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崔錦程的眼睛裏隻有看不見底的黑，沒有別的情緒。

  這樣就夠了。

  秦放把兩人的酒杯倒滿，又端起酒杯在崔錦程的酒杯上碰了一下：

  “崔總，謝謝你，我先幹為敬。”

  仰頭一口喝掉了。

  崔錦程也端起酒，一飲而盡。

  “我沒那麽好，你也不差。”他說。

  秦放又幫他把酒杯倒滿：

  “我知道我不差，我有能力有美貌還年輕，我會過得很好很好。”

  她的眼睛還是濕潤的，笑起來很美。

  “我什麽都不怕，我會使勁賺錢，賺很多的錢，如果是孤獨終老的結局，我就選一個風景優美的地兒等死。”

  崔錦程點點頭：“這樣離開也沒什麽不好。”

  對於生死，崔錦程自然更有發言權。

  “哲哲的媽媽最後隻剩不到八十斤，我抱著她的時候感覺抱著一副骨架。”

  這是崔錦程第一次跟人聊齊蔓。

  他十分平靜，並沒有悲傷，就好像跟齊蔓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在他腦海裏回放，以至於驟然跟人提起的時候眼睛裏連懷念都沒有。

  你會懷念一個每天都在跟你相愛的人嗎？

  自然是不會的。

  在崔錦程這，齊蔓跟他早已經骨血相融。

  秦放靜靜聽著，除了羨慕，她對齊蔓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她走的很痛苦，最後連我都認不出來了，隻抱著哲哲不撒手。”

  “她說她很遺憾，人生太短暫，什麽都沒來得及做。”

  秦放忍不住道：“可她讓你惦記了一輩子。”

  崔錦程唇角扯了一下：

  “有什麽用？我賺再多的錢她花不了一分，取得再大的成就她看不到，不能陪辛辛苦苦生的孩子長大。如果是你，你怎麽選？”

  “我選好好活著。”秦放毫不遲疑道。

  “可是她死了，如果我很快就忘記她，那她就太可憐了。”

  崔錦程朝秦放舉了舉酒杯：

  “好好活著吧。”

  秦放：“……”

  原來這人是在鼓勵自己？

  “好好活著。”秦放的眼淚終於留下來，卻笑著道：“敬好好活著。”

  崔錦程：“好好活著。”

  這大概是崔錦程喝酒喝得最暢快的一次，白天的不順帶來的鬱悶早已經消散殆盡，他扯掉領帶解開領子最上麵的兩顆扣子，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放鬆的結果就是兩人又轉回了隔壁的酒店，開了房，睡了。

  第二天秦放醒來發現自己和崔錦程躺在一個被窩裏，大腦卡了足足一分鍾她才回過神來。

  她倒沒有多慌，畢竟兩人早已經睡過無數次。

  昨晚的記憶都成了片段，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先開始的，就記得他們進了電梯就開始接吻，一路吻進了病房，然後幹柴烈火……

  崔錦程還在睡，呼吸平穩。

  秦放枕著他的胳膊，有些舍不得起身。

  不過她必須起身，兩人現在畢竟已經分手了，昨晚不過是酒後亂姓，自己尷尬就夠了，沒必要弄得兩人都尷尬。

  她伸手輕輕摸了摸崔錦程的臉，又像個小偷一樣輕輕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然後悄悄起身離開。

  門合上的時候，崔錦程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