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請學校的學生們借著換校服的機會, 幫忙展示一下郎山土繡文化，這個隻是第一步, 最關鍵的還是第二步。

  　　怎樣才能把小眾的地方刺繡文化推廣出去, 這個問題之前江小滿和章家卉商量過，倆人都覺得還是要走“接地氣”的路子。

  　　就像江小滿之前推廣郎山小茶餅那樣，並沒有一開始就走紅泥溝前年古茶那種高大上的路子, 而是抓準了注重性價比的網購達人們。

  　　這些人可能之前並沒有喝茶餅的習慣，但一看小份的價格不貴，半斤茶葉還沒有半個榴蓮貴, 基本上都會買來嚐嚐。

  　　再加上一些愛喝茶的老茶客不間斷的回購, 江小滿他們的小茶餅雖然沒有躋身高端茶葉市場，但賺的也不少了，誰讓他們成本低呢, 而且幾乎沒有營銷推廣費用。

  　　這次他們和金雁集團合作，也是想借著他們的銷售渠道, 把郎山土繡從一個非遺文化，變成一個可以變現的產業。

  　　這樣的話，今後郎山的女人們, 就不用背井離鄉去城裏當保姆、做保潔了，留在家鄉, 學一門刺繡的手藝, 安安穩穩地坐在工坊裏上班, 每個月也能賺幾千塊錢, 還方便照顧到家裏, 一般農村哪裏能找到這麽好的工作？

  　　而要讓金雁集團意識到手工刺繡的不可替代性, 就必須要把這個刺繡工坊好好經營起來了。

  　　工坊裏, 山翠和其他學徒工一起坐在工位上, 安靜地埋頭繡花，兩個大師傅前後走動著，不時指點著她們的針法。

  　　郎山的地形地貌和蜀地差不多，本地土繡在色彩和針法上其實和蜀繡有點像，不過蜀地文化已經形成了一個體係，所以連帶著蜀繡也早就形成了獨特鮮明的風格。

  　　相比之下，郎山土繡更像是野蠻生長版本的蜀繡，而且花紋和圖案更具有古時山民特有的圖騰文化色彩，看著很有些神秘莫測的感覺。

  　　今天是刺繡工坊的第一次考核，大師傅會根據她們現在的刺繡手藝，決定她們接下來一年的工資標準。

  　　大家都很緊張，隻有山翠，不徐不疾地拈著繡花針，絲線翻飛間，潔白的緞麵上，漸漸出現了一隻活靈活現的翠鳥。

  　　“咦？這丫頭手上有點功夫啊！”

  　　“做學徒可惜了，之前怎麽沒把她挖出來？”

  　　兩位大師傅竊竊私語，江小滿也被吸引了過來，拿著手機對準了山翠手下已經現出雛形的一隻翠鳥。

  　　江小滿和山岩他們早就混熟了，知道翠鳥也是他們山家其中一支的圖騰，據說翠鳥產卵後，雌鳥和雄鳥會輪流孵蛋，不過等孵化之後，一般都是雌鳥撫育後代……怪不得山家會用翠鳥作為圖騰，感情翠鳥也跟人一樣，喜歡“去父留子”啊╮(╯▽╰)╭

  　　“大家來看，剛才大師傅說這隻翠鳥繡得非常好，繡工可以評一級繡娘的工資待遇，我們來請大師傅給我們講講這幅繡品為什麽能評一級。”江小滿自己是個門外漢，技術層麵的東西隻能請大師傅來點評了。

  　　網友們看不懂針法的玄妙和配色的驚豔，他們隻知道，這翠鳥繡得真特麽好看啊！

  　　而且繡花的繡娘也好好看。

  　　山翠今年其實已經23歲了，在他們郎山，這個年紀還沒嫁人的，已經算是老姑娘了——山民可不管什麽法定結婚年齡，遇到合適的，十七八歲嫁人的也不少呢。

  　　山翠卻嫌棄男人耽誤她賺錢的速度，無心結婚，一心隻想搞錢。

  　　江小滿本來不知道的，沒想到直播結束後，江魚居然跑過來找他了。

  　　嗯，還算有良心，居然給他帶了一大碗豬腳麵線。

  　　豬腳不是新鮮豬腳，是去年做的臘豬腳，鋸成段後，和筍幹一起燜上大半天，骨肉酥爛，麵線清水煮熟後，舀兩勺燜豬腳的湯汁，再蓋上厚厚一層豬腳和筍幹，上麵還加了一勺辣椒油，正是江小滿最愛的搭配！

  　　聞著香噴噴的，江小滿卻不敢隨便吃。

  　　“說吧！找我啥事兒？”

  　　“沒事就不能來給你送吃的啦？”

  　　“滾蛋！你給我送吃的？回頭岩哥打翻了醋壇子，再把我揍一頓，你覺得合適嗎？”

  　　“嘿嘿~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好啦，是我們岩哥不好意思自己過來，讓我來跟你說一聲，看看能不能把翠翠留在土繡工坊上班？”

  　　“翠翠？哪個翠翠？”

