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作者:一節藕      更新:2022-08-21 09:57      字數:4458
  第三十四章

    奚水很想當然, 他把感情這件事看得與學習和跳舞是一樣的性質,答應了就要做到,喜歡就要在一起。

    直到看見周澤期點頭, 他才鬆了一口氣, 但眼圈更紅了。

    “我是感動的。”奚水為自己紅了眼睛而正名。

    周澤期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奚水。

    奚水看了看廚房的方向, 甕聲甕氣地問,“你買了什麽青菜?”

    “猜?”周澤期垂著眸, 薄薄的眼皮看著總是有些漫不經心和薄情樣,他眼神將奚水從頭到腳籠到了底。

    “生菜?”

    “小白菜?”

    “空心菜?”

    “小…小趴菜?”奚水說完, 轉身就溜,周澤期反應也快, 在奚水轉身的同時把人逮到懷裏,撈起來一把舉到了靠牆的一麵矮櫃上坐著。

    輪到周澤期提問了。

    他微微彎腰, 捧著奚水的臉,用了點勁兒,他額頭貼著奚水的額頭,“就這麽喜歡我?都要哭了?”他沒親奚水, 眼底也有著饜足。

    奚水手指摳著矮櫃的邊緣, 上邊花瓶裏插了一束玫瑰花, 邊緣有些枯萎,奚水轉移話題, “這是什麽玫瑰?”

    香氣濃鬱快把奚水熏暈了。

    “白荔枝。”

    周澤智花錢不長腦子, 還住在這裏時,大手一揮,在一家花店定了五年的玫瑰花, 每周, 花店的工作人員都會上門送來一束花, 她花了大價錢,甚至還包括了修剪花枝和插瓶的服務。

    奚水遲鈍地“哦”了一聲。

    他晃著小腿,矮櫃冰涼的門栓撞在腿肚上,冷得一個激靈。

    “我肯定是很喜歡你,才會那樣說啊。”奚水突然把話題拉了回來。

    他握住周澤期的手腕,對方體溫很高,“我媽媽說了,既然在一起,我們雙方,對彼此,對彼此說過的話,都是要負責任的,不是法律責任,是……”

    周澤期捏了捏他的臉,“如果我是個騙子呢?”

    奚水眨了眨眼,奚禾這麽說,為什麽周澤期自己也這麽說?

    “世界上有很多騙子,”周澤期戳戳奚水的肩膀,“別說是戀愛,他們對婚姻,乃至父母與子女,都是不負責任的。”

    “我不想聊這個。”奚水小聲說。

    “我媽媽和我說過,當正直的人,做問心無愧的事。”奚水晃著腿,把拖鞋晃了下來,他茫茫然,“誒呀。”

    “……”

    周澤期蹲下來,拾起拖鞋,握著奚水的腳踝,給他重新套上。

    奚水還是有些不自在,比一開始接吻還要緊張一點點。

    他腳趾骨折過,還有其他的舊傷,還有繭。奚水下意識把腳往後縮,但周澤期握得很緊。

    這麽一折騰,拖鞋又滑下來了。

    “誒……誒呀。”奚水下意識地又小聲驚叫。

    周澤期低著頭,笑了一聲。

    奚水想要從矮櫃上跳下來,他覺得氣氛好像變得不太對,連空氣的密度都好像產生了改變,變得更緊密,更具有壓迫感,仿佛可以抑製住呼吸。

    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麽動作,奚水就看見周澤期低頭,吻在了自己的腳背上。

    一道細小的電流順著血管劈裏啪啦地炸遍了奚水全身,奚水整個人都往後躲,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從臉紅到了脖子。

    周澤期慢慢抬起頭,奚水與他幽暗的視線對上,正欲開口讓周澤期鬆手,放開,周澤期站起來,一把將奚水抱起來,朝臥室走去,他吻了吻懷裏的人的耳垂,“我等會再去做飯。”

    奚水張惶無措,“是要做那天在帳篷裏做的那種事情嗎?”

