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枝呦九      更新:2022-08-26 11:04      字數:4703
  第48章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昌東伯丟了官職, 就要去找別的路子,他想來想去,這時候倒是想起了自家的夫人。

    昌東伯夫人家世算不得絕好, 但是比起昌東伯府來就好多了。且她父兄雖然官職不大,並不在京為官,但是天南地北,各地小官不斷。

    昌東伯有意托舅兄幫他走走關係, 再怎樣, 也比自己好。

    他這時候才真正開始後悔,這麽多年不在京都, 真是什麽人脈都沒了。

    他回去之後, 先去的昌東伯夫人屋子裏麵,笑著道:“夫人,可要睡了?”

    昌東伯夫人嘖了一聲, “瞧你一臉的賊相,怎麽,如今有什麽事情需要來我這裏求著笑著?”

    從當年他想從她這裏搶走懷東帶走的時候,從他這些年不聞不問家裏的時候, 夫妻情分就已經斷了。

    彼此的關係心裏都是有數的, 都明白已經惡劣極了,所以昌東伯一回來,便沒有顧忌的朝著她要一個平妻的位置。

    那時候,昌東伯想的是他又不需要妻子娘家的助力,根本也不用打交道, 而且這些年, 妻子沒少在舅兄麵前說自己的壞話, 兩家人真是沒有什麽太大的聯係了。

    那他就不用那麽講究, 除了年禮,便什麽也不送,此時厚著臉譜來求人,他自己也虧的慌,但還能怎麽辦呢?

    看起來,好像是康莊大道的回京,誰知道一不小心,隻是今早受了個美人計,便好像什麽都沒了。

    什麽都沒有了,便想起了有的。

    兩夫妻十幾年,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昌東伯一張口,昌東伯夫人就懂了,“——你還能從我身上取得什麽呢?”

    她嘖了一聲,帕子一甩,“不過就是我父兄的助力了吧。”

    昌東伯臉上沒了光,但又求於人,還是願意舔著臉賣笑的。他諂媚的笑了笑,“夫人,我確實是有事情要去你。”

    昌東伯夫人就呸了一句,“求我?求我給你的小賤人扶成平妻?我告訴你,沈民懷,就是我死了,她也不可能扶正,不然,你以後就等著別人的笑話吧,我看你以後的孩子們怎麽嫁人娶妻。”

    “滿京都,不,滿大秦打聽打聽,誰家的孩子讓一個妾室養育長大的?到時候你也別想著辦個什麽賞花宴啊壽宴啊,沒人來,為的什麽,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她又呸了一聲,“沈民懷,你打盆水給那個小狐狸精看看,誰家的姨娘能被說一句賢良淑德,誰家的姨娘敢在正妻麵前理直氣壯的,誰家的正妻又跟一個妾室說得歡?”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你要是敢把妾室做妻,我要你好看。”

    昌東伯心中便對昌東伯夫人厭惡到了極點,這一句句話,都在戳他的心窩子,在打他的臉,但他今日不得不依舊彎著腰,低著頭,道:“我聽你的,你說不讓,就不讓吧。”

    昌東伯夫人正要繼續罵,不想竟然聽見了這話,狐疑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要她做平妻了?”

    雖然她根本沒有擔心過這個問題,但是昌東伯說不求了,她的心反而慌張起來。

    她砰的一聲站起來,一個茶杯子被帶落在地上,她驚恐萬分,“沈民懷,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得罪人的事情讓我父兄幫著善後——”

    所以說,不愧是夫妻,雖然猜得不全對,這也八九不離十了。

    昌東伯歎氣,倒是也不敢說別的,隻道:“我想要補禮部的缺。”

    昌東伯夫人就明白了,她嘖嘖稱奇,“你不是已經給自己鋪好路了嗎?”

    昌東伯點頭,“你給我這麽多年,想來也明白我的性子,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我也是不想來找你的。但如今,若是我無官職,將來懷東的路也不好走。我能在前麵帶帶他,他便能走得順暢一些。”

    昌東伯夫人卻大笑一聲,“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這幅模樣還能讓誰信任你,說什麽給東兒鋪路,我告訴你,你對東兒的態度我早就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多少個晚上恨之入骨,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兩句鬼話嗎?”

