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寧寗      更新:2022-08-21 08:48      字數:6596
  第8章

    踏青

    收到請柬不消半日,蕭老夫人那廂驀然來人將碧蕪喚了過去。

    到了棲梧苑,蕭老夫人正坐在內間的軟榻上,見她進來,慈祥地衝她招了招手。

    “小五來了,快過來。”

    她將碧蕪拉到身側坐下,問了幾句搬到酌翠軒後可否適應的話,旋即才道:“聽聞十三殿下派人送了貼子來,這後日便要去踏青,該準備的可都得備起來了。”

    碧蕪張了張嘴,本想說自己沒有去的打算,可教蕭老夫人這麽一說,卻是不好開口了,思忖片刻,隻道:“聽聞那日有不少皇子公主都要去的,所見皆是貴人,孫女自小長在鄉下,隻怕……”

    見她絞著帕子,露出幾分怯意來,蕭老夫人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怕什麽,那日你兄姐都在,自會照顧你,且好些殿下都與你年歲相仿,還怕玩不到一塊兒去嘛。”

    蕭老夫人說著,抬手捋了捋碧蕪額邊碎發,愛憐地看著她,“或許你不記得了,你母親當年是常帶你進宮的,你本就生得可愛又討喜,總是被幾位小皇子爭著搶著抱,若不是……”

    話說到半截忽得沒了動靜,片刻後,一聲幽幽的歎息在屋內響起。

    看著老太太唏噓的模樣,碧蕪明白她這位祖母是在心疼她,假如她當年沒有走丟,定會如眾星捧月般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猶豫唯諾,擔憂著如何融入,生怕不被接納。

    可假如隻是假如,能回到如今這個時候碧蕪已是感激,實在不敢有更大的奢望。

    頓了半晌,蕭老夫人忽得看著碧蕪語重心長道:“小五,你需得記得,不管先頭經曆了什麽,你是正正經經的安國公府的姑娘,莫要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知道嗎?”

    碧蕪沉默了一瞬,重重點了點頭。

    蕭老夫人又同她絮絮說了許多,在她走前還吩咐劉嬤嬤往她院子裏送了好些東西。

    待得離開棲梧苑,碧蕪已是滿心無奈,蕭老夫人很是希望她以安國公姑娘的身份出去露露臉,可碧蕪卻無此打算。

    打接到帖子的一刻,她就沒有想過要去踏青,雖然在蕭老夫人麵前是說不出口了,但不代表她就此放棄。

    是日一早,碧蕪有意在床榻上賴著不起,直到銀鈴銀鉤納罕地來喊她起身,她才扶額道自己有些不適。

    銀鈴與銀鉤對看了一眼,擔憂道:“姑娘您身子怎也不適了,莫不是昨日在院中站久了,著了風寒?”

    “也?”碧蕪敏感地抓住這個字眼,一時急道,“府裏還有誰病了,可是祖母身子抱恙?”

    “姑娘莫急,不是老夫人。”銀鉤忙解釋,“是大姑娘,聽說大姑娘今日一早起來就頭疼腦熱,奴婢方才還看見大姑娘身邊的人領著大夫過去了,姑娘若是也不舒服,要不奴婢將那大夫請來,順道給姑娘診診?”

    聽到“大夫”二字,碧蕪心頭一顫,忙支起身子下榻,方才還病怏怏的人兒,一瞬間就精神了許多,“不必了,許是剛睡醒尚有些迷糊,我現在覺得沒甚大礙了。”

    她原想著以身子不爽為由躲過今日的踏青,萬萬沒想到蕭毓盈卻是真的生了病,還請來了大夫。

    她如今最怕的便是大夫,雖說日子這麽短能不能枕出滑脈還不一樣,可若萬一呢。

    能避得千萬避著。

    隻是避得了這個,踏青那廂是萬萬避不過了。

    倒是遂了蕭老夫人的意。

    碧蕪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得由著銀鈴銀鉤將自己收拾妥當,不情不願地出了門。

    待到府門外,便見蕭鴻澤立在馬車旁,也不知站了多久,碧蕪抬眸看了眼升高的日頭,忙快步上前,“今日貪睡起得遲了些,讓兄長久等了。”

