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枝呦九      更新:2022-08-26 11:04      字數:4320
  第71章

    這次,大秦的公主,不再和親了

    澹台思正確實沒有想到皇帝會突然心軟。後宮各妃嬪娘娘們鬧, 按照陛下的性子,雖然會有些遲疑,但是最終還是會看重自己的江山。

    當年笑笑要去大金的時候, 澹台思正其實也詢問過陛下,問他:“可能不去?”

    當時陛下是怎麽說的呢?

    陛下說,“百年來,祖宗們的女兒都去了, 不能朕的女兒不去, 一旦不去,發生了什麽事情, 朕和笑笑都是罪人。”

    當年邊疆是不穩, 確實不宜多生枝節,笑笑便去了。但是今日,邊疆穩嗎?也不穩的。大金虎視眈眈, 他們雖然不怕,但還是那麽想:能不多生枝節,便不多生枝節。

    於是後宮雖然在鬧,但是朝臣們卻依舊在觀望, 或者說誰都沒有當回事。

    在今日之前, 澹台思正也沒有想過這事情會有反轉,這裏麵可能是因緣巧合,可能是陛下早就想好卻沒有借口,但是陛下終究是開口了。

    開口了,事情便好辦。澹台思正自然也不願意再讓公主去和親, 他說, “陛下, 您今日喝了酒, 便先回去歇歇,等明日酒醒了,再來說這事。”

    齊泰聽了便道:“朕自然是清醒的。”

    他站起來,“不過是該回去了,回去了。”

    他歎氣,“坐在這九龍之位上,朕時常想,有時候還不如你,你至少如今太平了。”

    澹台思正:“……也不用羨慕臣,直接羨慕農夫吧,他們是自在的。”

    但您能去做得了農夫的活嗎?

    齊泰就笑:“你越老倒是越不怕死,不過朕現在在宮外,便饒了你的命,你好生自在的做個山野樵夫吧。”

    他從後門走了。沈懷楠這才得了澹台思正的叫喚,他此時已經酒醒了,見了這屋子裏麵隻有一個人,詢問,“齊掌櫃走了?”

    澹台思正:“走了。”

    他左右打量這個瘦弱的小書生,問,“你們今日可是說了什麽話?”

    他想來想去,覺得根由應該在沈懷楠這裏。

    沈懷楠被問得一臉懵,他想了想,覺得自己說的話也不算是機密,便老實說了,“隻說了以後女兒該嫁給什麽人,其他的倒是沒有說。”

    澹台思正便明白了。

    他突然笑起來,“你小子,倒是有了因果。”

    因起在他和折邵衣的少年夫妻上,也在那金釵頭麵上。女兒家出家的時候,誰不願意和和美美的?就是沈懷楠,也在努力的賺銀子去買那金釵頭麵,而陛下作為公主們的親生父親,卻在剝奪她們獲得金釵頭麵的幸福。

    在那一刻,陛下心裏也是酸澀的吧?

    於是就來了他這裏。

    但是澹台思正明白,陛下最後說的那茲事體大四個字,依舊還在猶豫。

    折邵衣和沈懷楠的情義能感動他,自己作為多年心腹能勸解他,但最後,還需要一味重藥才行。

    澹台思正就想起了太子妃。

    他想,這個有勇有謀的姑娘,此時已經在布局了。

    萬望他和沈懷楠今日所作所為,能幫到她。

    澹台思正便叫沈懷楠回去,“明日便叫邵衣來這裏讀書,不用去東宮了。”

    沈懷楠一愣,但也點頭說好。

    邵衣現在是一日東宮,一日澹台府,今日在澹台府,明日理應去東宮的,但好生生的,怎麽突然就不去了呢?

    他琢磨著回家,也不敢直接去見邵衣,還要沐浴,喝了醒酒湯,再往嘴巴裏和身上弄了些掩蓋酒味的東西——嘴巴裏麵吃點甜的,身上熏點香,如今講究,讓多晴在他身上聞了聞,確實沒有酒味了,這才去文遠侯府。

    折邵衣一聽,也好奇,不過沒想太多,“應該是最近宮裏麵不太平,澹台先生想讓我避開,不過太子妃娘娘那邊不知道說了沒。”

    她想了想,道:“明日我再讓人給太子妃娘帶個口信說不去了。”

    現在宮門應該關了,也不能帶信進去。

    她心裏還有些愁,“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沈懷楠便勸解她,“無論出什麽事,都不是我們現在能去扭轉乾坤的,你便安心吧,太子妃那般聰慧,定然不會出事。”

    折邵衣也隻能這般想。而另外一邊,在宮裏麵,齊泰回到宮裏之後,也沐浴一番,散了散酒氣,正準備坐下來批改折子,便聽見有人吵吵嚷嚷的在門外說話。

    齊泰皺眉,“怎麽聽著是太子的聲音?”

