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作者:左木茶茶君      更新:2022-08-24 16:52      字數:9827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說啥?這褲子要五塊錢一條?!”

    趙五爹聽楊繼東說這喇叭褲要五塊錢, 摸褲子的手都在發抖。

    而一旁略感興趣的幾個青年一聽這個價錢,立馬往後退了一步。

    好家夥,五塊錢一條的褲子,還不是棉褲, 這得多貴啊!

    楊繼東享受似的眯起眼, 向盯著自己褲子的大夥兒繼續炫耀道, “那可不!我這還算便宜的, 還有更貴的呢!什麽八塊、十塊、二十塊的, 你們是不知道外麵的錢有多不值錢,,”

    聽他吹牛皮聽得也無趣,於是楊繼西二人便背著背簍, 扛著鋤頭先回家了。

    嫣嫣和楊二爺爺都在鎮上,家裏就他們小兩口。

    康嫂過來問他們家啥時候做辣醬,孫桂芳就說起在曬壩過來點的岔路口碰見回來的楊繼東。

    “說是手受傷了, 回來休息兩天月,整個人都大變樣了, 現在正在那邊和好些人說城裏的事兒呢。”

    康嫂一聽就想起楊老漢詛咒楊繼北家建房的話, “還真被老四說中了, 不過倒黴的怎麽是狗蛋爹啊。”

    下午他們家就開始洗紅辣椒做辣醬,康嫂過來幫忙, 至於楊老漢那邊院子可熱鬧了,不少人過來聽楊繼東說外麵是什麽樣子的,工錢又是怎麽樣的。

    “你們要是想出去幹, 就來找我, 等我傷好了,我帶你們出去!咱們團結一心, 找錢回來蓋磚房!”

    楊繼東放下豪言, 楊老漢夫婦也一臉驕傲。

    楊繼南和楊繼北站在一旁心裏不是滋味, 特別是楊繼東當著大夥兒的麵提起楊繼北賣給他們的那間屋子。

    “老四啊,你就是眼界太窄了,要不跟我出去見見世麵,也不至於一間屋子都計較成這樣子,來回幾封信才解決好。”

    楊繼東一副大哥派頭。

    聽得楊繼北白眼都快翻出來了,“謝謝大哥的好意,我這爹不疼娘不愛的,五十塊錢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不過聽大哥這意思,這都是小錢啊,那不如再借點錢給我,我這房子都建了一小半了,有錢的地方還很多呢。”

    “大哥肯定會借啊,瞧瞧大哥這一身的派頭,那絕對是錢包鼓鼓的,”楊繼南在一旁煽風點火,“大哥,你不會有了錢,就忘記自己的親兄弟了吧?老四現在手裏緊,你可得幫著點啊。”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這麽說,楊繼東自然是硬著頭皮點頭,“那是當然的,你們可是我親弟弟!”

    楊繼北聞言立馬道,“那就先謝謝大哥了,我這還差一百塊錢,大哥沒問題吧?”

    楊繼東臉都快綠了,“這事兒待會兒商量。”

    “仁義啊。”

    “繼東幹得好,兄弟齊心,這才是好的啊。”

    “是啊是啊,楊三哥,你們教了個好兒子出來啊,不像我家那個孽子,,”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捧他們。

    聽得原本不高興的楊老漢夫婦頓時眉開眼笑的。

    很“出息”的楊繼東也昂首挺胸地和他們說話。

    等把人送走後,楊繼西和楊大爺爺才過去和他說了幾句話。

    “一個月我們能攢六七十,我看今年年底就可以建新房,到時候我和鳳仙肯定是不在家的,還得請你們多幫忙啊。”

    楊繼東道。

    “小事兒小事兒,”楊繼西笑眯眯地說,“多少錢一天啊?”

    “啊?”

    楊繼東一愣,怎麽談錢了?