    蕭鴻澤垂眸,便見前麵的小姑娘看著他滿臉歉意,他盯著她這副模樣看了片刻,忽而想起她幼時之事,薄唇輕抿,忍不住抬起了手。

    碧蕪隻覺一隻大掌落在了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無妨,趁著還未出嫁,也該怠惰一兩日。”

    那清潤溫和的聲兒帶著幾分寵溺令碧蕪心下一動,生出些陌生又溫暖的滋味來。

    她衝蕭鴻澤笑了笑,可“哥哥”二字盤旋在嘴邊卻怎麽也喊不出來,最後還是有禮地道了句:“多謝兄長。”

    蕭鴻澤眸底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失落,旋即道:“上車吧,你大姐姐染了風寒,今日怕是去不成了。”

    他將碧蕪扶上車,騎馬跟在車旁,怕她無趣,一路上時不時湊近,告訴了她一些關於踏青的事宜。

    今日踏青之處,在京郊的一處馬場附近,馬場的主人正是十三皇子喻景煒,他本就是生性灑脫好玩之人,買下馬場後,又命人在周遭種下了大片的桃花樹。

    每年二三月,值春意盎然,萬物複蘇之際,又逢桃花盛開,滿樹芳菲隨風飛舞,猶如人間仙境。

    十三皇子便會趁此機會,將京中的貴女公子和皇子公主們都聚到一塊兒,賞花作對,踏青遊樂。

    一個時辰後,馬車才抵達京郊馬場,因今日來了不少貴人,馬場周遭布置了許多守衛。

    這些人自是認得蕭鴻澤的,未阻攔盤問,上前恭敬地拱手施了禮,就將馬車放了進去。

    此時,桃花林畔的涼亭。

    四下遮擋的白紗在風中起伏飄舞,依稀露出其間隱隱綽綽的身影來,卻擋不住裏頭傳出的歡聲笑語。

    貴女們三兩聚作一塊兒,言笑晏晏,亭中的石桌旁亦圍了不少人。

    六公主喻澄寅托著腦袋,盯著棋盤看了許久,煩亂地將棋子丟回棋盒中,“不玩了,不玩了,一點也不好玩……”

    “哪裏是棋不好玩,分明是你棋藝不精。”石桌旁,一湛藍長衫的少年毫不客氣地嘲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蘇姑娘的棋藝是連六哥都稱許過的,就你這般水平,蘇姑娘再讓你十個子你也不一定能贏。”

    坐在對麵的蘇嬋聞言莞爾一笑,“十三殿下謬讚了,臣女隻勝在比公主年長些,待再過幾年,定是下不過公主的。”

    喻景煒聞言,朗聲笑起來,“你確實是下不過她,她這個人啊平素最喜歡耍賴了。”

    “十三哥!”喻澄寅氣得往喻景煒身上丟帕子,“哪有哥哥這般數落妹妹的,我才不會耍賴呢。”

    “最好是。”

    喻景煒暗暗挑了挑眉,“瞧瞧,都這個時辰了,人還未來,不會是你覺得自己輸定了,從中做了什麽手腳吧。”

    “誰做手腳了。”喻澄寅蹭的站起身,“我巴不得人早點來,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呢。”

    兄妹倆忽而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起了啞迷,聽得亭內眾人是一頭霧水。

    正熱鬧間,不知是誰忽而道了一句,“那個可是安國公府的馬車?”

    “來了,終於來了!”

    喻澄寅雙眸一亮,提裙忙不迭地往外跑,還不忘回頭得意地對喻景煒笑,“十三哥,看來你新得的那匹小馬駒注定要歸我了。”

    那廂,馬車幽幽停下,碧蕪正準備下車去,卻聽外頭突然喧囂起來。

    “那可還不一定呢。”清朗的少年音旋即傳來,“若是你輸了,可得將那把嵌玉金柄匕首給我。”

    “匕首你拿不走,一會兒啊十三哥你莫要耍賴才好。”

    緊接著說話的是帶著稚氣的女聲,碧蕪聽出來,正是那位六公主喻澄寅。

    馬車外倏然變得鬧哄哄的,似乎圍了許多人,碧蕪不解地蹙了蹙眉,落在車簾上的手不由得停了下來。

    車外,蕭鴻澤翻身下馬,便見一行人跟隨著六公主和十三皇子聲勢浩蕩地過來。

    他闊步上前施禮,喻澄寅抬了抬手,瞥向他身後的馬車,直截了當地問道:“安國公,你妹妹今日可來了?”

