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作者:香草芋圓      更新:2022-08-28 11:08      字數:6580
  第80章

    《第三卷 ·起》

    “咚——咚——咚——”

    隨著清晨的鼓點聲聲, 京城一百零八坊門打開。萬家百姓起身,在晨鼓聲響裏開始新的一天。

    光德坊東南角的京兆府。

    官衙大堂裏,京兆尹正在升堂斷案、斷到烏煙瘴氣時, 麾下的功曹參軍匆忙小跑過來,附耳小聲說了幾句。

    京兆尹急忙起身, 丟下堂下掰扯不清的一眾案犯,從大開的衙門口疾步迎出去, 迎頭便拜倒。

    “微臣參見皇太女殿下!”

    薑鸞下了馬車, 抬頭看了眼氣派的黑底泥金大牌匾, 在京兆尹的陪伴下,悠閑踱進京兆府大門。

    朝廷上個月頒下一道敕令, 她如今身上兼任了雍州牧的職務。

    京城隸屬雍州府,雍州牧這個職務向來由有資曆的皇家宗室擔任, 太皇帝登基之前也曾擔任過雍州牧。

    雖說多半掛個虛名, 實際政務都由下麵的官員擔任, 但雍州牧這個職銜,是曆代皇太子履政的第一步。

    自從身上擔了雍州牧的虛職, 京兆府她是經常過來了。

    京兆尹搓著手在前麵引路,“明日就是皇太女殿下的生辰,原以為殿下不會過來的……”

    薑鸞熟門熟路地走去衙門正堂,在隔著一層竹簾的旁聽坐席處坐下, 對京兆尹說, “本宮哪天的生辰都不打緊,你照常審你的案子。本宮慣例隻旁聽。”

    京兆尹坐回去,擺出全副精神, 一拍驚堂木, 喝道, “呔!下麵的書生,你和那鄰家民婦是如何的瓜田李下,還不如實招來!”

    薑鸞早上過來沒吃宮裏的早膳,車馬拐進光德坊時,在一處高鼻深目的胡人商家處停下,買了兩塊新出爐的熱騰騰的胡餅,揣在帕子裏帶進來。

    現在正好得了空,一塊塊地掰開,配著煎茶,耳邊聽著斷案,有滋有味地吃了幾口。

    京兆府裏什麽樣的案子都能撞見,今天堂上斷的是一樁風月案子。

    那民婦生得有幾分姿色,自家漢子看得緊。偶爾有天出門辦事,說好了晚上回,卻又特意提前趕回來,結果下午在家門口,迎麵撞見鄰居家的白麵書生跟自家媳婦隔著一道籬笆說話。

    說著說著,風吹動了樹枝,一朵槐花落在他家媳婦的肩頭,他親眼那白麵書生伸手把槐花從他媳婦的肩頭小心翼翼摘了下來。

    漢子火冒三丈,衝過去暴打了鄰家書生一頓,捆了書生,又拖著自家媳婦來了京兆府,氣勢洶洶要問‘這對奸夫淫||婦’的罪。

    京兆尹聽完了,一拍驚堂木,問那書生,“你是讀書人,如何做下這等輕薄之事!”

    書生被打得鼻青臉腫,口齒漏風,腫著臉不懇認罪,“小可是讀書人,如何會做輕薄事!小可隻是見一朵槐花落在娘子身上,殘花不配娘子的新衣,擅作主張拂去了槐花,連娘子的衣角都未碰到一分!”

    民婦更是哭得死去活來,“書生過來借兩根木柴,彼此都是鄰居,奴就做主借了!奴若是知道書生會動手拂槐花,奴絕不會靠近那道籬笆啊。”

    拖了媳婦和書生來報官的苦主漢子勃然大怒,“明明就是一對奸夫淫||婦!草民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假,槐花是物證,草民就是人證!府尹大人替草民做主!”

