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二更)
作者:香草芋圓      更新:2022-08-28 11:08      字數:6358
  第97章 (二更)

    端慶帝在陪虎兒玩。

    虎兒已經快要一歲了。小胖腿很壯實, 抓著床板,可以搖搖晃晃地站立好長一陣子。

    寬大的龍床也攔不住小家夥探索周圍的步子了。昨日他下了地,踩著地上鋪著的軟皮氈毯, 搖搖晃晃地往前行走幾步,氈毯厚而柔軟, 他站不穩當,結結實實摔了個大屁股墩兒, 扯著大嗓門哭了好久。

    尚衣局連夜趕製, 今早送來了四雙虎頭鞋, 端慶帝給虎兒挑一雙穿上了,小家夥覺得新奇又有趣, 踩著虎頭鞋在地上來回走了十幾趟,摔了幾跤, 坐在地上, 抱著自己的虎頭鞋研究。

    小孩子身體柔軟, 腳居然能扳到嘴邊,眼看著虎兒要把鞋子放嘴裏啃, 端慶帝又是驚訝又是好笑,在旁邊笑得停不住。

    最後還是徐公公搶過去一步,塞過去一隻幹淨的虎頭鞋,把虎兒已經啃進嘴裏那隻穿過的鞋給換下了。

    前線的戰報就在這時送了進來。

    見了六百裏快馬送來的熟悉的長木匣子, 端慶帝的笑聲立刻止住了。

    他這些天實在是怕了這些木匣子。

    不到打開的那個時刻, 永遠不知道看來一模一樣的木匣子裏頭,裝載的到底是前線大捷的喜報,還是兵敗如山倒的壞消息。

    但坐在他如今的高位上, 又不能不打開。

    送戰報進來的是威武將軍丁翦。裴顯領兵出京, 推薦丁翦暫領了京畿防務。

    端慶帝歎了一陣子氣, 吩咐丁翦,“開匣子,替朕念吧。”

    丁翦單膝跪在龍床邊,打開長木匣,取出裏麵火漆封的戰報卷軸,利落地打開,從頭便讀起:

    “聖人敬啟。臣裴顯奏報。八月初九夜,臣領軍八萬,驃騎大將軍謝征領兵五萬,兩軍合圍,伏擊敵軍主力五萬於洛水邊……”

    聽到是兩邊主力對壘的大戰役,端慶帝緊張地連聽都聽不下去了。

    “後麵別念了。直接告訴朕,打勝還是打輸了?”

    丁翦快速地往下瀏覽,聲音壓抑不住激動,陡然高昂,

    “伏擊大勝!裴中書和謝大將軍兩路包抄,把突厥人趕進了洛水邊的伏擊圈,利用我軍熟識地形的優勢,洛水上遊一戰,一舉擊潰了突厥人的主力,割首二萬級!殘餘輕騎潰散往西北方向奔逃,玄鐵騎和騰龍軍正在追擊!”

    端慶帝屏住的呼息猛然鬆懈,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他一下子下地,起身太猛,頭暈目眩了一陣,幾個內侍趕緊衝過去扶住了。

    端慶帝抱起兒子,吃力地原地轉了半圈,“耶耶打勝仗嘍!”

    虎兒實在太重了,他抱不動,把小家夥放回龍床上,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道,“快,去東宮,把皇太女叫來。朕要把好消息告訴阿鸞。”

    薑鸞趕到紫宸殿時,平日裏會見臣下的外殿已經坐滿了人。

    李相,崔中丞,三省六部的尚書,侍郎,幾十名朝廷要臣黑壓壓地分坐兩列。

    端慶帝人逢喜事精神爽,把大捷的戰報發下去供臣下們傳閱,坐在龍椅上咳喘帶笑,

    “朕早說了,還是要打。外邦賊心不死,打得……咳咳……他們知道厲害了,邊境才能休兵。”

    回應的當然都是恭賀讚譽之聲。

    眾多喜氣洋洋的恭賀聲裏,隻有李相說了句不中聽的,

    “我軍已經大勝,突厥人的殘兵退回了賀蘭山以西。聖人,以老臣的愚見,該收兵了。”