    “毓盈今日身子不適,不便前來,毓寧就在馬車裏頭。”蕭鴻澤如實答道。

    此言一出,跟在後頭來湊熱鬧的眾人不免都麵色微變,安國公府走失十餘年的姑娘回來的事兒,如今正為京城不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津津樂道。

    可耳聞不如一見,眾人對這個安國公府二姑娘的好奇實在是大,一時都盯住那緊閉的車簾,恨不得透過這層簾子看清那二姑娘究竟是怎麽個高矮胖瘦。

    站在喻澄寅身後的蘇嬋麵色有些難看,但還是佯作平靜地問道:“蕭二姑娘也來了嗎?”

    “是啊,我讓十三哥邀她來的,她怎的還不下來。”

    見車內沒有動靜,喻澄寅迫不及待地要去掀簾子,卻被蕭鴻澤快一步攔住了。

    “公主殿下,毓寧回家不過十餘日,麵皮薄又認生,倏然麵對這麽大的場麵難免會有些害怕。”他恭敬地說罷,往人群中睃視了一圈,“且臣這妹妹,可不是什麽籠中的鳥雀,專門供人觀賞的。”

    蕭鴻澤語氣柔和,眸光卻淩厲異常,那些不懷好意投來視線打量的人一時都心虛地收回了眼。

    可他越這般護著,旁人越覺得這位安國公府的二姑娘大抵是個軟弱無用,上不得台麵的。

    十三皇子喻景煒見蕭鴻澤一臉肅色,想起與喻澄寅打的那個賭,也不由得生出幾分心虛來。

    以人家妹妹的容貌做賭注,對其評頭論足,實非君子所為。

    雖然,這個賭隻是一時興起罷了。

    太後寢宮中一直掛有一副清平郡主的畫像,畫中人仙姿佚貌,梳雲掠月,喻景煒幼時頭一次見到這畫,還以為畫中畫的是天上的仙女。

    前幾日,他去太後宮中請安,正巧碰見了喻澄寅,喻澄寅見他在看畫,說起那位走失十餘年才回來的安國公府姑娘與畫中人生得十分相像,簡直比從畫中走出來的還要好看。

    他根本不信,雖未見過清平郡主,也未見過那位安國公府的姑娘,但他固執地認為,連畫都是修飾過的,畫已美極,怎可能比畫更美。

    兩人素來愛鬥嘴,爭辯著爭辯著,就有了現在這個莫名其妙的賭約。

    趁著眾人還不知道賭約的內容,喻景煒本想勸喻澄寅離開,結束這場鬧劇,別讓這位安國公府的二姑娘屆時下不來台,卻聽車簾扯動簾頂的鈴鐺,發出一陣清脆的響動。

    撩開的車簾內鑽出個人來,她由婢女扶著下了車,在他們麵前站定,落落大方地施了一禮。

    “臣女蕭毓寧見過六公主殿下,十三皇子殿下。”

    喻景煒盯著那女子的容顏看了半晌,熱氣騰然而上,臉刷一下紅了個透。

    誠如喻澄寅所言,眼前的女子一襲鵝黃折枝梅花暗紋湖綾長衫,搭著條輕軟的湖石花鳥百迭裙,鬢邊插著一支海棠絹花,春風揚起裙擺,她弱柳般細弱的身子搖搖顫顫,似要乘風而去。

    喻景煒算是明白何為比畫還美了。

    “臣女在車內小憩了片刻,衣衫淩亂,不得不整理一番,這才下車遲了,望兩位殿下恕罪。”碧蕪低身請罪。

    喻景煒低咳一聲道:“無妨,反是我們讓二姑娘為難了。”

    說罷,尷尬地瞥過眼。

    喻澄寅卻是不放過他,拉住他的衣袖不依不饒,“十三哥,是不是比畫還美,我沒騙你吧,教你不信,你輸了,你輸了,快把那匹小馬駒給我……”

