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作者:枝呦九      更新:2022-08-26 11:04      字數:4198
  第172章

    一更

    盛瑾安雖然覺得沈懷楠是個狀元之才, 但他心裏也明白,這話說出來,多少有些聲張虛勢。

    還是很心虛的。

    如今得了一個探花郎, 很好很好!他連忙讓人開始撒銅錢,墨綠色的扇子一收,氣勢很足的喊:“見者有份,這可是探花郎的喜氣, 家裏有讀書的孩子, 便撿回去給孩子串根繩子掛身上,沒準將來也能中個探花郎。”

    然後一轉頭, 見一個壯漢拚命的攬錢, 手還抵擋其他人不準他們攬錢,他哼了一聲,走過去, 扇子點在人家身上,“你這樣子,就不怕將來家裏再無讀書人了?”

    壯漢一懵,很想說一句有沒有不在乎, 但是主人家都走過來了, 他也不敢太放肆,趕緊拿著攬了的一堆銅錢走人。

    盛瑾安又哼了一聲。

    他讓小廝朝著剛剛被壯漢攬空的地界又撒了一把錢,“別把這喜氣給糟蹋了。”

    寧平在旁邊看著,笑道:“他真可愛,對嗎?”

    折邵衣點了點頭, “盛九兄赤子之心, 難能可貴。”

    寧平翹起嘴角, “我如今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折邵衣看城門的方向, “我家那個也是赤子之心——怎麽還沒有出來呢?”

    寧平想起沈懷楠拍太子馬屁的場景,撇撇嘴,“你家那不是赤子之心。”

    跟澹台老大人都開始學老奸巨猾了。

    探花郎騎馬遊街的時候,整個人笑意盈盈,因為實在是長得好,笑起來讓人好似如沐春風,又有高頭大馬,衙役開路,鑼鼓齊鳴,氣勢十足。

    折邵衣手裏拿了荷包和鮮花站在酒樓上,見他四處張望,就知道他在找自己。

    她倚靠在二樓窗戶邊,探出頭去,朝著他喊了一聲,“探花郎——”

    沈懷楠驀然抬眸,光隙入目,美人入眼,她盈盈而立,衣裳隨風而微微浮動,如同浮遊在天地之間的美物。

    勒馬,抬頭,朝著二樓喊,“探花郎之妻——出來一日,該要回家了。”

    折邵衣笑起來,朝著他丟花朵,“你實在是生得好看,該以鮮花荷包配之。”

    荷包不能全部接得住,但是氣氛是到這裏了,便有其他的荷包和鮮花朝著沈懷楠丟去,更有賣花的姑娘們笑嘻嘻問,“折家姐姐,我們有花,您要嗎?”

    折邵衣笑盈盈朝著下麵的賣花姑娘們道:“我都買了——都給探花郎撒上。”

    秦青鳳十分羨慕,“探花郎走花路啊——”

    折邵衣哈哈大笑,“下回給你也走一次。”

    秦青鳳,“那我也得個武探花。”

    寧平在一邊看盛瑾安,見他眼熱,“你也想要?”

    盛瑾安老實的很,“我倒是沒有這個本事。”

    不過真壯觀啊,那麽多撒花的小娘子。

    消息傳到皇宮裏,皇帝正在跟戶部尚書說沈懷楠入戶部的事情。

    戶部尚書姓姚,名俊。年輕的時候也是探花郎,皇帝道:“探花郎見探花郎……朕記得你年輕時候長得可比沈懷楠好。”

    姚尚書笑,“陛下還記得臣年輕時候的模樣?”

    皇帝起身,將一本折子拿在手裏,一邊翻看一邊道:“愛卿甚美,朕可忘不了,當年你打馬遊街……”

    正說著,就見太子興致衝衝的進來,見了皇帝,先行禮,姚尚書也衝著他行禮,一頓禮畢,皇帝問:“你看著很是高興啊?”

    太子這才道:“父皇,您是不知道,沈懷楠今日可真是實實在在的走了一遍花路。”

    “那陣仗,可不少。”

    皇帝笑起來,“是折九丫頭做的吧?”

    太子:“是。”

    皇帝:“你還有其他的事情?”

