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奠基儀式(2)
作者:晏之棠      更新:2022-08-20 12:58      字數:3186
  第44章 奠基儀式(2)

    秦婉盯著趙鴻善,心下升騰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那趙鴻善忽然抬起手,拍向那道士胸口。那道士被輕輕一拍,便像吃痛一般,捂住胸口跌了兩步。

    “道長這是怎麽了?”趙鴻善假模假意地問道,“難道身體有所不適?”

    “多謝大人關心,我是、是被那人毒打了一頓,因此留下隱疾。那人、那人著實狠毒,幸好我懂些醫術,這才撿回一命,,”

    那道士結結巴巴說著,聲音越來越輕,頭也埋得越來越低,完全不敢朝秦婉的方向看。趙鴻善卻抬高了音量,大聲驚呼道:“天子腳下,竟有人如此膽大包天!不僅與當年之事牽扯不清,甚至還蓄意傷人,難道是要殺人滅口麽!”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衙門的人行了一禮:“諸位大人聽到了,此人極其危險,很有可能是當年餘孽。若放任此人在京中流竄,豈非一大禍患!還望諸位大人速速將此人控製,讓太後心安,讓百姓心安!”

    那衙門的人顯然早已被打點過,聽到趙鴻善那話,立時便順著他的意思說了下去:“趙大人所言極是!敢問道長,那陰險惡毒之人究竟是誰?”

    那道士哆哆嗦嗦,悄悄看了秦婉一眼,對上她的目光又立刻低下頭,支支吾吾起來。

    秦婉看著幾人一唱一和的模樣,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這些人演得如此情真意切,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她做了怎樣驚天動地的惡事。不愧是靠坑蒙拐騙度日的人,這睜著眼說瞎話的功夫,還真是爐火純青。

    不過眼下情形,當真有些麻煩。她要挾那道士是真,搶了他東西也是真。若是那道士一口咬定自己痛下殺手,自己一定會被帶回衙門受審。

    秦婉沉了臉色。

    眾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貿然動手,也不能輕易脫逃,否則便會將侯府一並拖下水。唯一的辦法,似乎隻有跟著他們去衙門,雙方當麵對質,以此證明那道士所言非真。

    可一旦去了衙門,一切還能受控製麽?

    她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暗下了決心。實在不行,便隻能兵行險招,先想辦法脫身,再讓李三為放出消息,說自己用美色欺騙沈羨之,他並不知道自己真實身份。

    反正自己早已習慣流亡,大不了過回以前的日子便是。

    她餘光瞥了沈羨之一眼,暗自在心裏道了個別,隨後悄悄握住袖箭,做好隨時應對的準備。

    那道士大約是害怕被她報複,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敢直接將她指認出來。趙鴻善有些不耐煩了,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掌,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嚇得那道士一個趔趄。

    那道士看向秦婉,哆哆嗦嗦地伸出了手。秦婉眼神銳利,手中已經暗自使上了勁。

    那道士顫抖著抬起了手,正要指向秦婉的方向。忽然間,他不知看到了什麽,整個人僵愣在原地,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秦婉皺了皺眉,立刻轉過身去,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的身後,正錯愕地看著那道士。

    “眉姨?”秦婉很是意外,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麽來了?”

    眉姨卻恍若未聞,隻直直盯著那道士,眼神裏滿是不可置信。

    那道士對上眉姨的目光,整張臉立時漲得通紅。他手足無措地抿了抿唇,隨後猛地放下了手,向後退了兩步。

    “道長這是何意?”趙鴻善麵色陰沉,冷冷盯著那道士,“難道說,道長不願意指正那惡人麽?”

    聽到趙鴻善威脅的語氣,那道士下意識便想縮脖子。可他看了眉姨一眼,卻又努力將自己站直,回答道:“不、不是,我記不清那人長相了。”

    “記不清了?”趙鴻善臉色更冷,“道長可確定?”

    那道士看向眉姨,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隨後也抬高了音量,道:“確定!”

    趙鴻善盯著那道士,一言不發。那道士也耿著脖子,不肯繼續說一句話。兩人沉默地僵在原地,氣氛仿佛跌入冰窖。

    “趙大人。”一直在旁邊觀察的蘇澤忽然開口道:“既然如此,此事不妨容後再議。奠基儀式尚未完成,還請趙大人耐心一些。”

    趙鴻善看向蘇澤,片刻之後,忽然笑了起來。“蘇大人所言極是。道長既然身體不適,趙某便先行帶道長回去休息,還望蘇大人海涵。”

