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江小滿以前從沒想到要靠拍視頻賺錢, 不過，自從上次被江夏這個粉頭子洗腦之後，他也覺得這條路可以試試——反正他平時也要拍視頻維護賬號更新的, 不過就是多了幾個發布平台罷了。

  　　不過, 他沒什麽拍攝經驗, 目前掌握的技能就是拍一會兒, 把三腳架挪個角度繼續拍，簡直毫無技術含量, 最要命的是, 山裏的霧太大了, 江小滿的手機像素又十分感人, 拍出來的效果，就是一個模糊的人影子忽上忽下地出現在迷霧中, 手持鐮刀, 藏在苞穀棵裏的下半身幾乎看不見，簡直驚悚！

  　　實際上隻是因為江家這片苞穀地裏的豬草長得太深了。

  　　他家這片山頭原先也有幾戶人家的，後來有的在山下買地建了新房, 舉家搬走了。有的老人故去後，子孫後代再也沒回來過，因此, 江小滿家附近好幾塊山地都被原主人拋荒不要了，江有糧這個人，從名字上就能看得出來，他這個人根本見不得人家糟蹋耕地, 一看有人拋荒就趕緊拾起來自己種。

  　　所以, 現在江家這座山頭上, 到處都是他爹種的苞穀、紅薯、洋芋、芝麻什麽的, 就連邊角地他爹都不放過，種了好些南瓜、冬瓜、葫蘆之類的，種的多了，也管不過來，地裏長滿了雜草。

  　　不過倒是意外方便了他家打豬草。

  　　江有糧雄心勃勃，見兒子回來了，已經打算過段時間再去買兩頭小豬崽，反正他家養豬基本不花錢，這樣等過年，自家留一頭殺了吃，剩下三頭賣出去，行情好的話，也能賺個幾千塊錢。

  　　今天江小滿來的這塊地種了苞穀，地裏的草還沒割過，特別難割，尤其昨晚還下過雨，一趟下來，渾身上下連頭發絲都濕透了。

  　　割了滿滿三個大編織袋的豬草，分兩趟運回家，沾了寒露的豬草是不能直接給豬吃的，據說豬吃了容易拉肚子，所以要先倒出來，放在地上攤開了把露水晾幹，然後才能拿去切碎了喂豬。

  　　“爸，我洗個澡，中午飯你放著別動，我洗完澡過來燒。”江小滿衝他爹喊了一嗓子，跑到衛生間洗澡去了。

  　　江有糧正在把昨天挖的洋芋倒出來挑揀，形狀好沒挖破的單獨挑出來，回頭背到山下趕場賣錢，次一等的留著放起來自己家吃，挖破的或者有蟲蛀的丟到大盆裏，回頭洗幹淨煮熟了喂豬吃，一點也不浪費。

  　　“爹，挑一盆小的出來，中午我給你做個椒鹽小土豆。”江小滿洗完澡出來，看到他爹在分揀洋芋，忙給他拿了個小盆過來。

  　　“你就是個好吃嘴！”江有糧笑罵了一句，在一大堆洋芋裏扒拉了幾下，挑了半盆子乒乓球大小的洋芋給他。

  　　“再燒幾個吧，好久沒吃燒洋芋了。”江小滿又拿了幾個拳頭大的洋芋出來。

  　　昨天帶回來的魚晚上沒來得及燒，正好今天中午燒了吃。江小滿先把魚拿出來解凍，本來想做個紅燒魚燉豆腐的，突然想到今天沒趕場，家裏沒豆腐，隻能跑到樓上去拿了一把紅薯粉絲下來。

  　　“爸，下午反正沒事，咱們做一鍋豆腐吧？回頭切成塊凍在冰箱裏，想吃了就拿出來，又方便又省錢。”江小滿扯著嗓子指揮他爸去泡點黃豆。

  　　住在山裏，下山趕場不方便，所以一般山民家裏幾乎什麽都有，他家也種了黃豆，做豆腐的石膏也有，就連做米酒的酵子都有，以前他爹一個人在家，吃的方麵能糊弄就糊弄，不像江小滿，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隨了他親爹媽，特別會擺弄各種吃食。

  　　家裏就一口大鍋，燉了魚就不方便燜米飯了，不過，江小滿本來也沒打算煮飯，他舀了兩碗麥麵，打了兩個雞蛋進去，攪成麵糊糊，先把魚給燉上，等到魚燉到半熟、湯汁下去一點後，揭開鍋蓋，把麵糊糊均勻地鋪在魚上麵，這樣等魚燉好之後，上麵的麵餅子也熟了。

  　　這是他跟一個美食博主學的，看著挺好吃的，不過他也是頭一次嚐試，希望他爹不要打他。

  　　不過，大概是江小滿真有做菜的天賦，最終出來的成品居然真的很好吃！尤其是麵糊掛在鐵鍋邊上那一塊，底下脆脆的，蘸著魚湯吃簡直絕了！

  　　紅薯粉絲是他自己家做的，真材實料，燉魚也是絕配。

  　　除了燉魚之外，江小滿還炒了一個椒鹽小土豆。先把小土豆煮熟了，過涼水去皮，瀝幹水分，熱油鍋，先把小土豆倒下去炸到表麵焦黃，然後倒入超市買的椒鹽粉和自己家的辣椒粉，翻炒一下，撒一把蔥花就能出鍋了，這樣做出來的椒鹽小土豆，外表酥脆，裏麵軟糯，一口一個賊好吃！