    端慶帝一怔,“不接著打了?朕看戰報上說,擊潰了主力,但殘兵還有一兩萬,這次領兵的是薛延陀大可汗的大兒子,都斤山牙帳裏的封號是左賢王。裴中書和謝大將軍正在聯合追擊左賢王。”

    李相反對繼續用兵。

    他當眾一筆一筆地算起了軍費開支。

    裴顯領兵八萬,謝征領兵十萬,十八萬的精兵,每一日耗費的軍費都是巨額數目。

    端慶帝聽得牙齒發酸。“確實有些太多了。那就……謝征領的五萬太原府邊軍,先原路撤回去。少了五萬兵,應該能省下許多軍費。李相看如何?”

    李相兩手一攤,“戶部空了。”

    洛水上遊伏擊大捷,突厥殘兵被趕回了賀蘭山之西,和京城的距離重新拉開了八百裏,又隔出一座大山。京城危機解除,許多主和派讚同退兵。

    “他們此次擅自翻越邊境,遭到了我軍的迎頭痛擊,損失慘重,想來三五年之內定然不敢輕舉妄動了。”

    崔中丞也讚同退兵,“國庫空了,民間也需要休養生息。曆來的規矩,大勝之後就可以和談了,正好迎回去年亡故的燮昭公主的遺骨。還可以要求他們每年上貢戰馬。”

    端慶帝問過了一輪,大多都是崔中丞這般的意見。

    也有少數朝臣主張繼續追擊。

    謝瀾就是其中之一。

    “驕兵必敗。突厥人此次南下,犯下了輕敵大錯,被我們一戰打亂了陣腳,大敗而回。但他們的殘兵還有一兩萬,領兵的左賢王也還安然無恙。更要緊的是,他們這次一路翻山越嶺奔襲而來,熟悉了西北邊境通往中原的地形。若放他們回去,休養生息個三五年,下次卷土重來時,又是一場惡戰。”

    謝瀾上奏,“臣的意思,我軍如今有精兵,有良將,又正好借著大勝的震懾威名。天時地利人和,為何不繼續作戰,將對方的殘兵殲滅殆盡。”

    端慶帝猶豫難定,覺得兩邊都有道理。他最後問薑鸞,“皇太女有何意見。”

    薑鸞聽到現在,始終沒有說一個字。

    端慶帝問到了她,她當眾起身,幾步踱到李相麵前,停下步子,轉身盯著他猛瞧。

    皇太女的心思向來飄忽如風,比突厥人騎兵行軍的方向還難猜測。李相被她瞧得心慌,勉強沉著的撚須,“皇太女殿下有何高見?”

    “戶部空了?”薑鸞輕飄飄地問,“裴中書跟本宮說過,七月裏李相登門募捐,他捐出五千兩金給戶部作軍餉。這麽快就花用完了?”

    李相激動起來,臉紅脖子粗地爭辯,“早就花用完了!全部充作了軍餉!殿下不相信的話,現在就跟老臣去戶部,把庫房打開,賬簿上一筆筆記得清清楚楚——”

    薑鸞一擺手。

    “不是質疑戶部的意思。本宮有個想法,但是要和李相仔仔細細地談。請李相聽好了。”

    薑鸞盯著李相的眼睛說,“李相剛才簡約要求撤軍,原因是戶部沒錢了。但如果戶部有錢,這場仗是不是可以繼續打下去了?如果本宮說,可以籌措到足夠的款項,足以充作軍餉。李相對繼續打下去的意見如何?”

    李相冷笑。“殿下說一聲籌措,哪裏是這麽容易的。”

    他也當眾站起身,指著在座的各位朝臣,“老臣不是沒幹過籌措的事。一家家地登門,老臉不要了,唇舌費盡,募捐下來,給的最多的是裴中書捐的五千兩金,這還是老夫在裴中書的兵馬元帥府裏大吵了一場掙來的!”

    薑鸞平靜地回應神色激動的李相。“籌到多少軍款,李相才覺得夠?”

