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冬日
作者:塞外客      更新:2022-08-28 12:05      字數:3279
  第64章 冬日

    秦盛:“那殿下大可等到九皇子大婚以後再作打算, 也趁著這段時日再考慮一二,到那時無論陛下龍體如何,說與不說, 都是你一念之間的事情。”

    朱昭想了想,點頭:“那就再等等, 好歹過了老九大婚。”

    說著正色起來道:“這件事我可隻跟你們倆說了,千萬不要透露出去, 不要讓第四個人知道。”

    沈清河點頭:“好。”

    秦盛點頭:“好。”

    在他們身後的施喬兒跟著點頭:“好。”

    三人剛開始未有反應, 隨即一愣, 仰頭望去。

    隻見施家兩姐妹一臉聚精會神,似乎比他們仨還專注, 施喬兒還催促:“接著說啊,怎麽不繼續了?”

    朱昭活似被擠了尾巴的貓, 炸著頭發跳起來道:“邀月!邀月!”

    邀月麵無表情踹門而入, 冷冷道:“幹嘛?”

    朱昭指著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差點氣成了真結巴:“你你你!你怎麽把她們倆放進來了!我不是說了要你守好門的嗎!”

    邀月瞥了兩人一眼:“我和她倆比較熟。”

    朱昭吐血的衝動都有了,痛心疾首道:“和她們比較熟?那要是和個刺客殺手比較熟, 我這條小命,還還,還不得早就玩完了!”

    邀月不耐煩:“姓朱的你有完沒完?我愛怎麽樣怎麽樣,別得寸進尺。”

    朱昭:“你你你!你氣死我算了!”

    施喬兒原本還想質問沈清河一番的, 見狀感覺也不是時候, 拉緊了沈清河袖子道:“先走先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施玉瑤白了秦盛一眼,也擰緊了他的耳朵, 沒好氣道:“回去收拾你。”

    四人剛出書房的門, 便聽到裏麵傳出摔桌子砸板凳的動靜, 一下子溜更快了。

    ……

    一轉眼,臨冬時節,九皇子大婚之期到來。

    同時,皇帝昭告天下,封皇九子啟為魏王,婚禮當日行冊封大典。

    魏王婚禮過去,次月,皇五子昭當朝指控三哥朱煦勾結東南匪頭欲對朝廷不利,更於十二年前,構陷前太子謀反,致太子府上下百口血案。

    拱衛司為他所用,搜集來的證據都是鐵一般穩固,滿朝黨羽鴉雀無聲,屏聲息氣等待上頭那位發話。

    最終,因鐵證如山,朱煦被判處斬首抄家。

    立冬之日,臨刑前夜,朱昭去了一趟天牢。

    充滿腐臭之氣的黑暗中,他的三哥,昔日裏高高在上的三皇子,蜷縮在牢中一角,宛若喪家之犬。

    見到他,朱煦瘋了一樣撲過去,隔著鐵欄質問:“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當年之事我早已處理幹淨,不可能會被發現!這根本不可能!”

    朱昭並未對老三這副模樣感到開心,眼中反倒出現不少悲憫,回答的平淡:“一件事情隻要做了,就肯定有痕跡在,三哥,你的確很能籌謀,但冥冥之中,公道還是存在的。”

    “去他娘的公道!”朱煦徹底瘋魔,雙臂拚命往外伸著,想要將朱昭掐死,咬牙切齒道,“如果你沒有從宗人府出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皇位隻能是我的!你奪走了我的一切!你為什麽要從裏出來!”

    朱昭搖搖頭,低下了聲音,似在問朱煦,也似在問自己——“做皇帝就一定很好麽?”

    想必是不好的,看他父皇就知道了。

    但這注定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為了他的大哥,也為了他的母後,他沒有退縮的餘地了。

    在三哥無休止的謾罵中,朱昭出了天牢,步伐踉蹌,毫無勝者姿態。

    ……

    臘月十四,安遠公夫人臨盆。

    國公府好些時候沒這麽忙碌過,從羊水破到開始生,一家上下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一起,直到那一聲嘹亮的啼哭傳出,裏裏外外一顆心才放回肚子裏。

    施玉瑤生的時候都沒怎麽哭,光顧著聽穩婆的話使勁,等看到那皺巴巴一小團,哇一聲便哭了出來:“蒼天!這是我生的嗎!我怎麽生出這樣醜一個東西!男孩女孩這是?”

    秦盛給她擦著汗,回答的比穩婆還快:“男孩,全須全尾的,健健康康。”

    施玉瑤一聽哭更厲害了:“不應該的!男孩隨娘,他怎麽能這麽醜!我不答應!拿走拿走!我不要看到他!”

    施老頭在門外聽著動靜,又急又氣:“你剛出生那會兒八成還沒人家好看呢!不稀罕給我!別哭了,趕緊喝湯歇著!”