  　　“哎呀你裝什麽糊塗？今天懟著人家的臉拍了那麽久！”

  　　“你說那個繡了一隻翠鳥的山翠？人家這手藝還用得著走後門？”

  　　“山翠的手藝當然不用走後門，我的意思是，你之前不是說想招一批未婚的繡娘，孵化一個郎山土繡文化推廣視頻號嗎？你覺得我們家山翠咋樣？”

  　　“你們家山翠？”江小滿挑眉。

  　　“山翠也是我們岩哥的堂妹啊！”

  　　江小滿徹底無語了，他真想去問問山岩，到底還有多少堂妹。

  　　不過，山翠確實很符合他招聘職業繡娘的要求，手藝好，長得也不錯。

  　　就是不知道性格好不好相處……

  　　“這……”江魚的眼神有一丟丟心虛。

  　　“我勸你還是實話實說，小魚哥你知道我這個工作室是要做長期打算的，要是招來的員工是個攪屎棍，到時候鬧得整個工作室都沒辦法正常運轉，我可不會跟她客氣，該辭退就辭退，你也別怪我不講情麵。”江小滿提前給他打好了預防針。

  　　越是好兄弟，就越是要在生意往來上提前講清楚，不然不清不楚的，到最後互相猜忌，反倒消磨了兄弟情誼。

  　　“嗐！那我就直說了，翠翠倒也不是什麽不好相處的性格，相反，我覺得她人挺好的，就是她這麽大年紀了還沒處對象，別人給她介紹她也不樂意去相看，一來二去的，村裏人都說她性子有些古怪。”

  　　“就這？”江小滿腦補了一堆奇葩性格，結果沒想到，居然就因為大齡未婚，所以村裏人都覺得她性格古怪？

  　　呸呸！什麽大齡？

  　　人家才23歲！比自己還小幾歲呢。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擱城裏還在家裏的寶寶呢。

  　　再說了，婚姻自由，人家不想太早結婚，想先搞事業多賺點錢有錯嗎？

  　　“你和山岩不會也是這麽想的吧？”江小滿危險地盯著江小魚。

  　　“怎麽會？！翠翠可是我們山岩的堂妹！”江魚大呼冤枉，又忍不住解釋道，“我這不是怕給你添麻煩嗎？”

  　　“有什麽麻煩的？山翠要是能給我賺大錢，她就是我嫡親的妹妹！”江老板表示他的地盤不認年齡，隻認手藝，誰手藝好，誰就是他的親人！

  　　江小魚目瞪口呆。

  　　晚上，第一期學員考核成績出來，山翠和另外兩個大姐都選上了一級繡工，按照他們的工資評定標準，一個月實習期後，山翠就能正式和“郎山土繡創意工坊”簽約，成為工坊的一級繡娘，每個月除了五險一金和2800元的基礎工資之外，還會有額外的績效獎金。

  　　這也是江小滿和金家談好的，因為郎山非遺屬於國家認證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私人企業不好直接拿來商用，最後雙方協商，由江小滿作為第三方，單獨成立一個非遺文化傳播公司，下設“郎山土繡創意工坊”。

  　　這樣一來，郎山土繡就能以文創產業的形式和金雁集團合作，聽著有些麻煩，但非遺文化要想長遠發展，還真離不開它的發源地。

  　　就像江小滿之前帶貨的一款米粉一樣，外地人吃不出來，可是，郎山本地在外麵工作的，吃完都反饋說總感覺少了那麽點味道，江小滿自己也嚐過了，確實沒有鎮上小攤上現做的好吃。

  　　隻能說，工業化讓更多人吃到了以前在家吃不到的東西，但是也讓很多美食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江小滿理解鎮上的想法，他們直接把郎山土繡授權給金雁集團，然後鎮上每年可以拿一筆費用，確實非常省心。但這對於郎山有什麽好處呢？

  　　金雁拿到了授權，也不會給郎山解決太多就業崗位，賣出去的衣服再多，郎山也分不到一毛錢。

  　　更可怕的是，萬一金雁把郎山土繡引入生產線，利用機器打版大批量生產，到時候色彩明豔、形象靈動的郎山土繡，就會從璀璨的珍珠變成死魚眼睛。

  　　好好的非遺牌子在他們手裏弄砸了，郎山土繡的名聲也毀了……鎮上沒有哪個領導敢擔上這樣的千古罵名！

  　　江小滿的出現，簡直就是最完美的第三方。

  　　相比金雁集團，郎山鎮的領導當然更願意相信江小滿這個自己人。

  　　而金雁，因為江小滿和顏素素的母子關係在，不管是金總本人還是股東們，都覺得由他出麵當中間人更合適。

  　　江小滿從來就沒想過要和生母相認，但是沒辦法，華夏傳統就是這樣，大家都覺得母子連心，現在不認，肯定是因為小滿心裏對生母還有些怨恨呢，母子哪有隔夜仇？早晚都要和好的！