    “我記得我們家建房的時候,三叔過來問多少錢一天,那是請工,不是欠人情,後來三叔也沒來幫忙,倒是月華爹來幫了幾次。”

    楊繼西笑眯眯地說起往事,“我這也不怎麽得空,所以要幫忙的話,那肯定是要談錢的。”

    楊繼東不說話了,道理是這個道理,可說出來了,就顯得有些……

    “我們人手夠,我看你就不用來幫忙了,”楊老漢硬邦邦地說道。

    “那也行,”楊繼西又對楊繼北道,“之前你幫我們幹了點活兒,我得還你人情,等我這兩天把承包地的大豆收了,再去幫你的忙。”

    “好好好,謝謝西哥,”楊繼北露出大大的笑,瞥了一眼臉色難看的楊老漢,說話都輕快了幾分。

    楊大爺爺對房子和錢都沒啥說的,就是眉頭緊皺盯著楊繼東的頭發以及喇叭褲看,“太難看了!你在城裏就學了這些?”

    “大爺,”楊繼東嘴角一抽,“外麵的人都這麽穿的,再說,石頭爹指不定比我還花哨呢。”

    “你見到他了?”

    楊大爺爺問。

    “沒有,不知道他在哪個地兒幹活兒,大爺,您跟我說說唄,這出門在外,還是得團結一點好,也不會受人欺負。”

    楊繼東很好奇楊繼康到底在沿海哪裏幹活。

    但楊大爺爺卻隻是道,“他要是敢和你這樣穿著回來,我就打斷他的腿!”

    說完就起身走了。

    楊繼東愣在那,好家夥,他說的話大爺是隻聽了幾句啊。

    楊繼南和楊繼北也沒有多待,這下家裏就隻剩下毛蛋還有好奇盯著他看的福娃了。

    “狗蛋呢?”

    “這不是上學去了嘛,”楊老婆子盯著他的喇叭褲微微皺眉道,“老大啊,你這褲子不好看,回村了就別穿著了。”

    “咋就不好看了?你們不懂,”楊繼東懶得和他們解釋,又問毛蛋,“你不是已經上學了嗎?咋沒去。”

    毛蛋有些害羞地撓頭,“我一上課就容易睡覺,老師讓我別去了,我回家可精神,爹,我覺得我和書犯衝,我不去了。”

    “犯衝你大爺!”楊繼東氣地要揍他,可毛蛋像泥鰍,怎麽也抓不住,他又穿著緊巴巴的喇叭褲,還摔了一跤,結果胯那裏撕了一大條口子,好家夥,這褲子是壞了。

    “毛蛋!”

    他更生氣了,提著褲子去追毛蛋。

    毛蛋往楊繼西他們這邊的院子跑,氣上頭的楊繼東也不管不顧直接追了上來,然後褲子越發壞了,孫桂芳和康嫂趕緊別過頭,康嫂還罵道。

    “楊繼東你幹啥呢!褲子都破了還在那追孩子!要不要臉啊!”

    楊繼西提著扁擔就衝了出來,麵色不善地指著他,“你幹啥?”

    “誤會誤會,”楊繼東尷尬得臉通紅,提著褲子趕緊回去了,這一邊走還一邊回頭惡狠狠地對藏在康嫂身後的毛蛋道,“你小子最好別回家!”

    毛蛋等他走後,才大鬆一口氣。

    康嫂笑看了他一眼,“不怕,晚上就在我家吃飯。”

    歡歡和樂樂忙點頭,拉著毛蛋就去玩了。

    “石頭爹要是穿成這樣回來,看我讓他進門不,”康嫂輕哼一聲道。

    褲子壞了的楊繼東可心疼了,這可是他向人借的褲子啊!

    楊老婆子也心疼,畢竟五塊錢一條呢,“你二爺家有縫紉機,拿過去補補吧。”

    “我不好意思去,”楊繼東輕咳一聲,“娘,您幫我唄?”

