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溫泉
作者:塞外客      更新:2022-08-28 12:05      字數:6377
  第33章 溫泉

    秋去冬來, 寒冬至。

    中原的冬日是不給人留餘地的冷,到了臘月份,西北風成日的刮, 走在外麵臉像被刀子割,穿得稍微單薄點, 便要被凍到寸步難行。

    施喬兒是巳年出生的,一到冬日裏就犯懶, 全身骨頭攢不到一塊去, 沒日沒夜犯困。唯一有點大動靜, 還是恰逢那幾天時鬧肚子疼,疼得她在榻上淚眼汪汪直喊救命, 其實若單肚子疼也就算了,偏頭又暈, 腰又酸, 還吃不下東西直想吐, 身上冷一陣熱一陣直冒虛汗,用她自己的話說, 就是“全身被捅了無數個冰窟窿”。

    這可把沈清河心疼壞了,成親以來頭一回見她這幅模樣,頓時有點六神無主的意思,連忙要去請郎中。

    卻被四喜攔住道:“姑爺著急也沒用, 我們姑娘從開始就這樣, 寒冬臘月裏尤其嚴重,連宮中的禦醫都請過了,都說是娘胎裏帶出來的寒氣, 人家也是一點法子沒有, 藥吃過那麽多, 總不見好,其他人請也是白請。按理前幾個月裏好那麽多,合該沒事才對,想來是最近天乍一冷,又著了涼所致。”

    沈清河看著榻上疼到臉色發白的施喬兒,瞳光發顫:“那難道,就讓三娘這樣生生熬過去嗎?”

    她那麽怕疼的一個人,這些年來都是怎麽過來的?

    四喜歎了口氣,去吩咐廚房熬五紅粥。

    但其實熬了也是白熬,施喬兒現在連口水都咽不下。

    沈清河上了榻,把直打哆嗦的可憐蟲摟在懷裏,腳掌貼著那雙冰涼的小腳,盡量讓她舒服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沈清河身上的溫度起了作用,施喬兒慢慢疼得沒有那麽厲害,起碼不再大喘粗氣流淚喊救命了。

    她動了動身子,好在沈清河懷中更好受些,摸著他的手,拉著哭腔虛弱道:“相公,要不我們要個孩子吧,這個罪我是一刻不想再受了。”

    沈清河苦笑,手臂緊了些,將懷中嬌人兒包裹結實,柔聲說:“要孩子容易,但生的時候會更疼。你想想大姐,剛有孕時吃什麽吐什麽,人都憔悴了很多。更何況你現在身子骨嫩不宜生育,我不會讓你有孕的。”

    施喬兒一聽更想哭了:“那我要怎麽辦,我一想到這種疼以後還要月月遭,我就恨不得死了算了,相公你真的不知道有多疼,我就感覺有一把冰錐子,在我肚子裏一直鑿一直鑿,好像沒個完一樣,非要把我疼死才罷休。相公你說,我不會有天當真被活活疼死吧?”

    越說越委屈,施喬兒臉埋沈清河懷中又嗚嗚哭了一大通。

    沈清河摸著她的發,心疼又無奈:“不準胡言亂語,你要是疼死了,我就隨你一塊去,咱們一起化成灰,生生世世不分開。”

    施喬兒揪著他的衣襟,無力地嗚咽著:“可我真的好疼啊相公,我感覺快要撐不下去了……”

    沈清河一遍遍撫摸著她的後頸,輕聲安慰:“好娘子,別哭了,我會想辦法的,放心,總有一天會好的。”

    也不知是哭了多久,總之施喬兒後麵是在沈清河懷中沉沉睡去的,等一覺醒來,肚子就好了不少。

    過了幾天以後,她身上徹底幹淨了,嫌房子裏頭悶熱,又好了傷疤忘了疼,到廚房裏摸了個冰涼涼的冰晶柿子吃,嗦著甜蜜蜜的汁水,心情別提有多美。

    然後笑眯眯剛出廚房的門,就被沈清河抓了個正著。

    施喬兒下意識就把柿子藏在了身後,順便抹了下嘴巴,故作鎮定道:“相……相公,你怎麽突然來廚房了,今日沒去上課嗎?”