  　　灶下的燒洋芋也熟了，拿火鉗子夾出來，拍打掉表麵的草木灰，就這麽放在盤子裏端上桌，再準備一碟椒鹽粉，吃的時候剝開皮，蘸點椒鹽，用老饕們的話說，最原始樸素的吃法，才能品嚐到食材的本味……本味是啥江小滿這個俗人不知道，他隻是一口氣吃了三個烤洋芋罷了。

  　　吃完飯，江有糧把兒子打回來的豬草拿到隔壁，用機器打碎了，和煮好的苞穀粉攪拌均勻，這就是他家一整天的豬食了。

  　　江小滿坐在自家門檻上，試著把自己在學校網購的無線網卡給連上了，果然這玩意兒比手機流量好用多了，包月還劃算。把早上拍的打豬草視頻上傳到幾個平台的賬號，想了想，還是上課去把電腦給組裝上了。

  　　裝完才發現他裝了個寂寞——他這台二手市場淘來的老版台式機，不支持無線網卡連接。

  　　“難道真的要換電腦嗎？”小氣鬼頓時絕望了。

  　　一台新電腦起碼也要大幾千，他手裏確實能拿得出這麽多錢，但他現在回老家了，再也不能像學校裏那樣，勤工儉學外加撿廢品，每個月隻花不賺，金山銀山也有吃光的一天啊！

  　　“換什麽換？我把我這台筆記本給你快遞過去！”看到江小滿的朋友圈，老四齊寧第一時間給他發來私聊。

  　　“你不是很喜歡那台筆記本嗎？”江小滿不想奪人所好。

  　　“嗐！沒辦法，我是不想換的，但是我女朋友非要給我換全套新的，筆記本、PAD、手機全部換了，說是不喜歡看我用別人送的東西……”

  　　江小滿默默吞下了一大碗狗糧，被噎得差點翻白眼。

  　　這一波強行秀恩愛，他真的服了！

  　　“寄過來吧！你女朋友要是看不慣你那些限量版球鞋，要不你也給我寄來？”半晌，江小滿冷笑著發過去一段語音。

  　　那邊不知道是不是斷網了，好久都沒有回過來。

  　　滿意地收起手機，江小滿跑到樓下把家裏的小石磨找出來洗刷幹淨，準備做豆腐。

  　　他們這邊逢年過節做豆腐，一般都是把自家的黃豆背到村裏去，村裏有個水磨坊，用那個磨起來快得很。平時自己家吃，就隻有用這種小石磨了，好在下雨天也沒事，江小滿一邊刷視頻一邊磨豆腐，很快就把泡好的豆子磨好了。

  　　做豆腐不難，江小滿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甚至因為“天賦異稟”，他點出來的豆腐比他爹做的還好。江有糧也隻有在旁邊打下手幫忙燒火的份兒。

  　　做好的豆腐要拿大石頭壓一會兒才能定型，江小滿特意留了半盆豆腐花出來，開了一瓶香菇醬，跟他爹一人一大盆豆腐花，熱乎乎的吃下去，簡直美得不行！

  　　“我看這香菇醬也不難，爹，等天晴了，咱們也上山多撿點菌子回來熬醬，這玩意兒密封起來能放好久，以後我要是出門辦事了，你自己煮一鍋麵，拿這個醬拌麵吃，別老是煮洋芋吃。”吃完飯，江小滿叮囑他爸。

  　　“行！反正咱家的洋芋也收完了，等天晴了咱們先去山上撿菌子，過幾天地曬幹了再去種二茬豆。”江有糧也跟著點了點頭。

  　　這香菇醬確實挺好吃的，但是聽兒子說這麽一小瓶醬就要賣十塊錢，江有糧就覺得他吃的不是醬，是錢！江小滿要是說他花錢買了吃，江有糧肯定不樂意，可要是自己上山撿菌子自己做，那就可以敞開了吃了。

  　　畢竟山上的野山菌不要錢，熬醬用的黃豆醬他自己家也有，無非是花費一點時間罷了。他們山裏人，最不值錢的就是時間了。

  　　晚上，豆腐做好了，江小滿拿了一把菜刀，把豆腐切成麻將大小的塊狀，然後把冰箱下麵冷凍區的抽屜都拿了出來，將切好的豆腐放進去冷凍，凍結實了，再一袋袋分裝好，這樣吃的時候單獨取出來一袋解凍就行了。

  　　“爸，明天咱們去下麵大河撿魚吧？這雨一直下不停，上麵水庫肯定泄洪了。”看了看外麵越下越大的暴雨，江小滿美滋滋道。

  　　“這雨再這麽下下去，上麵也是該開閘放水了。”江有糧盯著外麵看了一會兒，站起來去屋簷下把家裏的漁網和魚叉拿了下來。

  　　郎山這邊海拔高，水資源也比較豐富，水電站修的也挺多的，不過山裏一下暴雨，那水就跟往下倒一樣，所以每次連續暴雨，上麵的水電站就會開閘泄洪。

  　　一開閘，水庫裏的魚就順著山洪下來了，所以經常有山民沿著泄洪的河道撿魚。

  　　那真的是“撿”魚，水電站一般都修得比較高，從高處被衝下來的魚，基本上一下來就被巨大的水花給拍暈了，順著水流從上遊衝下來，誰撿到就是誰的。

  　　父子倆想到上遊水庫的魚，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垂涎：上遊水庫養的胖頭魚賣的挺貴，他們隻有過年才舍得買兩條回來嚐嚐，平時想吃，就隻有趁著水庫泄洪蹲在河邊上撿漏了。

  　　父子倆誰也沒有想到，正是江小滿這突如其來的一個想法，讓他們完美躲過了一場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