    京兆尹聽他們掰扯不清,歎著氣一拍驚堂木,說,“糊塗人做下糊塗事,被夫家當麵撞見,你們兩個說沒有奸情,可有證據啊。”

    堂下兩個當然舉不出‘沒有奸情’的證據,通奸的罪名不小,書生臉色發白,民婦哭得死去活來。

    京兆府審案不禁圍觀,今天又是風月案子,堂外早聚集了大片百姓,指指點點。

    薑鸞吃了半個胡餅,堂下民婦哭得幾乎厥過去,哭聲吵得她頭疼,她隨手拿起吃剩的半張胡餅,掀開竹簾走了出來。

    京兆尹趕緊起身,撩起官袍繞奔過來堂下,“區區小案,怎的驚擾了殿下。”

    從堂上手握威武棒的衙役,到告狀的苦主,齊齊慌忙跪倒了一片,“草民等參見皇太女殿下!”

    “不必拘禮,都起身吧。”薑鸞隨手從胡餅上撚落了幾顆芝麻,撒在那苦主漢子的肩頭,又替他拂去了。

    她回頭衝目瞪口呆的京兆尹說,“胡餅的芝麻落在這漢子的身上,本宮自作主張替他拂去了。你們眾目睽睽,都看在眼裏,是不是也覺得本宮和這漢子瓜田李下,糾葛不清?”

    京兆尹慌得說話都磕絆了一下,“怎、怎麽會!是皇太女體恤百姓,替庶民拂衣,是殿下仁厚的舉動啊。”

    “那就對了。”薑鸞幾步走回座處,掀竹簾重新坐下。

    “芝麻和槐花有什麽區別。不過是拂個槐花而已,連衣角都沒碰上,不管那書生心裏如何想的,發乎於情,止乎於理,他沒做什麽逾矩的事。被拂了花的小娘子更是無辜。倒是那漢子,人家隻不過拂了朵花而已,你心裏想什麽齷齪事呢。”

    京兆尹想想有道理,坐回去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堂下那漢子,風吹花動,書生拂花,倒惹得你這漢子齷齪心動!些許小事也來驚擾公堂,皇太女殿下今日在場,拖出去褫衣打棍光溜溜的不雅,你僥幸逃過了十棍,還不老實回家去!”

    圍觀百姓轟然的大笑議論裏,漢子垂頭喪氣地告了罪,被衙役推搡出去了。

    薑鸞就著手邊的清茶,慢騰騰地吃著胡餅,在京兆尹大堂旁聽了一早上。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是半夜偷了鄰家一隻雞,就是街頭遊俠兒呈勇鬥毆,頭一樁風月事都算是最大的案子了。

    “最近京城挺太平的啊。”回宮的路上,薑鸞掀開簾子,看了一會兒沿路的熱鬧景象。

    正是午後時分,一天最熱鬧的時候,東西兩市都開放了,坊間擺攤的商販也都出攤了,酒樓高高地挑出招牌旗幟,主街上行走的百姓摩肩接踵。

    馬車上隨行的是崔家四娘,崔氏撐立門戶的女公子,單名一個‘瀅’字。

    過了正月,她被召入東宮做了皇太女伴讀,薑鸞最近出宮都帶著崔四娘。

    崔四娘應聲而答,“殿下觀察入微。去年這個時分,臣記得正是先帝兵敗太行山,亂兵圍困京城城的緊要關頭,家家戶戶關門閉戶,人人自危,和如今的局麵大不相同。”

    “短短一年而已。”薑鸞專注地盯著街道兩邊的熱鬧景象,“不擾民,不驚民,政局安定,民間就能自發地欣欣向榮。”

    崔四娘正色道,“殿下說得極是。正是《尚書·武成》中所說的 ‘垂拱而治’一句的真諦。”

    薑鸞瞧她妍麗的眉眼擺出正色的表情,纖細的肩膀拉得筆直,倒有幾分謝瀾勸諫時的姿態,好笑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阿瀅說得有道理。別刻意那麽緊繃著,私下無人時鬆快些。”

    崔四娘勸諫完了,被皇太女扯了袖子,粲然一笑,換了個輕鬆隨意的姿勢。

    “沒辦法殿下,父親日日緊張督促,生怕臣帶壞了殿下,被人揪出錯處彈劾,他這個禦史中丞沒臉見人。”