    太子:“是北城的差事,父皇要是有空,兒子就跟您說一說。”

    父子兩個就去說話了。

    姚尚書立在一邊,聽這父子說話,心裏直犯嘀咕。陛下今日雖然不是單獨說沈懷楠的事情,也將其他人的官職一並說了,但是確實可見,他是欣賞沈懷楠的。

    而且,沈懷楠殿試的時候寫的那一卷字,頗有幾分想改革的氣勢在裏麵,他是澹台思正教導出來的,又是跟著太子做事的,他的念頭可以說,多多少少有太子和澹台思正的意思在。

    怎麽,他是想要改賦稅嗎?

    賦稅……來戶部,陛下親點,又親自跟他說,這裏麵沒有點深意,姚尚書都不敢相信。

    而且太子對他也很親近,一口一句懷楠,姚尚書就知道,這沈懷楠怕是前程差不了。

    他跟沈懷楠也算是熟悉,當時他跟著太子在戶部跑事情的時候,就可以看得出這個人是穩紮穩打的,不浮躁,也沒有小心思,是個做事的人。

    這些年,他有君子之風,師承魯山書院的夫子,有處理差事的能力,跟隨澹台思正,他有一張好嘴巴,戶部沒有人說他的壞話,太子對他也很滿意。

    姚尚書思來想去,還是願意給沈懷楠一些便利之事。

    他心裏有了主意,回去的時候就戶部侍郎蘭重,“他這個人,你比我熟悉,你了解多少?”

    蘭重想了想,隻說好話,“是個好小子,能跟著澹台老大人學東西,說明不差,隻是澹台老大人……”

    那名聲其實很差。要是沈懷楠學他的本事,那怕又是一個孤臣奸臣之相。

    姚尚書見他一言就說出關鍵之意,眼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敲了敲桌子,“但陛下似乎對他很是看重。”

    他道:“且澹台思正自出現在世人麵前,就是一副孤臣之相。沈懷楠卻不同,他是太子的人,太子手裏未來的一個重臣。”

    “澹台思正脾氣硬,他卻不同,見人就笑,逢人三分情義,看起來赤子之心,你看去年的寒冬大雪,他跟盛家九郎一起,牽頭救治雪災……不似澹台思正那般心硬。”

    蘭重斟酌了一下,回道:“一樣的米,還養百家的人,雖然是先生,但也是講究本性的。隻看他的夫妻折家九娘,做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她們做事情,不圖錢不圖利,隻圖個千秋功績。”

    這點,他們走到這個位置上的人,還是看得清的,沈懷楠如今要做的事情,也是從百姓出發,這就跟澹台思正有很大的不同。

    蘭重:“且行且看吧,這個人,目前能用。”

    能被陛下用,能被他們用,也能被太子用。

    沈懷楠接了去戶部任職的令就笑了。太子也笑了,很好,戶部有人了。

    他本來就在戶部有香火情,如今沈懷楠一去,就更好了。

    太子很滿意,沈懷楠也很滿意。

    讀了這麽多年書,幸運的中了探花,一路走來,總覺得自己的努力還配不上如此的幸運,當晚他捧著書都不敢放下。

    “就怕是場夢。”

    折邵衣將自己的衣裳丟過去一件,“別看書了,幫我補補這袖子吧,那酒樓欄杆上麵不平,勾破我的衣裳。”

    沈懷楠任勞任怨,拿出繡簍子開始補袖子,“要個什麽樣式?”

    折邵衣:“如今四月,桃花還未落完,就繡桃花吧?我喜歡桃花。”

    沈懷楠也喜歡。

    他繡桃花很是輕車駕熟,一針一線都順滑的很,折邵衣躺在他身邊,一隻手在他的身上摸,摸……沈懷楠笑著看過去,“怎麽,如此急色?”

    折邵衣一點也沒臉紅,“你繡你的花,我摸我的男人。”

    她手探進去,摸了摸,再摸了摸,歎氣,“你怎麽如此瘦,都養不胖。”

    她雖然也忙,但是她好歹有些肉在。

    沈懷楠有些不服氣,將繡的衣裳袖子平鋪在腿上,然後將她的手拉著往下,在腹部留連一會,“你看,還是有模有樣的。”

    折邵衣悶聲笑起來,隨著他的手在腹部滑動,感受到幾塊凸起,紋理清晰,實在是手感好。

    手放置的地方不動,沈懷楠低頭,她迎上去,牆上的影子倒映籠一塊,風吹進來,影子還要顫一顫。

    好一會才分開,手要伸出來,卻被他一路引著往下。

    沈懷楠:“登科及第——我們這也叫小登科了。”

    折邵衣悶笑出聲,“你還剛成婚啊?”

