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作者:久則征      更新:2022-08-26 13:23      字數:3790
  第80章

    說來也怪, 明明前兩天平城的氣溫還在回暖,從零下返回到零上,明媚的陽光照得人溫暖又慵懶, 卻從昨天開始又急轉直下, 到了今日, 居然直接飄起雪來。

    都說初雪象征著初戀,有段時間林昭穆經常看韓劇,那裏纏綿悱惻的愛情時常會用初雪來烘托一下氣氛, 屏幕裏用光影刻意布置下的畫麵美得不可方物。

    而此時, 林昭穆發現,初雪本身就是這樣地美,她的眼前沒有機位設定,沒有光影布置,隻有那一盞盞路燈點亮著夜空,柔美的光暈下, 是仿佛在慢鏡頭裏飛舞的雪花。

    林昭穆站在那兒,大堂的玻璃門在她身後闔上,隔絕裏室內的暖氣, 寒風陣陣刮來, 是刺骨的寒。

    可她好像察覺不到一般。

    在美景麵前,寒冷仿佛變得沒那麽重要。

    可惜對她而言,這場初雪不合時宜又諷刺。

    它在歌頌的是別人的愛情。

    至於她, 大概即將會結束一段本就千瘡百孔的戀情。

    這一次,陸承則大概會提出分手了吧。

    她想。

    林昭穆怔怔地站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大堂裏麵的安保注意到她,推開門來問:“姑娘, 你站外邊不冷嗎?”

    林昭穆這才回神。

    她道了謝,走回室內,暖氣撲麵而來,她這才發覺,原來顯露在空氣裏的皮膚已經變得麻木。

    林昭穆向手掌哈著氣,拿手在雙頰搓了搓,爾後就返回電梯,去地下停車場開車。

    隻是坐上車後,她突然不想回家,不想去那個林斐然已經睡下、需要她一個人獨處的家裏。

    於是林昭穆給俞芷旋發了條消息,【在忙嗎?下雪了,出來吃點夜宵?】

    下雪和吃夜宵這兩者之間沒有一點兒邏輯關係,心思敏銳的俞芷旋立馬就從中察覺出林昭穆的異常,發來一條語音,“你怎麽奇奇怪怪的,遇上什麽事兒了?”

    林昭穆:【我可能要被甩了】

    俞芷旋:【……】

    俞芷旋看到林昭穆發來的這句話時,是不信的,所以在與林昭穆在小吃灘碰麵、聽了林昭穆的敘述之後,她說:“你想多了,我賭五包辣條,陸承則絕對不會跟你提分手。”

    林昭穆不以為然。

    她能夠感覺到這段戀情麵臨的問題,這是個解決不了的難題,而解決不了,就代表戀情繼續不下去。

    今晚陸承則的話,在她看來,說得不錯。

    確實,她既然做了這個選擇,就應該全心全意,她做不到,也就沒有做到最起碼的,對這段戀情的尊重,同樣的,沒有尊重陸承則的感情與真心。

    她知道她做得不對。

    “他的狀態,總讓我想起以前的我,”林昭穆說,“一直忍著,遷就著,覺得自己可以付出,願意付出,可誰願意受一輩子的委屈呢?這就不是一段健康的關係,誰也不欠誰的。”

    老板呈上一盤烤串,林昭穆沒什麽胃口,沒動,俞芷旋大快朵頤起來,在林昭穆麵前也不會去刻意去保持形象,一邊吃一邊說:“你這話說得不對,是他欠你的。”

    林昭穆向她投去不讚同的一眼,“哪有什麽欠不欠的,一段感情繼續不下去,除了原則問題,就從來沒有對錯,更沒有欠不欠。”

    俞芷旋嘴裏塞滿了肉,沒有來得及反駁。

    林昭穆繼續道:“總之,哪怕陸承則這次不提分手,我們這段感情也繼續不下去,我們之間的矛盾太多了,他肯定不能一直遷就下去,可我也做不到改變自己。”

    有些事兒,她若改變自己,就仿佛是徹底抹去了方嘉遠在這個世界的痕跡。

    她不願意。

    聯想到自己的經曆,推己及人,如果陸承則這次不分手,隻能說還有留戀和不甘,但這些並不是繼續這段感情的理由,他也早晚會像她那樣,幡然醒悟。

    再拖下去隻會增加沉沒成本,既然如此,當斷則斷,他不提,那便由她來提,總歸她已經成了這段關係裏的壞人,那便索性壞事都由她來做吧。

    陸承則應當有他自己的人生。

    俞芷旋將兩三串肉串的牛肉全塞進嘴巴裏,塞得滿滿當當,嚼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把嘴裏的都咽下去,差點咽著。

    “慢點吃,”林昭穆說,“喝點水緩緩。”

    “不,燒烤就得配啤酒。”俞芷旋說。

    她幹下大半杯啤酒後,說:“說那麽多沒用,反正,我賭五包辣條,他一定不會跟你分手!”

    林昭穆鬱悶地看著非盯著五包辣條要打賭的俞芷旋,覺得這個狗頭軍師此時此刻著實沒什麽用。

    不過,既然她自己已經想清楚,狗頭軍師什麽的,不用也罷。

    俞芷旋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上頭,開始為香菜抱不平起來,“話說,他憑什麽不喜歡香菜,香菜那麽好,為什麽要不喜歡香菜?香菜很冤啊!”

