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者:寧寗      更新:2022-08-21 08:48      字數:5276
  第60章

    教授

    喻淮旭就曉得,他這詭計多端的父皇哪裏會不知他就是他的親生兒子,雖不明具體緣由,但看來大抵是為了騙他母親。

    可他母親究竟為何要撒這個慌呢,喻淮旭實在猜不出來。他隻恨如今的自己還隻是個一歲多的孩童,尚不能開口講太多的話,亦無法問詢求證。

    他盯著他父皇的臉,看著他眸中的期許,一時計上心頭。

    不過,身為孩童自有身為孩童的好處。

    前世他父皇欺瞞母親,他還勉強能理解,可如今再瞞,到底是過分了。

    喻淮旭思忖半晌,驀然笑嘻嘻地咧開嘴,露出兩顆小虎牙,他伸出小手,“咿呀咿呀”了兩聲,衝譽王比了個抱的姿勢。

    見他這般熱情,譽王頗有些意外,雖未如願聽見那聲“爹”,但他的眉宇間還是露出幾分欣悅。

    他一把將旭兒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又低身附在他耳畔,低低說了句“叫爹”。

    喻淮旭怎可能會叫,眼前這個父皇過分得連他都不認了,還欺負他母親,他可不願開口喚他。

    他索性當作未聽見,隻扭過身,一把抓起擺在榻桌上的蜜橘,遞給譽王。

    “旭兒是想讓父王幫你剝?”譽王微微挑眉道。

    見旭兒點了點頭,譽王含笑剝了橘皮,將一小半蜜橘遞到旭兒手中。

    喻淮旭用小手將蜜橘分成幾瓣,從裏頭挑了一瓣就往譽王麵前送。

    看著眼底的蜜橘,譽王唇間的笑意頓時濃了幾分。

    果然,骨肉情深這話到底存著幾分道理,即便這孩子還未能開口喚他一聲“爹”,但骨子裏較於旁人到底與他更親近些。

    譽王正欲伸手去接,卻見那小拳頭驟然握緊,隨著細微的聲兒,蜜橘汁水四濺,譽王淺色的衣袍上頓時沾染了好些橘色汙點。

    喻淮旭眼看著譽王唇間的笑意漸散,心下卻還覺不痛快,直接抬起那隻濕漉漉的小手,“啪嗒”往上一搭。

    隻見譽王的肩上霎時多了個清晰的掌印,還順帶沾了瓣被捏憋的蜜橘。

    譽王臉色徹底黑了!

    喻淮旭正準備拍拍小手慶祝一番,卻見他父皇的麵色瞬間陰沉下來,眸中隱隱透出幾分銳利。

    瞧見這個攝人的眼神,喻淮旭不由得想起前世頑皮,逃學偷跑出宮,被父皇毫不留情地命人杖責三十的事兒,頓時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他生怕這世的屁股又遭了殃,餘光瞥見進來的錢嬤嬤,忙將小嘴一憋,放聲哭了出來。

    錢嬤嬤聞聲步子急了幾分,進了內間,瞧見他家王爺陰沉的麵色和髒汙的衣裳,再看小公子號啕大哭的模樣,頓時了然。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一把將旭兒抱起來安撫著,還不忘對譽王道:“小公子還小,調皮也是尋常,王爺莫放在心上。”

    碧蕪方才沐浴完,就聽到了屋內的動靜,匆匆穿好寢衣便趕了過來。

    一進屋,便瞧見了這一幕。

    她看向錢嬤嬤道:“將小公子帶下去吧。”

    錢嬤嬤福了福身,忙抱著旭兒快步退下了,生怕譽王一怒之下會責罰他家小公子似的。

    碧蕪掃了眼譽王被弄得髒兮兮的衣袍,著實有些訝異,前世旭兒雖也調皮,可從來沒這樣做過,更別說是對譽王了。

    如今這是怎麽了,莫不是譽王因旭兒並非親生,對他有幾分不好,才讓旭兒一氣之下做了這樣的事。

    碧蕪朱唇微抿,也不知究竟為何,隻想著往後還是別讓旭兒同譽王待在一塊得好。

    她在心下低歎了一聲,上前道:“殿下衣裳髒了,還是快些去側屋沐浴更衣吧。”