    原還不知這兩人到底賭了什麽,喻澄寅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頓時恍然大悟。

    再將視線落在那位安國公府二姑娘身上時,眾人雖是心思各異,但也明白,此番就是十三皇子輸了。

    聽聞清平郡主生前就是京中數一數二的美人,不曾想這位二姑娘流落在外那麽多年,曆經風霜,還能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有過之而無不及。

    著實是讓人意想不到。

    方才在馬車上,聽著外頭淩亂的動靜,碧蕪還慌亂了一瞬,以為出了什麽事,此時得知竟是這兩位殿下以自己為賭注生出的一場小鬧劇,不由得鬆了口氣。

    那廂,喻澄寅仍糾纏不休,喻景煒不堪其煩,隻得道:“給你便給你,可你也得馴服得了才是。”

    “屈屈一匹小馬,本公主哪會馴服不了。”喻澄寅催促道,“快點,十三哥,讓人把那匹馬牽來我瞧瞧。”

    說罷,拉著喻景煒就往馬場去了。

    馬場離涼亭不遠,眾人見狀,也笑著一塊兒跟在了後頭。

    碧蕪方才走了幾步,便覺有人攬住了她的手臂,不由得一驚,轉頭看見雙璀璨的眸子,這才笑著喚了聲“趙姑娘”。

    “喚什麽趙姑娘,倒顯得生分了,姐姐喚我繡兒便是。”趙如繡道,“我還以為姐姐不來了呢。”

    “前日收到十三殿下的請柬,不好不來了。”

    碧蕪也不想來,誰曾想沒能如了她的願。但正如蕭老夫人所說,她是正正經經的安國公府的姑娘,與其躲躲藏藏,反讓外頭流言泛濫,不若大大方方教他們瞧瞧,她是否也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生得再尋常不過。

    滿足了一些人的好奇心,指不定漸漸的便不會有人在意她了。

    京郊的這處馬場還算大,用木欄圍住的馬場中,兩匹馬正競相馳騁,喻澄寅站在馬場外,遠遠喚了聲“七哥”,就見一人勒馬而止,韁繩一緊,調轉方向往這廂行來,另一人緊跟其後。

    雖隔的遠看不清,但碧蕪知道那人是誰。

    陛下七子,也就是如今的承王殿下喻景楓,與六公主喻澄寅一樣,同為淑貴妃所出。

    亦是如今除太子之外,最有力的皇位爭奪者。

    承王在喻澄寅跟前翻身下了馬,笑著問:“不是在亭子裏下棋作詩嗎,怎還跑到這裏到了。”

    “十三哥送了我一匹小馬駒,我過來瞧瞧。”喻澄寅興高采烈道。

    “哦?”承王挑了挑眉,“十三還有這麽大方的時候?”

    喻景煒聞言,頗有些哭笑不得,“七哥,你可別挖苦我了。”

    眾人聞言都笑起來,承王也不再打趣他,餘光一瞥,闊步往這廂走來。

    “鴻澤,今日怎來得這般遲!”

    蕭鴻澤不答話,隻躬身施了個禮,“臣見過承王殿下。”

    承王在蕭鴻澤肩上拍了拍,“今日踏青,又不是在宮中,不分上下,不必這般拘謹,就像從前那樣如兄弟般相處就好。”

    “是,殿下。”蕭鴻澤應下,仍是一副恭敬的姿態。

    碧蕪站在後頭,望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前世,永安二十五年,即三年後,聖上龍體欠佳,整日纏綿病榻,皇位爭奪愈烈,當時的太子黨和七皇子黨都在竭力拉攏蕭鴻澤。

    可直到蕭鴻澤戰死沙場,安國公府都始終處於中立,未明確表示站在哪一方,竟也因此在混亂的皇權爭鬥中逃過一劫。

    她這位沒有野心的哥哥,從某一方麵講,無疑是個明智之人。

    思索間,碧蕪就聽一低沉的聲兒在她耳畔乍起,“這便是你那妹妹?”

