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高下立判
作者:玖拾陸      更新:2022-08-26 13:53      字數:2175
  第420章 高下立判

    見幾位高齡的老大人狀況都還不錯,林繁稍稍放下心來。

    長刀杵著地磚,他看著趙隸,挑了挑眉。

    “內侍說您想見我,其實,哪裏需要這麽大的陣仗,”林繁一麵說,一麵指了指周圍,道,“不把人都關在金鑾殿裏,我也會進來。”

    趙隸哼了聲。

    殿內不算明亮,那點兒油燈光照亮不了整座大殿。

    林繁站的位置邊上,倒是有一盞油燈,光線從邊上映過來,五官一側有光,一側隱在了暗處。

    趙隸睜大眼睛看著他,在他的臉上尋找趙臨的影子。

    時而,他覺得不像,時而,又覺得很像。

    是的。

    即便是今時今日,在趙隸眼中,林繁和趙臨都不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倘若真的那麽像,很多年前,在皇太後提出質疑時,他就會放在心裏,而不是當作母後想太多了。

    直到近些年,林繁漸漸成年,這輪廓才隱隱約約有那麽些意思。

    思及此處,趙隸暗暗罵了一句。

    林繁運氣真不錯,他肖母勝過像爹。

    而趙隸,又是看著林繁長大的,從繈褓之中到活蹦亂跳,從小看到大,看習慣了,愣是遲鈍了許多。

    “嫂嫂當年失蹤時,還未生下孩子,”趙隸故意道,“誰能證明,她生下來的是你?”

    “我母親,我的養母,我的姑母平陽長公主……”林繁道,“當然,您還是質疑您的,畢竟我與她們都是一夥兒的。二十年都過去了,您非說我不是,我也沒有辦法按著您的腦袋,讓您承認。”

    趙隸冷笑著,指了指殿門方向:“你帶來的那些兵,就夠讓朕點頭的了。”

    林繁聽得出趙隸的意思。

    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趙隸表達的是自己受兵權所壓迫。

    兵權能風水輪流轉,兵權也能讓人站隊,但真實出身如何,林繁在是自證,也終究無法讓所有人都從心眼裏信服。

    趙隸想要的,就是這個成效。

    “我若不是趙臨的兒子,我也不能站在這裏,”林繁道,“您說呢?”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果不其然,趙隸唇角露出一絲諷刺,罵道:“你能站在這裏,不是秦胤老奸巨猾?不是翁厲吃裏扒外?”

    “是啊。”林繁道。

    如此輕飄飄的兩個字,震得許多臣子都麵麵相覷。

    永寧侯是不是老奸巨猾,他們不評價。

    忠勤伯吃裏扒外?

    先前被困在殿中,大夥兒不是沒有在心裏嘀咕過老伯爺,甚至也暗戳戳猜過,是否是老伯爺“放”大軍進城了。

    猜歸猜,信卻沒有完全信。

    現在,林繁坐實了這一點,料想之中,又情理之外。

    忠勤伯畢竟還有個皇子外孫啊……

    “老伯爺是順妃娘娘的父親,趙啟的外祖父,他那樣的身份,為什麽不和您站在一起?”林繁把眾人心中的疑惑直接挑白了說,“因為我是先太子的兒子,因為我手中有皇祖父的遺詔,他不似您這樣死活不肯承認我的出身。”

    趙隸的呼吸緊了緊。

    林繁又把話繞回來了。

    “您嘴上說著不信,”他繼續道,“可您做“可您做的事情呢?

    我和老侯爺還在飛門關奮戰,您突然對三府下手。

    若非常寧宮起火,那晚上永寧侯夫人可就被困在宮中了。

    侯夫人若沒有走出皇宮,徐六帶一群混混埋伏秦大姑娘,亦會得手。

    三府運氣好,才能全身而退。

    一堆事情說不通的狀況下,您卻下旨定所有人的造反罪名,您堅定不移地認為我們會反,不正是您知道,我是先太子的兒子嗎?

    你怕了,慌了,才要先下手為強。”

    趙隸的臉色難看至極。

    邊上,黃太師看了眼林繁,再看了看趙隸,暗暗搖了搖頭。

    高下立判。

    皇上先行挖坑,卻受林繁挑釁。

    忠勤伯的問題被擺出來,正是如了林繁的意。

    林繁不止用忠勤伯的立場來反駁,更是把先前那些理得毛毛糙糙的線團,又一次拿出來,挑出線頭,一點點耐心卷,卷得又圓又整齊。

    口頭交鋒的技巧,就單論“不理會對方故意的挑釁,不被牽著鼻子走,按部就班說自己的話”這一條,確實是林繁更勝。

    黃太師想,這得益於林繁的經驗。

    當了幾年赤衣衛指揮使,生生給磨煉出來了。

    油鹽不進,說好話沒用,說重話他不上當,死揪著問題不放鬆,所以,才會人人都煩他。

    而皇上自然沒有那樣的經驗。

    九五之尊,注定了“說一不二”,哪裏用得著什麽技巧、話術?

    “我若是您,”林繁的唇角依舊帶著笑意,眼神確實淩厲至極,道,“這就打開殿門,讓眾位大人們好好出去,自請退位,得個體麵。”

    “朕當不了多久的皇帝了,”趙隸站起身來,“還在乎什麽體麵不體麵嗎?連弑兄的罪名都能扣在朕的腦袋上,朕還有個什麽體麵!”

    “我就知道您會否認,”林繁道,“先太子咽氣前,曾親口告訴養父內情。

    養父為了朝堂穩定,為了母親平安,在皇祖父與眾大臣麵前說了謊話,可惜,他已經不在了。

    當然,他與我也是一夥兒的,他即便今日站在這兒,您也會質疑他。

    可誰說,我就沒有證據了?”

    趙隸嗤笑一聲。

    二十多年過去了,有個什麽證據?

    “皇太後,”林繁慢慢悠悠的,也不管趙隸急不急、百官急不急,他還是走他的步調,“姑母去圍慈寧宮了,您認為皇太後會認嗎?她做了這麽多年的勝利者,如今滿盤皆輸,隻怕口不擇言了吧?”

    趙隸麵容緊繃,心裏卻稍稍放鬆。

    以母後的“能耐”,怎麽可能口不擇言?

    “還有一人,”林繁觀察著趙隸的反應,又道,“皇上好久沒見過他了,不知道還惦記不惦記?”

    下意識地,趙隸問:“誰?”

    林繁道:“徐六徐公公。他是不見了,卻沒有死,留著他一口氣呢,畢竟他與您是一夥兒的,當人證還用得上他。”

    話音一落,不止群臣驚訝,皇上亦是愣住了。

    “您要不要考慮開殿門,我讓人把徐六帶來?”林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