  　　對此，江小滿也隻能無語了。

  　　他總不能登報宣布和顏素素斷絕母子關係吧？

  　　那他爹肯定要拿大掃帚揍他了。

  　　不認親娘，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啊！

  　　江有糧不心疼顏素素，他心疼小滿，怕兒子被雷給劈了。

  　　……

  　　一級繡工底薪2800元，二級2200元，三級就算是學徒工了，沒有五險一金，也不會簽正式合同，每個月隻有1500元的生活補助。

  　　不過，即便如此，這份工作也不是誰都能做的，這幫小姑娘能走到最後的等級評定這一關，都是有基本功在身上的，起碼從小跟家裏人學過繡花，區別就在於有的一學就會，有的一學就廢。

  　　和章家卉那邊的“私人訂製”差不多，金雁這邊要做的也是高端線的服裝，隻不過不是私人訂製，而是限量銷售的聯名款。

  　　他們找了兩個代言人，一個是影後蘇媛，另一個居然是從郎山走出去的江燦燦！

  　　“嘿嘿，沒想到吧？我媽說要給你個驚喜。”金成傑樂嗬嗬地拿胳膊肘搗了搗江小滿。

  　　這家夥倒是心大，從沒想過江小滿這個親哥哥會跟自己爭寵，跟他混熟了之後，居然還一直在中間試圖讓江小滿接受顏素素這個親媽。

  　　這次請代言人，營銷部本來是隻打算請影後蘇媛的，還是顏素素和金總提了一嘴，說現在大家都舍得在孩子身上花錢，尤其是郎山土繡裏麵的很多圖騰，都是對小孩子有祈福、祝禱含義的，可以再請個童星和影後搭檔穿母女裝。

  　　娛樂圈的童星確實不少，但是，從郎山走出來的，卻隻有一個江燦燦。

  　　接到這個邀約，江燦燦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她可太想家了！！

  　　可是，能到京城來讀書，這是郎山的小夥伴們想都不敢想的好事，而且她知道，為了她上學的事兒，電視台的領導，還有經紀人大叔，不知道托了多少關係人情。

  　　江燦燦不是那種沒良心的白眼狼，別人為了幫她上學，搭上那麽多人情，經紀人大叔還喝醉了好幾次，她上學的時候就特別努力，沒有必須要請假的活動，她也很少請假。

  　　出來這麽久，真正回家探親的卻沒兩次，她才這麽小，怎麽可能不想家？

  　　現在好了，聽經紀人大叔說，這次拍廣告的地方就在他們郎山，而且要去一個禮拜，晚上還是住在村裏……那她不是可以回家和奶奶一起住了？

  　　江燦燦幾乎是數著日曆，終於盼到了回郎山拍廣告的日子。

  　　聽說江燦燦要回來拍廣告，江小滿撇下便宜弟弟就往江奶奶家裏跑。

  　　“太奶奶，燦燦要回來啦！”江小滿一聲吆喝，半個村子的人都跑過來看熱鬧了。

  　　誰不知道江奶奶的孫女江燦燦現在是大明星啦？聽說公司非常看重她，還特意把她轉學到京城去上學，村裏人都說江奶奶這是苦盡甘來了，聽說江燦燦要回來拍廣告，村裏人立刻七嘴八舌地提議起來——

  　　“嬸子，燦燦的房間打掃了沒？沒打掃您說一聲哈，晚上我們幾個來幫你鋪床疊被。”

  　　“奶奶，燦燦回來住幾天啊？哎呀她肯定很想老家的飯菜了，我家裏正好有今年新醃的鹹雞蛋，我給你拿點過來嚐嚐。”

  　　說起江燦燦，整個郎山鎮就沒有不認識的，那可是他們鎮上第一次真正的大明星，那麽大一個活動啊，人家小姑娘拿了總冠軍！

  　　最重要的是，因為江燦燦贏了比賽，好多有錢人給他們鎮上捐款，別說推翻重建的郎山小學了，就連鎮上的小學和中學，都接到了好幾筆愛心捐款，修了新的電教室和圖書館。

  　　鄉下人對別的可能不在乎，可是，誰能讓他們的孩子好好讀書，誰就是他們最親的人！

  　　聽說他們的大恩人江燦燦要回來了，鄉親們簡直比江奶奶還要高興！

  　　因為江奶奶眼睛不太好，第二天，村裏幾個嬸娘嫂子就拎著水桶、拿著抹布掃帚跑到江燦燦家，開始給江家大掃除。

  　　江小滿本來想幫忙的，楞是沒擠進去！

  　　嫂子們一看到他也要過來幫忙打掃房間，眉毛都快豎起來了，胖胖的臉上寫滿了不讚成——

  　　“小滿你可是咱們郎山的財神爺，怎麽能做這種事情？”

  　　“就是！快點回去忙你的，這裏有我們呢。”

  　　一幫嬸娘嫂子集體把江小滿推了出去。

  　　“我說什麽來著？燦燦回來了，村幹部們恨不得把村裏的路都重新修一下，還輪得到你去打掃衛生？走！跟我去吃安胎酒！”

  　　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