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作者:時三十      更新:2022-08-24 21:30      字數:6202
  第113章

    甄父走了, 江南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 他在京城耽擱了太久, 也的確是不得不走。

    一家子人把他送出了城門口,臨走之前, 甄父還拉著甄好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阿好, 日子是要越過越好,可別一時固執, 把眼前的東西都給丟了。”

    甄好笑意勉強, 囫圇應下,連旁邊裴慎探究的目光也不敢對上。

    甄好也知道,她爹並沒有真正說中她心中的事。她爹並不知道她還有上輩子,會說出這番話也是正常。卻也的確讓甄好心煩意亂。

    她並不是無理取鬧,也並非一腔固執, 隻是與裴慎過了一輩子之後, 也並非單單一個愛意能形容他們之間的情感。她也是這時候才發覺, 已經習慣了裴慎在她身邊,萬事都有裴慎替她擋著,她也習慣了有事情要找裴慎。

    可要說喜歡,卻已經沒到那種程度了。

    再多的愛意在時間漫長的磨滅之後, 已沒有起初那麽濃烈,她對裴慎更多的是長久陪伴之後的惺惺相惜, 互相照顧罷了。可要說沒有, 那又是騙人的。

    她爹說的不無道理, 她求了一輩子的東西,哪裏有說沒就沒那麽輕鬆。隻是她放下了。

    她求而不得了一輩子,自重生之後,才發覺這個情感並非是必須,上輩子雖說是兩情相悅,可裴慎一直不曾開口與她說過,她也就一直以為是沒有。哪怕她沒有情愛,她也一樣快活。

    可就如她先前覺得自己追在裴慎後頭,給裴慎造成了麻煩一樣。如今裴慎掏心掏肺地對她好,她雖說是受了,可心裏還覺得過意不去。

    但裴慎對她來說又與常人不同,靖王幾次對她示好,她心中除了厭惡便沒有其他,可裴慎對她示好時,她反而替裴慎心疼。她曾經還想過,若是遇見現在的裴慎的是曾經的自己就好了,可她活過了一輩子,已經習慣該如何冷靜的麵對裴慎,久而久之,就連她的這份心意都變得淡了,並不能回應裴慎的這份喜歡。

    甄好很深刻的意識到,如今她還不算是喜歡裴慎。她對裴慎最了解不過,更了解他之後會如何,雖然一直都是她從前動心過的模樣,可這樣的動心,她已經心動過很多年,並不會再如最初時那般心情雀躍了。

    先前是因著福餘的事情而耽擱,也拖了福餘的福,她如今有誥命在身,還有福餘給她撐腰,如今在京城裏也算是有了姓名的人物,隻說靖王,想來也不敢再來找她的麻煩。

    甄父一走,裴慎是最先回過神來的人。

    原先甄父上京城時,是為了他與甄姑娘和離的事情,是要給甄姑娘撐腰,如今甄父回江南了,這和離的事情難道就這麽算了?

    以甄姑娘的性格,哪裏會這麽容易就算了!

    裴慎警覺地察覺到了不對,在甄好回過神來之前,就先以剛升職熟悉公務的借口,每日早出晚歸,幾乎不著家。

    他身上的傷也好了,靖王的麻煩也解決了,甄姑娘要是沒覺得身邊有人陪著是好處,他一時還想不到什麽別的辦法來。

    裴慎連跳三級,一下子從翰林院調到了工部,明眼人也能看出來,皇上對他十分看重,因而工部的其他郎中對他的態度也熱切的很,想要與他打好關係。裴慎本就想要找借口,那些郎中相邀,便也應邀而去。

    連著去應酬了好幾日,每日回家時都已經月上梢頭,就連回家之後,也是先去弟弟那關心弟弟的學習與功課,裴慎對裴淳的態度也陡然變得大好,從未如此關心過,令裴淳頭皮發麻,偏偏又反抗不得。

    他躲了幾日,還刻意回避與甄好見麵,甄好又如何不知道他是在躲著自己。因而甄好也隻讓枝兒守在外頭,等著姑爺一回來,就把和離書呈到他麵前去。

    裴慎:“……”

    家事未平,連著白日在工部處理公務時,裴慎都難免有些抑鬱。

    工部的人精可比翰林院李公子那樣的讀書人精明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他精神不濟。這幾日,趙郎中與孫郎中和裴慎出去吃過好幾回茶,自忖與他關係已經近了,見他這般鬱鬱,便關心道:“裴大人心裏頭還裝著什麽事呢?”

    裴慎抬起眼皮,懶洋洋地看了他們一眼,忽然心念一動,坐直了身體;“若是我記得沒錯,趙大人與孫大人……已經娶妻了?”

