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上元
作者:塞外客      更新:2022-08-28 12:05      字數:6387
  第37章 上元

    秦盛走以後, 雖然每個人都沒有提及,但整個京城的氣氛都莫名低沉了許多。

    連沒心沒肺如施喬兒,在家陪沈清河在書房撰寫卷牘時都有些垂頭喪氣, 下巴往手上一拖,發呆一發一下午。

    沈清河頓下筆, 抬頭噙著笑意盯著她,也一動不動。

    終於, 施喬兒察覺到書案後的那道目光, 便看過去說:“你看我幹嘛。”

    沈清河:“我看呆雁呢。”

    施喬兒:“哪來的呆雁?”

    但等說完, 她就愣了一愣反應過來這個“呆雁”指的是誰,氣得一甩袖子起身跑過去捶人:“你才呆雁!你全家都是呆雁!”

    沈清河把她摟進懷裏, 憋著笑道:“我全家現在可就你一個了,繞來繞去還是到你身上。”

    施喬兒生氣, 坐在他身上也不好好坐, 故意折磨他。

    沈清河把她摁住, 摟緊道:“等會兒再胡鬧,你先跟我說, 你這兩天是否有些心事?”

    施喬兒頓時安靜下來,歎氣道:“何止是我有心事呢,眼下國公府上下,乃至整個京城, 不都提心吊膽, 擔心前線的戰況。”

    沈清河親她鬢邊一下,輕聲詢問:“怕蠻人打過來?”

    施喬兒坦然點頭:“有些怕的,畢竟我爹老了, 來了也打不動了。也怕雁行哥哥在那邊吃虧受傷, 八百裏加急啊, 連我娘都說有些年頭沒見過了,漠南那邊必定是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動靜,否則不會使得他連夜整兵出發,一刻不敢停留。”

    沈清河抬了眼,靜靜望著娘子那雙清澈的杏眸,說:“關於此戰,三娘想聽我說實話嗎?”

    施喬兒兩眼亮了亮,雙手捧著他的臉道:“想!你同我說說吧。”

    她現在莫名相信沈清河口中的每一個字,好像平白無故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便如同多出許多道理一般,有理有據,令人不得不信服。

    沈清河扶著她的腰又往自己懷中帶了帶,道:“祖輩統治中原大地一百餘年,到了他們就被趕入漠北苦寒之地,蠻人心中咽不下那口氣,所以隻要他們還活著,他們就永遠盯著中原這塊肥肉,哪怕被打回到陰山老家,也隨時虎視眈眈,稍有機會便要衝上來咬我們一口。但是三娘,你要相信國運這個東西,對於蠻族,最為輝煌的時代已經結束,從結束的那刻起,他們每走一步都是下坡路。我聽說現在的蠻人首領是個年輕人,年輕之人能做到如此魄力確實厲害,但他太急躁了,時機不對,方法也不對,想來是身邊沒有出謀劃策之人。”

    施喬兒聽得雲裏霧裏,但多少懂得了點意思,搓著沈清河的臉道:“你再給我說明白些,怎麽是時機不對方法不對?我覺著雁行哥哥不在邊陲,對他們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麽就不對?”

    沈清河無奈抓住臉上兩隻不安分的小手,拽下來握在掌心道:“你雁行哥哥是員猛將,猛將手下無弱兵,他不在,至多軍心不穩,但一時片刻的抵禦還是毫無問題的,等他到了,才是兩方真正開始廝殺的時候。西夏王朝昔日受中原庇護,本該安分守己,如今聯合蠻人背刺漠南,無非是覺得唇亡齒寒,做些籌謀罷了。但牆頭草的本性刻在骨子裏,屆時隻要蠻人稍顯敗勢,他們就會立馬對大涼繳械投誠,弄不好還會反站在大涼這邊,去與蠻人為敵。”

    施喬兒拍手叫好:“這不正好嗎!既打了蠻人,還多了個幫手!”