    她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臉上,“我告訴你吧,東兒的前程我早就托付給父兄了,用不著你管,倒是你那幾個庶子,有一個出息的,卻也恨著你,其他的一點用沒有,你卻當個寶。”

    她越想越高興,想到昌東伯如今連官職都沒了,恨不得立刻出去放鞭炮,“狗娘養的畜生,你終於遭報應了。”

    昌東伯大怒,受了此等侮辱,還是被向來看不起他的妻子吐唾沫,便此時根本沒有任何理智,衝上去就按著她打。

    他一巴掌打在了昌東伯夫人得臉上,惹得昌東伯夫人大喊大叫起來,“你敢打我?你這個懦夫。在外麵受了氣,丟了官職,你竟然回來打我?”

    她擼起袖子過去就抓昌東伯的頭發,兩人扭打在一起,外麵的奴仆聽見裏麵有動靜也不敢去勸,隻好走的遠遠的,等到兩人打累了停下來,昌東伯這才有氣無力地說,“你父兄也有自己的孩子,他們難道會全心全意的幫東兒嗎?”

    他道:“我就算有千般萬般不好,也是東兒的親生父親,有什麽東西,我難道會給別人不給他嗎?他是嫡子。”

    昌東伯夫人一時間被他說的有點心動,但是轉瞬之間,又搖了搖頭,“你也別騙我了,這麽多年夫妻,我最是了解你。 ”

    然後說,“不過,你說的有一點是對的,你畢竟是東兒的父親,所以我也會為你寫一封信去問問父兄,如果有辦法,就問你拖點關係。”

    昌東伯點頭,“謝謝你。”

    在這一刻,他還真感覺到妻子的重要,這根本不是那些妾室可以比的。

    他說,“隻要你幫我做成這件事情,從今以後,我也會痛改前非。”

    昌東伯夫人聽得心中一熱,也十分酸澀,如果能夠過上好日子,誰不願意呢?

    她沒有說話,隻是態度溫和多了。晚上兩個人竟然和衣而眠,沒有做什麽,卻多了一份溫存。

    第二天起來,楊姨娘就聽說兩人一起過夜的消息,她心中一冷,倒是有些心傷。以前在縣城的時候,她是昌東伯最喜愛的,後來生了兒子,更得他的喜歡,後院的事情都是她管的,走出去誰不叫她一句夫人,有些人奉承她,還叫她伯爵夫人。

    她不敢應,卻心裏喜歡。他們那邊是可以有平妻的,於是昌東伯就許諾她平妻之位。

    來京都之後,昌東伯也沒有食言,直接跟夫人說要升她做平妻,隻是夫人不同意罷了。

    同意不同意的,在昌東伯和夫人吵架的時候,她已經不在意了。隻要昌東伯的心向著她就行。

    結果現在昌東伯和夫人恩恩愛愛,她成了跳梁小醜。

    她有些灰心,第二天眼巴巴地等著,卻隻是被人過來通知了一聲。

    “伯爺今天還睡在夫人那裏。”

    楊姨娘徹底心灰意冷。

    而此時,昌東伯卻被人請了過去。請他的人是工部主事劉尋柳大人,兩人之前從來都不認識,今天竟然被請到了他家裏去喝酒。

    昌東伯坐下之後有些不安,問,“劉大人,說句實在話,我心裏惶恐得很,不知道哪裏做得不對,時時得罪人,所以若是不小心做了什麽錯事,您可千萬別見怪。”

    劉尋柳卻搖了搖頭,他笑著說,“你我年歲也差不到哪裏去,可做兄弟相稱。”

    然後又說,“我今日遇見了你的三兒子,他垂頭喪氣的在街上走,我正好碰見,便問了問,他說你最近不順,好似丟了原本說好的官職,我就想著,我這裏倒是有一個職位,正可以舉薦你去。”

    昌東伯剛開始聽見沈懷楠的名字就後背冒汗,再一聽他是給自己求官職,就連額頭也開始冒汗了。

    這個孽子,不會又給他在這上麵挖了什麽坑吧。

    等劉尋柳把官職的名字一說,昌東伯徹底黑臉。他就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

    河工監事。這是要常年跑四處的活。不要覺得他不知道這裏麵的彎彎道道,雖然可以撈一點小錢,但哄哄那些窮苦人家出來的還行,哄他是不行了。

    他人都已經到了中年,哪裏有那個衝勁。

    他劉努力恢複一點笑意,“多謝劉兄,隻是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他這點道行在劉尋柳這裏還不算什麽,馬上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然後有些微微不高興。

