人給自己貼了一個又一個符咒，也有人將飛劍祭出，隨時準備原地跑路。

  　　但更多的還是跟在一位白袍修士身後，一同將靈力灌輸進千仞山莊的宗門大陣之中，以求穩固住防護陣法，借此來確保山莊無事，眾人自己也能無事。

  　　風鸞沒有任何猶豫就帶著幾人去往了陣法旁邊，飛劍橫胸，手掌豎起。

  　　很快，靈力畫出了一道紅色光芒注入大陣之中。

  　　其他幾人紛紛效仿，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感覺雷電之聲稍微平息了些，風鸞才找到時間看向晏晏問道：“你既然精通潛行陣法，又眼力優秀，那麽剛剛那異獸的模樣你可看到了？”

  　　晏晏一麵小心地裹住自己的靈力，努力遮掩妖氣，一麵回道：“看到了，確實是一條腿的夔獸，不過又和一般夔獸不大一樣。”

  　　“哪裏不同？”

  　　“尋常的頭上都沒有角，但這個有，還一長就長了仨。”

  　　鹿蜀說這話的時候帶了幾分驚歎，但風鸞聽了之後卻沉默下來。

  　　係統似乎早有所料：【果然，就是你家崽崽吧？】

  　　“……嗯。但是我感覺不到和它之間的靈寵連接。”

  　　【它跑出來了？】

  　　“可能性很低，閉關用的封印巨石如果破壞，根本不可能彌合如初，它可能是尋到了另外出口，或者壓根兒沒有進去，具體緣由，我要當麵問過才知道。”

  　　係統驚訝：【你要去找它嗎？看這架勢著實有些危險。】

  　　風鸞卻很堅定：“雖然隻是靈寵，但它終究是我雲清宗的，既是我宗靈獸，就斷沒有在外麵受苦的道理。”

  　　係統經過這段時間也看得出宿主護短，而且意誌堅定，雖然還有些擔憂卻不再勸。

  　　然後就聽晏晏好奇道：“所以，那是你養的嗎？”

  　　風鸞並不瞞她：“是，”聲音微頓，“還有，以後喊師尊。”

  　　晏晏卻有些別扭，對著一個這麽年輕的女修，哪怕已經拜師，但是當麵喊師尊還是有些開不了口。

  　　結果下一秒，風鸞就已經悄然將劍轉了個方向。

  　　晏晏迅速立正：“師尊教育的是，師尊我知道了，師尊看我表現吧！”

  　　風鸞滿意點頭，不再看她，繼續專心維護大陣。

  　　而隨著異獸的吼聲消失，電閃雷鳴緩解不少，雪崩落下的碩大雪塊也提前被宗門法陣擊碎，化為了片片雪花和碎冰渣，已經構不成威脅。

  　　就是山莊內外被狂風和冰雪弄得一片狼藉，助力法陣的修士們也有不少脫力。

  　　其中，千仞山莊莊主更是在收力的瞬間就身子搖晃，要靠著弟子攙扶才得以站穩離開。

  　　山莊其他弟子們則是迅速行動行動起來，有的去整理打掃，有的去查看山莊靈獸們的狀況。

  　　而卓流翎則是留下來安撫各位修士的情緒，並且表達感謝。

  　　因著剛剛她和雲玉茗在一處，故而現下也是一起的。

  　　風鸞有心要去尋夔獸，但這畢竟是陌生地方，她也不會托大硬闖，加上本就屬於千仞山莊的地方，自要告知山莊，並且請一位向導。

  　　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卓流翎。

  　　可是當她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卓流翎身邊站著的不單單是雲玉茗，還有另一個臉熟的麵孔。

  　　七川驚訝：“那不是重瓏瑾？他在雲師妹身邊做什麽？”

  　　風鸞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說起雲玉茗的語氣正常多了，稱呼也不再是過於親昵的“雲妹”，或者是十分生疏的“雲道友”，而是換成了雲師妹。

  　　變在心裏感慨：“看起來還是挨打有效，剛剛被拉去強行切磋了一下，這態度一下子就端正了很多。”

  　　哀歎七川一朵桃花凋零的係統：嚶嚶嚶。

  　　而七川有些擔心，便傳音給了卓流翎。

  　　她回頭看了一眼，就走過來，對著幾人輕聲道：“那位上虛宗的少宗主似乎在對著雲道友獻殷勤，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麽大精神，明明大家都因為剛剛的陣法助力頗為疲累，偏他生龍活虎的。”

  　　風鸞毫不意外。

  　　上虛宗連仙魔大戰那樣的事情都能事不關己地躲藏起來，裝作無事發生，這種場麵他們會出力才是咄咄怪事。

  　　就聽卓流翎接著道：“說起來，我聽師弟師妹說，昨兒晚上他很是鬧了一通，說是遇到了邪祟。”

  　　晏晏默默看天。

  　　卓流翎又道：“明明無旁人聽見，就他自己信誓旦旦，非要說半夜出了女童的笑鬧，有人掉了腦袋，還要捉迷藏什麽的，照我看，他倒真的像是被邪祟蠱惑了。”

  　　回靈子偷偷看地。

  　　而鹿蜀發現了回靈子的異樣，感覺有故事，便伸手從七川懷裏把小娃娃抱過來小聲詢問。

  　　回靈子已經被告知過前因後果，還被七川教育著不要晚上鬧事，此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隱瞞，原原本本的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了晏晏。