    “我也不好意思去。”

    楊老婆子退縮道。

    二人看向楊老漢,楊老漢扯了扯嘴角,“我更不可能去!”

    說著又數落起楊繼西剛才在這邊說的話,啥幫著他幹活兒都要工錢了,雖然過繼了,可是誰把他生出來的都忘記之類的話。

    楊繼東聽得耳朵痛,最後把褲子洗好晾幹後,厚著臉皮去找了楊繼西。

    楊繼西問道,“會縫紉機嗎?”

    他不可能讓自己媳婦兒給楊繼東補褲子。

    “會的會的,我學了,”楊繼東趕忙表示自己來,見他三兩下就把褲子補好,楊繼西也點頭。

    “看來你在外麵也認真學了。”

    “那不學不行啊,不會這玩意兒人家不要,就得去倉庫卸貨打包,那一個月又累工錢又低,不過我們剛出去的時候,還是幹了兩個月的倉庫卸貨員,後來我們私下找了一個老師傅,他教我們用縫紉機,後來才好起來了。”

    也不知道咋地,在楊繼西麵前,楊繼東難得沒有吹太大的牛

    “好好幹,勤勞踏實,這日子不會錯的。”

    楊繼西說。

    “是啊,”楊繼東也露出大大的笑,他們手裏的私房錢,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數。

    可當他拿著補好的褲子回家看見前來借錢的楊繼北時,整個人都不開心了。

    “是這樣的,錢全部在你大嫂那,我這次回來就揣了二十塊錢,還得給爹娘留點錢啥的。”

    他一臉為難。

    結果楊繼北笑道,“沒事兒,我先去西哥那邊賒賬,到時候你們還了,我再還給你們嘛。”

    楊繼東:,,

    最後楊繼東借給他五十塊錢,多的實在是沒有了,他們年底還打算建房呢。

    “讓你大方!五十塊錢不知道啥時候能要回來呢!”

    當楊繼北拿著錢高高興興地走了後,楊老漢罵楊繼東道。

    “爹,我和鳳仙都不在家,你們不得依靠著老二和老四一點?給他點好處怕啥,隻要他們能常回來看看你們,你們病了啥的有個人照看著,那不就行了。”

    楊繼東這話讓楊老漢漸漸消氣了,因為他越想越覺得這話是有道理的。

    “晚上包餃子吃吧,好久沒吃餃子了,”回家的路上,孫桂芳說。

    “好,”楊繼西點頭,“確實好幾個月沒吃了,韭菜雞蛋餡兒?”

    “也隻有那個了,”孫桂芳笑道。

    剛走過大柳樹,便見楊繼東正蹲在自家院子門口,和幾個年輕人說起自己在外麵怎麽怎麽的。

    楊繼西二人也打了聲招呼,便直接往自家院子走去了。

    一青年跟了上去,“我去買包鹽。”

    他來這邊就是要買鹽的,結果瞧見楊繼東他們這圍著幾個人,瞧著還挺熱鬧,便湊過去了。

    “繼西哥,你說外麵真那麽賺錢嗎?”

    買鹽給錢的時候,這青年問楊繼西。

    “我覺得不管在哪裏,隻要能吃苦受累,都能賺錢,”楊繼西說。

    青年看了看楊繼西,明明家裏有個賺錢的鋪子,卻每年都承包了地,隊裏有啥活兒也從沒落下過,年年還是勞動先進得獎者。

    反倒是楊繼東,回來這麽快半個月了,一次工也沒上,整天就和一些小年輕還有老人們吹自己在外麵見過的東西,還有遇見的人啥的。

    “繼西哥說得對,”青年對楊繼西一笑,拿著鹽準備走,結果被楊繼西塞了幾顆糖在兜裏。

    “給孩子吃。”

    青年一愣,接著笑道,“繼西哥,你家糖要是這麽給,怕是也賺不了啥錢。”