    “是,正是舍妹。”蕭鴻澤答。

    碧蕪穩了穩心神,緩步上前施了個禮。

    在看清她的容貌後,承王怔愣了一瞬,旋即道:“模樣生得真好,很像你母親。”

    “多謝承王殿下誇讚。”碧蕪恭敬地應聲,複又將頭埋下去,但即便看不見,也能感受到承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灼熱得厲害。

    她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厭嫌地蹙了蹙眉。

    前世,碧蕪曾在一次筵席上見過這位承王,那時她是以乳娘的身份,跟著旭兒去參宴,但即便隻有那一回,碧蕪對這位承王殿下的印象也極其不好。

    “我原覺得大姑娘顏色生得好,不曾想國公爺的這個親妹妹才是真正的絕色,也不知將來哪家有這個福氣,將二姑娘娶了去。”站在承王身後之人忽而笑道。

    碧蕪並不認得此人,還是趙如繡在她耳畔提醒,說這是永昌侯世子方淄。

    京城世閥貴族間的關係錯綜複雜,碧蕪回憶片刻,才想起來,如今永昌侯正是淑貴妃的長兄,眼前這位永昌侯世子便是承王嫡親的表弟了。

    “是啊,也不知誰家有這個福氣。”承王似笑非笑地收回落在碧蕪身上的目光,轉而看向蕭鴻澤,“我們這一眾人裏,數你馬術最佳,今日可得與本王好生較量較量。”

    蕭鴻澤自不能推辭,折首看了一眼,見碧蕪衝他笑了笑,讓他安心,這才提步走了。

    六公主喻澄寅帶著蘇嬋興衝衝與十三皇子看小馬駒去了,餘下的幾位貴女便站在馬場外觀圍。

    許是有佳人圍看,馬場內的幾人皆興致高昂,男兒揚鞭策馬,意氣風發,落在這些春心萌動的姑娘家眼中,難免惹得她們麵紅耳赤,紛紛埋首咬起耳朵來。

    趙如繡也忍不住湊到碧蕪耳畔低聲問:“二姐姐覺得這場上,誰生得最好?”

    碧蕪草草掃了一眼,一碗水端平,“我覺得都生得好,皆是俊俏的兒郎。”

    “那是姐姐沒見過生得更好的。”趙如繡篤定道,“幾位皇子殿下模樣都生得好,不過生得最好的姐姐還未見過呢,若見了那位,隻怕姐姐就說不出這話了。”

    “哦?是哪位殿下?”碧蕪明知故問。

    趙如繡不言,隻將目光一轉,碧蕪隨著她的視線看去,便見不遠處站在六公主身側的蘇嬋。

    “宮中妃嬪多是選秀出身,未出閣前都是世族女子,但一人例外,那便是譽王的生母沈貴人。聽我母親說,沈貴人是陛下南下巡視時帶回來的舞女,生得姿容絕豔,當時豔壓了一眾後宮妃嬪,深受陛下寵愛,譽王殿下也襲承了他母親的美貌,是幾位皇子中生得最好的。”

    她頓了頓,悄悄往蘇嬋的方向努努嘴,“不然那位心氣比天高的蘇姑娘怎會輕易鍾情於譽王殿下,隻可惜啊,她今日悉心打扮,譽王殿下卻是沒來。”

    這事碧蕪倒是料到了,以前世的進程,那人應還在雲州辦差,斷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兩人言語間,卻聽一聲驚呼,抬眼一看,一匹小馬駒正橫衝直撞而來。

    “讓開,快讓開。”一馬倌邊跑邊喊道。

    貴女們皆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著散開,碧蕪下意識躲避,轉頭卻見趙如繡麵白如紙,嚇得呆在了原地。

    “繡兒!”

    碧蕪喚了好幾聲,趙如繡卻像失了魂般一動不動,眼見那發了狂的小馬往這廂衝來,慌亂間,碧蕪不自覺伸出手,將趙如繡重重往外推了一把。

    再抬頭,便見那馬蹄高揚,直往她踏來。

    雖是匹小馬駒,可真正到她麵前,她才發現馬的高大遠超她所想,鐵蹄似能將她踏碎。

    千鈞一發之際,碧蕪腦中一片空白,雙腳忽而不會動了,隻嚇得閉上眼,下意識將手搭在小腹上。

    然下一刻,耳畔一陣急促的馬嘶,碧蕪隻覺身子一輕,似被人拉了開來,整個人被一片堅實溫暖包裹,一股令她熟悉又心安的氣息撲麵而來。

    她心下猛然一震。

    不可能,他絕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作者有話說:

    啊哈,狗子終於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