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枝呦九      更新:2022-08-26 11:04      字數:4860
  第16章

    她跟我論親戚,還請我去她家吃英國公老夫人的壽宴

    這兩個姑娘一個穿紅衣,一個黃衣,明晃晃的顏色,倒是奪目的很,能在人群裏一眼瞧見。

    兩個人說話聲音小,嘰嘰咕咕,外人並不能聽清楚說的是什麽,但是目光帶的輕蔑卻是毫不遮掩的,折邵衣偶然看過去,又移開目光。

    今日是東宮宴,她們這樣的身份,不宜生事端。

    但是她這一移,這兩姑娘好似戰勝的公雞一般開始打鳴,用帕子捂著嘴巴笑,笑得花枝亂顫。

    折珍衣和折萱衣也發現她們笑聲裏麵的輕蔑了。但兩人也沒有做聲,她們三個的身份在這場筵席裏麵不夠看,若是出聲質問,倒是惹人口舌。

    於是繼續喝茶,眼觀鼻鼻觀心,告訴自己對方德行不好終有報應。但許是這般退讓,讓對麵的兩人得意至極,笑得更加放肆,目光還朝她們的衣裳和首飾看,目露譏諷。

    如此再沉默,倒是讓人看不起。

    且這兒坐著的也不隻她們兩撥人,還有其他的姑娘們。這番動靜,惹人注目,她們看似賞花喝茶,卻已經豎著耳朵聽了。

    折邵衣就看了一眼折珍衣,折珍衣點了點頭——人可受欺負,但也不可受欺負。被譏諷幾句沒有關係,可人家這般明晃晃來欺負你,還要忍下去的話,便讓自己的骨頭也輕幾斤。

    出門在外,骨頭重一些還是好點的。三姐妹便不約而同的依舊大方得體坐著,她們也不做別的,隻端起茶杯看向對麵的兩位姑娘,帶著笑臉,就那麽看著,看著,好嘛,對麵兩個哪裏禁得住三個人盯!

    紅衣的先肅容斂目,“你們這般看我們做什麽?”

    折邵衣樂了,覺得她也太沉不住氣,想來家裏的底蘊也不豐,輕笑道:“姑娘,我們沒看你們,不過是看你們後麵的花。”

    折珍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慢悠悠掀開杯蓋,一下又一下的用杯蓋撥著茶水,道:“你們後麵的海棠花開得豔麗,但後頭兩片葉子往前努力的長——倒是喧賓奪主,不過是平平常常兩片葉子,還能搶得過海棠花的風頭去?”

    折萱衣笑著點頭,“是啊,隻是迎著風顫抖兩下,便覺得自己比花還美了。我還是喜歡花的,不喜歡綠葉,顏色不好,即便把那葉子染成紅的,黃的,不也照樣比不過海棠花盛開麽?”

    折邵衣感慨,“綠葉在這賞花宴上,本就是做陪襯的,倒生得急,急急的露出來,好似這般,別人就能看見它們了。”

    這兩位姑娘到這裏哪能聽不出三人的意思,紅衣的脾氣衝,站起來就要罵人,但這勢必要引起一陣動靜,便被黃衣的攔住,皮笑肉不笑的道:“倒是不知道,你們三位如此伶牙俐齒。”

    折珍衣悄摸的翻個白眼,心道你們也不敢鬧起來嘛,就抿唇笑,“不敢,不敢。隻是說自己的見解罷了。”

    折萱衣起身行了一個禮,“相遇便是緣分,不知道兩位姑娘是哪家的,以後可常來常往。”

    說到家世,黃色衣裳的姑娘冷哼了一聲,“家父威遠侯。”

    威遠侯府啊——確實比文遠侯家厲害多了。但話都說到這裏了,再沒有退卻的道理,折萱衣便笑著道:“家父文遠侯。”

    她不卑不亢,倒是沒有因為家世不敵就有何懼色,讓人高看一眼。

    這兒還有其他的姑娘們坐著,看著,兩邊鬧是鬧不起來的,這般無關痛癢的打機鋒一番,然後又恢複平靜。

    折邵衣也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們三個敢譏諷回去,無非也是仗著今日是東宮筵席,大家彼此還要臉麵罷了。

    若是對方不依不饒,最後受罪的倒是她們。

    於是事情了結,便站起來走人,回席麵上坐著,坐下的一瞬間,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折邵衣先小聲的說了一句,“我腿肚子是軟的。”

    折萱衣:“誰不是呢。”

    折珍衣再喝了一杯茶壓驚,“萬望我們沒有惹事!也萬望我們沒有丟了臉麵!”

    折萱衣便耍起了小心眼,攛掇折珍衣待會跟嫡母說得嚴重些,“不然我們要遭罰的,母親愛重你,你便替我們說句好話,隻說是你聽不下去——”

    折珍衣白了她一眼,“母親也不是那般不講理的人,今日我們也是為了文遠侯的臉麵,何罪之有——倒是父親偷摸把十八學士圖給你了,那才是有失公允吧?”