    “幾顆糖,不至於,”楊繼西也笑道。

    等青年走後,楊繼西幫著包餃子,夫妻二人說起空間的事兒。

    現在的空間除了裝東西外,福窩裏就是放糖,每個月都是放各種糖進去。

    之前在沿海買回來的各種糖都存放著,還沒有拿出來賣,現在鋪子裏賣的就是青果糖,其餘更新出來的糖都存放在空間裏呢,眼瞅著就快裝不下咯。

    所以有兩個月沒用福窩了。

    這對他們的生活沒有什麽影響,為此孫桂芳還很慶幸,“當初你說不要太依賴福窩,這話是對的。”

    “人啊,還是得靠自己,不過福窩幫了我們很多忙,也讓我們在最艱難的時候挺了過來,要是能燒香,我都想把福窩供起來了。”

    聽楊繼西這麽說,孫桂芳笑了笑,“誰說不是呢。”

    這天楊繼西去承包地的時候,發現李四穿著喇叭褲,此時正和李四娘高高興興地往外走。

    自打李四娘成了調解員後,還真幫了不少人,家裏的風評也好了些。

    “你這褲子,,”

    楊繼西神情微妙地看著李四穿的那條喇叭褲。

    “我向楊繼東借的,這不是去相親嗎?”

    李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

    說實話,都快四十的人了,穿喇叭褲,搞了個頭型,瞧著真不是很好看。

    “祝你成功,”楊繼西努力微笑。

    “謝謝、謝謝,”李四也覺得這回十拿九穩了。

    第二天,楊繼西剛做好早飯,就聽那邊院子鬧哄哄的,於是好奇地過去看了看。

    好家夥,十幾個年輕小夥過來借喇叭褲。

    因為李四昨兒相親成功了!

    雖然是寡婦,可人家沒有拖兒帶女,丈夫去世後便一直一個人,這願意嫁給李四,李四簡直是上輩子積德了。

    以往李四相親,就是帶著四個孩子的寡婦都看不上他的!

    這不,大家都覺得是喇叭褲的功勞,全上門來借褲子了。

    楊繼東也大方,願意借給他們,隻需要好好穿,別給弄壞了,以後他們家建房時,勞煩過來幫個忙啥的。

    楊繼西回到家跟孫桂芳這麽一說,孫桂芳忍不住笑道,“其實事情不是這麽回事。”

    “喲,你還知道裏麵的事兒?”

    楊繼西笑著問。

    “聽康嫂說的,”孫桂芳早上起來先去采秋茶,這不,和康嫂一道出門的,“李四說自己在沿海幹活兒,每個月三十塊錢,還說那褲子就是在沿海買的。”

    “那人一聽他這話,覺得不在家裏住,就不會麵對他娘,還能跟著出去一道賺錢,所以就點了頭,條件就是結了婚後就一起去沿海找活兒做。”

    “那李四這不就是騙婚嗎?”

    楊繼西皺眉。

    “昨晚上李四上三叔家求狗蛋爹帶他出去幹活兒,不然這事兒成不了。”

    “哪裏人啊,不知道李四一直在生產隊?”

    “我聽康嫂說,其實那人是知道一點的,但也覺得李四能說出去沿海的話,那就一定會去,所以才點了頭。”

