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者:一節藕      更新:2022-08-21 09:57      字數:5393
  第三十章

    周澤期坐在沙發上, 搗鼓著手機。

    海報的最後一頁提示掃描二維碼就可以報名,資料通過審核後才能獲得麵試資格。

    [孟科文:老周,你說, 這像不像在給小天鵝選男朋友。]

    周澤期懶得搭理他,幸災樂禍。

    他在填寫報名表。

    海聽花弄得還挺專業, 還要貼上本人的二寸藍底登記照,原因已經標注:長得太磕磣了那不行啊, 對觀眾好點吧。

    除此之外,還有姓名,學院以及年級, 身高體重, 是否會華爾茲, 選項隻有是。

    客觀來說, 你給自己打多少分, 舉例:

    吳彥祖八分,周澤期七分,保安小李六分,保安小王五分, 理學院唐老師四分, 奔馳一分。

    (奔馳就是京大校園裏的一隻奶牛貓,醜得上過熱搜)

    周澤期提交了報名表,在等待審核的時間裏, 他把奚水沒喝完的半杯水一飲而盡。

    審核過得很快。

    被拒了。

    [抱歉哦,體院的不行哦。]

    “……”

    艸!

    ,

    翌日清晨, 奚水捧著一根玉米從門裏走出來, 一出來, 就被靠在走廊牆上的周澤期嚇了一跳。

    男生身形高大, 上身純色的黑色T恤,衣料線條顯出流暢的肩臂線條,隱隱可見有力的肌肉輪廓。

    即使是低著頭,也絲毫不影響他優越清晰的下頜線,仍舊鋒利。

    聽見開門動靜,周澤期懶懶撩起眼皮,“走吧。”

    奚水心髒砰砰跳。

    就像林小金說的那樣,一張臉的美醜無法影響奚水對這個人的整體評價,更加無法左右。

    但這是奚水人生頭一回,被……被帥到了。

    奚水飄飄然跟在周澤期後邊。

    出了小區樓後,周澤期把手裏早餐塞到奚水手裏,“站這兒。”

    沒過多久,他蹬著一輛自行車停在了奚水麵前,“上來。”

    “你哪來的?”

    “什麽表情?”周澤期扯了下嘴角,“還能是偷的?我昨天從家裏騎過來的,上不上來?不上來我就走了。”他作勢要離開。

    奚水急忙跑過去坐上後座,“上,我要上的。”

    從他們住的小區到學校步行也就隻需要十分鍾,但周澤期騎車居然也花了十分鍾才騎到學校大門口。

    “你騎得好慢哦,”奚水坐在後麵啃著玉米,“別人走得都比我們快。”

    “那換你來?”

    奚水不露怯,“也行。”

    他把書包早餐,還有沒啃完的半根玉米,都給了周澤期拿著。

    周澤期一坐上後座,車頭他差點沒壓住,但奚水臉皮薄,沒表現出來,他默默用了點勁兒,壓下去。

    一路上都有校友在看他們。

    上課騎自行車的也有,電動車也有,但沒有他們倆這麽搶眼的。

    後座的周澤期太大隻了。

    哪怕是平地,奚水蹬得還是有些費勁。

    周澤期單手攬住奚水的腰。

    奚水跟被電了一下似的,輪胎在地麵滑出了一個“s”形,他低頭看了一眼箍在自己腰上的那隻手,小聲說:“你不要這樣。”

    “哪樣?”

    “寶貝,腰好細啊。”見奚水不回答,周澤期又惡劣地摸了一把奚水的腰。

    奚水又滑出一個“s”形,他不會單手騎自行車,沒辦法去阻攔在自己腰間作亂的那隻手,慌裏慌張大喊,“你再摸我,我要生氣啦!”