    李相拿起剛才當場提筆計算的每日軍費開銷,估算了一下。

    “每日開支都是這個數目的話……支撐一個月,至少要五萬兩金。殿下可以募集來五萬兩金,老臣就再也不提撤軍的事!”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軍情瞬息萬變,最多三日的籌措時間!”

    旁聽著的端慶帝也吃驚了。

    “五萬兩金不是筆小錢啊。三日哪裏夠。”

    薑鸞卻一口應承下來。“五萬兩金,三日籌措時間,本宮知道了。要不要在聖人麵前打個賭?三日之內籌足了軍費,還請李相帶領戶部極力支持前線征戰。”

    薑鸞手裏不缺錢。

    裴顯交給她的那張鬼畫符的羊皮圖紙,她派文鏡秘密去藏金地點看過了,粗略點了一下,二十萬兩金隻多不少。這筆巨款如果充作軍費,十萬大軍在西北邊境的砂石地裏追打個一兩年也沒問題。

    但她不能明說。

    攤開明處說了,就算裴顯打了空前絕後的大勝仗,回來也得蹲天牢。

    募捐是個好辦法,一家家的挨個私下募捐過去,誰也不知道別家出了多少錢。

    薑鸞從紫宸殿出來,頭一家直奔城東的王氏大宅。

    滿地肥羊,揀最肥的一隻宰。能搜刮多少是多少。

    ———

    王相已經退隱,過了半年孫兒繞膝、含飴弄孫的悠閑日子,從前朝堂裏的刀光劍影淡去,心境平和了不少。

    “殿下數月不曾登門,今日又為何而來啊。”王相在後花園的宴飲曲水亭邊迎接了薑鸞,身穿寬鬆道袍,手持羽扇,悠閑地盤膝而坐,身側的小溪曲水清流,食案和酒壺已經準備好了。

    看這架勢,王相今天準備著和她來場曲水流觴,兩人慢慢地喝酒對談。

    但薑鸞可沒打算在王家停留多久。她隻有三天的時間,至少要跑個二三十家,三天後捧出五萬兩金的時候,才不會顯得過於匪夷所思。

    “王相在家中悠然若世外謫仙,令人羨慕啊。”薑鸞走到給她準備的食案後盤膝坐下,也不喝酒寒暄,單刀直入地挑明了來意。

    “王相在上元夜精心籌劃的那條人命,如今果然橫亙在皇家和顧氏之間了,攪動得後宮雞飛狗跳,聖人心緒不得安寧,前陣子還發作了一次驚厥。本宮最近的心情不大好。”

    薑鸞自己抬手,空杯甄滿,對著流水對麵的王相敬酒。

    “王相如何想的?”

    王相淡然對飲了一杯,道,“引動了聖人舊疾發作,並未老臣本意。”

    “是,王相的本意,是找本宮的麻煩。但如今麻煩落到了皇家每個人的頭頂上,王相一句‘並非本意’就能糊弄過去了?”

    王相把空杯隨手擲進了流水中,“殿下二月裏已經說過了,老臣辭官退隱,過往舊事互不追究。如今言猶在耳,殿下卻再度登門,難道是要翻開舊事,重新追究的意思?”

    薑鸞嗤笑,“我年紀雖然不大,卻也知道做人言而無信,難以長久的道理。二月裏說了不追究,當然不會重新追究。”

    王相的目光帶出了幾分探究,“那殿下今日登門……?”

    薑鸞理直氣壯地攤開手,“雖然舊事不再追究,但一堆破事攪動得本宮心氣難平。今天上門跟王相打個秋風,募捐點軍餉。王氏家大業大,指縫裏漏點出來,本宮從此就能平心靜氣,l再不登王氏的大門了。”

    王相沉思著,想要喝酒,但酒杯已經被他扔進水裏了。

    他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酒杯扔進了水裏,想要拿回卻難了。可見做下一件事容易,收場不易。罷了,殿下要多少。”

    薑鸞抬起一個巴掌,衝他的方向翻了翻。

    王相若有所悟。“聽說,李相當著禦前討要五萬兩金的軍餉。”

    “若是五萬兩金能讓殿下心平氣和,老夫給了又何妨。”他召了遠處隨侍的一位老年管事,低聲吩咐了幾句,轉過來對薑鸞道,

    “給老夫一天的時間,籌措五萬兩金。明日此時之前,送到東宮。殿下可滿意了?”