    奚水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今天穿的是短褲了,褲腿隻到膝蓋,鬆緊腰,一扯就下來了。

    主臥的窗簾密不透光,外麵晚霞鋪滿,室內卻昏暗無比,比昏暗比起來,掌下滾燙的肌肉,有力的臂膀,視覺被蒙蔽,其他感官成倍放大。

    周澤期伏在奚水上方,眼珠漆黑,眸色深不見底,他貼著奚水的耳廓歎息,“好乖。”

    奚水大口的呼吸著,眼前一會兒全白一會兒全黑。

    可是周澤期誇他乖。

    他散在周澤期懷裏,癱在周澤期懷裏,像化掉的牛奶雪糕,深色的被麵宛如包裹了一塊溫潤而又富有光澤的玉。

    雖然屋子裏打足了冷氣,可兩人還是大汗淋漓。

    奚水抱不住周澤期,抱住了,又滑下去,反複幾次,他不滿地哼哼唧唧。

    周澤期索性將人整隻攬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

    吻不夠一樣,奚水差點死在周澤期手裏。

    “寶寶,我幫你洗澡好不好?”周澤期抵著嗓音,語氣中含著恨不得將奚水生吞活剝的貪婪意味。

    奚水軟綿綿地拒絕,“不要。”

    周澤期去做飯,他從地板上撿了褲子穿上,動作懶洋洋,居高臨下看著還沒怎麽回神的奚水,沒忍住,又單膝跪在床上,傾身含著奚水的唇親。

    奚水眼淚已經快掉下來了,察覺到周澤期的氣息又變得不對起來,他使了力氣掙脫,在床上爬,爬到角落裏,一雙眼睛濕漉漉的,“你去做飯,我好餓。”

    周澤期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看了奚水一會兒,慢慢站起來,“好。”

    確定周澤期離開了,奚水才趴在床上,從地上把自己的衣服撿起來,套上後跑去浴室。

    ,

    炒幾個菜而已,半個小時就好了,但廚房熱,周澤期沒穿上衣,汗水順著臉,順著頸,又順著胸腹往下滴。

    奚水輕手輕腳坐在了餐桌旁邊。

    掏出手機,還沒點亮,他突然想到了奚禾。

    “周澤期!”他對廚房方向喊了聲,“我要不要叫我哥過來一起吃飯啊?”

    周澤期關了火,舉著鍋鏟拉開了門,“你說什麽?”

    他肌肉因為汗水,在發光。

    奚水眼睛望著別處,繼續說:“我不知道我哥吃飯沒有,我們叫他一起吧?”

    周澤期沉吟一會兒,“可以。”他說完後,回廚房繼續炒他的菜了。

    多了一個人,還得再加兩個菜,而且對方還是奚水他哥。

    奚水去叫了奚禾。

    算起來,奚禾也隻比周澤期大了一歲,但周澤期人高馬大,看起來年紀都差不多大。

    周澤期在奚禾進來之前把衣服套上了,洗了把臉,從洗手間出來,他見到了奚水他哥。

    對方清清冷冷地坐在奚水旁邊,薄白的膚色襯得他氣息越發不好接近。

    長得和奚水有幾分相像,不說話時氣質也很像,眼型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狹長輕佻的桃花眼,可奚水看著人的時候,總是很認真,而奚禾則是帶著刺一樣的打量。

    奚水見周澤期出來,忙站起來,緊張得聲線直抖,“三哥,這是周澤期,三點水的澤,期待的期。”

    他又看著周澤期,“這是我三哥,你,也叫三哥。”

    周澤期叫了聲三哥。

    奚禾彎了彎嘴角,“你好。”

    周澤期能看出來,對方不是很喜歡自己,眼裏一點笑都沒有。

    奚水可忙壞了,一會兒給奚禾夾菜,一會兒給周澤期夾菜,一會兒給奚禾倒水,絞盡腦汁地找話題,試圖讓氣氛鬆快點兒,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三哥對周澤期這麽冷淡。

    奚禾幾乎沒怎麽吃東西,就放下了筷子,他看向奚水,“小溪,你去客廳待會兒。”

    電視裏演過,奚禾這是有話要對周澤期說,奚水忙端著碗去了客廳,他也吃不下了。

    奚禾看向周澤期,“你很喜歡奚水?”

    周澤期垂著眼,“是。”

    “因為什麽?”奚禾靠在椅背上,語氣淡淡的,“因為他好騙還是因為他長得好?”

    周澤期雙手放在膝蓋上,他呼出一口氣,答道:“他打動了我,所有方麵。”

    “你很聰明。”奚禾更不悅。

    周澤期大概能理解對方的心情,反正就是不喜歡自己,他如果是乞丐,那奚禾會覺得他不配,他如果是億萬富翁,那麽奚禾一定又會覺得他不會真心對待奚水。

    換位思考,如果他是奚禾,估計會更加嚴苛,甚至刻薄。

    因為奚水真的太好騙了,他總是對自己設那麽多條條框框,老師說,媽媽說,書上說。

    奚水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他隻覺得三哥好像很不開心,周澤期一直在答話。

    最後,奚水看見三哥朝自己招手。

    奚水忙跑過去。

    “吃飽了嗎?”奚禾問道。

    奚水慢慢放下碗,“飽了。”

    奚禾挽起袖子,“幫我把碗收了,然後回家。”

    奚水愣在原地,看看周澤期,又看看奚禾,不知所措。

    “不用,我來就行了,你們先回去吧。”周澤期拿走奚水手裏還沒放下的筷子。

    “那就麻煩了。”奚禾說了一句之後,拉著奚水朝外走,奚水一步三回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這是怎麽了嘛~

    出了周澤期家門,奚禾才拍了拍奚水的頭,“隻是不讓你們睡在一起,委屈成這樣?”