    “日日如同新婚罷了。”

    乃至子時,新婚方才罷了。

    正在纏纏綿綿準備睡覺之時,有人開始敲門了。

    沈懷楠還以為有什麽事情,起床一看,好嘛,盛瑾安駕著馬車過來了。

    他無奈的很,“你怎麽又來了?”

    幸而是現在,要是再早一點,他估計就要將盛瑾安掃地出門了。

    盛瑾安:“我跟寧平吵架了。”

    沈懷楠一邊帶著他往如今都快成盛瑾安住處的客房走,一邊歎氣,“你以後要是吵架了,能不能回英國公府?”

    盛瑾安理直氣壯,“那多丟臉啊。”

    沈懷楠氣道:“那你來我這裏不丟臉?”

    盛瑾安陰陽怪氣的,“哼哼,你丟臉的時候也多的是,你以前還要把邵衣托付給我呢!”

    他快快的走幾步,然後轉頭,嘿了一聲,“你以前還矯情呢,我都沒嫌棄過你。”

    然後歎氣一聲,“如今咱們兄弟,誰也別嫌棄誰了。”

    “都是可憐人啊。”

    沈懷楠:“……”

    嗬嗬。

    沈懷楠一直忍了盛瑾安三日,一直忍著,直到馬上就要去上任了,眼見跟媳婦單獨一待一天的日子不多,便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許是在做飯心裏火氣大,一想到盛瑾安還在這裏蹭吃蹭喝,便提著菜刀就追著盛瑾安砍。

    但即便這般,盛瑾安也依舊不回去!

    折邵衣也覺得他好討厭哦。

    她沒辦法,親自上了寧平公主府,苦哈哈的請公主把盛瑾安帶回去。

    兩人吵架的緣由盛瑾安始終不說,她也不知道怎麽勸,隻好苦口婆心,說些床頭打架床尾和的古話。

    說來說去,最終意思隻有一個,那就是:求求你了,快把盛瑾安接回去吧!

    寧平又好氣又好笑,“他這是逼著你們來讓我請他回去呢,我可不去。”

    折邵衣問,“他到底怎麽了?”

    寧平嗤笑一聲,“他……算了,我不說。”

    你不說,他也不說,一個個耍賴啊!

    折邵衣憤怒起身,“你們吵架就吵架,我跟懷楠可沒吵架。”

    她進宮去找淑妃娘娘了。

    淑妃:“……”

    她好笑道:“你讓本宮勸勸寧平?”

    折邵衣愁眉苦臉,“是啊。”

    淑妃笑眯眯,“哎呀,夫妻之間吵架,也是時常有的,你們便多包容包容他們。”

    折邵衣:“包容好久了,主要是盛瑾安實在是無賴。”

    淑妃:“如何無奈?”

    折邵衣:“他天天晚上拉著懷楠談心。”

    光住還不行,還要抵足而眠。

    她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娘娘,您說,這過分了吧?”

    淑妃忍不住大笑出聲,“是,這就確實過分了。”

    她道:“本宮勸勸寧平。”

    皇帝也知曉了這事情,聽淑妃說的。淑妃會說話,將折邵衣的無奈,沈懷楠的憤怒,盛瑾安的無賴說得惟妙惟肖,道:“這群小兒女,感情好,但好似還沒長大,跟過家家一般。”

    皇帝閉著眼睛躺下,“沈懷楠該去戶部上值了,盛九……也給他找點事情做吧,別整天閑著。”

    本是禦筆,如今要加個官職,皇帝卻怎麽也沒有想好給什麽。像是盛瑾安這般的家世,便是蔭封個大的官職也是可以的,隻是他家兄長們都在前頭有了官位,再給他大的不好,隻能往小了給。

    他想了想,跟淑妃說,“便讓他直接去五城兵馬司吧?也是學過騎射的,年歲也不大,鍛煉鍛煉就好。”

    “別這麽大了,還那般嬌氣。”

    淑妃低頭笑,“是啊,孩子們也該長大了。”

    然後說,“那臣妾便讓寧平去接他回去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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