    薑鸞:“……”

    薑鸞默默收回了攤開的巴掌,縮回了身後。

    她原本打算著獅子大開口,跟王氏要五千兩金的……

    太原王氏,京城四大姓之首的百年大族,平日裏不聲不響的,出手就是十倍數目。家底驚人啊。

    “滿意,非常滿意。”薑鸞的話頭轉了個彎,

    “但是——王相突然如此好說話,出手就是五萬兩金,如此慷慨?倒讓本宮有些不敢拿了。”

    王相微微一笑,“倒也不是平白無故的慷慨。人老了,難免要多為了家裏的小輩打算。五萬兩金獻予殿下,一來是為了戰事出力,二來也是為了成全老臣存下的一點私心。”

    隨即拍了拍手,“七郎,出來罷。”

    曲水亭不遠的竹林裏,緩步走出一位身穿銀霜色廣袖直裾袍、頭頂玉發冠的郎君。

    眉如遠山,氣質出塵,正是王相家中以才名卓著京城的王七郎,王鄞。

    薑鸞驚奇地打量著王七郎。

    王七郎之所以在京城名聲卓著,四大姓的年輕郎君裏公推第一,才名是一方麵,屢次拒絕朝廷的征辟,目中無人的傲氣是令一方麵。

    如今出來拜見她是怎麽回事?

    “我家不成器的孫兒,七郎。上個月征辟入仕,即將入中書省,擔任中書舍人的官職。”

    王相含笑招呼嫡孫過來。“老夫自知之前的事不妥當,已經請退朝堂。還請殿下不要罪及七郎,看在老夫今日捐贈軍餉的薄麵上,莫要為難於他。”

    老謀深算的政客,即使幾個月前陰溝裏翻了船,在年紀輕輕的薑鸞手裏吃了虧,被她手裏的把柄逼得退隱,幾個月再見麵,依然可以若無其事地談笑風生,為兒孫鋪路。

    做人做到這地步,確實是難得的城府胸襟,薑鸞心裏不是不佩服的。

    她笑問王七郎,“上次見麵還是去年六月裏,麒麟巷公主府開府當日吧?七郎當時不是說‘此身務虛’,不會入仕。怎麽,時隔一年,改了念頭了?”

    王七郎並不多言,隻長揖行禮,“小子無知輕狂,殿下勿怪。”

    王相在旁邊含笑接了一句,“七郎是是小一輩裏才情最為出眾的,老夫平日不怎麽拘著他,讓他多閑散了幾年。但身為王氏嫡係的兒郎,總不能一直任他閑散下去。如今二十有四的年歲,攢了些微末名望,總該入仕立身了。”

    薑鸞接過王七郎的敬酒,一口飲盡了杯中美酒,把空杯也扔進了流水裏,站起身,

    “拿了王相五萬兩金的軍餉,本宮承情了。你家七郎剛剛入仕,他自己不犯下大錯,本宮倒也不至於故意為難他。言盡於此。告辭。”

    ——————

    原本打算三天跑個二三十家,募集個兩三萬兩金,自己再湊一湊,湊足五萬兩金軍餉。

    沒想到王氏一家就湊上了。

    意外,驚喜,但並不會讓薑鸞改變原定的計劃。

    她還是按照原定擬出來的單子,在三天之內,挨家挨戶地跑了二三十家。

    會稽謝氏,東西兩房的本宅都去了,從兩邊合計榨出了三千兩金。

    其他數得出名號的世家大戶,勳貴高門,五百金,三百金,兩百金,借著大戰當前、募捐軍餉的名義,能榨出來多少是多少。

    三日之後,東宮駛出十幾輛沉甸甸的大車,直奔戶部衙門,當著李相的麵,一個個的沉重箱籠搬下來,當場清點入庫。

    “三天之內,共計募捐七萬兩千五百兩金。”薑鸞對著目瞪口呆的李相,滿意地說,

    “京中眾多世家大族,在戰前奮勇爭先,踴躍募捐,俱是效忠朝廷,效忠皇家的大忠臣呀。”

    她掰著手指算了算,“五萬兩金,能支撐著大軍打整個月的仗。如今七萬餘兩……應該能打一個半月了?”