    沈清河卻輕輕搖頭,口吻決絕:“見風使舵者,不可用之。二姐夫是個明白人,到時候他會知道該怎麽做。”

    施喬兒聽這半天,都有些犯困了,頭往沈清河肩上一靠,寬心道:“雖然我到這都沒有聽太明白,但莫名安心許多,聽相公的。”

    沈清河輕輕拍著她的背,沒有言語。

    可真實戰況又豈是這三兩句話能說清楚的,陰山易守不易攻,蠻人見勢不對完全可以退回保命,而又因有了這回的教訓,下回他們再出兵隻會更加小心謹慎。

    憑秦盛的性子,又絕不會給他們第二次韜光養晦的機會,最好便是短期內一網打盡。

    可怎麽打,這是個問題。

    感覺肩上的呼吸聲越發均勻下去,沈清河捏著施喬兒軟腰的手緊了緊,正色道:“不準睡,方才那樣折磨我,這會咱們算算賬。”

    “算賬”算到一半,猴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脆生生的嘹亮:“先生!兵部侍郎求見!”

    施喬兒一緊張,咬緊唇沒發出聲音,摳著書案的手指都發緊。

    沈清河額上青筋跳了下,強沉住氣回應:“不見!”

    又過了會兒,猴兒又噠噠跑來,隔著門道:“先生!顧公子求見!”

    施喬兒咬上了自己的手背,眼裏淚汪汪如梨花帶雨。

    沈清河眼底緋紅一片,咬字都有點發狠:“不見!”

    等猴兒走了,施喬兒鬆開自己的手,氣喘籲籲道:“顧公子是哪位?”

    沈清河拿起她的手,吻著上麵的咬痕,強忍住繼續發瘋的衝動,克製而溫柔道:“三娘別提他的名字。”

    沈家大門外,寒風蕭瑟。

    朱傳嗣下了馬車,捧著個手爐站在大門口,眼角餘光瞄了下後來的年輕人。

    有點眼熟,再瞄一眼。

    怎麽越來越眼熟。

    “在下兵部侍郎朱傳嗣,不知閣下……”朱傳嗣一個突然轉身,把身後小廝都給嚇一激靈。

    顧放眼睫顫了顫,轉頭作揖:“下官翰林學士顧放,見過侍郎大人。”

    朱傳嗣把手爐往身後小廝手裏一塞,搓著手上前,眉開眼笑將人攙起道:“我說怎麽這麽眼熟,原是顧狀元,此處是我妹妹妹夫家,不知顧狀元來此意欲何為?”

    顧放想到此人與先生乃是連襟,幹脆也不再偽裝,直言道:“有些難題,特來登門求老師解惑。”

    朱傳嗣怔了怔,轉頭盯著大門“哦~”了一聲,眼神那叫一個意味深長。

    心想小沈啊小沈啊,看不出來啊,表麵老老實實,背地裏花樣很多啊。

    回過臉來眼睛一彎,笑眯眯盯著顧放道:“什麽疑惑?顧狀元才高八鬥,還有你自己想不明白的問題嗎?不如展開說說,或許我也能有些拙見呢。”

    顧放沒抱希望地舒了口氣,拱袖直言道:“有關東南匪患。”

    朱傳嗣的笑僵住了。

    顧放沉默著等半天沒等來“拙見”,抬臉打量著朱傳嗣的麵色,試探道:“侍郎大人?”

    朱傳嗣冷不丁張口:“你來人家裏怎麽不帶東西呢。”

    顧放一臉見鬼的困惑。

    朱傳嗣掃了眼他空空如也的雙手,道:“還沒成親吧?親戚沒走過幾回吧?自古上人家裏哪裏有不帶禮的道理,何況這剛過完大年,空著手就來登門,豈不讓自己難看,讓人家也難看。”

    顧放一沉思,想到最近幾次來找先生總是吃閉門羹,不是正忙就是不在,過往從未有過,本還心下鬱悶,聽兵部侍郎一番話,竟有些豁然開朗道:“原是如此麽?”

    朱傳嗣一拍手:“那必定如此啊,正好我車上帶的多了些,你拿兩件在手裏,人能不能見得到再說,東西送到裏麵,好歹意思到了。”

    顧放深深一揖,誠懇道:“多謝侍郎大人慷慨相助!”