    馬德寶連忙道:“奴才去看看。”

    齊泰:“不用了,直接讓他進來,這個太子,最近真是越來越沒有長進了。”

    馬德寶聽得背後都開始流汗,等到太子進來,他連忙躬身出去了,這才心落回肚子裏麵。

    而大殿內的太子卻什麽都不知道,他還氣衝衝的進來,見了皇帝就開口,“父皇,求您做主!”

    齊泰:“……”

    他頭疼的看向這個傻孩子,“怎麽了?”

    太子點頭,他跪在地上,氣得不行,“兒臣今日被秦青鳳打了一鞭子,本想懲治她,卻被太子妃攔住。”

    “這兩姐妹簡直是膽大妄為,實在是放肆。”

    所以你就來求助朕了?

    齊泰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個兒子了。

    但太子卻有自己的念頭。

    在前幾日被訓斥之後,他慢慢的開始感受到了皇帝對他的微妙態度。他仔細琢磨,發現自己在幫淑妃說話這事情上,做得太過著急了。

    讓人把自己幫淑妃的風聲放出去,非但沒有得到一個賢名,還幫了倒忙,且可能讓父皇忌憚了。

    畢竟,父皇春秋鼎盛,他還是年幼,如今他要那名聲做什麽?

    父皇心裏指不定怎麽想。

    今日他在院內踱步思慮,卻跟秦青鳳碰上了,她跟他最近寵愛的妾室起了衝突,一鞭子抽在了妾室的手臂上,太子惱怒,過去理論,結果又被她抽了一鞭子。

    太子便起了殺意,但是他肯定是殺不了秦青鳳的。在這一瞬間,他還想到了一件事情。

    為什麽不借這事情讓父皇對他放心一些呢?

    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太子,就算是有些名聲又能如何呢?

    看,他連一個弱女子也奈何不了。

    在父皇心裏,他隻是個孩子就好了。

    孩子是會告狀的。果然,父皇臉上在有了驚訝和嫌棄之後,就有了一種鬆緩的神情。他笑著生氣,“那就讓人把小鳳叫來,我們好好說說。”

    秦青鳳就來了,她跪在地上,昂著脖子,“陛下,太子殿下可是告狀了?”

    她哼唧了一聲,“都多大了啊,臣女五歲之後打架就不告狀了。”

    太子聽了她這話,倒是對她沒了厭惡之心。沒錯,她這般將他看成同一輩的人,反而讓父皇放心。

    因為他也才十八歲。

    父皇可一定要記起來的他的年歲啊,他還算年幼,可沒打算要奪權什麽的。

    於是便朝著皇帝道:“父皇,您看看,兒臣可是太子,她還敢如此囂張,真是氣煞人也。”

    秦青鳳便道:“陛下,臣女不是故意的,本是所以抽鞭子玩,太子殿下非要湊過來,這才不小心挨了一鞭子。”

    太子:“你是故意抽的——”

    秦青鳳毫不示弱,“臣女隻是抽出來想嚇唬嚇唬人,誰知道您就湊上來了。”

    兩人說話就跟孩子吵架一般,皇帝頭疼,“好了,都閉嘴吧!”

    太子就閉嘴了。秦青鳳卻依舊嘀咕了一聲,“臣女又沒錯。”

    齊泰就被氣笑了,“你怎麽沒錯?”

    秦青鳳就抬頭大聲說,“臣女就是沒錯。那個妾室說雲州女兒家粗魯不堪,說臣女是北蠻子,臣女當然要嚇唬她了,而且隻是嚇唬,又沒打她——”

    說著說著還委屈了,“我們雲州的姑娘,自小便沒見過京都的繁華,還跟大金挨在一起,想的自然是打仗了,難道還想詩詞歌賦麽?”