    事到如今,對著東宮大車卸下的滿地沉重木箱,李相也沒什麽別的話可說。

    “既然軍餉不愁,老臣又何必做那擋車的螳螂。如果聖人下了旨意,命前方大軍追擊,老臣在後方籌備糧草軍需,萬死而不辭。”

    薑鸞頷首,“很好。”

    ————

    薑雙鷺最近一直住在東宮裏。

    她經常噩夢,但她如今和薑鸞同睡,隻要夜裏犯了夢魘驚喊起來,驚醒了薑鸞,把二姊推醒,便能從夢魘裏擺脫。

    偶爾,薑鸞也會故意睡得晚,等二姊先沉入夢鄉之後,悄悄握住她的手。

    她發現,隻要這樣做,等她自己也入睡之後,她便能入二姊的夢。

    夢境裏看得越多,她主戰的意願便越強烈。

    突厥的新可汗,狡猾如狐,凶狠如狼,無信無諾之人。養出的幾個兒子,各個如同豺狼鬣狗。

    他們要金銀,要皮貨,要女人,要牛羊,要世間一切的好東西。

    但他們不會自己種地,不會自己經商,養育了薛延陀部落的苦寒荒漠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活過今年冬天的人不見得能活過明年冬天,貧瘠的土地令他們短視而凶殘,他們隻擅長掠奪。

    西北通往中原的通道已經被五萬騎兵打開了。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時間,讓薛延陀可汗麾下的一群豺狼鬣狗壯大勢力,貪婪的視線必定會重新盯向富庶的中原。

    薑鸞從二姊的夢魘中醒來,薑雙鷺今夜睡得早,殊麗的容顏平靜地沉睡著。

    她起身,點起燭台。

    在躍動的燭火下打開裴顯給她留下的京畿防禦輿圖。

    京畿的西北方向,賀蘭山脈南麓的大片起伏的山巒峰穀,洛水環山而過。

    環繞山穀的洛水上遊,有處地方以朱筆打了個叉。

    那就是最新大捷的所在。

    皇宮裏的蓬萊池是活水,直接連通著城外的洛水。最近兩天她路過蓬萊池邊,看見許多宮人忙碌著在裏頭打撈著什麽。

    她想湊過去細看,卻被文鏡攔住了。

    “水中不潔。”文鏡見多了類似場麵,一眼便明白了怎麽回事,勸阻薑鸞不要過去,

    “前幾日我軍在洛水上遊伏擊大勝,斬首二萬。應該有許多屍體和雜物順流漂下來了。至少要過半個月,等水流徹底幹淨了,才能靠近水邊。”

    薑鸞便駐了足,遠遠地看了幾眼顏色隱約泛起淡紅的蓬萊池水,內心毫無觸動。

    前世裏抱恨終生的三大憾事,一憾不能護住親信手足,二憾不能得到喜愛之人的喜愛,三憾國土分裂,戰火綿延。

    中央孱弱,群狼環伺,節度使紛紛割據叛亂。連續不斷的征戰,朝廷元氣大傷,關內道以北的大片國土落入突厥人手中,她抱憾離世時,邊境斷斷續續地一直在打。

    這一世的局麵大不同了。

    就如謝瀾所說,有精兵,有良將,有大勝。天時地利人和,還有足夠打上整年的軍餉。是前世的破爛家底想也不敢想的局麵。

    那就打吧。

    一路追擊西北,把豺狼鬣狗殲滅殆盡,叫那些貪婪的目光再也無法盯向富饒的中原大地。

    作者有話說:

    作話可能引起誤會了,文章在結尾了,但還沒完結啊啊啊!爭取下個禮拜完結(捂臉)

    下一更還是明早九點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