    兩人點頭:“不錯。”

    也不是誰都能像裴狀元一樣,年紀輕輕就能做到五品官,趙郎中與孫郎中的年齡比裴慎大了一截,也早早就有了家室。

    裴慎眼睛一亮,態度也愈發誠懇:“既然如此,那兩位大人應當也有許多經驗吧?”

    兩人對視一眼,恍然大悟,笑道:“原來裴大人想的是家事!”

    “裴大 人,這你就問對人了。”趙郎中撫著短須,得意地道:“若說是與夫人的相處之道,我們知道的的確不少。我看裴大人是與夫人鬧了口角,裴夫人生了裴大人的氣吧?”

    裴慎鄭重點頭,洗耳恭聽。

    他可實在是想不出來,該怎麽哄甄姑娘才好了。

    “裴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裴慎愣了一下,而後點頭道:“的確是我的不對。”

    “裴大人誤會了,我的意思與你想的不同。”趙郎中說:“我是說,你太順著裴夫人了!”

    裴慎頓了頓,目光之中的熱切減淡了幾分,他道:“我對夫人好,難道還是我錯了?”

    “裴夫人的事情,我也有幾分耳聞,聽聞是在京中做生意,身為一個婦道人家,卻整日拋頭露麵,實在是不合適。”趙郎中道:“裴夫人有誥命在身,還有裴大人你這般出色,又何必為了幾兩銀子這般費心思,要我說,裴夫人也應當留在家中,好好相夫教子才是。裴大人還沒有孩子吧?”

    裴慎眉頭皺起,原來的那點好奇可是徹底沒了。

    他麵色冷淡了幾分,微微頷首道:“的確是沒有。”

    “那便是了,裴夫人整日拋頭露麵,為了那點銀子,連裴大人你都不顧了,我看還不如關了那間鋪子。裴大人這般出色,虎父無犬子,想來以後裴公子也最是出色不過。”

    “……”

    裴慎看向孫郎中,孫郎中也是滿臉讚同。

    趙郎中和孫郎中平日裏在公事上並不含糊,上下都誇讚,裴慎與他們來往時,說的也多是公事,卻從未聽他們說過這方麵的事。

    裴慎道:“我夫人的鋪子經營得好,京城裏許多夫人都誇讚,並沒有不好的地方。”

    趙郎中搖頭道:“裴大人還年輕,或許是不明白。”

    孫郎中也道:“裴夫人到底是有誥命在身,我聽聞裴夫人原先是商戶出身,或許才不懂這些,裴大人應當好好與夫人說清楚才是。”

    “說清楚?”裴慎皺起眉頭:“我夫人那鋪子開得好,她平日裏也高興,有什麽好說清楚的?”

    “裴大人成婚這麽久,可是連孩子都沒有呢!”

    “那也不是我夫人的錯。”裴慎想:他與甄姑娘什麽也沒做,至今還是分房睡,要孩子,也沒法從天上掉下來啊?

    趙郎中與孫郎中卻是紛紛搖頭,明顯是不讚同裴慎的話。

    他們還叮囑道:“裴大人也要用心管教,可別讓夫人太過放肆,小心夫人爬到你頭上去。”

    裴慎心道:要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甄姑娘最近可都不願意管他了,從前見他屋中深夜還亮著燈時,還會過來關心幾句,勸他早些時候睡覺,如今倒好,哪怕他屋子裏的燈亮到天亮,甄姑娘也不多看一眼。

    裴慎算是知道,這兩位郎中根本教不了他什麽。他歎了一口氣,也沒有再多問什麽。

    兩位郎中卻是上了心,等黃昏出工部時,便叫住了準備回家的裴慎。

    “裴大人,今日要不要上我家吃酒去?”趙郎中問:“我可剛得了一壇子好酒,還有白日你提起的那水利一事,我也有些想問問。”

    裴慎想了想,見天色還不晚,回去之後說不定還要被甄姑娘問和離的事情,幹脆便應了他的邀約。這些日子以來,他為了躲著甄好,也與兩位郎中同行過不少回了。

    等裴慎與孫郎中一起到了趙郎中府中,三人先說了一些公務上的事,很快,趙郎中便拿出了自己剛拿到的好酒。

    “這酒烈的很,裴大人喝著小心些,若是裴大人醉倒了,幹脆便在我府上留宿一日,我派人去你府中知會一聲便是。”

    裴慎頷首。

    杯中酒液是澄亮的金黃,看成色就不錯,他沾了沾唇,便已經嚐到了烈酒的辛辣,可那辛辣味很快就散去,回過味來,卻又分外甘甜。裴慎是不大喝酒的,但也能嚐的出來,這酒的確不錯。

    孫郎中已經誇道:“趙大人當真是客氣,我與趙大人認識了這麽久,可都沒喝過幾回呢!”