    禦史台言官做的就是糾察彈劾百官的事。

    禦史大夫的職銜空懸已久,禦史中丞崔知海是實際引領禦史台的中樞人物,他自己的嫡女如果被自己禦史台的言官彈劾了,確實是顏麵無光。

    薑鸞壞心眼地提議,“怕什麽,出了事,回去就和崔中丞說都是我的主意,是東宮皇太女把你這個崔女公子給帶壞了。”

    崔四娘嫣然而笑。

    “臣年長了殿下三歲,今年已經十九了。”她舉止落落大方,談笑間自有一股鮮妍魅力,拿起琉璃盞裏的枇杷,細心地剝淨了外皮,放在薑鸞麵前,隨意提起自己的過往戰績,

    “世家公子也見識過,平康坊的青樓楚館也去過。驅犬駕鷹,山野遊獵,什麽花樣都玩過,如何能叫殿下帶壞了臣。”

    薑鸞抱著大引枕趴著,若有所思地咬著指甲,“平康坊的青樓楚館,我倒是沒去過。阿瀅……”

    “別。”崔四娘見她懶得動彈,把剝好的枇杷提起,放去她嘴邊,薑鸞懶洋洋地張嘴咬了一口。

    崔四娘委婉地拒絕,“家父和裴中書交好。如果被裴中書知道臣引著殿下去了平康坊,那才叫裏外無寧日。家裏的家法等著,臣新得的東宮伴讀的差事也要丟了。”

    薑鸞轉了轉烏黑的眼珠,問她,“你覺得裴中書和本宮是什麽關係。”

    她這麽問,崔四娘倒有些詫異了。

    “裴中書是外戚。曾經和殿下論過舅甥的情誼。雖說如今論了君臣,但臣察言觀色,覺得裴中書對殿下還是極為上心的。可見當初結下的舅甥情分還在。”

    薑鸞趴在大引枕上悶笑了一陣,說,“阿瀅,我能帶壞你。”

    ———

    談笑不覺時日漫長,馬車很快停在宮門外。

    宮門裏候著的年輕官員一身嶄新朱色官袍袍,眉眼清貴端雅,正是東宮舍人,謝瀾。

    謝瀾最近忙,今天是抽空過來的。

    他身上東宮舍人的差事雖然還沒卸下,但薑鸞在禦前請了旨,把他調入了吏部。

    二月裏告老辭官的王相王懋行,身上兼領著吏部尚書的職務。他毫無預兆地突然告老辭官,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但不管王相為什麽突然辭官,總之,吏部尚書的位子空出來了。

    吏部左侍郎資曆夠了,往上一步,補上了吏部尚書的位子,也算是眾望所歸。

    吏部右侍郎順勢往上一步,補了左侍郎的位子。

    空出來了一個吏部右侍郎的空缺,被薑鸞在禦前討了去,給了謝瀾。

    謝瀾從東宮舍人調去吏部,官職連跳兩級,直接升任了吏部侍郎的高位,五品緋色官袍換了正四品朱袍,在年輕一輩的世家子弟裏嶄露頭角,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他最近在吏部裏確實忙得很。

    今天特意抽了空迎出宮門接了薑鸞,謝瀾陪伴身側,一行人往東宮方向緩行。

    “殿下恕罪。”他歉意地說,“吏部事務實在繁瑣,臣前兩日和人議著議著忘了時辰,趕過來迎接殿下的時候,殿下已經回東宮了。”

    薑鸞體諒地擺擺手,“新官上任三把火,夠你忙的。你是東宮調出去任職的第一個,如今的年紀資曆坐在吏部侍郎的高位上,表麵有多風光,坐下去就有多燙屁股。你最近多當心有人給你下絆子,我在二兄麵前求來的位子,千萬坐穩。我這兒的接送不是大事,你別管了。”

    謝瀾低聲堅持,“臣身上畢竟還兼任著東宮舍人的職務。殿下的出宮接送安排也是大事。”

    “說的也是。東宮舍人的差事不能總讓你兼任著,年紀輕輕的,別忙到積勞成疾了。”薑鸞倒是仔細地思考起來。

    “五品東宮舍人有兩個名額……阿瀅,你做不做?”