    他們兩旁正在行走的校友扭頭看向奚水。

    分叉路口時,周澤期一腳踩在地麵,車輪猛然被他用鞋底刹住,他站起來,“我來,我送你去教學樓,我再去體院。”

    奚水的臉粉撲撲的,他把車交給周澤期,默不作聲,坐上了後座。

    周澤期踩上踏板的那一刻,他突然單手抱住周澤期。

    奚水嗓音軟下來,放慢,像帶著小鉤子一樣。

    “寶貝,你腰好細啊。”

    周澤期腰腹一緊,車頭差點沒掌住,車輪在公路地麵滑出一個比奚水之前滑的要大一倍的S。

    奚水被嚇到了,趕忙兩隻手從後邊抱住周澤期。

    風從兩人身側吹拂而過。

    快要上課了。

    奚水趴在周澤期的背上,“扯平了。”

    周澤期笑了聲,所以剛剛那一下是因為報複心?

    兩人騎自行車也有人拍照片上傳到了cp樓裏。

    [終於又營業了,那兩隻貓的營業都比他倆多!]

    [保安小李小王也不錯,昨天我看見小李用電棍捅小王。]

    [捅哪裏?]

    [此生不悔入京大,我高中的夢想就是將來有一天可以放開了磕cp!]

    [周閻王好狠的心,他居然讓小溪騎車!他那體格,小溪肯定累死了!]

    [看我們小溪臉紅的,跟我昨天買的西瓜一樣。]

    [對呀,一定好累,周閻王怎麽回事,你看他還在後邊笑!!!!]

    [哦,說個事兒,京舞和隔壁搞那個嘉年華,奚水在招舞伴,會華爾茲就行。]

    [不會。]

    [周澤期會嗎?讓他去唄,我倒是想,但我沒有小溪高,我隻有158,栓q啦,算命師傅說我這身高隻配磕cp。]

    [好多人都報名了。]

    [emmmm,周閻王不會過去一拳一個嗎?]

    ,

    下午三點就下了課。

    奚水和林小金衝完澡,海聽花和李微微就等在走廊裏。

    見著奚水,海聽花便走上前,“走吧,你看你滿意誰,我們就找誰做搭檔。”

    奚水覺得怪怪的。

    但具體哪裏怪,他又說不上來。

    奚水被帶到了學生廣場,他是個不懼怕舞台的人,生活中也不害怕與人交流和溝通,但看見那大紅色橫幅的時候,奚水差點拔腿就跑。

    海聽花說道:“這都是手段,熱度起來了,到時候我們和隔壁打起來,不戰而勝!”

    李微微在一旁冷嘲熱諷,“你學芭蕾可惜了,你該去學營銷。”

    學生廣場是平時舉辦一些小型活動或者活動報名的場所,通常都很熱鬧。

    今天同樣熱鬧。

    京舞學生會的宣傳部擺了幾張桌子在噴泉石像前,旁邊立著一幅海報,海報用光了所有亮眼的顏色,遠遠看去,紮眼得很。

    通過審核的人早早到達麵試地點,自覺排起長隊,樣貌都還算過得去,身高絕對都是夠夠的,除了個別。

    林小金拉著奚水,小聲說:“我給你一套房。”

    “什麽?”奚水沒反應過來。

    “我腳趾頭摳出來一套房,送你。”

    奚水不明白林小金的意思。

    海聽花坐在位置的中間,奚水則在一旁,他靠在椅子上,看著麵前的長隊。

    海聽花則用平板翻閱著手中的資料。

    “通過審核的一共37人,”海聽花抬起頭,“我念名字,被念到的人出來跳一段就行了。”

    “趙新月!”海聽花氣勢如虹。

    一個麵容清秀,笑得有些靦腆的男生走上前,他偷偷看了一眼奚水,後者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海聽花皺著眉,“你這資料上,給自己打了十分,我不是說人不能自信,我給過比對對象,吳彥祖才八分呢!”

    “還有,你身高是……175?”

    趙新月撓撓頭,“我可以跳女步啊。”

    林小金見奚水眼裏寫著疑惑,湊過去,幫忙解釋,“是個想被你睡的0。”

    “……”

    海聽花將信將疑,“那你跳兩步?”

    趙新月起勢,大大方方來了一段兒。

    海聽花立馬鼓掌,“不錯,不錯,動作標準,但是,你這不是拉丁嗎?!”

    “我覺得都一樣啊。”

    “那可不一樣。”

    接著是第二位。

    “可以讓奚水暫時給我當一下搭檔嗎?”對方笑得很明朗。

    海聽花豎起手指,“漏漏漏,你這是想還沒通過麵試就白嫖?”