    原來是這樣啊。

    接下來的日子就有些戲劇化了,幾乎每天都有人上門來借褲子。

    相親的時候借,結婚的時候也借,而隨著發現縣城也有那麽點人穿喇叭褲後,這褲子就更受歡迎了。

    狗蛋也穿著出去溜達了幾天,但是因為他個頭還不夠,所以褲子有些長了,不過他主意也大,直接把褲腳卷起來穿。

    等楊繼東準備走的時候,那條喇叭褲都已經起毛了。

    “得,還是得買一條還給人家,”楊繼東嘀咕著。

    他這次出門,可帶了十幾個人,其中就有李四夫婦。

    走的時候好些人都去送他們,瞧著倒是熱鬧,楊二爺爺帶著嫣嫣回來,看了那喇叭褲後,他不是很理解,也不是很喜歡。

    對此楊大爺爺表示強烈讚同。

    嫣嫣回來了就沒再跟著去鎮上,不是去找福寶就是去找歡歡和樂樂姐妹玩,好在楊大爺爺一直跟著她們,不然能野出村子去。

    自打嫣嫣三歲後,楊繼西也不再拘著她在院子裏了,畢竟歡歡和樂樂姐妹常常手牽著手出去玩,嫣嫣站在院門口眼巴巴地瞧著,看著可憐巴巴的。

    加上楊大爺爺一直跟著孩子們,所以楊繼西他們才放心讓嫣嫣跟著一道去。

    “真好玩,”這天楊繼西把人抱回家時,嫣嫣舉起滿是泥巴的小手對楊繼西道,“我修的泥巴小院和我們家一模一樣,等太陽曬兩天,我們請媽媽一起去看。”

    “好,”楊繼西笑道。

    回到家發現楊二奶奶他們回來了,她笑眯眯地對二人道,“今兒趕集我瞧見幺妹,讓她和阿章帶著平安在鋪子上住兩天,我也回來看看你們。”

    “奶奶,我修了泥巴小院子,”嫣嫣一邊洗手一邊大聲道。

    “好,是不是和我們家一樣?”

    “奶奶怎麽知道?”

    楊二奶奶笑著給她擦了擦臉,“忘記了?你和平安在小院也弄過泥巴院子,可第二天下起雨,泥巴院子還沒立起來就沒了。”

    “我還哭了,”嫣嫣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很快就高興道,“但是爸爸說了這兩天不會下雨,所以我的泥巴院子不會有事兒。”

    “這幾天的天氣確實不錯,”楊二奶奶點頭,牽著她的小手進了屋。

    吃過晚飯後,歡歡和樂樂還有毛蛋過來找嫣嫣玩兒,幾個孩子就在院子裏玩丟手絹。

    楊二奶奶幾人坐在堂屋門口,一邊看著幾個孩子,一邊說話。

    “那個供銷社姓謝的那個姑娘,你們還記得不?”

    楊二奶奶提起謝姐。

    “記得,她不是賠了供銷社一筆錢,還離開了供銷社,回隔壁鎮上了嗎?”

    孫桂芳一邊嗑瓜子一邊道。

    “可今兒人家找上門來了,”楊二奶奶嘖了一聲,“你們知道她來幹啥了?”

    “幹啥?”

    楊繼西問。

    楊二爺爺冷哼一聲道,“她來買了一斤青果糖,然後就在那說我們賺了大錢了,也要拉她那種窮人一把,不能一家獨大,這是資本享受。”

    “我沒聽錯吧?”

    楊繼西掏了掏耳朵,再次問道。

    “我也以為聽錯了,可人家就是那個意思,”楊二奶奶當時都氣笑了,“還是幺妹厲害,反問她,在供銷社幹了這麽多年,也沒見她哪一年拉大夥兒一把,隻會在大家買不起好東西時,給人家翻白眼!”

    聞言,孫桂芳和楊繼西哈哈大笑。

    楊二奶奶也笑了,“把她問得啞口無言,麵紅耳赤地走了!”

    “不過我聽文心那表姐,也就是在供銷社幹活的那位李家表姐,她說這個姓謝的,也打算開雜貨鋪,這不,想知道我們家的青果糖是從哪裏進的。”

    “縣裏李哥他們開的商場不是有批發的嗎?”

    楊繼西說。

    “咱們剛開始不是買一斤送半斤嗎?這才賣一毛錢,青果糖現在多少的進價啊?這買一斤送半斤賺不了幾分錢,她覺得咱們肯定有更好的進貨商,所以讓我們告訴她,在哪裏進貨的。”

    但凡她態度好點,楊二奶奶也願意幫著問楊繼西一聲,可對方來了一招道德綁架!