    朱傳嗣點頭:“小事小事,舉手之勞。”

    等顧放轉身走向馬車了,朱傳嗣方鬆了口氣,心想還好掩過去了。

    東南剿匪,說得輕巧,他都剿了快一年了也沒剿出個主意,有主意的那個縮家裏頭不知道幹嘛呢。

    朱傳嗣恨恨瞪了眼大門,心想沈清河你有本事別讓我逮到。

    夜深人靜,星光寂寥。

    沈清河將早已睡熟的施喬兒從書房中抱出,正往臥房去,猴兒便上前道:“今日收的禮都在內堂放著了,先生等會過去清點清點,有哪些是不能收的和我說一聲,趕明兒我心裏也有個數。”

    沈清河隻覺得頭疼:“又是大姐夫送來的?”

    猴兒:“有世子爺的,也有……顧公子的。”

    沈清河的步伐登時就停住了,望了眼懷中嬌兒的熟睡麵容,強壓著聲音,皺眉道:“顧公子的?誰教的他這種規矩?對我還要送禮,這才到官場多久便沾染這種惡習?罷了,一封書信過去,這兩日讓他抽空來見我。當真欠收拾。”

    ……

    冰雪消融,轉眼到了十五上元節。

    長安大街從白日裏便開始熱鬧,到了夜裏,更加人潮洶湧。

    各式花燈綿延幾百裏,煙火在夜空徹夜不絕,空氣中都漂浮著煙氣,與沿街叫賣的各色果子點心的氣息混合在一起,成了獨特的人間煙火。

    在這天,無論是深閨小姐還是高門貴婦,都可以於夜間隨意隨意出行,欣賞一年一度的花燈盛景,其熱鬧於春節有過之而無不及。

    沐芳身子重不便出行,便將兩個孩子交給了朱傳嗣,由他帶著出門尋熱鬧。

    朱傳嗣一邊得看孩子,一邊得在人潮人海裏找沈清河的影子,好趁機再勸上幾句拉上賊船,其匆忙程度不亞於家中掌事婆子。

    施喬兒學聰明了,怕相公被突然跳出的大姐夫搶走,到了外麵便一人一個麵具戴上,手拉手到處跑,根本不怕被人認出來,還能趁著無人注意跑到小巷中還能偷親兩口。

    聽大姐夫嘶聲力竭地在外麵喊:“丘兒!不準亂跑!不準鬆開婆子的手!霜兒呢!霜兒!別去河邊!小孩子不準去河邊!給我回來!”

    施喬兒實在憋不住了,同沈清河接吻時都沒忍住笑場,手一伸抓住相公衣領道:“我們出去幫幫他吧,再這樣下去,花燈沒看完,人先瘋了。”

    沈清河又按住她深吻了下,然後才鬆開,在她耳邊悄聲說:“聽娘子的。”

    護城河麵上,花燈如彩霞,翩躚落人間。

    施喬兒把外甥女追回來,本想親自送回她爹手裏,一抬頭,目光瞥到了河邊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把霜兒交給沈清河,讓他先把人帶回去,自己慢悠悠朝那道身影走去。

    河畔,素手之上丹寇鮮紅,將一盞精致華美的蓮花燈緩緩推入水麵。

    施喬兒走到二姐身邊蹲下,把麵具摘下來,瞧著燈中正燃燒的燈芯,道:“上元節河燈祈福最是靈驗,你這是在讓河神保佑誰呢?”

