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山棠把江夏扔給他的幾本舊書全部都拍了下來，手機內存差點不夠，江小滿見他光顧著拍書，忍不住提醒他，除了書籍，那些占卜用的龜甲啊獸骨啦之類的也得拍下來。

  　　山榮在旁邊連連點頭，見江夏有些不情不願的，嫌棄他們來回跑耽誤他給偶像做數據，立刻展開利誘——

  　　“夏哥，晚上熬夜做數據一定很辛苦吧？等下我給你做好吃的！”

  　　“行了，鑰匙給你，你自己開門去拍！我可告訴你啊，架子上的石頭不許亂動！”

  　　“是什麽傳家寶嗎？”山棠眼前一亮，山榮也忍不住坐直了身體看過來。

  　　“你想多了。”江夏無情地打破了眾人對祭巫文化的神秘幻想，“就是普通的石頭，我爹撿回來收藏的，他愛玩石頭。那些都是他的遺物，你別碰就行了。”

  　　山棠頓時一臉失望地走開了。

  　　江夏等價交換成功，開始催促江小滿趕緊去給他做宵夜。

  　　“放心吧，肯定讓你吃到宵夜。”江家這邊幾乎沒有網絡，他又不好意思蹭江夏的無線網，耽誤他給偶像做數據，隻好跑到隔壁的“儲藏室”去，順手幫江夏把他家的儲藏室整理了一下，日化用品放一邊，不能吃的雜物放一邊，米麵糧油之類能吃的放一邊，剩下的什麽腐爛的水果、生蟲的糧食、破銅爛鐵之類的都清理出來丟到門口去，等天亮了再丟到垃圾堆裏。

  　　這麽一整理，原本家徒四壁的江夏，居然一下子富裕起來——

  　　一大袋還沒拆封的大米，兩袋苞穀麵，兩袋麵粉，一大包幹辣椒，三隻醃臘土雞，一根還沒拆封的火腿，兩瓶看起來像是別人送的散裝芝麻油，滿滿一大袋野生山核桃，半袋子花生，幾瓶土蜂蜜，居然還有一麻袋的紅薯粉絲……

  　　“嗐！都是人家送的，誰讓我是祭巫呢？”江夏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讓他想吃什麽自己拿，過期壞掉的直接扔了。

  　　江小滿嚴重懷疑，隻要給這貨一根網線，他能宅到天荒地老！

  　　意外發現這麽多食材，夜宵倒是好做了。拿了一隻醃臘土雞出來，聞了聞，還沒有變味兒，先剁成塊，拿開水泡一泡，瀝幹水分，然後熱油鍋，倒一把蒜瓣進去炒香了，倒入雞塊，炒到雞塊變色，倒入半鍋涼水，這樣煮出來的雞湯帶著鹹味，做麵疙瘩的時候就不用額外放鹽了。

  　　門口幾棵野生菜做晚飯的時候就被江小滿薅禿了，做麵疙瘩不能沒有配菜，江小滿隻能跑去問江夏他家菜園子在哪，要是不遠的話，晚上打著手電筒去摘一把菜葉子倒是沒啥危險。

  　　“菜園子？我不種菜的，都是找隔壁酒花阿嬤買的，你去她家菜園子摘吧，回頭記賬上，我月底給她家結錢。”

  　　“懶死你算了！”江小滿恨恨瞪了他一眼，問清楚隔壁菜園子在哪，自己打著手電去摘菜了。

  　　摘了一把牛皮菜、一小把香蔥回來，雞湯也煮沸了，江小滿趕緊把鍋蓋揭開，拿一個大湯勺把表麵一層浮沫給撇了扔掉，又撤掉一根柴火，讓雞湯慢慢燉著，便拿了個大盆，去舀了半盆麵粉，想了想，又加了一碗苞穀麵在裏麵。

  　　畢竟家裏就這麽點存糧了，他也怕把江夏給吃窮了。

  　　“你跑來跑去不累嗎？就不能把麵袋子搬到廚房去？”江夏這個懶貨還嫌棄他呢。

  　　江小滿一臉無語地看著他：“米麵袋子不能放廚房的，容易受潮黴掉。”