    他願意把這個機會給到昌東伯,還是看在沈懷楠的麵子上,又或者說,是看在太子妃的麵子上。

    上次沈懷楠之所以會來找劉尋柳,也是因為他的女兒是太子詹士的妻子。

    多了這麽一層緣由,自然是要去打聽當初出了什麽事情的。雖然也沒有打聽出來,但是折邵衣跟太子妃的關係,卻可以琢磨出一二來。

    劉尋柳的女兒跟他說過好幾次太子妃娘娘喜歡折邵衣。然後前不久又聽說沈懷楠得了太子妃娘娘的手書,所以,他自然是對沈懷楠有所關注和好感的。

    再加上上次之後,沈懷楠對他十分感激,雖然自己日子過得艱難,但是卻對他十分大方,知道他喜歡鼻煙壺,就專門去買了上好的來送。

    人嘛,有時候就圖個心意。沈懷楠送了東西,也不求什麽。平日你也不對他殷勤奉承,隻是遇見的時候,眼睛裏麵卻會露出歡喜的目光,一定要走到他麵前來,恭恭敬敬的喊一聲伯父。

    這種好孩子,怎麽能讓人不欣喜呢?而且,他如今應該還得了澹台老大人的喜歡,碰見過兩回,兩回他都是去給澹台老大人搬書。

    今日又是他送折邵衣去澹台府回來的時候遇見的,見了他,還是恭敬地過來問好,隻是眉頭鎖的深。

    劉尋柳問,沈懷楠劉愁眉苦臉的道:“父親的官職應該出問題了,他……他……我不知道怎麽說,隻是,隻是我想幫他,卻沒有實力。哎,也不怪父親罵我無用。”

    劉尋柳聽了這話,心裏倒是願意幫一把,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結個善緣。將來無論是通過沈懷楠可以攀上誰的關係,又或者是將來可以用用沈懷楠,都是有利無害的。

    因為這個官位給昌東伯,倒是不用在這其中做什麽手腳,因為昌東伯是正正經經評了甲等回來的,官位肯定有,隻是在哪裏而已。

    於是就答應沈懷楠請昌東伯來說說,他誠心誠意,結果昌東伯卻這個樣子不識抬舉,簡直是讓人心裏窩火。

    他什麽都不要,白白給的官職,昌東伯還不喜歡——難道他以為他這個樣子,還能有什麽好的官位嗎?

    他就笑了笑,再不說這句話,隻說,“那就算了,算了。”

    倆人喝了幾杯酒,劉尋柳就找了一個借口送客,把人送走了,他才說,“真是可惜了,沈懷楠那麽有靈性的一個人,竟然有這樣的父親,聽說還不喜歡他,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然後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而另外一邊,昌東伯回到家裏,怒火衝衝的就往沈懷楠的屋子裏麵去,拿了一把刀,直接朝著他劈了過去。

    因為屋子裏麵太黑,他倒是沒有看見屋子裏麵全是人。

    這些都是國子監的學生以及在草軒堂讀書的學生,今天受邀來沈懷楠這裏拿書。

    沈懷楠之前借了一本書,還沒還回去,盛瑾安今日便朝著他要,因為盛瑾安又請了其他人去吃晚膳,晚宴就設在醉仙樓,緣由說的是他做成了一首詩。

    雖然理由有些奇怪,但是盛瑾安相請,去的人還是挺多的,又要來這邊拿書,盛瑾安就索性說,“咱們去沈懷楠家坐坐,他家裏你們肯定沒見過,哎,雖然有些破破爛爛,但是書香味濃。”

    眾人就覺得盛瑾安實在不會說,哪裏有說人家破破爛爛的,好歹也是一個伯爵少爺。他們也明白盛瑾安的為人,最是單純不過,不會有什麽壞心眼,好在沈懷楠他們也知曉,是個心意誠懇的,人也踏實老實,果然,他沒有生氣,還大大方方的請他們進去。

    如果說,盛瑾安說第一句,他們還好拒絕,那沈懷楠說這一句話,他們就不好再拒絕了。

    結果進來一看,果然是破破爛爛。

    這些讀書人之中,也不是每個都是富貴人家的,自然還有庶子,如今一瞧他住的地方,心裏自然知道他過的是什麽日子。

    有些人已經同情他了。但沈懷楠大方開懷,笑著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眾人對他的感官更好。

    結果正在角落裏說話,就聽見沈懷楠唯一的仆人喊了一聲伯爺,沈懷楠祝就臉色大變,然後去開門,門剛開,好嘛,一把大刀就過來了。

    沈懷楠差點被砍了一刀,好在他用手擋住了。眾人驚呼,沈懷楠卻跪了下去,手握著刀,鮮血直淋,“父親,您這是要做什麽?”

    作者有話說:

    一更半

    還有三更半

    第三更在十點左右。

    ……

    突然發現,身為兒女,想要對付父母的時候,就連苦肉計,都要仔細盤算,才能徹底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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