    趙鴻善扯住那道士胳膊,朝秦婉的方向冷笑了一聲,隨後大步流星一般,拽著那道士離開人群。

    眉姨直愣愣地看著兩人遠去的方向,臉上表情既驚訝又失落。秦婉將她的失神盡收眼底,卻沒多說什麽,隻抿了抿唇,便轉過頭去,靜靜看著儀式繼續進行。

    按照慣例,祭祀之後便是誦讀祭文,之後便是上香進貢。

    因為剛才那一出插曲,大家早已沒了繼續儀式的心思,紛紛朝秦婉的方向看過來,時不時還對她指指點點。

    秦婉皺了皺眉,心下有些不舒服。但蘇澤還在誦讀祭文,她不想繼續產生鬧劇,於是便垂下了頭,默不作聲站在原地。

    忽然,她感覺周圍光線暗了一暗,似是有東西遮住了陽光。間或有絲絲微風,清涼中帶著淡淡香氣,輕輕拂過她的臉頰。

    秦婉愣了愣,抬起頭一看,便見沈羨之正用折扇替她遮擋陽光。

    那折扇位置極為巧妙,不僅能擋住直射的陽光,還能擋住周圍人探究的視線,將秦婉落在一片陰涼之內。

    見秦婉有所察覺,沈羨之微微揚起嘴角。他淡淡向四周瞥了一眼,那些人立刻停了下來,不敢繼續竊竊私語。

    秦婉有些發怔地看著他。她明白沈羨之的用意,他是在用侯府的身份,替她擋回那些並非善意的目光。

    可這樣一來,侯府不就被拖下水了麽?眼下人多口雜,誰知道外界會如何議論她,如何議論侯府?

    秦婉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隻覺得自己似乎成了累贅,漸漸將沈羨之拽入黑暗之中。

    大約是因為剛才那場風波,蘇澤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環節,儀式很快結束了。

    蘇澤快步走了過來,擔憂地看了秦婉一眼,隨後拉起沈羨之,急匆匆便向侯府的方向趕。

    ******

    侯府。

    “那道士是怎麽回事?趙鴻善又是怎麽回事?”蘇澤滿臉焦急地問道,“你們誰能解釋解釋?”

    秦婉正坐在一旁,把玩著手中的茶盞。別說蘇澤,她現在也是滿腹困惑。眉姨怎麽會突然出現?她和那道士是什麽關係?為什麽那道士一見到她,立時便改了口?

    疑問重重,她不由得抬起眼來,看向站在書房正中的眉姨。

    見秦婉看了過來,眉姨歎了口氣。大約是知道事情瞞不住,她索性主動解釋起來。

    “玲瓏,你可還記得燕春樓的來曆?”

    秦婉點了點頭,“你同我講過,當初你剛來京城,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有個道士給你算了一卦,非說你以後會成為老板娘,所以你就,,”

    話說到一半,秦婉忽然頓住,有些意外地看了過去。

    “不錯,那個道士,便是今日你們見到的這位。”眉姨垂下頭,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緩緩道:“我隻同你說了一半,其實從那之後,那道士便時常同我有往來。”

    “那會兒我剛逃難過來,身上幾乎沒什麽錢,他便將自己算卦得來的銀子,悉數都拿給了我,說是讓我拿去做想做的事。”

    “燕春樓剛開業那會兒,沒有名氣,也沒有客人。他便借著替人算卦的機會,為燕春樓招攬客人。燕春樓能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他算是功不可沒。”

    秦婉聽到這話,不由得默了默。眉姨說得輕描淡寫,但個中滋味,恐怕隻有她自己清楚。

    想想便知,她這樣一個手無寸鐵、落難來京的弱女子,要想一步步在京城紮下根來,中間得經曆多少苦楚。這樣看來,那道士也算是眉姨的貴人了。

    可那道士如此傾囊相助,當真隻是因為碰巧遇上而已麽?看他剛才神色,他和眉姨之間,恐怕有更深的淵源。

    “後來,,燕春樓逐漸發展起來,我也有了些積蓄,便想將此前欠他的那些還給他。可他拒絕了所有銀兩,隻說,,想一直陪在我左右。”

    說到這裏,眉姨笑了一下,隨後又自嘲道:“我這樣的青樓女子,能好好活著就已經相當不容易,還談什麽陪伴?更別說,,和一個出家的道士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隻有她自己能聽見。秦婉卻已經明白過來。

    看兩人今日狀態,應當已經有些時日未見。既然那道士向眉姨表明了心跡,便應是眉姨拒絕了他,兩人這才漸行漸遠。

    可秦婉還是有些想不通。既然兩人許久未見,眉姨又怎知那道士今日會出現?又怎會恰好到場,及時替她堵住了那道士的口?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直接問出來。

    眉姨聽見這話,先是愣了一愣,隨後看向一直斜靠在椅子上,靜靜聽兩人對話的沈羨之。

    “是小侯爺讓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