    譽王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少頃,隻道:“孩子頑皮,若不趁早好好教養,隻怕日後壞了性子。”

    碧蕪聞言一頷首,“是,臣妾謹記,定會好生教養旭兒,不給殿下添麻煩。”

    看著她這副疏離又恭敬的模樣,譽王心下頗有些不是滋味,因如今旭兒“不是”他的孩子,他甚至不能以父親的身份多置喙幾句。

    而她顯然也不願他多管。

    譽王起身離開,踏出裏間的一刻,唇間露出些許自嘲的笑。

    碧蕪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又轉頭瞥了眼床榻的方向,出聲喚來銀鈴,在她耳畔吩咐了兩句。

    小半個時辰後,譽王再回正屋,便見屋內隻餘碧蕪一人。

    燭火幽暗,勉強能映出屋內的情形,她倚著引枕斜臥著,單薄的寢衣勾勒出她纖穠有度的身姿,她正幽幽將榻桌上剝開的蜜橘往嘴裏送,輕紗滑落,露出一小截皓若凝脂的藕臂和肩頸來。

    譽王眸色沉了幾分,他提步上前,在她身側坐下,柔聲問:“甜嗎?”

    碧蕪不答,隻嫣然一笑,貝齒咬下蜜橘,飽滿的汁水在口中濺開,她抿了抿唇,豔紅的朱唇登時染上一片水色。

    末了,她才用纖柔的指尖掰開一瓣蜜橘,遞到譽王麵前,聲兒若山泉般清澈動聽,“殿下可要嚐嚐?”

    她並未刻意做出嫵媚的舉止,卻處處香·豔勾人心魄,譽王唇角微勾,俯身去咬她捏在指尖的蜜橘。

    然在他的唇觸到蜜橘前的一瞬,卻倏然轉了彎。

    碧蕪眼見他靠近,遒勁有力的手臂強硬地攬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稍一使勁,兩人便幾乎貼在一塊兒。

    男人身上熟悉的青鬆香撲麵而來,掌心滾燙的熱意透過單薄的寢衣流竄到她的四肢百骸,令她的呼吸都淩亂了些。

    看著譽王幽沉的眸色,碧蕪定了定神,朱唇微抿,一雙柔若無骨的藕臂纏住了男人的脖頸,她強作鎮定道:“殿下,這兒太涼了,去榻上好不好……”

    譽王靜靜看了她半晌,淡然地啟唇道了句“好”,旋即一把將小榻上的美人打橫抱了起來。

    從這兒去床榻,也不過十餘步,然就這一會兒工夫,懷中人都不是很安分,竟有意無意用手指在他胸前劃著圈,甚至一點點往小腹的方向而去。

    一股子麻意竄上背脊,譽王呼吸更沉了幾分,他將人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然在看到上頭的兩床衾被後,劍眉蹙起,不由得緩緩向碧蕪看去。

    碧蕪眨了眨眼,卻作一副無辜模樣,“臣妾今日身子略有些不適,殿下既說喜歡臣妾,想來定也不會強迫臣妾吧?”

    譽王沉默少頃,無所謂地笑了笑,可聲音裏的啞意卻是掩蓋不住,“自然,王妃的身子要緊。”

    聞得此言,碧蕪感激向譽王投去一眼,“多謝殿下,那臣妾便先歇下了。”

    她說著,還真自顧自鑽進了裏頭的衾被裏,倒頭睡下了。碧蕪背對著譽王而躺,將衾被裹牢了些,唇角上揚,忍不住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譽王站在床榻邊,看著那個裹成一團的衾被,亦是無奈地勾了勾唇角。

    原就覺得她今日不對勁,還想著她究竟要如何,看來這便是她的伎倆了。

    故意勾起了他的火,卻又對他置之不理,讓他獨自在那裏煎熬,怕不是在報複他昨日的威脅。

    果然,再溫順的貓也會有伸出爪子反擊的一日。

    碧蕪雖是佯裝睡著,卻是時時注意著身後的動靜,少頃,便聽窸窸窣窣的聲響,當是譽王掀開衾被上了床榻。

    她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她還是頭一回如此耍他,自然也摻著幾分懼意,但現下見他反應不大,這才放下心來。

    她闔上眼,然不待睡意上來,一股涼意從衾被的縫隙間鑽進來,她忍不住一個哆嗦,緊接著便覺滾燙的大掌緩緩落在了她的後腰上。

    “王妃可睡了?”