    林昭穆:“……他一直都不喜歡。”

    俞芷旋“嘖嘖”兩聲,“不就是不小心放了香菜麽?真的作。他們都說女人會作,我看未必,男人作起來,根本就沒有女人什麽事。”

    再後來,俞芷旋已經把話題延伸到,男人太作,就是欠管教。

    林昭穆:“……”

    她沉默地聽著俞芷旋跟說單口相聲似的大談特談,時而無語,時而哭笑不得。

    隻是聽著俞芷旋的高談闊論,鬱結的心情倒是能好上許多。

    果然,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是應該與朋友在一起。

    ,

    此時此刻,和朋友在一起的不止林昭穆,還有陸承則。

    陸承則出門時,的確是想去公司的,隻不過上車之後,就發覺自己沒帶電腦,還有那些今晚他打算要看的紙質文件也一並丟在書房裏,沒有拿出來。

    他顯然做不到再回去拿,不過公司裏電腦多的是,文件可以讓餘特助再轉發一份電子版的,雖說不用自己用慣的電腦會不太方便,但要實在想工作,並不是做不了。

    隻不過,陸承則也知道,他就是找了個借口出門,要說工作的心思,他著實拿不出來。

    所以,上車後,陸承則沒有往公司去,給周和泰打了個電話,想叫他出來喝酒。

    可惜結婚的周和泰顯然跟以往比起來,沒那麽自由,他說他不能喝酒,一喝多就容易給以前的妹妹打電話,一打電話老婆哭起來會沒完沒了。

    隻不過陸承則主動邀請他的行為太過稀奇,這讓他不想就此錯過陸承則的反常這舉,於是說:“不然我們去打台球?我跟你一塊兒去,我老婆就能放心。”他老婆也知道,隻要陸承則在,就不會是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場子。

    於是,陸承則便同周和泰一起去了一會所打台球。

    到了包間裏,周和泰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鏡頭對著自己,屏幕裏一半的畫麵是他的臉,另一半是後麵的背影,他就這樣拿著手機,轉了一圈,把整個包間攝了個遍,一邊拍攝一邊說:“看吧,沒別人,真的就隻有我和則哥,不信你問則哥,則哥可不是會幫我打掩護的人。”

    陸承則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周和泰拍完後,把視頻發過去,不一會兒對麵回複了一條語音,“嗯嗯,我相信你。”

    聲音外放出來,陸承則也聽了個清楚。

    他斂著眉,心想真是世事難料,連周和泰這個浪子都有人不厭其煩地管著。

    可林昭穆卻半點不管他,不論他應酬時是不是有美女在陪酒,還是有沒有一個年輕可人的生活助理。

    說得好聽點是信任,說得難聽點就是不在乎。

    周和泰跟他妻子聊完後,向陸承則吐槽,“真的,好懷念單身的日子,管得也太寬了,幹什麽都得報備。”

    陸承則一語道破,“你不也願意被她管著嗎?”

    周和泰一聲歎,“唉,這不是過日子麽,我要鬧起來,豈不是家宅不寧?反正吧,我這一輩子總會被人管,不是被爹管就是被老婆管,既然如此,還不如被老婆管呢!”

    陸承則淡淡道:“你還真想得開。”

    正說著,一杆下去,力道強又穩,開杆便進了兩球。

    “喲,你這麽久沒打,手居然沒生?”周和泰道。

    陸承則沒說話,繼續下一杆,正要發力時,被他放在台球桌這上的手機一聲震動。

    他手機調了靜音,但即使隻是那一聲震動,也被他精準地捕捉到。

    他下意識便收了球杆拿起手機看。

    隻是一封郵件。

    周和泰不滿道:“既然都出來玩了,就別管工作了唄。”

    陸承則斂下眉,放下手機,繼續打球。

    隻是周和泰看得出來,陸承則這球打得心不在焉,隔三差五就會掃一眼手機,可手機明明除了一些郵件,沒有別的消息。

    他進球的幾杆隻集中在最初,到後來,球越打越偏,時不時滑杆,與他原來的水準相差甚遠。

    沒有意外,周和泰贏了,不僅贏,還贏得輕鬆,領先了陸承則三四顆球。

    陸承則放下杆子,既然輸了,就主動去擺球。

    周和泰打量著他,問:“你在等昭穆的消息嗎?”

    陸承則一驚,抬了抬眼,“沒。”

    “少來,從進門開始,你看了幾回手機了?球還打成這個鬼樣,怎麽,吵架了?”周和泰看著大大咧咧到處浪,可也能算得上人精,能讓陸承則糟心成這樣,也隻有林昭穆辦得到,他如何看不出來?

    陸承則:“算不上。”

    確實算不上,吵架得兩個人才吵得起來,林昭穆根本就沒跟他吵,隻有他一個人在控訴而已。

    “出什麽事兒了?”周和泰問。

    陸承則頓了頓,說:“我不喜歡香菜,她放了香菜。”

    周和泰:“……”

    得,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周和泰也知道,真正的問題肯定不會是香菜。

    有些東西,他不是看不出來。

    捧花已經拋出去,婚事卻沒有半點響動,可明明前幾個月陸承則跟他提過以前預定了某個設計師的鑽戒,馬上能到貨,但他不知道這個設計師到底行不行,問他有沒有更好的推薦,他可以做做選擇,反正鑽戒也不怕多。

    可惜後來,周和泰再問起時,就已經沒了後續。

    後來他旁敲側擊地打探過,從俞芷旋的口風中猜到了些許。

    大概就是林昭穆不願意結婚,這個不願意,恐怕都沒有時間限製。

    作為旁人,他不好去評判什麽,但他知道,現在的陸承則已經不再是不婚主義。

    有些矛盾如果無法調和,那就隻能一拍兩散。

    既然沒有散,那便是散不了。

    周和泰默了默,說:“你要是不打算分手,就別糾結這些事兒了。”

    陸承則擺好了球,沒去拿杆,站那兒沒動,也沒說話。

    周和泰又道:“一直糾結著,這段感情就走了遠。你不提分手,她也會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