    施玉瑤目光沉沉盯著漸遠的燈,冷不丁道:“保佑我自己長命百歲。”

    施喬兒白眼一翻:“真沒勁,和你說個什麽話呢。”

    她起身一看,發現邊上有個賣河燈的小攤子,便買了一盞點燃帶回來,推入水中閉眼合掌,虔誠祈求道:“河神大人保佑,讓我和我相公這輩子白頭偕老,永不分離,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繼續做夫妻,一日也不分開。”

    這回翻白眼的輪到施玉瑤了,強忍住反胃道:“傻子,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施喬兒眼一睜,挑眉叉腰道:“沒事兒啊,反正我們的日子長著呢,今年不靈還有明年,明年不靈還有後年,年年上元節,我年年來許願,總有靈驗一回的時候。”

    施玉瑤的神情慢慢沉靜下去,變成一種想不明白的費解,看著天真的三妹,張口道:“我真想不明白,你喜歡這個沈清河什麽。”

    施喬兒飛她一記眼刀,回過臉來望著河麵花燈,心慢慢變得平靜,悠悠道:“從小到大爹娘雖都慣著我,卻也非事事讓我明了,事事與我解釋通透。哪怕是你們,對著我的時候,不也是撿能說的說,不能說的憋在心裏頭。我相公是不一樣的,隻要我想知道,他什麽都能告訴我,即便我聽不懂,他也細細與我解釋一遍,告訴我大概意思,讓我知道是怎麽個回事。他知我嬌氣,知我任性,偶爾還不講理,但他每次都是心平氣和對著我,從未有過急眼的時候,這樣的一個人,你說我喜歡他什麽?你該問我不喜歡他什麽。”

    玉瑤聽完,腦子裏懵懵的,喃喃道:“原來在你眼裏,看到的都是沈清河的優點。”

    施喬兒急了,炸毛貓兒一般瞪眼道:“我再說一遍!我相公沒有缺點!”

    但看施玉瑤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喬兒感覺這時候也不能跟她吵,便壓著脾氣道:“兩口子過日子,看對方當然要往好了看。在你們眼裏,我相公一無功名加身二不家大業大,自然入不得什麽法眼。但在我眼裏,他溫和體貼人,又善良知禮數,人品一等一的好,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說完,施喬兒似乎感覺自己待在這的時間有些長了,便轉頭一看,恰好與身後不遠處的那雙眼睛四目相對。

    其實他早回來了,隻是沒有打擾她,所以一直在等。

    見被發現,沈清河對她笑了下,舉了舉手裏買的泥人。

    施喬兒鼻頭一酸,瞥了眼二姐道:“不跟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懂,我去找我相公了。”

    護城河畔,人聲鼎沸,花團錦簇。

    可玉瑤好像與周遭的一切都隔絕開了。她看著河麵一圈圈蕩漾開的波紋,發了許久許久的呆,直到天上又響起煙花綻開的聲響,才緩緩抬起頭,看著夜空繽紛的煙火,眼眶漸紅。

    她知道,這一刻的繁華,是有人用血換來的。

    ……

    街上,泥人攤子。

    施喬兒覺得沈清河給她帶的泥人還挺有意思,非要自己動手捏個,捏時一臉認真,嘴裏振振有詞:“我要捏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我,這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誰也不能把我們拆開。”

    她本以為沈清河會嫌她孩子心性,沒想到他笑後與她一起坐下,挽起袖子握住了她那雙沾滿泥的手,說:“我與娘子一起。”

    半晌過去,泥人捏好,需要燒製,得等上片刻功夫。

    施喬兒拉著沈清河到河邊洗幹淨了手,回去路上又被猜燈謎的攤子所吸引,撥著燈籠念來念去,兩隻眼睛亮晶晶的,顯然對此頗有興趣。

    撥到最後一隻燈籠時,燈籠一歪,露出後麵一張極其熟悉的臉。

    那張臉上,曾飽含柔情的狹長眼睛,此刻正冰冷陰鷙地注視著她。

    “啊!”

    施喬兒尖叫一聲,差點癱在地上。

    沈清河本在與攤主交談,一聽聲音立刻抱住了她,著急詢問:“怎麽了三娘?”

    施喬兒兩隻眼睛驚恐地瞪到了最圓,再看燈籠後麵,隻有來往經過的路人,哪還有那張臉。

    但她還是全身發抖,拽著沈清河的衣袖流淚道:“相公我們回家去吧!我不要在這裏待了!我要走!”