    醇厚低啞的聲兒自身後傳來,碧蕪並不理會,閉著眼,權當自己睡著了。

    然落在後腰上的大掌卻不罷休,先是在她腰上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按揉了幾下,他掌心滾燙,如火燎原很快燃了她全身。

    碧蕪死死咬住唇,額間都被汗濕了,她沒想到,才不過隔了一夜,這人竟長進了這麽多。

    她的身子本就敏感,哪裏禁得住他這般撩撥,忍了好一會兒,到底從唇間泄出一聲嬌吟。

    這聲兒雖是不大,可在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

    那不規律的大掌頓時止了動作,碧蕪已是裝不下去了,她窘迫不已,索性直接轉過身去,卻正好撞進他懷裏。

    譽王順勢攬住她的腰,旋即淺笑著道:“王妃醒了?”

    他笑得好似全然不知情,碧蕪卻忍不住腹誹,以他的武藝,隻怕一開始便曉得她是在假寐。

    本以為他今夜真會放過自己,原是她太天真了些。

    她竟是給忘了,他向來記仇,她耍了他,他表麵不動聲色,卻還不是默默以同樣的方式加倍奉還。

    看著他麵上的笑意,碧蕪越想越氣,又不甘心就這麽欺負被他欺負,索性咬了咬牙,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看著他道。

    “臣妾知道殿下難受,其實……倒也不是臣妾不願意,隻是殿下……著實是差了些,讓臣妾難受了。”她頓了頓,還不要命地加了一句,“也不知夏侍妾從前是如何忍受殿下的。”

    碧蕪知道,男人的自尊心強,尤其是在那一方麵,更是容不得絲毫質疑,她這般嫌棄他,她就不信他還願意繼續。

    譽王聞言,劍眉的確蹙得更深了些,可看著麵前演技拙劣的美人,他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思。

    她顯然是想激怒他,可她不知,她這般舉止不但不會得償所願,反而會適得其反。

    前夜她的主動曾令他生出難抑的怒意,對於這般情·事,她竟未露出絲毫生澀,好似早已經曆過無數次一般。

    可那人會是誰?難道是她口中所謂“孩子的父親”?

    但梅園那晚後,他分明在被褥上發現了落紅,她又是如何與那個人……還是說,那根本不是落紅。

    隻要想到曾有旁的男人碰過她,心下的怒火便似潮水一般奔湧而來,他受不了的並非她的拒絕,而是她一回回拿他與那人相提並論。

    那人真就這麽好嗎!

    譽王努力抑製怒火,勾了勾唇,笑道:“本王既讓王妃不滿意,多練練不就好了。”

    這話著實讓碧蕪懵了懵,她還不知如何回應,隻覺天旋地轉的一瞬,二人的位置徹底翻轉過來。

    身下,男人氣定神閑地看著她,“不如,王妃教教本王。”

    碧蕪剛想拒絕,誰料男人竟輕輕掐了一下她的腰,她忙捂住自己的嘴,險些喊出了聲兒,可心底的癢意卻是因此再一次蔓延開來。

    她居高臨下地盯著男人微敞的寢衣間露出的緊實胸膛,驀然覺得他的提議倒也不錯,前世,她何來的機會以這般姿勢反擊回去。

    何況,如今不止他難耐,她亦是教他撩撥得渾身發燙,那便隻好再借用他一回。

    她忍著羞,清咳一聲道:“若臣妾教的不好,還望殿下莫要嫌棄。”

    譽王嗅著她身上清雅怡人的香氣,喉結微滾,啞聲道了句“定不嫌棄”。

    守夜的銀鈴提著燒好的熱水自正屋門口經過,卻聽裏頭傳來“砰”的一聲,似是什麽東西墜落的聲響,她疑惑地頓住步子,沒一會兒,便聽急促的“吱呀吱呀”聲久久不息,她凝神聽了半晌,倏然意識到什麽,一股熱意陡然竄上麵頰,忙疾步往耳房去了。