    沈清河:“天太冷,早該讓孩子們休息陣子了。”

    說完,不動聲色地把手朝施喬兒一伸。

    施喬兒愁眉苦臉,盯著那潔白的掌心看了半天,不情不願把柿子交了上去。

    沈清河看著柿子上整齊的一小排牙印,想笑又憋住,佯裝嚴肅道:“下次還敢麽?”

    施喬兒低頭搖了搖腦袋,委委屈屈的可憐樣子,小聲說:“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真是的,找個當先生的相公就這點不好,他那邊臉剛板上,她就下意識慫了,好像是他學生似的。

    嗯……雖然在他那學到的東西確實不少吧。

    沈清河上前,伸手將人攬入懷中,柿子又塞回了她手中,無奈道:“最後一個了,下回若還這樣,我就要真生氣了。”

    施喬兒笑嘻嘻吸了口柿子的汁水,眨著眼睛問:“你真生氣是什麽樣的?”

    沈清河故作嚴肅,說:“很凶,會把你嚇哭。”

    施喬兒踮起腳,不知死活地親了下他的嘴角,語氣軟軟的帶著討好:“這樣還氣嗎?”

    “……”

    現在是吃準了他就是對她沒辦法。

    沈清河往廚房裏掃了眼,見沒人,把施喬兒拽進去了。

    ……

    第二天一早,夫妻倆坐上了出城的馬車。

    施喬兒困得不行,頭枕在沈清河膝上起不來,迷迷糊糊問:“我們去哪兒啊?四喜猴兒他們也沒帶來,你要把我賣了去嗎?”

    沈清河輕拍小娘子腰脊一下,永遠摸不清她的腦回路,歎氣道:“我把我自己賣了我能把你賣了?是我有名學生,家中是開溫泉莊子的,如今天寒地凍,與其讓你整日待在家中,不如到泉中泡一泡,說不定對身體有奇效。過往他邀我幾次我總回拒,如今有了你,方覺得是個好去處。而眼下又恰逢年底,正是事多之際,留下四喜猴兒,也好對家裏有個照應。”

    施喬兒懵懵“嗯”了一聲,想了片刻嘟囔道:“學生……那個秀才?”

    沈清河愣了下,隨後點頭:“嗯,是他。”

    施喬兒閉著眼感慨:“嘖,又有錢又有功名,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沈清河眉梢一揚,動手掐了下她的腰:“說什麽呢?”

    施喬兒受了癢,“哎喲”一聲爬起來,撲到沈清河身上笑道:“你這麽大反應做什麽?見不得我誇別的男子?”

    沈清河反問:“那我若當你的麵誇別的女子,該當如何?”

    施喬兒也不困了,馬上瞪圓了眼,凶巴巴怒視著他:“你敢!”

    沈清河哭笑不得,低頭吻了下那張瑩潤的櫻桃口,輕聲說:“為夫不敢。”

    馬車行駛半日,總算到了山腳下的溫泉莊子。

    施喬兒被沈清河扶下馬車,腳剛沾地,便聽一道溫和的蒼老聲音迎上來道:“敢問二位可是沈清河沈先生及沈夫人?”

    沈清河對著老者一揖,溫聲道:“正是。”

    老者笑著回禮:“老朽姓許,莊中上下皆稱一聲許伯。我家阿郎早已交待過了,說這兩日會有貴客到來,讓我好生安排。二位既已來到,便請隨我進來吧。”