  　　結果妖修便被逗笑了。

  　　尤其是聽到花精抱頭痛哭的時候，她都快笑出聲。

  　　隨後，就抬頭朝著那個倒黴蛋兒重瓏瑾看去。

  　　而此時的重瓏瑾在雲玉茗麵前碰了壁，這位冷美人除了對著七川會多說幾句話之外，對外人根本不假辭色，哪怕重瓏瑾天天追著她，雲玉茗也不為所動。

  　　此時更是懶得看他，若不是礙於門派情麵，隻怕已經動劍招呼了。

  　　重瓏瑾雖然次次都被冷遇，但這一次當著眾多門派的麵讓他下不來台，也著實讓他有些心涼。

  　　碰巧此時，他往旁邊看去，正對上了晏晏的眼神。

  　　他微微一愣。

  　　之前可從未發現此處來了一位如此容貌姣好的女修。

  　　但很快，重瓏瑾就挺直了背脊，半點沒有在雲玉茗麵前的卑微，而是做出了溫潤如玉的模樣，對著鹿蜀淡笑點頭。

  　　晏晏修行魅術多年，瞬間秒懂，然後也笑了一下。

  　　她本就生了一雙鹿才有的水亮眼睛，不說不動時便是花苞一樣清純，可是一說一笑，便是嫵媚動人，讓重瓏瑾都覺得被晃了一下。

  　　而在晏晏懷中的回靈子有些茫然的看著兩人，伸出小手，拽了拽晏晏的領子小聲問道：“那個人笑什麽呀？”

  　　晏晏挪開眼神，不再看重瓏瑾，裝作羞澀的背過了身，瞬間笑容就變得意味深長：“他這是廣撒網的意思，看起來已經不是第一遭了。”

  　　回靈子眨眨眼：“那你又笑什麽？”

  　　晏晏溫聲道：“找個備用糧而已，”說著，她捏了捏靈藥精肉嘟嘟的臉蛋，“你還小，不要學。”

  　　回靈子卻有些著急：“可是，爹爹說，他不是好人。”

  　　晏晏卻笑道：“這不是正好？左右與我而言，所做的無非就是為了借由人修來汲取天地靈氣，不傷人，不接觸，和雙修秘法之類的更是毫無關係，頂多算是吃飯罷了，既如此，我為什麽要計較他是好是壞？換句話說，你吃小魚幹的時候，會提前問問是好魚還是壞魚嗎？”聲音微頓，“話說，你是靈藥，為什麽吃魚？”

  　　回靈子眨眨眼，忽而略掉了後麵的小問題，軟聲道：“好像……不會誒，不過要是壞魚，算不算為魚除害？”

  　　晏晏微笑看她：“孺子可教也。”

  　　而風鸞並沒有注意到妖修和靈藥之間的友好交流，她又嚐試呼喚夔獸無果後，便看向了卓流翎：“我有一事想要請你幫忙。”

  　　卓流翎點點頭：“前輩但講無妨。”

  　　風鸞便道：“我想要去尋那異獸，並且我有辦法收服於它，隻是我對雪山並不熟悉，想請你能為我等引路。”

  　　此話一出，剛剛還麵色和緩的卓流翎表示神情一頓。

  　　雖說她已經從釋久那裏了解到了一些雲清宗的事情，同時在知曉風鸞就是解了洛浮秘境的紅衣女修後，對她也敬重許多，但異獸終究是異獸，連前莊主都搭了進去，卓流翎著實是有些猶豫。

  　　思來想去，她便開始琢磨著要如何婉拒：“這個嘛，此時著實危險，我還是不……”

  　　風鸞卻已經看出對方的脾性，現下便輕聲道：“夔獸毛可以取用，千金難換。”

  　　卓流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而係統頗為好奇：【這是要把它的毛拿出來賣？它樂意嗎？】

  　　風鸞淡淡道：“大抵是樂意的。”

  　　【宿主怎麽知道？】

  　　“以前它就自己偷偷賣，借此來給自己加餐。”

  　　係統：……

  　　越來越覺得，千年前雲清宗的設定越來越飄忽不定了。

  　　而卓流翎確實格外意動。

  　　那可是夔獸！傳說中的異獸！

  　　若是能得了它的毛，哪怕隻是一點點，都能得到不少靈石。

  　　對於恨不得把靈石穿肋骨上的卓流翎而言自然是頗具吸引力。

  　　可是這種渴望還是沒能完全抵過對於異獸的懼怕，她猶豫道：“其實，我覺得再等一些時候也是可以的。”

  　　風鸞麵容平靜，聲音平緩：“它的鱗片也是上佳。”

  　　卓流翎咬著牙，甚至是顫抖了一下：“要不然，一個月，一個月以後一定陪你們去。”

  　　這副豁出去的模樣，讓七川看的都有些同情。

  　　甚至想著要不要和師尊商量一下，換個人也行的。

  　　而風鸞不點頭也不搖頭，隻道：“再加上夔獸眼淚，積攢之後便是煉丹上品，有價無市。”

  　　卓流翎：……

  　　就在七川想著要如何讓風鸞換人的時候，便看到白衣女修緩緩抬起了頭。

  　　此時的她哪裏還有半分猶豫，滿臉都是堅決，聲音都是義正言辭：“我覺得，前輩所說極是！”

  　　七川：啊？

  　　卓流翎嚴肅道：“為了尋找異獸，我願給前輩做向導，心甘情願，義不容辭！”

  　　七川：……

  　　作者有話說：

  　　卓流翎：我其實不太想去

  　　風鸞：加錢

  　　卓流翎：我義不容辭！

  　　七川：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