    翌日天未亮,守在外頭的銀鈴便見譽王推門出來,想起昨晚的事兒,她又忍不住紅了臉,忙垂下腦袋,恭敬地施禮。

    幸得譽王並未發覺她的異樣,隻低低“嗯”一聲,道了句“王妃昨夜累了,莫要打擾她”,提步往院門口去了。

    康福正在垂花門外候著,遠遠見譽王出來,忙殷勤地迎上去,卻不由得愣了一瞬,隻覺他家殿下今日格外神清氣爽。

    他往雨霖苑內深深看了一眼,登時明白過來,湊近譽王,笑眯眯道:“不知昨日奴才給殿下尋的那些個書,好不好使?聽賣書的人說,那些可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呢。”

    譽王垂眸看向笑意盈盈的康福,並未答他,隻淡淡道:“自去庫房挑兩件喜歡的,便當是本王賞你的。”

    “是,多謝殿下賞賜。”康福頓時喜笑顏開。

    倒也不枉他跑遍了大半個京城尋了那些書,他原還以為他家殿下本應是對那事極為冷淡之人,不曾想原也懂得這些個夫妻情趣。

    真好,看來,要不了多久,府裏又會添小公子或小郡主了。

    那廂,直近巳時,碧蕪才幽幽醒轉,她挪了挪身子,隻覺腰酸得厲害,像是要折了一半,想是昨夜強撐的結果。

    她在心下暗罵了譽王幾句,才努力支起身子,朝外喚了一聲。

    很快,小漣和銀鉤便推門進來伺候,乍一看見屋內的狼藉景象,兩人麵麵相覷,都不由得咋舌。

    原擺得好好的繡墩此時翻轉在地;檀木圓桌上的桌布亦被扯偏了大半,上頭的茶壺茶盞東倒西歪,可憐地擠在桌子邊緣,幾欲墜落;地上還有淩亂的,似還被扯壞了的衣衫和一條窩在一塊兒的衾被。

    瞧見小漣和銀鉤驚詫茫然的模樣,碧蕪才回過神來,細細打量起屋內的情形,昨夜的種種亦悉數浮現在眼前。

    昨夜,她原本是想好好掌控局勢的,可無奈沒一會兒便沒了氣力,反教他抓住機會翻身壓在了下頭。也不知這人怎的突然開了竅,折騰了兩回還不夠,竟是將她抱下了床榻,再繼續換地方折騰。

    想起那一幕幕,她頓時羞得垂下腦袋,哪裏還敢看她們的眼睛。

    銀鉤打起床簾,要伺候碧蕪起身,然看看她肩頸上從未見過的紅痕,卻是倏然一愣。

    再看這滿屋的狼藉,猛地恍然大悟,她擰了擰眉,露出些許擔憂,少頃,囁嚅道:“王妃,是不是殿下他……他打您了?”

    碧蕪聞言深深看了銀鉤一眼,頗有些哭笑不得,她屋裏這幾個丫頭都未經人事,哪裏懂得這些,可她一時也實在難以開口解釋。

    難道告訴她,他們昨夜真的打架了,還打得萬分激烈,從床榻上,打到床榻上,最後又回了床榻。

    不過,她雖被弄了滿身痕跡,譽王也好不到哪兒去,怕是教她用指甲在背上劃破了好幾道。不過,她的確也從中嚐到了些滋味,算不得是輸了。

    她渾身酸疼,隻能任由銀鉤和小漣伺候著起身,待洗漱梳妝罷,就聽婢子來稟,說孟太醫來了。

    孟太醫雖不像先前她有孕時來得那般勤了,但也時不時會來譽王府,給她和旭兒請平安脈。

    聽得此言,碧蕪忙讓人將孟太醫請進來。

    孟昭明被婢子引著入了花廳,頭一眼見到碧蕪便覺出了異樣,他按例為碧蕪探脈,而後麵色如常道:“王妃如今身子一切都好,隻不過,王爺和王妃雖都還年輕,但平日也得注意克製才是,不然恐是傷身啊!”

    碧蕪聞言麵上一窘,再看銀鈴和小漣亦是一副尷尬的模樣。

    她思忖半晌,抬手揮退了兩人,默了默,旋即認真地看向孟太醫道。

    “敢問孟太醫,可否為我開一些避子的湯藥?”

    作者有話說:

    表麵:老婆教教我

    私下:瘋狂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