    沈清河攥住施喬兒的手,帶她隨之入內。

    施喬兒還是頭一次到這種地方來,當下新奇到不行,眼睛忍不住左右打量。

    過往她雖也聽說過溫泉之說,但在她娘嘴裏,好像和在家中泡熱水澡也沒什麽區別,故而興趣不大。

    但這回和沈清河來,雖然還沒有進到最裏麵,僅是走上段路,她就覺得這莊子實在舒服。

    不比外麵天寒地凍,莊子裏綠蔭遮天蔽日,寒氣全被阻隔在了外麵,置身其中,竟宛若春日一般,全身上下都透著舒爽,空氣中還流竄著濕潤的水氣,吸入肺腑舒適異常。

    而且曲水流觴,亭樓水榭,所需所觀一應俱全,走在鵝卵石小徑上,耳邊都能聽到潺潺水聲,實在是身心極大享受。

    二人被帶到住處換過衣服,施喬兒到處一逛,才發現溫泉就在他們自己的院子裏,根本不必再去別處,泡完再上來直接便能休息,除此之外一日三餐皆有人送到門口,聽到叩門聲開門去取便是。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空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在。

    施喬兒隻著一身象牙白的齊胸襦裙,裙子的料子很輕薄,可以穿著下水池,泡完上來用不了多久,它又會自己蒸幹。

    剛把身子沒入泉水中的那刻,她全身都抖了一下,感覺太燙了,根本泡不下去。但過了沒多久,適應了溫度,她就發現全身的筋骨都好似舒展開了,人舒服得連話都不想說。

    在溫泉邊上,沈清河擺了張書案,上麵放著他帶來的卷牘,目光一刻不離上頭的文字,正在專心翻寫。

    施喬兒兩條嫩藕似的雙臂疊在池畔,下巴抵在手背上,靜靜打量自己相公。

    看他白麵墨發,瞳似點漆,長睫輕顫,被水汽浸濕的碎發貼在兩鬢,沿著清瘦的下頦,緩緩往下滑著水珠,水珠又沿著修長的頸項蜿蜒,一直流入微微敞開的領口中。

    施喬兒看著看著,不禁舔了下唇瓣,心想:“要命了,我以前怎麽就覺得他醜呢?”

    感受到有道滾熱的視線盯著自己,不動聲色半天,沈清河終是沒能忍住,抬眼看她:“瞧我幹什麽。”

    施喬兒彎著眼睛笑了下:“瞧你,秀色可餐。”

    沈清河的心跳漏了一拍,連忙垂目:“我得把這幾卷翻完。”

    施喬兒輕嗤一聲,眼中波光流轉,俏生生將臉轉向一邊:“誰不讓你翻了呢。”

    尾音打著旋兒,發著媚。

    沈清河喉嚨更緊了,眼睛盯著卷牘,腦子裏卻不知在想著什麽,筆尖的墨漬滲入竹簡,一點點蕩漾開。

    他心中暗道:“隻一個時辰,等會便將筆再提起來。”

    然後那支筆在原處擺了整三天。

    施喬兒被泉水泡開了,身子奇軟。

    山中不知甲子,林中不知日月。最後二人被一陣叩門聲吵到,被迫偃旗息鼓。

    沈清河係著衣帶,粗喘著將門打開,見是許伯,調整吐息便先一揖,正色道:“可是家中有消息傳來?”

    許伯笑著點頭:“先生猜對了。”然後把手裏的信封交給了他。

    給完見沈清河兩眼發紅,隻當是熬的,便又多說了句:“來時便見先生帶了好些卷牘,要老朽說呀,用功是極好的,但先生學識早已超凡脫俗,再不必如此廢寢忘食,多當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沈清河:“……”

    倒是挺廢寢忘食的。

    送走許伯,他將門關好,帶著信封回去。

    施喬兒躺在池畔,一身濕透,明顯是從中出來不久,此刻魂飛天外,隻能張嘴不斷換著氣。

    聽到沈清河回來,她將眼皮撕開一條縫兒,懶洋洋道:“什麽事啊?”

    沈清河在她旁邊席地而坐,把她扯入自己懷中,二人依偎著,能聽到對方心髒的劇烈跳動。

    “家中來信了,嶽丈寫的。”沈清河啞聲道。

    施喬兒雙手早沒了力氣,酸軟如麵條一般,便用牙將信封撕開,取出其中信箋,展開一看,迷蒙的雙目瞬間發亮,喜出望外道:“是雁行哥哥!他要回來了!”

    ……

    臘月二十四,臨近年關。

    自施虎自收到消息,就一口茶沒喝下過,大冷天的在院子裏來回踱步,一走就是一天,兩眼直衝大門的方向發呆。

    三女兒帶著女婿一進家門,張嘴就喊:“雁行哥哥回來了嗎!他人呢!”