    “臣女詩詞不好,又不是臣女的錯,再說了,整個京都,誰家的貴女還上過戰場了?哼,我們雲州的姑娘,隻要有敵人,便能提著刀保家衛國的。”

    她又道:“陛下,大金人凶狠,雲州人自然也是凶悍的,臣女就這性格,當年還殺過大金的狗賊呢,難道我嬌滴滴的會讀些詩書,就能殺敵了?哼,反正覺得自己沒錯。”

    齊泰問了一句,結果卻被她這麽一長串的說,倒是也沒生氣,一個小姑娘,你跟她置氣什麽,且人家也說得沒錯。

    非但不惱怒,還在這一刻因為她提及的大金兩字,又想起了笑笑。

    他想,她作為京都貴女,嬌滴滴十幾年,去了大金之後,該如何生存呢?會不會也像秦青鳳一般,開始耍鞭子了。

    她十年的過往無人得知,但再此刻,那十年通過他心裏畫補,竟然開始慢慢清晰的在腦海裏麵出現。

    他沉默了半響,問,“雲州風沙大?”

    秦青鳳點頭,“對啊——很大的,京都嬌滴滴的姑娘家去,保管路都走不動,陛下,您可千萬別覺得那裏好活著,哎,一旦打仗,寺廟裏麵婦人家就多了,各個都求佛祖保佑自家的男人和兒子活著回來。”

    她說到這裏興致衝衝,“陛下,太子殿下那侍妾就該去雲州看看,看完之後,看她敢不敢說我粗魯不堪!”

    齊泰連慢慢的肅容,他沉默良久,突然問,“十年前——寧安公主去大金,是從雲州路過的,你可見過她?”

    秦青鳳點了點頭,她歪著腦袋想了想,“見過的。”

    齊泰便問,“她當時……當時如何?”

    秦青鳳輕輕道:“當年臣女才四五歲,但已經開始記事了。有一天,臣女跟隔壁鄰居家的三兒子打架回來,一身的泥,爹便要打我,阿娘讓我趕緊跑,我跑出門,卻撞見了公主。”

    她回憶道:“陛下,您的女兒,實在是太美了,臣女沒有見過那般美的姐姐,我立馬便覺得隔壁三妞姐姐不能稱為雲州第一美人了。”

    她的話很質樸,斷斷續續的,但這般,才讓人更加真切的知道,她是真的見過寧安公主的。

    齊泰心提了起來。

    他問,“寧安當時如何?”

    秦青鳳:“她喜歡笑,我一身泥,她還要抱我,但我不想弄髒她的衣裳,就跑開了,她看著我一直笑,我就沒有怕她,還讓她等我一會,等我換了衣裳來,想讓她抱抱我,畢竟雲州可沒有那般好看的姑娘了。”

    她一邊說一邊歎氣,“但是等我回去的時候,公主卻已經回去了。我爹拘束著我寫字,等我寫完字出來,我問他公主呢,他說去大金了。”

    她歎氣,“陛下——真的好遺憾啊,要是那天我沒有打架,沒有一身的泥——又或者是,我不嫌棄自己一身泥,怕弄髒了她的衣裳,我就能被她抱抱了。”

    “實在是——太遺憾了。”

    齊泰就沉默了一瞬,然後道:“是啊——實在是太遺憾了。”

    他看著這個果敢,膽大,滿身都是朝氣的姑娘,突然道:“朕……朕也很遺憾,朕應該,應該主動寫信去的。”

    十年裏,她不曾寫過一封信來,而他也沒有寫過一封信去。

    父女兩個人,終究是陌生了。

    這股陌生,不是有仇,不是無緣,隻是因為遺憾。

    他長歎一聲,“既然如此,那便讓理藩院和禮部去準備準備接待大金的使臣,明日朝堂上,朕會跟他們說——這次,大秦的公主,不再和親了。”

    秦青鳳:“……啊?”

    這就同意了?

    阿姐分明說,這後麵應該還要群臣上書才能行,怎麽這麽鬆快的,就答應了?

    她懵懵的起來,這副樣子可騙不了人,齊泰倒是相信她今日說的都是真的,再聽外麵張德寶攔住太子妃的聲音,歎氣道:“都出去吧,朕要靜靜。”

    秦青鳳就懵懵的又出去了。

    ——這些大人物的事情,她真是搞不懂了。

    作者有話說:

    終於寫完了這個事情!

    嗚嗚嗚,我是個感情流作者,感情流作者,我要時刻謹記這句話!

    下午六點沒有就是晚上九點啦,長沙這兩天下雨,我淋了雨昨天有些昏昏沉沉感冒,下午還要睡一會。感謝在2022,05,28 21:01:35~2022,05,29 12:48: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秦淮曉渡、湯加菲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