    崔四娘應聲而答,“殿下願意給臣殊榮,臣自然願意。”

    謝瀾有疑慮。

    “大聞朝開國兩百年,雖說有女公子襲爵,但從未有女子入仕朝廷為官。以往的女官都是任職宮廷六局,掌皇家內務事的內廷官。殿下,此事不容易推行。”

    “是不容易推行。”薑鸞不否認,“但如今的政事堂風向變了。試一試。說不定能成呢。”

    她邊走邊說,“我琢磨了有一陣子了。女公子在家族裏可以襲爵,為什麽就不能入仕朝廷做官。大聞朝開國兩百年,從我這裏開了第一任皇太女的先例,那我為什麽不能開了第一任女公子入仕的先例。”

    謝瀾默然不語,跟隨身側。

    如今政事堂的風向確實變了。

    文武百官之首的王相突然辭官隱退,朝中勢力空缺出一塊,政事堂四重臣少了為首的宰臣。

    之前議事,都是其餘三人提議辯駁,王相沉吟決斷,最終一錘定音。

    如今政事堂的四重臣剩下三個,年紀資曆最長的當然是李承嗣,李相。但李相的聲望不足以服眾,在政事堂裏做不到一錘定音。

    讓政事堂的局麵更加複雜的是,裴中書和崔中丞最近走得近。

    兩人一個扶持東宮皇太女,一個替嫡女和家族謀算前程,暗中生了默契,李相最近的幾項提議,在政事堂被連續駁了數次,無法通達政令。

    最近的風向轉變,確實難以看清。許多看似不可能的事,在如今的混亂局麵裏,或許不是不可能達成。

    謝瀾不再勸諫了。

    跟隨走出一段路,他換了個話題,“聽聞殿下的生辰快要到了?”

    薑鸞正在和崔四娘談論著當季衣裳京城流行的新式樣,聞聲側頭,笑望了謝瀾一眼,“謝舍人有心了。確實快到了。”

    她留意到謝瀾身上簇新的朱色官袍,愉悅地說,“忘了,現在該稱呼一聲謝侍郎了。”

    謝瀾微微一笑,“臣是東宮的人。殿下直呼姓名也是可以的。”

    薑鸞沒多想,她正一口一個‘阿瀅’的稱呼崔四娘,‘謝侍郎’確實聽起來比較生分,應下來。

    “無人時直呼你謝瀾?指名道姓的,你可別惱。”

    崔四娘在旁邊提醒一句,“謝侍郎早就加冠了,殿下是同輩人,可以稱呼小字。”

    “啊,我倒沒想起來。”薑鸞停步轉到謝瀾麵前,打量著他的新官袍。

    “這身顏色鮮亮,你生得好,朱色比之前的緋袍更襯你。對了,”她笑問:“你的小字是什麽?我都沒問過。”

    謝瀾深深地看了眼麵前言笑晏晏的貴女。

    她才是生得好的那個。隨意往哪邊一站,仿佛婷婷含苞的國色牡丹,不經意便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臣加冠當日,父親起的小字:靜澤。”

    “靜澤。深澤大淵,靜水流深,看來你父親對你期望極大啊。”薑鸞在唇齒間念過一遍,繼續往前走,“記住了。”

    走了幾步,東宮就在前頭,她停步趕人,“你入了吏部辛苦,眼看得瘦了一圈。趕緊回去還能歇一歇。這兩天邸報沒出新的,你下午也別去六部值房那兒了,等新邸報出來了再過去。”

    謝瀾默然告辭離去。

    崔四娘停了步,留意打量謝瀾離去時的神色。

    薑鸞幾步走進了門裏,回身叫她,“看什麽呢,進來吧。孔先生早上留的功課還有些想問你。”

    崔四娘應下道,“來了。”

    薑鸞的生辰快到了,東宮已經開始布置絹花彩綢之類的點綴物件。薑鸞走進東宮正陽門,轉過騰龍影壁,迎麵可以看到眾多宮人忙忙碌碌四處布置的身影。

    她一眼瞧見了枝杈高處忙活著的盧四郎。

    見了人就想起一件事,她走上幾步,站在發了新芽的樹下,把人叫下來,“盧四郎,盧鳳宜!”