    雲姨娘捂住嘴將人拖到一邊,低聲嗬斥:“著什麽急!這不還在路上嗎,你爹本來就要魔怔了,再喊喊,直接給喊歸西了!”

    兩年了,再過這個年便是第三年,施老頭日日盼夜夜盼,可算把人給盼回來了。

    施喬兒心有疑問,看著自己老爹道:“不應該啊,如果是班師回朝,早幾個月前我們就該知道才是,怎麽會連個消息沒有,突然間人便回來了?”

    雲姨娘戳了下她額頭:“傻呀,這隻是他回京述職而已,班師回朝的話,動靜就太大了,搞不好蠻人趁他不在又得犯邊。我估摸著這回硬待也待不了多久,不過是陛下體恤,肯願意他回來過個年罷了。”

    施喬兒揉著額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雲姨娘看著老頭那副失了心竅的樣子,不免也歎了口氣,掐著手指頭算著日子,喃喃道:“不對啊,按照信上說的,我感覺應該就是今天,怎麽到現在還沒入京?難道是路上有什麽事耽擱了?”

    就這麽一直等到了夜裏,還不見人歸,雲姨娘猜測今日應該是趕不回來了,勸施老頭進屋歇著吃些東西,老頭不幹,木頭似的,站累了就坐在地上等。

    “哪有這麽大歲數不聽人勸的,越老越回去了。”

    雲姨娘數落完人,皺了皺眉又想到什麽,特地到後院找了趟正和沐芳說體己話的施喬兒。

    握住閨女的手便道:“為娘這一日也急糊塗了,居然忘了去給老二通個氣兒,橫豎雁行今日也不見得回來了,你派四喜去將軍府把人請過來,全部下人裏她也就樂意同你身邊的人說上兩句話。請來了人,今晚我同她好好聊上一回,怎麽著也得讓她把那個表麵功夫給做到位了,要不然,依你爹的性子,這個年怕是別想好好過去。”

    施喬兒點頭,忙派人去叫四喜,一刻不停的吩咐下去。

    事情辦完了,雲姨娘思來想去,實在不放心守在前麵的老東西,腳一跺道:“罷了,他愛進屋不進屋隨他去吧,但我好歹得讓他吃兩口飯,不然這大冷天的,人沒等到先把自己熬沒了。”

    沐芳身子不便,施喬兒跟著一塊到了前麵,加入勸飯隊伍當中。

    施虎坐在夜色下,兩眼發直,不管旁人怎麽勸,從始至終都隻盯著張開一天的大門,自言自語道:“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教他學武的,我自是知曉他有天大的能耐,但邊疆苦寒,他爹為了救我丟了性命,我又何當把他送入那人間地獄當中,十八層爬上來,活人也成了厲鬼,腳下堆的白骨都能填滿長城。”

    雲姨娘往他嘴裏塞著軟爛蒸糕,“呸呸”兩聲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若沒有雁行,太平日子又能有幾天?你是能耐,可你老了,當年和你一起的人都老了,連陛下也老了,保家衛國,還是得指望年輕人,你們就別想那麽多了。張嘴!吃飯!”

    施虎抹了把通紅的眼睛,乖乖張嘴。

    這時門外響起數道馬蹄,馬兒嘶鳴之聲震耳發聵。

    大門外,為首的汗血寶馬上,一抹高大健壯的身影敏捷躍下,大步一邁,直奔國公府內。

    施虎隔著夜色認出那道身影,霎時間將嘴裏嚼得半爛的食物一吐,起身迎上,張嘴大笑高喝:“我兒一路辛苦!”

    青年男子身穿盔甲,寬肩長腿,壯如鐵塔一般,步伐如飛走到施虎身前,先是扶了一把,接著雙膝跪地,叩頭行禮道:“父親!”

    施虎連忙彎腰扶人,克製著自己的語氣不去哆嗦,高聲笑道:“起來!跪什麽跪!快讓我看看你長變樣了沒有!”