  　　他算是看出來了，江夏這貨壓根就是個廚房小白！要不是他誤打誤撞靠著追星賺了點錢，估計早就餓死了。

  　　燉好的醃臘雞湯和新鮮的不一樣，聞著鹹香，江小滿夾了一塊雞肉出來嚐了嚐，發現肉已經燉爛了，趕緊把麵疙瘩給下進去，拿大湯勺攪拌均勻，把切好的蔥花和牛皮菜葉子依次撒進去，其他的什麽調味料也不用放。

  　　剛才江小滿還在儲藏間找到了一壇根本就沒拆封過的辣椒醬，也不知道是哪位“信徒”送給江夏的，正好舀一碗出來做小菜，山棠從後麵拍完照回來，聞著香味差點高興的跳起來：“小滿你怎麽知道我餓了？”

  　　“別自作多情了！這是小滿給我做的，不然你以為你能拍到我家那麽多寶貝？”江夏一把擠開他，也不忙著做數據了，搶先拿走了碗櫥裏最大的一個海碗，美滋滋地盛了一大碗鹹雞湯麵疙瘩，跑到堂屋吃了起來。

  　　一邊吃，還一邊招呼坐在旁邊打盹的山榮和江有糧自己去盛，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鍋麵疙瘩是他做的呢。

  　　江有糧木然地跑去盛了一碗麵疙瘩，吃得沒滋沒味，這一趟，山榮倒是得償所願，他自己的夢想算是徹底破滅了——繼任的小祭巫看起來比想象的更加不靠譜，不事生產就算了，也不鑽研老祭巫留下的那些珍貴的手劄，也不想著替山民祈福，居然整天跑到山上蹭信號給明星祈福！

  　　哎，他們郎山的最後一脈祭巫，到江夏這一代，怕是就徹底結束了。

  　　或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江夏還守著這份祖業沒有離開，不像板栗溝那邊山家的祭巫，十幾年前就跑出去給有錢人祈福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惦記著家裏的雞和豬沒人喂，再加上對新祭巫的幻想徹底破滅，江有糧就急著想要回家。

  　　“我跟你們一起下去，蹭個車，趕場去買點水果。”江夏也順手拿起了鑰匙和一個超大的戶外背包。

  　　他是絕對不可能背著背簍的，那麽土！

  　　“你少買點，夠吃兩天就行了，昨晚我從你家儲藏室扔出去好多爛掉的蘋果梨子什麽的，還有個大菠蘿，買回來你又不吃！”江小滿忍不住提醒他。

  　　別看郎山這邊地方這麽大，其實種水果的真不多，很多水果都是從山外麵批發過來的，特別貴！反正江小滿平時回家，都是大包小包從學校帶水果回來，絕不會像江夏這麽浪費，還要趕場去買水果。

  　　“你怎麽比老頭子還囉嗦？趕緊走！”江夏黑著臉把他給推到了一邊。

  　　江小滿被他推得一個原地旋轉，一轉頭，就看到了眼前一大片壯觀無比的雲海！

  　　“哇哦~”江小滿睜大眼睛，不由自主地舉起了手機。

  　　他們家也在山裏，但山不算高，不像江夏這邊，那是真正的“群山之巔”，又四麵環山，水汽不容易散去，夏秋時節就特別容易形容大片的雲海，朝霞、雲海、飛鳥……整個畫麵美得恍如仙境！

  　　江小滿爬到了江夏家的石頭矮牆上，站在上麵拍了個全景，迫不及待地跳下來，一把抓住了江夏的胳膊：“夏哥，借你的無線網卡用用唄？”

  　　手忙腳亂地把剛拍的視頻發到了個人主頁上，還被一旁的江夏嘲笑了一番：“別費勁啦！你又沒有無人機航拍，這發出去根本沒多少人看。”

  　　江小滿才不管他呢，他也知道這兩年做自媒體沒有以前那麽容易了，網友們什麽沒見識過？不過他壓根沒打算靠幾個視頻就突然火了，隻是想盡可能的豐富一下自己的視頻，而且他也沒打算一開始就靠平台帶貨。