    兩人你一句,折邵衣坐在旁邊吃點心,也插不進她們的對話。她既沒有母親的愛重,也沒有父親的十八學士圖,便隻有多吃幾口東宮的好東西,嚐出點味道,到時候回去了,說不得能做出來,給周姨娘姚黃和沈懷楠吃。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踏實務實的好姑娘。

    正在吃,卻見一位小宮女過來,行禮道:“可是折家三位姑娘?太子妃娘娘有請。”

    折家三個衣瞬間緊張起來了。

    她們站起來跟著走,臨行前還看了對麵正在跟曲陵侯夫人說話的唐氏一眼。唐氏自然也瞧見了!她強行鎮定,笑著道:“見了太子妃娘娘要懂禮,可不許嬌蠻。”

    三個衣應了一聲。

    一路走,流水席繞著廊柱,轉過一個彎,便見裏麵坐著的夫人們各個氣勢威嚴,有幾個姑娘坐在下首處,正看著她們。

    都是不認識的人,唯一認識的便是秦青鳳。折邵衣上回進過宮,倒是多認得一個太子妃娘娘。

    跪下給太子妃娘娘行禮,被賜了座,秦青鳳下來坐在折邵衣的旁邊,笑著跟三人道:“待會咱們去投壺玩。”

    折邵衣哎了一聲。

    太子妃就笑著跟英國公夫人小聲道:“緣分真是奇奇怪怪,你看小鳳,舅舅經常說她在雲州交不到好友,腰上一根鞭,背後一張弓,打得雲州的郎君姑娘們看見她就繞著走,如今瞧瞧,竟跟個文弱的姑娘對上脾性了。”

    英國公夫人便細細瞧了一眼折邵衣,笑著道:“她長得好——明媚璀璨的很,眉間眼裏,倒是有股清明和英氣在,瞧著便讓人歡喜,不怪小鳳跟她好。”

    太子妃也瞧得上折邵衣,“比威遠侯家那兩個骨頭不知幾兩重的好。”

    提起威遠侯府,英國公夫人便生氣,“自家庶女做出了那般不要臉的事情,我們不願意帶累他家別的姑娘們聲譽,一直瞞著。他們倒好,瞧著有人猜出是他們家,竟然為了撇清楚,放出風聲和假線索去陷害別家的姑娘,一家子壞了良心,拎不清的很。”

    說起這事情,太子妃也氣惱,她冷哼一聲,“想要臉麵,又不要臉!今日這賞花宴,她家的姑娘除了那個,倒是全都來了,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然後輕笑了一句,“倒是瞞得嚴,自家的姑娘也瞞著,還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剛剛在偏廳盡然譏諷折家姑娘家世不好,腹中無詩書,才跟小鳳好。”

    英國公夫人吊梢了眉,“真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她們兩個在上頭說,下麵的夫人姑娘們也在小聲的談天,並不拘束,過了一會,有小宮女進來說投壺等一應東西都準備好了,秦青鳳便興奮的站起來,帶著這屋子裏的姑娘往外麵去。

    因東宮常年不設宴,太子妃少見命婦們,所以即便是京都權勢正重家的姑娘們也是第一次來這裏,對這裏陌生的很,要一步不錯的跟著走。

    眾人就跟著秦青鳳繞了幾個遊廊,行至豁然開朗處,便有一處院子,裏麵有投壺,有弓箭,還有一些茶果點心擺著。

    院子中間依舊有一處溪水繞著流,把地方分成兩處,兩邊各自擺的東西大同小異,折邵衣猜著,待會怕是還有郎君過來。

    秦青鳳自有主人樣,招待著人眾人,問過年歲,再論一論年歲,這個姐姐,那個妹妹的,然後小聲的跟折邵衣說,“我都記不住她們的名字!”

    折邵衣瞪圓了眼睛。

    那你剛剛喊得如此親切,還以為都熟悉了。

    她問,“不是賞花宴麽,怎麽又來這裏。”

    秦青鳳笑起來,從牆上拿起弓箭,一箭就射中了靶子,然後轉頭跟折邵衣道:“你看,那種隻懂賞花的男人能配上我麽?我可是能百步穿楊的。”

    “表姐說,要給我選個能文能武的,那自然要懂賞花,也要懂射箭了。”

    折邵衣驚訝,然後佩服,“你能百步穿楊啊。”

    秦青鳳很滿意她的重點在百步穿楊,而不是她要找的郎君能文能武上,便恨不得立刻給她展示展示什麽是真正的箭術,說說她自小如何辛苦又如何天賦異稟的。

    此時,其他姑娘們也沒閑著,並沒有往秦青鳳身邊湊,隻自在的玩,也沒有瞧不起人,不帶折家三姐妹,反而熱熱鬧鬧的,一群人投壺,一群人坐著談天。

    投壺的姑娘裏麵,折珍衣投的最好,引得眾人一陣讚歎,好幾個姑娘問她技巧,拉著她說話。折萱衣倒是跟一位青色衣裳的姑娘一見如故,你一句詩詞我一句詩詞說起來,隱隱有了幾分知己相交的模樣。