    楊二奶奶表示自己沒有道德,綁架不了自己,加上楊幺妹懟了謝姐幾句,把人給羞跑了。

    “開鋪子現在商局那邊熱情得很,不知道在哪裏進貨,或者是找不到合適的生意又想做生意的,人家都會根據你的實際情況推薦。”

    楊繼西想起現在的政策,已經非常人性化了,這邊開大鋪子的人還挺少,都是弄點包子饅頭,餃子粥啥的,縣裏倒是有小菜館,但也隻有那麽兩家,生意倒是不錯。

    “我也是這麽說的,可人家不聽,還說商局的和那些進貨商有勾結,會吃回扣啥的,我把人罵了一頓,讓她有情緒找商局地問去,別在我鋪子麵前逼逼賴賴的。”

    楊二奶奶可不是那麽慣著人的人,她罵起人可以把祖宗十八代拉出來遛一遛。

    謝姐再怎麽不講理,那也罵不過楊二奶奶,特別是她還想開鋪子,到時候還要去商局□□,得罪商局的事兒,她還真不敢做。

    “我跟幺妹他們說了,隻要她再來,就說我回家找你們了,她要是有啥說的,就來咱們生產隊說。”

    “她一個外人,不敢來,”楊繼西說。

    “我給她膽兒了,她自己不來,那就是她自己沒種。”

    楊二奶奶輕哼一聲道。

    謝姐確實不敢來,但是她也不甘心,於是費盡心思,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給她提供大量青果糖的人。

    十一月初,謝姐就在隔壁鎮開了一家雜貨鋪。

    和楊繼西他們不一樣,對方是開業前十天都是買一斤青果糖,送半斤。

    去的人不少,連帶著謝姐又開始得意起來。

    李姐這天來鋪子裏串門,就說起這事兒,“她還特意回供銷社一趟,說她家鋪子生意怎麽怎麽好,我們這邊的生意又怎麽怎麽差,還說讓我別在供銷社幹了,去她鋪子上幫忙。”

    孫桂芳這天正好在鋪子上,聽到這話笑道,“那你怎麽說的?”

    “我說開多少錢一個月。”

    李姐揚眉。

    “她說和供銷社的工錢是一樣的,我就說那我去你那邊幹啥啊,工資既然都是一樣的,那我這邊還能離家近呢,再怎麽說,也要給我漲十塊錢,她扭頭就走了。”

    楊二奶奶哈哈大笑,“就是你要去,她也不想請吧。”

    “我也知道她就是過來打打嘴仗,”李姐攤手,“不過能氣氣她也好,你們是不知道,我在她麵前受過多少氣。”

    “喲,聊著呢,我跟你們說一件事兒,”周文心帶著孩子過來,滿臉激動道,“知道謝姐那雜貨鋪吧?”

    “知道知道,咋了?”

    楊二奶奶追問。

    “她家不是十天內買一斤送半斤青果糖嗎?好家夥,拿不出糖了!人家鬧著要退錢呢,結果她說錢拿去進貨了,退不出來,我正好去那邊看三祖婆,碰見了,走的時候瞧好些人在那鬧騰呢。”

    “十天呢,買一斤送半斤,”李姐搖頭,“就是能賺,也賺不了多少,買的人那麽多,她為了多賺錢,還提前收人家的錢,結果鬧成這樣。”

    “是啊。”

    周文心歎了一聲。

    楊繼西到的時候,李姐走了,周文心還沒走。

    他背著一背簍水果糖過來。

    這是從空間拿出來的,隻背了八十斤過來試試看喜歡的人多不多。

    “表姐,拿去嚐嚐,”孫桂芳直接裝了大概兩斤的水果糖遞給周文心,不等周文心拒絕又道,“也在你們那院子裏,給我們推一下水果糖,還是一毛錢一斤。”