    “這酒是我老家那邊送來的,我夫人家中世代釀酒,在我老家那兒,這壇酒也是出了名的,釀一壇就不容易,平日裏我都舍不得喝,可想想裴大人從未嚐過,便想著也給裴大人嚐一嚐。”趙郎中高興地說:“先前連尚書大人嚐了,都說好呢!”

    裴慎也誇道:“果然是好酒!”

    趙郎中高興,連忙又給他滿了一杯 。

    這酒不但嚐著味道辛辣,後勁也足,裴慎才喝過幾杯,便感覺頭有些昏了。他平日裏不喝酒,也不勝酒力,卻沒想到自己醉的那麽快。

    趙郎中笑道:“我先前便提醒過裴大人,讓裴大人小心些,看來裴大人是沒注意。”

    孫郎中也笑道:“當初我第一次喝時,喝了大半壇子,昏睡到了第二日下午才行,好在第二日是休沐,險些就耽誤了公務。”

    裴慎連忙放下杯子,卻是不敢再喝。

    他不是很習慣喝醉之後的感覺,隻覺得頭昏腦漲,連腳步都有些虛浮,看眼前的事物也有些不真切。

    趙郎中連忙道:“裴大人不如先在我府中休息片刻,等酒醒了,我再命人把裴大人送回去。”

    裴慎向他道謝,謝絕了他的攙扶,自己跌跌撞撞扶著牆,趙郎中就連忙讓人給他安排了一間屋子休息,又命人送去濃茶,下人臨出門前,還在屋中點了熏香。至於趙郎中與孫郎中,則繼續喝起酒來。

    屋子裏一空,裴慎灌下一肚子濃茶,這才清醒了一些。

    他低頭看看自己,卻又覺得有幾分好笑。怕甄姑娘說和離的事情,他竟然連最不擅長的應酬都做了。

    屋子裏的熏香嫋嫋燃著,屋內很快便充斥著熏香的淡淡香味。裴慎吸了吸鼻子,聞著這味道沒由來的不喜歡,便走過去先把熏香給滅了。他又聞了聞身上的味道,除了方才留下的酒氣之外,便後隻剩下濃鬱的熏香味。

    裴慎心中暗暗想,等回去之後,還得先避著甄姑娘,甄姑娘應當也是不喜歡這個味道的。

    裴慎靜坐了片刻,又灌了幾杯濃茶,腦子這才徹底清醒了。大概是因著方才喝了酒的緣故,他感覺身上有些熱。

    裴慎沒待多久,等自己清醒之後,才又起身站了起來,想著天色不早,要與趙大人告辭。

    他才剛站起來,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裴慎以為是趙郎中來了,連忙轉過身,卻見門口站在一位衣衫有些單薄的年輕姑娘,他愣了一下,下意識便往後退了一步。

    裴慎側過臉,不敢去看那姑娘,隻是眉頭皺起,道:“姑娘走錯屋子了。”

    那年輕姑娘卻並沒有離開,反倒是往屋子裏走了一步,她反手將門關上,含情脈脈地看著裴慎,聲音輕柔地道:“裴大人,是趙大人讓奴家來的。”

    裴慎一驚。

    他繼而想起什麽,反應過來,頓時眉頭緊蹙,厲聲道:“我用不著你,回去!”

    “裴大人,奴家要是這麽回去了,趙大人要是怪罪下來,奴家可承受不起。”姑娘含情脈脈地道:“裴大人來趙府,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這又是個什麽意思?!

    裴慎又驚又怒。

    他與兩位郎中應酬過好幾回,也不是頭一回來趙府,從前可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裴慎可總算是回過神來,聞著屋子裏還未散盡的香薰味道,究竟是為何不喜歡!這味道竟然還是分外的熟悉!

    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趙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年輕姑娘道:“趙大人說了,裴大人正是失意,讓奴家來好好陪裴大人,好忘了家中夫人的不好。”

    裴慎臉色漆黑,眼見那年輕姑娘往自己這邊走了兩步,他更是連連後退,沒退幾步,就撞到了後頭的凳子。

    姑娘吃吃笑道:“裴大人真奇怪,上趕著送上門的美人也不喜歡?”

    裴慎心中作嘔,身上更是汗毛直立,連著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他這會兒的恐懼把所有的酒勁,甚至連身上的不對勁也壓了過去。那姑娘也不知道是趙大人哪裏找來的,姿態嫵媚,聲音也是矯揉造作的柔媚,連著身上的脂粉味都令裴慎打心底厭惡。

    他強忍住心中的不適,往旁邊走了兩步。

    那姑娘就站在門口,擋住了他的去路,像是知道他意圖逃走一般,姑娘擋在門口,一時也不動了。

    “裴大人。”她柔聲說:“裴大人放心,奴家什麽也不會說,趙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滾開!”

