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者:枝呦九      更新:2022-08-26 11:04      字數:3513
  第34章

    怕是這門婚事,還要她使使力氣。

    盛瑾安並不是不通人情世故, 他通得很!那天,沈懷楠說了謝謝他的話,他先還覺得此人奇怪, 後來回來想了想,越想便覺得沈懷楠可以相交。

    簡直就是赤子之心啊!

    別人覬覦他的未婚妻,他還要感謝一句,這倒不是什麽爛好人, 而是對折九姑娘的肯定——好姑娘才值得人喜歡。

    再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也是對他盛瑾安的肯定——能看見折九姑娘的好處。

    一句感謝,肯定了兩個人, 沈懷楠實在是好人啦。

    他便想跟這個好人做個朋友。

    做朋友, 必然是要交心的,交心需要點吃食。大家一邊吃一邊說說話,多好。

    於是, 就留了沈懷楠在此說話,兩人自然要說些文章,沈懷楠是得了桑先生教導的,做文章自然是一把好手, 盛瑾安雖然心單純, 但於文章上卻天賦高,自有一番見解,且極為擅長做詩句和賦。

    兩人吃了一回飯,盛瑾安便覺得好似交了心,開始又說起了折九姑娘的事情。

    “你知曉吧——我也不瞞你, 折九姑娘實在是心有玲瓏之腸。”

    他把死丈夫的話說了一遍, 調笑道:“沈賢弟, 你以後可要小心哦。”

    又有些遺憾, “哎,天下女子,唯獨這一個好一些,卻被你捷足先登了。”

    沈懷楠自然知道!不過他也接了一句,“秦姑娘能跟九姑娘說到一處去,也是奇女子。”

    盛瑾安就左看看,右看看,搖頭,“你別往外處說,我且個你透個底。”

    “你家九姑娘說死丈夫,可能隻是說說,心裏良善,做不出這種事情,而秦家表妹,卻是真敢殺的。”

    “你不知道吧,她手裏麵的人命不少,都是上過戰場的,哪裏沒見過血呢。”

    跟折九姑娘在一起,將來頂多和離,分居兩地。要是跟秦家表妹在一起,天爺,秦家表妹怕是隻有喪偶做寡婦的。

    盛瑾安搖了搖頭,“幸而我們兩家沒有結親的意思,不然將來,我可有得受。”

    他又羨慕沈懷楠了,“我母親又在給我說親了,我覺得都沒有折九姑娘好。”

    這話要是換成其他人說,沈懷楠必要生氣的,但是從盛瑾安的嘴裏聽,倒是還能誌得意滿一下。

    他笑起來,此刻倒是真心實意將盛瑾安當成朋友了,“是,她很好。”

    因兩輩子除了十皇子之外都沒有朋友,沈懷楠倒是對這份友誼有些意外。他想,跟人這般用飯,好像也還不錯。

    雖然在折家,也跟折碩明和折宴明關係好,但到底不是同道中人,說不到一塊。倒是此時此刻,竟然跟看起來也不是同道中人的盛瑾安能說到相同處。

    他便不免多說了幾句,說著說著,卻又想起昌東伯。

    昌東伯跟他的關係,禮法上來說,他是需要去孝順他的。但是,禮法終止於人情,隻要到時候多人為他說話,即便將來有違孝道,也能有人為他說幾句話。

    沈懷楠先前想的是桑先生和文遠侯,如今,他自然而然的,又打上了盛瑾安的主意。

    要是盛瑾安也能看見昌東伯的惡行,那想來他日,站在他這邊多人更多一些。畢竟盛瑾安的身份,一是像英國公這般的世家貴族,二是國子監的學生先生們。

    昌東伯久不在京都,自然大家更信幫他說話的這些人,而不是信昌東伯。

    於是,很自然的,兩人推心置腹,然後盛瑾安就跟沈懷楠約定了要去昌東伯府拜見。

    沈懷楠看看時辰,見不早了,便告辭離去,笑著出門,笑著回家,笑著回到屋子裏麵,笑著關門。

    等門一關,他的臉冷下來。

    不是對別人,而是唾棄自己。

    盛瑾安一番真心實意,他想的卻是利用別人的好為自己辦事情,有時候昌東伯罵他跟他的生母一般,是天生壞種,他都覺得自己可能真是被說中了。

    但誰又能坦然承認不好之處呢?

    君子之交,君子之風,君子之骨,他都沒有,一門心思鑽營,辱沒了讀書人的風骨。可即便這般,還是不願意承認的。

    他歎息了一聲,叫多晴進來伺候筆墨,他今晚還要讀書。

    叫了幾聲,卻沒能叫來人,沈懷楠這才記起,今晚上,昌東伯宴請文遠侯和桑先生。

    昌東伯排場大,但是自從他離開之後,嫡母就將人陸陸續續的撤了,如今還要講究排場的話,便隻有將大家的丫鬟小廝們湊起來。

    倒是……倒是滑稽。

    他豎起耳朵聽了一會,果然聽見主院那邊的廳堂裏麵觥籌交錯,應該十分熱鬧,不過,今晚上不是隻請了桑先生和文遠侯嗎?