  　　說白了，他以後要賣的東西，不管是本地的土繡還是土蜂蜜，都不是什麽大路貨，也不適合在短視頻平台上直播銷售，短視頻不過是他方便給客戶展示產品的一個平台罷了，內容上傳上去，客戶感興趣了，直接發鏈接過去就行，不然一遍遍的發視頻也不現實，誰家的流量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上傳好視頻，幾個人就乘著雲霧下山去了。山上的霧很濃，能見度也很低，走走停停，走到山下的時候，江小滿拿起手機看了一下，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們停車的地方也找不到村子，幸虧江小滿早有準備，吃完早飯後拿昨天的剩菜做了十幾個烙餡餅，這餡餅沒時間發酵麵團，做的是死麵餅子，不過烙的兩麵焦黃，即便涼了也不難吃。

  　　裏麵的餡兒就豐富了，有剁碎的臘肉、酸辣椒、剁碎的牛皮菜杆子之類的，江小滿還拿塑料袋兜了點辣椒醬，幾個人坐在車裏，蘸著辣椒醬吃餡餅，吃得滿嘴流油，吃飽喝足，其他人都有隨身攜帶的大水壺，隻有江夏這個單身狗什麽也沒帶。

  　　江夏：“……”為什麽你們出門都要帶這麽大個水壺？

  　　“不是，哥，你平時下山都不帶水的嗎？”江小滿也有點崩潰。

  　　“我喝山泉水就行了啊，再說了，到村子裏就能買到礦泉水了啊。”江夏還振振有詞呢。

  　　“算了，你喝我的吧。”江小滿把水壺擰開，讓他就著壺口喝。

  　　吃飽喝足，此時山裏的霧也散了些，山棠開著車一路把江夏帶到了離集市最近的一個路口，在這裏他就能蹲到去集市的班車了。

  　　誰知江夏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真神（也有可能得罪了太多），下車的時候一腳踩空，居然把腳給崴了！

  　　看著江夏麵色慘白地一頭栽倒在地上，江小滿簡直無語了。

  　　“造孽~”江有糧趕緊下去扶他，這下子，老爹爹心裏對於江家祭巫的最後一點幻想也徹底破滅了。

  　　就這水平，連自己都保佑不了自己呢，還怎麽庇護山民？

  　　“現在咋辦？”看著捂著腳痛苦地坐在路邊的江夏，山棠表哥也傻眼了。

  　　“算了，夏哥，要不你在我們村養幾天吧？你這腿，就算回去也爬不上去啊，就算找人給你送上山，你一個人住也不方便。”想了想，江小滿給江百川打了個電話，他記得學校還有一間空教室，打掃一下，湊合住幾天還是可以的。

  　　最主要的是，學校食堂每天都有飯吃，大不了就讓江夏交夥食費嘛，反正已經有了江百川這個病患，也不在乎再多一個。

  　　“也隻能這樣了，實在不行，就在村裏找個人看護我幾天吧，錢我自己出。”江夏也是一臉晦氣，最主要的是這很丟臉啊。

  　　一個大男人，下個車居然把腳給崴了？說出去簡直笑死人了好嗎？

  　　別說現在這個樣子沒辦法回家了，就算能，他也不想回去！

  　　山棠憋著笑，一路把車開到了郎山小學門口，江小滿下去叫開了門，看看學生們都在上課，趕緊讓山棠把車子開到教學樓下麵，江百川剛想開口嗬斥，叫他把車開出去，就聽到江小滿小聲招呼他過去幫忙——

  　　“百川叔，上次我看你們鹽快用完了，正好跟我表哥去逛超市買了一箱特價鹽，還有大桶的醬油跟雞精什麽的，過來幫忙搬下去啊。”

  　　好吧，既然是“施主”，那就沒事了。

  　　江百川轉怒為喜，還替學生們跟侄子說了聲謝謝，這要換成他，可舍不得一次采購這麽多調味料，學校可沒有這筆預算，平時采購柴米油鹽的錢，都是他賣土蜂蜜和洋芋攢下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