    眾家眷圍在左右,本來應該其樂融融的場麵,硬是有些悵然傷感。

    雲姨娘拿著帕子掩淚,施喬兒本來想等人一到就打招呼問東問西,但等人真來了,嘴裏反倒一個字說不出了,鼻子一酸轉身抱住了沈清河。

    隨著大將起身抬頭,國公府明亮的燈火下,映出一張英俊堅毅的麵容。

    邊陲的風沙太大了,將昔日少年磨成如今一身凶煞的將軍,雖依舊劍眉星目,但早已不是當初青澀的眼神,麵部輪廓也已然脫胎換骨,脫卻全部稚氣,線條淩厲活似刮骨利刃。

    施虎舉手摸著這張臉,竟不覺落淚,嗚咽道:“怎瘦成這樣了?”

    秦盛一笑,衝淡幾分戰場上帶來的凶悍,好聲說:“父親再仔細看看,不是瘦了,是我長開了。”

    施虎又仔細瞧了瞧,看見滿麵未刮的胡茬,和那雙亮如星子的黑眸,淌淚點頭道:“大了,是個男人了。”

    以前悶聲悶氣話都說不了幾句的毛頭小子,早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施喬兒在沈清河懷中待了片刻,收拾好心情本想打聲招呼,結果一轉頭,目光穿過秦盛,落到了大門外的另一道身影上。

    她怔了下,兩眼清亮亮的,望著人,喃喃喊了聲:“二姐姐……”

    那瞬間秦盛的整副表情都僵住了,轉頭一望,恰與那雙眼尾上揚的狐狸眸子四目相對。

    施玉瑤呆呆看著眼前一切,感覺站在門口的自己就像一個笑話。

    她冷哼一聲,嘴角浮上絲譏諷的笑意,轉身便走。

    秦盛本呆愣在原地,看著看著突然如遭雷擊,拔腿便追了上去。

    半炷香後人回來,身邊沒有人,臉上有記巴掌印。

    施虎氣得直罵“混賬!”,雲姨娘愁得滿頭大疙瘩,思慮再三後還是決定帶著人出去找玉瑤。

    到這一步,勸不勸的得另說了,但她得講清楚今日不是故意叫她回來看這個場麵的,誰知道兩人就趕這麽巧,一分一厘都不差。

    留下施喬兒神情複雜地看著秦盛臉上的巴掌印,萬萬沒想到到頭來招呼沒打成,開口第一句是:“疼麽,雁行哥哥。”

    秦盛搖了搖頭,麵對她時神情柔和了幾分,注意到她身後的沈清河,想到父親給他寫的信上內容,猜出身份,拱手一禮。

    沈清河回禮,抬眼道:“姐夫一路辛苦。”

    秦盛略搖了搖頭,笑著說:“算不得辛苦,比打仗輕鬆許多。”

    氣氛這才算有所活躍。

    一頓洗塵宴吃得沒滋沒味,夜晚小夫妻沒回去,就地宿下。

    施喬兒晚飯時心思太多,沒能吃飽,到了要入寢的點兒才又想起來餓,要挾著沈清河陪她一塊吃夜宵。

    府中廚娘手巧,秋日裏的桂花沒丟,留著泡進了酒裏,這時味道正好,一開封,整個小院都飄滿了桂花香。

    沈清河的原則是非必要不飲酒,這個非必要中的“必要”,自然也包括了他家娘子撒嬌。

    三杯兩盞下肚,他有些想不明白,指腹摩挲著施喬兒雪白的腕子問:“秦將軍勇冠三軍,長相英俊,性子亦是極易相處,二姐如此抵觸他,當真隻是因為不喜歡嗎?”

    施喬兒喝得微醺,臉頰紅撲撲的,指尖轉著琉璃小盞,結結巴巴道:“她在慪氣呢,她氣我爹,也氣雁行哥哥,恨他們倆一個敢把她往外嫁,一個就敢娶,她啊……她……她雖然身邊那麽多男人轉,但是我知道,她在想念……想念小侯爺。”

    作者有話說:

    我也手酸……碼字碼的(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