    姑娘嬌笑一聲,見多了他這種剛開始故作清高,後來又如何放浪形骸的人。

    她腳步輕移,朝著裴慎走了過來。

    裴慎閉了閉眼,用力將心中不適壓下,他咬了一下舌尖,傳來的痛楚讓他有了片刻的清明。而後他快步朝門口走去, 經過姑娘時,姑娘立刻找到機會貼了上來,雙手輕柔地撫上了他的臂膀,也故意曖昧的將身體貼了上來。

    一瞬間,裴慎渾身汗毛直立,臉上更是煞白,他的動作一滯,恍惚間,又有無數畫麵浮在眼前。姑娘貼得近,她身上的脂粉味也更加明顯,裴慎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已經先聞到了那個味道。

    熟悉的脂粉味與屋中還未散去的熏香交融在一起,裴慎頓時出了滿身了冷汗。

    “滾開!”

    裴慎伸出手,把她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拽了下去,又用力把人推開。他指尖觸碰到年輕姑娘柔嫩的肌膚,卻與觸碰甄好時的感覺不同,非但沒有半分喜意與甜蜜,更仿佛如烈火燒灼腐蝕一般,觸碰過的地方,連骨頭縫裏都覺得瘙癢難耐起來。

    裴慎反手隔著衣裳用力抓了一把胳膊,他顧不得太多,咬牙將想要再度想貼上來的人推開,而後腳步踉蹌著,快步從這間屋子走了出去。

    幸好那姑娘進門時,沒把門鎖了。

    “裴大人?!”

    姑娘急忙追出來。

    裴慎幾乎是落荒而逃,循著記憶之中的路,一路回了先前喝酒的堂屋。

    趙郎中與孫郎中已經喝到了興致正濃,見到他狼狽地跑出來,頓時愣住。

    “裴大人?!”趙郎中連忙站了起來,焦急地問道:“這是……”

    裴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麽也沒有說,連聲道別都沒有,已經快步朝外走去。

    “裴大人?!”

    趙郎中急忙想過來攙扶,卻被裴慎飛快地躲了過去。趙郎中撲了個空,險些摔倒,等回過神來,他抬頭,就見裴慎已經走出了門去。

    “這是怎麽了?”趙郎中納悶:“好端端的,裴大人怎麽忽然走了?”

    孫郎中問:“難道你沒有準備好?”

    “那怎麽可能,我可是特地挑了最好的姑娘給裴大人!”趙郎中納悶:“這不是……哎?”

    他的話音落下,那年輕姑娘也已經慌亂地跑了出來。

    “趙大人?裴大人呢?”

    “我還想問你呢,裴大人怎麽忽然走了?”

    姑娘也是滿臉茫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裴慎一路出了趙府,被夜風一吹,他才總算是清醒了許多。

    但是很快,他就迅速察覺出了身上的不對勁。

    先前隻是手臂被那人碰過,他一路抓了好幾回,如今卻是全身上下都開始發癢。裴慎深吸了一口氣,對自己這情況並不算陌生,他又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而後才在夜色之中辨清了路,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幸好如今已經到了夜裏頭,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他逆著夜風,覺得身上火熱,又打從心底泛出陣陣涼意來。

    ……

    趙府的人已經提前來知會過,說是裴慎會留在趙府之中過夜,甄好也沒在意,忙活完了今日的事情時候,便很快洗漱完準備歇下。

    她才剛將頭上的首飾摘下,卻聽外麵一陣慌亂聲,還有叫姑爺的聲音。

    甄好動作頓了頓,到底還是耐不住心中好奇,急忙出門去看。

    卻見本說不在家的裴慎竟然已經回來,可模樣瞧著卻有些不對,其他下人離著他好幾步遠,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樣子。

    “怎麽了?”甄好好奇地問道。

    然後她看到裴慎腳步踉蹌好像要摔倒的樣子,甄好心中一驚,旁邊的下人急忙想要去扶,可是更快的,裴慎自己先穩住了身體,像是躲避什麽洪水猛獸一般,飛快地往下人另一邊躲了幾步。

    他低聲吼道:“離我遠點!”

    甄好愣住。

    “裴慎?”

    那邊裴慎聽到了她的聲音,下意識地抬起了頭來。

    與她的視線對上,裴慎渾身一抖,而後飛快地轉過了頭去,逃也似的甩開眾人跑進了自己的屋子裏。

    甄好茫然,與枝兒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知所措。

    裴慎這幅樣子很不對勁。

    甄好眼皮一跳,想起了裴慎平日裏避著人走,初與她接觸時滿臉蒼白的模樣……這會兒好像比那時還要更加嚴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