    “拿著,自家人客氣啥,”楊二奶奶直接剝開三顆給平安、嫣嫣還有周文心的孩子吃。

    “行,”周文心也不是個扭捏的,第二天不但帶來了她幾個鄰居來買水果糖,還送來了一對鹵豬耳朵。

    楊二爺爺就愛吃這個。

    等謝姐火急火燎地把青果糖全給人家送過去的時候,正想著以後青果糖就是正常的一毛一斤時,卻見有人來問他們家有沒有水果糖。

    “水果糖?你從哪裏聽說這個糖的。”

    “幸福鎮啊,那邊的楊記雜貨鋪就有賣,我表妹結婚的時候就買的那個,我嚐過後,可喜歡了,你家沒有啊?那還得去那邊買。”

    那人失望地離開了。

    謝姐隻覺得腦門痛,“咋又來了個水果糖!”

    “人家人脈廣唄,你也別和人家比了,咱們家生意已經不錯了,”她丈夫無奈道。

    “話是這麽說,可我進了那麽多青果糖呢,現在他們都吃水果糖了,那我青果糖咋賣啊?”

    謝姐委屈。

    “這才來一個人問水果糖,不要慌。”

    結果接下來十幾個問水果糖的,這下她丈夫都有些慌了,於是騎了一個半小時的自行車來到幸福鎮,楊記雜貨鋪門口排隊買水果糖。

    可剛排隊幾分鍾,就見一個老頭兒走過來對他們後麵的人道,“大夥兒別排隊了,水果糖賣完了,得明兒才能送過來。”

    “我可是從隔壁鎮騎車過來的,大爺,我不能空手回去吧,您就是賣給我幾顆也好啊。”

    謝姐的丈夫皺眉道。

    “沒了,一顆都沒了,不好意思啊,”楊二爺爺道。

    其他人倒是沒啥意見,可他就難受了,可賣完了也沒有啊,隻能明兒來了。

    楊繼西得了口信,第二天早上和孫桂芳一人背了八十斤的水果糖到鋪子裏。

    謝姐的丈夫早早就過來買糖,這回倒是沒排隊,一聽和青果糖一樣,還是一毛一斤後,便買了十斤回去。

    “你咋買這麽多?”

    謝姐眉頭緊皺。

    “咱們嚐過以後,剩下的賣給別人唄,又不虧。”

    “也是,”嚐過水果糖的謝姐說道,“這味道比青果糖好,咋還是賣一毛錢啊?”

    “進價低唄。”

    “那咱們也賣一毛?”

    “多賣人家也不買啊。”

    也是。

    就如謝姐所想,但凡年輕一點的人家裏辦事兒,出來買糖時,都會選擇水果糖,青果糖大夥兒都吃膩了,再說這水果糖的價錢和青果糖一樣的,大夥兒也願意換個口味。

    在得知謝姐鋪子裏沒有水果糖後,好些人都去了楊記雜貨鋪。

    導致謝姐那一堆青果糖都有些壞了,本來就是進的快過期的,這要是壞了,那就不能賣了啊!

    無奈之下便搞成八分錢一斤,這才賣了不少出去,但生意到底沒有楊記雜貨鋪的好。

    而她丈夫呢,還在鎮上的供銷社上班。

    因為家裏開了鋪子,所以幹脆回家幫著一起幹了,現在生意沒有預想得好,謝姐的婆婆也不高興,沒少對她甩臉。

    謝姐去找給自己供青果糖的人問有沒有水果糖,那人說供不了。

    “這水果糖啊,是沿海的賣的糖,咱們這邊還沒有呢,不說沒貨了,我可打聽了,這進價就是一毛錢,你說拿回來賣,那不得賣兩毛?楊記雜貨鋪的老板不會做生意,這根本就是一點錢都不賺的。”