    奚水茫茫然抬起頭,“什麽?”

    “以為我不讓你們在一起嗎?”奚禾問道。

    奚水點點頭。

    奚禾開了門,把奚水拉進去,緩緩道:“談戀愛是你的自由啊,而且,你對象挺優秀的,也挺喜歡你的。”

    桌子上的菜,幾乎全是奚水喜歡的,油鹽都是控製過後的量,雖然對方看著塊頭有點大,但心還挺細。

    而奚水隻是長了一張精明臉。

    “你開心就好了。”奚禾將奚水歪了的領子扶正,“吻痕露出來了。”

    !

    奚水捂著脖子,奚禾指了另一邊,“那邊也有。”

    奚水兩隻手捂著脖子。

    奚禾湊近,看了看奚水,“哎呀,臉上還有牙印呢。”

    “關係進行到哪兒了?”奚禾問道。

    奚水紅著臉,小聲回答,“就是互幫互助……”

    “那快了,要注意保護自己,不要為了追求刺激瞎吃瞎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正奚水對象看著,在那方麵,不是個善類,各方麵,可能都不是個善類。

    奚水雖然不知道三哥嘴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但還是立馬點頭應了,“好的。”

    ,

    奚水洗完澡後,又去稱了一次體重,也是飯後的。

    59kg。

    奚水想,不能再瘦了,為什麽這段時間瘦這麽快?

    下意識,奚水覺得這是接吻的功勞。

    還,還是得稍微控製一下接吻的頻率才行,太瘦了也不好。

    奚水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四周靜悄悄的,他翻了個身,看著奚禾,“哥,那你得去補辦那些證件吧,你什麽時候回舞團啊?”

    “如果呆得不開心,為什麽不回國呢?”

    奚禾閉著眼睛,“我簽了十年的合同,違約金是五百萬。”

    “哇,好多,”奚水想了想,“可我們家也不是沒有這個錢啊。”

    “你怕二伯罵你嗎?還是怕丟臉?”奚水沒有惡意。

    奚禾放在肚子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

    他們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就像小時候一樣,但那時候睡在一塊兒,他們討論的是明天去吃什麽好吃的,哪個舞劇比較容易學會,他們的煩惱都很天真。

    奚水想,換做是自己,他也不會低頭的,這相當於承認自己在這個領域是個失敗者。

    “哥,你要開心一點,你現在都不開心了。”奚水摸了摸奚禾的睫毛,指尖觸到了一片濕涼。

    奚禾哭了。

    但他語氣絲毫不變,“小溪,謝謝你。”

    奚水慢慢收回手,他不知道怎麽繼續和奚禾說下去。

    別人不想說,他再問就不禮貌了。

    可奚禾不是別人,奚禾不開心,奚水也不開心。

    到半夜,奚水仍然睡不著,奚禾卻已經睡著了。

    奚水悄悄從床上爬起來,想出去透透氣。

    月亮高懸,月光白得如霜雪一般。

    小區的綠化做得很好,白天看綠意盎然,生機勃勃,深夜再看,月色在其上籠下薄薄一層白潤的柔光,小徑通往綠蔭深處,風也往裏吹灌,像童話裏的奇幻森林。

    奚水扒開陽台的門,端著一杯水,準備在陽台的藤椅上坐會兒。

    可一出去,他就看見了隔壁的黑影。

    奚水差點尖叫出聲。

    周澤期聽見動靜,回過頭來,看著慌裏慌張的奚水,“還不睡?”

    奚水握著水杯,垂著眼,歎了口氣,“我睡不著,你呢?”

    周澤期趴在陽台上,手邊放著一聽汽水,“我?我在想你。”

    奚水艱難地越過陽台,伸手戳了戳周澤期的臉,“那我現在也想你。”

    周澤期本來就是個壞心眼的人。

    他偏過頭,咬了奚水手指一下,然後惡劣地感慨道:“我在想,你怎麽就那麽軟呢?”

    然後看著奚水的臉慢慢又變紅了,他直起身,被周澤期咬了一口的地方麻麻的,他背著手,禮尚往來,“你怎麽那麽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