    奚水湊近林小金耳畔,“班長用詞好奇怪。”

    林小金回答他,“她一直這樣,遲早挨打。”

    海聽花擺擺手,讓這位試圖和她耍小聰明的同學單獨跳,對方還沒得及走開,她手裏的資料信息就被整遝抽走,海聽花錯愕地仰起頭看向身後。

    周閻王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

    石像旁邊的台階上還站著一大幫他們院裏的人,都眼熟得很,經常在四處比賽拿獎,時不時就會出現在校公告欄上。

    周澤期嘴裏叼著根棒棒糖,他靠在桌子上,對著眼前這三十多個人,翻著手裏的資料。

    下午灼烈日光落在他側臉,另外半張臉處於陰影中,看著有些冷冷的。

    “毛……小亮?187?就這?”

    看過的,周澤期直接甩手丟在了後邊桌麵,重重按在紙張上,敲得整張桌子“砰”地一聲。

    李微微在後邊,默默把海聽花拽到了奚水旁邊,遠離炮火區,以求自保。

    “麥克?麥什麽?沒有中文名?”

    “劉立,打多少分,你寫的是……比老子還帥?”周澤期輕嗤一聲,呐呐一句“帥屁”。

    “吳揚言,座右銘,今生隻想當奚水的狗?”

    周澤期每念一個人的,語氣就差一分。

    吳豐翼蹲在台階上,嘿嘿笑,“我反正今天是不會招惹老周了,他現在就是行走的炸藥桶。”

    孟科文也點頭,“我就知道老周要醋,他那性子,沒把這群人都撂在這裏算客氣的了。”

    “聽說昨晚老周悄悄報名,結果被拒了?”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當心挨揍。”

    “張毛毛,”周澤期把資料表拿到眼前,“外號,奚水小男友~”

    周澤期的臉色這下是真的冷下來了。

    他把後邊沒看完的全摁回到了桌子上,眼神冷厲地盯著這群人。

    奚水需要舞伴是沒錯,他這個專業,不可能沒有搭檔,但被人見縫插針,實在是膈應。

    他們哪裏是來應聘舞伴的?他們是來應聘男朋友的!

    奚水站起來,朝周澤期走去,林小金都沒來得及拉住他。

    “走了……”奚水站在周澤期跟前,小聲說。

    他心跳很快,快得不像話。

    周澤期垂眼,喉結動了動,“看了我這麽久,終於舍得過來了?是不是很好笑?”

    奚水伸手去拉周澤期的手,被躲開。

    周澤期跳下桌子,掉頭就走。

    跟著周澤期來的一群人也立馬都跟著離開了。

    奚水看著周澤期的背影,喉間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般難受,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四麵八方吹來的風都是冷的。

    周澤期沒走多遠,頓住腳步。

    吳豐翼疑惑,“怎麽了?”

    周澤期懶得回答,又掉頭回去,攬著奚水的肩膀就把人帶離現場,順便漫不經心掃了一眼四周的人,眼神格外陰鷙冷鬱。

    ,

    下午炎熱,空氣滾燙,奚水走得滿頭大汗,被帶到了體院廢棄不用的大倉庫。

    高高的小窗,陽光成了一小塊發光的方形,照在地麵,空氣中彌漫著金色的塵埃。

    櫃子上什麽類型的球都有,但已經格外破舊,掉漆的掉漆,破皮的破皮,掛在牆上的球拍也都基本不能再用。

    吳豐翼他們早就被支開打球去了。

    周澤期把門反鎖,回身看著滿眼不安的奚水。

    奚水步步後退,“隻是需要一個搭檔。”

    不怪奚水,是他太討人喜歡了,所以會有人見縫插針,利用各種機會接近他,哪怕他不是單身。

    “你別生氣了,我沒想和他們跳舞。”奚水退無可退,背靠在了已經顯得斑駁的磚牆上。

    周澤期低著頭,語氣淡淡的,“那你還去?”

    “班長已經組織好了,我不能放她鴿子,那些人我都不喜歡。”

    “哦,那你得挑個喜歡的才行。”

    “我不喜歡。”

    “不喜歡什麽?”