    雲姨娘親自動手熬的十全大補湯,裏麵加了不知多少好東西,老母雞小火煨出來的,施喬兒那麽好奇味道都沒舍得給嚐一口。

    施玉瑤因為受了打擊,現在看著孩子爹也十萬分不順眼,連吼帶凶把秦盛也趕出去了,房中隻留著姐妹幾個和那剛出生的小崽子。

    施喬兒給她小口喂著湯,沐芳就給她擦著身子寬慰,苦口婆心道:“剛出生哪有幾個好看的,我們家那三個一個比一個醜,現在不都水水靈靈的?養養就好看了。”

    施玉瑤抽噎著:“此話當真?”

    沐芳:“自然當真,可惜沒畫下來給你看,丘兒尤其醜,皺皺巴巴小老頭似的,我當時都被嚇到了,哪裏想到小嬰兒還有長皺紋的。”

    玉瑤:“那你哭了沒有?”

    沐芳:“我沒哭,你姐夫哭了。”

    施喬兒勺子一敲:“哎呀等會兒再說,先把這湯喝完,涼了不好。”

    施玉瑤難得老實,果真閉嘴乖乖喝湯,也是實在沒了抬杠的力氣了。

    房中熱氣騰騰,剛出生的小崽子嗷嗷哭著被洗了洗身上的血水,洗完裹上幹淨的小褥子,又被乳母抱著吃了幾口奶,這方安靜下來,被送到了他娘身邊。

    施玉瑤這會兒再看,便沒了第一眼時觸目驚心的醜了,雖然也絕對算不上好看,但心情穩定下來許多。

    臉那麽小,手也那麽小,手指頭更是小,她都不敢碰他。

    外頭熱鬧非凡,賀喜的送禮的,宮裏來送賞的,施老頭孫子的麵還沒來得及見,光去應付亂七八糟一堆人了,等忙完都已是大下午。

    到了夜裏,新手爹娘睡著睡著覺,一個突然說:“他怎麽一點動靜沒有?”

    一個答:“我早就覺得奇怪了。”

    二人下床,躡手躡腳到了搖籃跟前,伸手去試了一下鼻息,確定有氣,回去繼續睡覺。

    過了年正月十四,安遠公小世子滿月酒。

    國公府的流水席從外宅一直擺到大門口,酒菜香氣熏得整條大街都是。

    滿京權貴雲集國公府,諸多皇子自然也不例外。

    施喬兒幫忙到前麵管些事,看到老五,上前說笑一番,注意到他身後空空如也,便問:“邀月哪裏去了?你不是到哪都帶著她嗎?”

    朱昭眼中閃過絲異樣,笑道:“她今日有些不適,故而未能與我同行。”

    施喬兒詫異:“她還能有天身體不適?”不過轉念一想畢竟是姑娘家,或許小日子來了呢?

    如此這般,施喬兒也未曾多想,領著他往前入席。

    殊不知朱昭落座以後便迎滿桌道喜。

    “下官在此恭喜殿下,內閣方老之女素有賢名在外,陛下今朝賜婚,乃為天作之合,天定良緣。”

    “方家嫡女端莊嫻雅,又滿腹經綸,以才學名冠京城,頗有其父之風,與殿下郎才女貌,日後定成一段佳話。”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恭喜殿下。”

    朱昭隻顧點頭笑著,隻在飲茶時眼中閃過一絲鬱色。

    筵席一直到深夜都不停歇,大有通宵達旦之勢。

    沈清河早就被拉去陪客去了,施喬兒在榻上學著擺些妖嬈之態等他回來。

    擺正起勁,她忽然聽到門外有些動靜,以為是相公終於回來了,跳下榻便奔過去開門,嬌滴滴喚了聲:“相公你回來啦!”

    結果一開門,見是邀月。

    這女人不知吃錯了什麽藥,居然穿回了一身女裝,施喬兒愣了一大會子才反應過來是她,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麽來了?白日裏我還向五殿下問起你來著。”

    邀月未答,徑直入內,揚聲問:“有酒嗎?”

    施喬兒關上門:“酒自然有得是了,不過你怎麽不去前麵喝?那邊好酒好菜可多著呢,我這邊一點小甜酒,不醉人也沒什麽酒勁,你若是想喝,我就給你搬兩壇子來,還要菜麽?”

    邀月搖頭:“有酒就行了。”

    倒是怪好伺候。施喬兒在心裏想著。

    她果真從櫃中取了兩壇果子飲,覺得在房中幹喝沒什麽意思,又把邀月拉到了小閣樓上,雖然冷,但天上的星星月亮實在美,望著它們,就連前麵的喧囂都聽不到了。

    施喬兒喝了一口酸甜的果酒,感覺身子暖和了不少,轉頭看著邀月道:“你怎麽回事啊,我怎麽覺得你怪怪的呢,你和老五吵架了嗎?”

    邀月嗤笑一聲,也喝了口酒說:“我和他哪天不吵架?”

    施喬兒想了想,歎氣:“也是,你們倆沒有不吵架的時候,跟我爹娘似的,天天吵,可又分不開。”

    清輝照耀中,邀月的眼睛很亮,裏麵似有晶光閃爍,笑道:“別拿我和他跟你爹娘比,他有他的路走,我有我的路走,我和他湊不成一塊,一個饅頭的恩報了十幾年,也是個頭了。”

    施喬兒一怔,明明也沒聽對方明說,就是鬼使神差問出一句:“你要走了嗎?”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一定長回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