    怎麽聽著人數眾多的模樣。

    他心有疑惑,這邊桑先生和文遠侯的臉色也不對。

    這筵席,本是文遠侯寫了帖子來請昌東伯辦的。之前送了拜帖,昌東伯也回了帖子,以為就兩人來吃酒,為了表示誠意,還提前送了一頭羊,準備吃烤全羊。

    誰知來了一瞧,好嘛,人家不僅請了他們,還叫了家裏其他人來吃。比如說昌東伯的三個庶子。

    還有兩個人不認識,一打聽,好嘛,是那個生了小庶子的妾室的兄長和姐夫。

    這……這簡直荒唐!

    文遠侯一身清貴,哪裏見過這種樣式的,想走又覺得不好,而且跟昌東伯很久沒見了,還是想要敘敘舊的。

    於是拉著桑先生的手坐下來,恨不得捂著眼睛捏著鼻子說話——沒辦法,其他人實在是不堪入目,身上的氣味不堪入鼻。

    桑先生:“……”

    他還是比文遠侯通人情世故的,笑著道了一句,“這羊是和光兄親自去挑的,上好的羊肉,咱們還是快些吃吧。”

    沒瞧見那什麽妾室的兄弟和姐夫哈喇子都流出來了嗎?

    昌東伯聽出來嘲諷了,但是他做沒看見。這些年出門在外,阿兄和姐夫幫他良多,有了好肉,自然要一起招待的。

    他就招呼人吃,“烤全羊在禹縣可不多見。”

    是根本沒有!他姐夫吃得兩嘴流油,倒是兄弟矜持一些,可能是文遠侯和桑先生在,他沒好意思放開吃,但是那個吃相,那個在羊肉上麵上下其手的手,都讓文遠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本想著,今晚是故友相逢,又可能喜結連理,所以必然是兩眼淚汪汪,抱頭痛哭,然後鼓瑟吹笙,最後他寫出一首紀念此次筵席的詩句,傳頌百世。

    ——誰知道,竟然是這般的。

    痛苦,委實痛苦,文遠侯氣得心絞痛,朝著桑先生看一眼,桑先生便知道他的意思——這是要走了。

    他就當做看不見,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手:現在可走不得,還有正事要做呢。

    然後看看左右,就見三個庶子都到了,隻嫡子和懷楠不在。嫡子為什麽不在,桑先生倒是也能猜得出一點,大約便是昌東伯夫人不願意他跟一群庶子和農夫一起吃飯。

    懷楠應是去英國公府不在,不過即便在,怕是也不被允許來這裏。

    他就歎氣一聲,開誠公布道:“民懷兄,今日來你府裏,除去給你接風洗塵外,倒是有一樁事情,要與你說說。”

    昌東伯表字民懷,聞言點頭,“先生請說。”

    桑先生:“我這樁事,確是要做媒——您的三子懷楠,與我做了弟子,我便有意說和光兄的九女給他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昌東伯就知道他要說這事情!他也不怵,早就想好了,笑著道:“這事情,雖然是先生提的,但是我在禹縣的時候,倒是給他相看好了一個姑娘。”

    桑先生臉色一沉,文遠侯不可置信,直愣愣的問,“不對啊——我之前不是寫信告知過你一回麽,你還說好。”

    昌東伯笑起來。他之前懶得管沈懷楠,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還想要好處呢。

    他看著懷裏三歲的幼子,往桑先生那邊推了推,“先生,您看看,我這小兒子,可能入你的眼?”

    即便不通人情世故如文遠侯,也知曉了他的意思!

    他氣衝衝的站起來就罵,“好哇——你這是要用學問換姻緣?民懷啊民懷,我以為你隻是墮落了,未曾想到,你竟然是變了一副豬肝心腸。”

    然後甩袖直接走了。

    桑先生:“……”

    他苦笑,淡淡的道:“那就來日再談吧。”

    然後一路追文遠侯。兩家住的近,文遠侯早叫嚷著回屋了,因住得離主院近,他高聲叫罵,雖然氣勢不足,但因多年不曾見過他罵人,唐氏連忙出來看熱鬧。

    桑先生緊跟其後,勸解,“你也不用惱,咱們不答應就是,我是懷楠的先生,我就算是做了這門婚事的主,也是可以的。”

    結果文遠侯沒有罵這個,卻是罵昌東伯少了當年的文人風骨。

    先哭當年跟昌東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情誼,然後罵他如今庸俗,最後抱著桑先生大哭,“青之,青之啊,人心易變,風骨不再,不再啊——怪不得我給他寫信,他也不回,原來是變了性子,移了骨頭。”

    桑先生便勸,“哎,哎,隻當做不認識就好。”

    兩人抱頭痛哭,文遠侯當即要做詩句,要痛罵昌東伯的庸俗。

    桑先生表示可以研墨,兩人便相擁而走。

    唐氏:“……”

    折珍衣出來看熱鬧,“阿娘,父親這是怎麽了?”

    唐氏白了一眼,“你父親少了一個送他有才華妾室的兄弟,正在哭呢。”

    折珍衣:“啊!”

    她氣憤的道:“是誰啊——竟然改邪歸正了。”

    唐氏:“隔壁昌東伯家……不過,七丫頭,你去把邵衣叫來。”

    怕是這門婚事,還要她使使力氣。

    作者有話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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