    “別人。”

    周澤期笑了,“別人是誰?”

    周澤期的問題尖銳無比,沒有給奚水留模糊而過去的空間。

    奚水揪著周澤期的衣袖,“他們?”

    “那你喜歡誰?”

    奚水明顯感覺到現在的周澤期和之前不一樣了,和之前他所認識的那個好說話好脾氣的周澤期不一樣。

    對方要他給出一個答案,一個肯定的、準確的答複。

    周澤期見奚水一直不說話,抬手把奚水的手指從自己衣袖上扯開,“不說我走了。”

    說不氣是假的。

    但周澤期也不是氣奚水,他氣奚水有什麽用,那些人見著奚水,就好像一群見到了蜂蜜的黑螞蟻。

    說到底,他氣自己更多。

    他做不到視而不見,也做不到無動於衷,更加做不到真的和一條守著肉骨頭的狗一樣。

    他要奚水的眼裏有他,他要奚水說喜歡他,那樣,做狗也行。

    周澤期不想等了。

    真不想說。

    就攤牌,換他追奚水,從頭來。

    害不害怕呢?

    周澤期參加過那麽多比賽,都沒產生如此刻一般的緊張心情。

    走出這扇門。

    他有做好和奚水形同陌路的準備嗎?

    他吻過小天鵝,抱過小天鵝……

    他是他的。

    “周澤期…”在周澤期的手剛觸上門把手的時候,奚水從身後撲來,抱住他。

    周澤期瞬間被巨大的喜悅籠罩,他沒給奚水說話的機會,把人一把抱起來抵在門上,瘋狂吻下去。

    奚水仰著脖子,手指掐住周澤期的肩。

    周澤期單手就能將他抱起來,他懸空,靠著周澤期的臂膀才能不滑下去。

    奚水聽見兩人的心跳逐漸開始同頻,在周澤期放開他許久,他才慢慢找回神識。

    “我要說話。”奚水聲音沙啞,雙眸含水。

    周澤期抵著奚水額頭,“你說。”

    “你,你別走。”奚水耷拉著眼,不敢直視周澤期。

    “為什麽?”

    奚水又不開口。

    周澤期猜到他肯定在鑽牛角尖,說不定還在想著等回家了問問林小金,到底該怎麽辦呢。

    “奚水,你在苦惱什麽?”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你?”短短一句話,奚水說得無比艱難,他說完後,迎上周澤期的目光,發現對方眼睛發紅,像餓極了的野獸。

    “不知道?”周澤期湊過去咬了一下奚水的臉。

    “什麽叫不知道?那你為什麽向我表白?那你為什麽親我?”不說這些,周澤期手掌按在奚水的胸口,“寶貝,你知道你心跳有多快嗎?”

    “還是說,你對誰都ying得起來?”

    “說話。”

    “你不說話,我以後也這樣對其他人好不好?”周澤期有一下沒一下啄吻著奚水的臉,目光像一張網一樣,“好不好?”

    奚水艱澀開口,“不好。”

    “為什麽不好?”

    奚水說不好的時候,生怕周澤期走了一樣,兩條小腿圈住周澤期的腰,還挺有勁兒。

    奚水像一隻被困在籠子的小天鵝,不知所措。

    屋內是熱的,窗戶太小,沒有通風口,比屋外還要熱,還是悶熱。

    奚水感覺自己像在水裏被浸過一遍,汗珠從鬢角往下,在下巴匯集,快要落下的時候,周澤期垂首,伸出舌尖給他舔掉了。

    奚水的臉登時變得更紅。

    “喜歡你,”在周澤期的視線還沒挪開,維持著親吻奚水下巴的姿勢的時候,奚水開口,聲音低低的,眼神明亮又小心,“我喜歡你。”

    說出這對奚水而言,意義最非凡與重大的一句,之後的就要簡單許多了。

    他抓著周澤期胸襟,睫毛都被汗水浸染得濕潤明亮。

    “我不喜歡他們,我隻喜歡你。”

    “我隻對你才心跳加速,隻想和你接吻。”

    “那種反應,也隻對你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