    謝姐得知後,覺得心情好多了,和別人閑聊時,還說了這事兒,“進價一毛,他們賣一毛,傻子才這麽幹呢。”

    結果那人心中一動,覺得楊記雜貨鋪還挺耿直,於是去買了不少,還跟別人閑聊時說了這事兒,導致大夥兒都覺得楊繼西他們一家做生意太耿直了。

    於是買糖的人不斷,甚至還有人過來搞啥批發。

    “外麵進價也是一毛,你幹脆批發給我,我去縣裏賣。”

    楊繼西沉默了一下,他是因為福窩在,這量大,所以一毛錢也是賺了的,可別人沒有啊。

    “這怕是不好,你們不可能賣一毛的。”

    “那肯定啊,但這也不會影響你的生意,別人願意花兩毛買,那是別人的事兒,你說是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

    楊繼西起身帶著對方去新房堂屋看了看那放著的糖,“就這麽點了,我們還得賣呢。”

    這裏就隻有一百來斤水果糖,是空間裏最後一點水果糖了,這段時間賣了不少呢。

    “就這麽點,你拿回去也賣不了啥,”楊繼西說。

    “也是,”那人有些失望,“那給我來十斤,我帶回去送親戚。”

    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雖然田家崗生產隊的大路挺好,隊裏的小路也很寬敞,可到底不怎麽平坦,騎自行車過來屁股都快搞成兩瓣兒了。

    臨近年關時,楊繼西他們主賣花生,瓜子,還有新款的薄荷糖,以及雞蛋,米啥的。

    生意好得不行,特別是薄荷糖,非常受人喜歡,這個他們就不賣斤數了,一分錢一顆拇指長的薄荷糖。

    即便是這樣,也賣得很好。

    地裏也沒活兒,索性一家人都在鎮上住下忙起來。

    臘月二十八的時候,王成功送來了一封信,這是孫玉蘭寄過來的。

    孫桂芳看完後,眼睛都紅了。

    “怎麽了?”

    楊繼西攬住她的肩膀,輕聲問道。

    “你看吧,”孫桂芳把信給他。

    楊繼西拿起信開始看,孫玉蘭說,她八月份的時候,跟著團裏的人去了南城,然後正好和一家報社有對接,對方派來的人裏,就有楊文清。

    孫玉蘭說,她其實知道這家報社裏有楊文清,但是沒想到真能遇見對方,這讓她又驚又喜。

    但楊文清一開口就叫她妹妹。

    還跟別人介紹說她是自己好兄弟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

    孫玉蘭約楊文清私下見麵,不管她暗示還是明示,楊文清就像躲在烏龜殼裏麵似的,表示她就是自己好兄弟的妹妹,自己也會做一個好哥哥。

    這讓孫玉蘭非常失望,也漸漸清醒過來。

    “她還沒去當兵的時候,跟我說過這麽一段話,如果再和文清兄弟有機會見麵,她可能會主動往前走幾步,但是文清兄弟如果一直不敢回應她,或者是依舊逃避,那這段本就很朦朧的感情,也就沒有開始的必要了。”

    聽孫桂芳這麽說,楊繼西又看最後一段話,孫玉蘭表示以後她如楊文清所願,就把對方當哥哥看待,自己也會聽領導的介紹,和合適的人相親看看,畢竟她已經二十四歲了。

    在這個年代,屬於大姑娘了。

    “其實也挺好,”楊繼西把信裝起來,給孫桂芳擦了擦眼淚,“小妹是個清醒的人,咱們應該為她高興,至於文清,我們也理解他因為病的原因不敢接受這份感情,就祝他們各自安好吧。”

    孫桂芳點頭,眼淚卻不斷掉,“她一定是一邊哭一邊寫的,上麵有水痕呢。”

    那得多難受啊。

    “好了好了,”楊繼西抱住她,“趕緊給她回信,再寄點東西過去,還要跟爸媽說一聲,看看他們有啥要給小妹寄過去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