    泥人還沒拿到手。

    可沈清河被她這幅模樣嚇得不輕,哪裏還顧忌得了別的,當即便帶她打道回府,馬車上將她抱到最緊,一遍遍問她:“娘子你到底怎麽了?方才你看見什麽了?”

    施喬兒淚流不止,臉埋在他懷中嗚咽道:“我看見那個人了!我看見朱啟了!他來找我了!他不會放過我的!我好害怕啊相公,我應該怎麽辦!”

    沈清河一聽是因為這個,反倒鬆了口氣,手掌撫摸著她的後頸,柔聲安慰她道:“別怕,他不能把你怎麽樣,相信我喬兒,沒關係的,即便他闖到我們的家中,他也沒有任何辦法把你帶走。”

    施喬兒在安撫聲中慢慢止住了淚,抬起通紅的眼睛看著沈清河道:“真的嗎相公?即便他來找我……我也不用怕他?”

    沈清河將她摟緊,摸著她的發道:“不用,有我在,何時都不用怕。”

    施喬兒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但仍有些心有餘悸。

    夜間分明承不住,卻仍勾著沈清河的脖子不讓走,眼淚都將枕頭打濕了,還是不叫停。

    一直折騰到雞鳴時分。

    施喬兒沉沉睡到晌午方醒,醒來感覺全身酸軟,腹中饑餓難耐,叫了兩聲“四喜”無人應,倒把沈清河給喊來了。

    “十五都過了,你今日怎麽還沒去學堂?”施喬兒啞著嗓子問。

    沈清河扶著她給她將衣裳換好,舒口氣道:“你現在的樣子,我敢去哪兒?遲上一天也無妨,孩子們會理解的。”

    施喬兒:“……”

    孩子們可不知道他們的先生到了晚上是什麽樣。

    施喬兒剛醒,腦筋轉不快,愣了有好一會子,衣服都穿好了方道:“你不去就不去了,四喜到哪裏去了?以往我喊一聲她就跑進來的,今日卻很反常。”

    沈清河正色下來,語氣沉了沉,猶豫道:“那我告訴了你,你聽完之後不準哭鼻子啊。”

    施喬兒渾身一震,一把抓住沈清河的手道:“她死了?”

    “呸!什麽啊!”沈清河是當真哭笑不得了,伸手掐著娘子軟嫩臉頰道,“她老家兄弟結婚,要她回家一趟陪新娘子,告假半月,今早突然有人來接,又不好打攪你,便與我說了聲,我就讓她隨著去了,哪裏有那麽多死啊活啊的。”

    施喬兒扯著他的手反駁:“那你說不準哭鼻子什麽的,我當然就容易多想了!”

    沈清河鬆手把人扯到懷中安撫:“好好好,怨為夫沒把話說清楚。不過我不也是覺得你二人之間感情深厚,她這一走,換個人服侍你,你難免不適宜,想起她又難過落淚。”

    施喬兒“哼”了一聲,頭在相公懷中蹭了蹭:“她是回家吃喜酒,又不是什麽不好的事情,有什麽好落淚的,走了又不是不回來。再說我現在才沒那麽容易哭呢,不要把人看扁了。”

    沈清河點頭:“就是說呢,也不知昨晚在榻上哭了一夜還不肯消停的人是誰。”

    施喬兒臉一紅:“沈清河!”

    “為夫在呢。”

    這時,施喬兒感覺腰間的手越發向上,當即摁住不讓動,脾氣也沒有了,拉起哭腔軟聲道:“再不要了,累得慌,好相公,讓我歇歇罷,昨晚的還沒緩過來。”

    沈清河把她的手挪開,欺身上前:“不一樣。”

    施喬兒更想哭了:“哪兒不一樣了?”

    “嗯……白天晚上的,興致不一樣。”

    “沈清河!”施喬兒臉通紅,氣鼓鼓瞪著那雙含情目,“你有辱斯文!”

    沈清河的指尖在她衣帶流連,終是一下拉開道:“辱就辱了,喬兒咬我一口?”

    作者有話說:

    沈老六這賬算不明白,給人忙活半天穿衣服咱也不知道忙活了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