    盧四郎從樹杈高處踩著梯子下來,“殿下有何差遣。”

    薑鸞數了數日子,“記得你也是三月裏的生辰?三月二十,今日過生辰?”

    “是。”盧四郎露出意外的神色,他沒想到薑鸞還記著。“確實是今日。和殿下的生辰隻隔了一日。”

    薑鸞是三月二十一的生辰。

    “哦!那得叫廚房給你下一碗生辰長壽麵,你別忙活了,歇一歇,等著吃麵。對了,二月裏你立下了大功,正好東宮舍人的位子有空缺,你要不要做?”

    盧四郎霍然抬頭!

    “草民……”他遲疑著說,“草民雖然禦前恩免了死罪,但還是落進了罪奴籍……”

    不怪他遲疑。嚴格來說,像他的奴籍身份,連自稱‘草民’都是逾越了。

    薑鸞稀罕地盯著他瞧。

    在東宮休養了整個月,盧四郎的一身白皙皮膚早養回來了。人也不像正月裏被帶回來時那麽消瘦。顧盼間還能看見往日的明麗風姿。

    但人畢竟還是不同了。

    六月裏麒麟巷開府當日,初見麵時那個驕縱脾性的少年郎君,硬是被世事磨成了現在這樣,說話都帶著小心,怪惹人憐的。像點點盯著小魚幹嬌聲嬌氣叫個不停的樣子。

    不過比起現在這副不安遲疑的神情,薑鸞還是覺得,初見麵時那副驕縱得仿佛開屏孔雀的翹尾巴模樣更適合他。

    “你的奴籍早除了。前幾天求到聖人跟前,討來了一張赦免手諭,去了趟京兆府,半個時辰就辦好了。你沒瞧見京兆府尹捧著手諭在衙門裏一路飛奔的樣子。如今你是庶民白身,戶籍落在東宮裏。”

    薑鸞四下裏走動幾步,打量著庭院裏新鮮的擺設裝飾,

    “你這邊願意的話,我就叫淳於寫個奏本,呈給政事堂。能不能批複下來,倒是不一定。我也沒有十分把握。”

    盧四郎後退兩步,鄭重大禮拜倒,久久不起。

    當日傍晚,一本奏本打著加急的紅色條子,呈上了政事堂。

    李相當天早上又被駁了一道草擬文書,人不得勁,連笑容都勉強,申時早早退了。

    崔中丞是有家有口的人,忙著回去教導嫡女。

    掌燈後還留在政事堂裏的隻剩裴顯一個。

    加急標紅的奏本呈上書案,裴顯隨手打開,看見是東宮呈上來的奏本,把手頭其他的事都推開,奏本拿過來麵前,仔細翻閱。

    奏本的筆跡一看便是東宮詹事淳於閑寫的。開門見山,寫明原東宮舍人謝瀾,如今身在吏部,一身不能擔二事,東宮已經令擇了兩位東宮舍人,奏請朝廷敕令。

    裴顯目光一目十行地掃過,手裏的狼毫筆杆在‘謝瀾辭任東宮舍人’幾個字處點了點,唇邊噙了一絲不明顯的笑意,悠然往下展開。

    兩位候選東宮舍人的名字迎麵跳入眼簾:

    ——崔瀅。

    ——盧鳳宜。

    裴顯:“……”

    暮春的夜風沿著大開的窗戶吹進明堂,他在夜風裏深吸了口氣,把奏本重重地合上了。

    即刻起身出了政事堂,揣著那道奏本,直奔東宮而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的鼓勵和支持,終於寫到第三卷 了

    除了晚上碼字有點費頭發,一路寫的很爽!第三卷 應該就是這本書的最後一卷,開文時跟編編報備45萬字,現在兩卷都40萬了,字數肯定超了,爭取50+萬寫完吧,筆芯~

    【頭頂甜甜圈感謝投喂】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堂堂堂欣旦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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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