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久則征      更新:2022-08-26 13:23      字數:2306
  第25章

    林昭穆沒有在舞池裏跳太久,混血跟她知會一聲後與旁邊的女人熱舞上,她也就退離舞池回到吧台。

    她沒看到俞芷旋,反而見到陸承則端著酒杯站在那兒,微微一愣。

    陸承則主動解釋道:“俞芷旋和她的男友想要獨處,上樓去了包間。我跟和泰他們過來的,正巧碰到你們,過來打聲招呼。”

    “哦。”林昭穆點了點頭,走過去拿自己的雞尾酒,就要往嘴裏喝。

    但陸承則攔下了,說:“在酒吧這種地方,隻要你的酒杯離開過你的視線,就不要再碰。”

    林昭穆眨了眨眼,“難道你會給我下藥?”

    陸承則:“我中途才過來,沒有時刻盯著你的酒。我的意思是,酒吧魚龍混雜,你得提防著,這種低級錯誤不要犯。”

    林昭穆放下酒吧,果真沒再動,她說:“抱歉,以前去酒吧身邊總有人陪著,養成了不太好的習慣。”

    手裏的酒還能不能喝,方嘉遠最清楚,不需要林昭穆去操心。

    陸承則想到以前自己帶她來酒吧,每次去的都是包間,而且隻會去常去的酒吧,大多還是哪個朋友名下的店,隻要想玩就能盡興,完全不用擔心這個那個。

    但他知道,林昭穆說的“以前”並不是跟他有關的“以前”。

    陸承則並不想聽林昭穆聊這些,雖然林昭穆看上去也沒有要深入這個話題的意思。

    陸承則講起了別的,“剛才看你跳舞,跳得不錯。”

    林昭穆看他一眼,覺得他在尬誇,“我都沒怎麽跳。”隻是跟著節奏一左一右擺動著兩隻腳而已。

    “能看出來不拘謹,以前你跳舞不是這樣,我還記得我跟你第一次跳舞時遭罪的腳。”陸承則帶著揶揄如是說,想把兩人間的氣氛提起來些。

    “啊……”林昭穆想起了些,沒那麽自在,“一直在踩你是不是?”

    陸承則微微勾唇,輕輕笑了笑,“所以說這麽比起來你跳舞好了很多,我能看出來,你認真跳能跳很好。”

    林昭穆不是很在意,說:“在國外交流的時候,不會跳點舞沒法融入圈子裏,學校的舞會也好,同學們辦的party也好,起了音樂就得會擺幾下。當時不想讓自己格格不入,就專門跟著人學了些。”

    陸承則又失去了繼續聊這個話題的欲望,直覺告訴他,林昭穆說的那個人是方嘉遠。

    “我踩他比踩你狠多了。”林昭穆繼續說。

    陸承則抿了口酒,沒有說話,而林昭穆沒動剛才的那杯雞尾酒,但又問調酒師要了一杯。

    在拿到新的雞尾酒並嚐了一口後,林昭穆又說:“不過我那時候體重輕,可能還是當年踩你身上更疼一點吧。”

    陸承則想起來,確實有一段時間林昭穆看上去很瘦,好像比那些節食的演員模特還要瘦些。

    “最輕的時候有幾斤?”他問。

    “七十多吧,沒到八十。”

    陸承則吃了一驚,林昭穆身高不矮,有一六五,如果體重不到八十那已經幾近病態。

    “怎麽……你怎麽會那麽輕?剛到意大利時過得不好?水土不服?”可能換成以前陸承則會認為林昭穆是因為跟他分手才會暴瘦,但現在他不會這樣想,她去意大利之後的那段時間,陸承則見識過她的心狠,她沒有放不下他,相反,她把這段感情丟得比誰都快。

    林昭穆卻是輕飄飄地看向他,那眼神,怎麽形容呢,帶著點兒詫異,還有點兒無言以對的意思在。

    陸承則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他可能問了個蠢問題。

    果然,緊接著他就聽到林昭穆回答說:“做過人流手術後輕了很多。”

    嘈雜的音樂聲一刻都沒有停過,他們為了聽到彼此的說話聲都用力加大著音量,但林昭穆的最後一句回答,其實並沒有刻意放大聲音,就是正常的說話,用不輕不重的音量,平緩無波的語調,敘述著一件過去的、已經看淡的事情。

    一首陸承則沒聽過的DJ舞曲振聾發聵,林昭穆的聲音其實已經湮沒在那裏麵,被那狂熱的架子鼓一下一下地敲散。

    但很奇怪,陸承則就是聽到了她說的話。

    可能不是聽到的,是看懂了林昭穆的唇形,在對上她那個輕飄飄的眼神後,不祥的預感好像讓陸承則已經對她的下一句話有了猜測,爾後,就輕而易舉地對上了唇形。

    高腳杯被他捏得很緊,中間那根玻璃細柱仿佛要被他折斷。

    他很久沒有開口說話,好像真的沒有聽見一樣。

    真的是一個,很蠢、很蠢的問題。

    “我出去抽支煙。”好像停滯了很久的時間之後,他突然說,然後轉身,背對著林昭穆,快步走出酒吧。

    酒吧大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那惱人的DJ舞曲,世界一下子清淨。

    清淨到寂寥。

    陸承則摸了摸口袋,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帶煙,他在戒煙,且去見林昭穆時,絕不可能帶上。

    蕭肅的西北風一吹,把陸承則腦袋的悶熱和脹痛吹散不少,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表現有多麽糟糕。

    好歹道個歉啊。

    不過他沒想到,在幾分鍾後,林昭穆會跟出來。

    她穿上了大衣,帽兜套在頭上,大衣的拉鏈拉到最頂端,兩手插進衣兜裏,把自己縮進大衣裏的模樣,說:“你也不用擺出這種表情吧。”

    陸承則回頭看著她,目光裏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沒有說話。

    林昭穆又說:“你不用為這個愧疚,咱們就事論事,這事兒是我做得不對,應該提前跟你說的,而不是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自作主張,我欠你一個道歉。”

    “別。”他開了口,簡短的一個音節,聲音聽著很澀。

    “不過我不後悔,”林昭穆說:“我承認我的自私,對你也好,對孩子也好,或者說,對我自己的身體也好,我都是那個壞人,但我確實不後悔。我沒有因此休學,我保住了我的學業,有了今天的事業,並且——”

    她頓了頓,再開口的聲音,有點兒唏噓,“我從意大利回來的飛機上,碰到了杜總的女朋友,我想,假如我當年留下那個孩子,可能我如今的現狀跟她差不多。這種心態可能不是很好,但我確實,挺慶幸的,慶幸我沒有過成那樣。”

    不會的。

    你不會跟她一樣。

    這句話從陸承則腦海裏冒出來,卻在喉口卡住。

    他沒那麽肯定了,爾後在突然之間,開始自暴自棄地想,他真的很糟糕,他確實比不過方嘉遠。

    林昭穆當年對他的狠絕,挺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