    過了一會,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先有姑娘們過來,再有兒郎們過來,最後太子妃帶著一群夫人們也過來了。

    儼然將賞花宴變成了投壺射箭的武筵。

    人多了,說話聲便多,熱熱鬧鬧的,人影四處動。盛瑾安便又瞧見了那位折九姑娘。她正試著投壺……嗯,沒投中,但這也沒事,她的氣質,在詩書上麵應有見解。

    他看了一眼,便急急低下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但這就一眼,卻被他的母親英國公夫人瞧見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她看看兒子,又看看折邵衣,倒是沒有生氣,也沒有想著門第不配。

    英國公夫人出身雲州將軍府秦家,自小也是馬背上的功夫在身的,性子爽辣,行事風風火火,要不是女子,她早跟著父兄上戰場了。

    平生最遺憾的事情便是嫁了個文官,說話文縐縐,肩不能挑重擔,手不能舞大刀,教出來的兒女也沒了她秦家一根鞭子卷得人節節敗退的威風。

    比起自家的女兒,她更喜歡秦青鳳,用她的話來說,太子妃已經沾染上了京都甩都甩不掉的權勢,但是秦青鳳卻是翱翔於天上的鸞鳳,還是清清高高的,心是自由自在的。

    這般的性子,在門第之事上,倒是不那麽講究。再者,盛瑾安在家裏排行第九,她生了五個嫡子,他是最小的那個,娶回來的媳婦倒是不用講究家世,畢竟不用做宗婦,隻要兩人能相安無事能和得來便好。‘

    她也知道小兒子的性子。溫溫吞吞,行事頗有君子之風,心性單純,見不得什麽髒事,將來怕是登不了廟宇,跟家裏其他的兄弟沒法比,若是妻子好高騖遠,反而不好。

    折九姑娘既然能跟青鳳合得來,可見脾性也是好的,又見她是個心眼明亮的,心裏更加滿意。她雖沒想著立馬定下來,但是也有了幾分心思。

    此時姑娘們在外麵玩鬧,夫人們都坐在裏間喝茶。

    曲陵侯夫人跟唐氏坐在一處,她“耳聰目明”,立馬就裝著跟唐氏說笑一般說,“英國公夫人看你好幾眼了。”

    唐氏嚇了一跳。她也不敢直接看過去,隻側了側目,“你看錯了吧?”

    曲陵侯夫人搖了搖頭,“我確定是在看咱們這邊。”

    唐氏:“剛剛珍衣跟我說,她們跟威遠侯家姑娘吵了幾句嘴……別是因著這個。”

    曲陵侯夫人便道:“……你來之前,怎沒叮囑她們不能鬧事,哎——”

    唐氏倒是正色道:“雖不能鬧事,不能有什麽小心思,但若是別人挑事,我們也是不怕的。”

    曲陵侯夫人倒是愛她的性子,她道:“我跟英國公夫人也沒交情,不過她跟……”

    話還沒說完,便見英國公夫人竟站了起來,朝著她們的方向走來,然後笑著跟唐氏道:“文遠侯夫人。”

    唐氏連忙站起來行禮,英國公夫人是超品的誥命夫人,她卻因著文遠侯的緣故,並沒有誥命,行禮也沒有錯處。

    英國公夫人看上了人家的姑娘,哪裏還會受她的禮,道:“咱們兩人,還行這些俗禮做什麽。”

    然後拉了她去看海棠花。

    唐氏心都是顫的,緩緩呼吸幾次,才算是鎮定下來,然後聽英國公夫人道,“不瞞夫人說,我與夫人還有一門親在,不知夫人可記得唐家的五夫人?”

    唐氏心虛點頭,“是,是我堂叔母。”

    ——堂得不能再堂的叔母,平日裏也不走動。

    英國公夫人笑眯眯,“她是我娘家的表姑母呢。”

    這般七繞八繞的關係,讓她說出來,便好像是親得不能再親的親戚,隨後就道:“咱們兩家有親,理應走動走動,過幾日是我家老夫人的壽辰,到時候你要是有空,便帶著姑娘們來家裏吃席吧?”

    唐氏暈暈乎乎,但英國公夫人相請,哪裏有不去的道理,便也應下,“好啊。”

    這般被砸了個餡餅,唐氏是東西也吃不下,坐著也不安穩了。等到筵席結束,出了宮,曲陵侯夫人立馬揪著她問,“英國公夫人跟你說什麽了?”

    唐氏還在迷瞪呢,“她跟我論親戚,還請我去她家吃英國公老夫人的壽宴。”

    曲陵侯夫人傻眼了:“哪裏有人熱情的邀請窮親戚上門打秋風的。”

    唐氏就瞪她一眼,“你才窮。”

    作者有話說:

    我發現我每次都好肥!因為這本書進展寫太快沒味道,我隻能多更一點,朋友們不要拋棄我!你看我多肥。還有三天就V了,V後日九。感謝在2022,04,27 18:24:50~2022,04,28 16:39: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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