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漕幫貢酒
作者:晏之棠      更新:2022-08-20 12:58      字數:3312
  第29章 漕幫貢酒

    秦婉說這話的時候,沈羨之正在旁邊悠閑地品茶。

    聽到這話,他瞥了一眼過來,語氣不鹹不淡:“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秦婉歪著腦袋,笑盈盈地看著他:“小侯爺宅心仁厚、品德高尚,若是府中之人出了什麽事,肯定不會見死不救吧。”

    沈羨之打量了她一眼,“不一定,也分人。”

    “分人?”秦婉嘴角抽了抽,“這還要分人?”

    “是啊。”沈羨之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盞,“有些人自尋死路,為何要攔著?”

    “沈!羨!之!”秦婉咬著後槽牙,瞪了他一眼。

    她就不該對這個人抱有期待!

    沈羨之轉頭看她,眼神帶有很淺的笑意:“你都敢應了,還能沒有辦法?”

    “那是自然!”秦婉深吸了口氣,朝那道士擺了擺手,“三天後,這裏見!”

    便氣鼓鼓地往前走了。

    見秦婉走遠,沈羨之的笑意迅速沉了下去。

    他把玩著手裏的茶盞,漫不經心地往虛空裏看了一眼。

    無人注意的陰影裏,迅速閃過一道黑影,跟著秦婉的背影而去。

    *

    秦婉離開了茶水鋪子,並沒有回侯府,而是去了黑巷。

    她如今是小廝裝束,走在路上並不引人注目,很快便來到了青姑的鋪門前。

    她往後掃了一眼,確認沒人跟著,徑直便走了進去。

    “青姑,幫個忙。”秦婉大步進門,隨意坐在凳子上。

    “說吧,這回又是什麽事?”青姑早已習慣了秦婉的率直,見她這風風火火的樣子,知道必定又有重要線索。

    “最近這黑巷,有人賣陳年貢酒麽?”秦婉喝了口茶,直截了當地說道。

    “貢酒?”青姑微皺了下眉,“你找這個做什麽?”

    秦婉也不含糊,言簡意賅地將漕幫之事講了個大概。

    “聽那道士說,那些酒剛離開渡口便失蹤了,連押運的人都消失不見。我猜隻有兩種可能,要麽遭了劫,要麽,便是押運幾人監守自盜。”

    青姑若有所思,“所以你是覺得,那些貢酒,已經流落到黑巷來了?”

    “嗯。”秦婉點了點頭,“不管是遭劫還是偷盜,無非是為了錢。既然是為了錢,便要想辦法將這些酒銷出去。”

    “可這批是貢酒,一般人絕不敢接手,那些人若想盡快賣出去,隻能走黑巷的路子了。”

    剛剛在茶水鋪,秦婉便已經想到了這一層。

    黑巷裏賣的都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這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無論是什麽東西,都不問出處,不問來曆。

    看中了便交易,結清就離開。就算日後出了事,也隻能自認倒黴,很有種賭場裏買定離手的味道。

    因此,對於那些來路不明的物件,黑巷是最適合脫手的。而像貢酒這樣棘手又危險的東西,若想短時間找到買主,也隻有通過這裏了。

    “黑巷有間酒鋪,開了有些年頭了。”青姑一邊思索,一邊說道:“那酒家有些路子,經常會弄到些市麵上見不到的酒,你不若去那裏問問。”

    “行。”秦婉點了點頭,“酒鋪在哪個位置?”

    “沿街走到頭便是。”青姑說道,“酒香不怕巷子深,那鋪子一直開在黑巷最靠裏的地方。”

    秦婉應了一聲,起身便要離開,青姑又叮囑了一句:“這黑巷不像市集,買賣有不少規矩,你須小心些。”

    “放心吧。”秦婉粲然一笑,“在外混跡這麽久,這些規矩還是懂的。”說罷,便擺了擺手,迅速離開了。

    同京城裏熱鬧的集市不一樣,即便是白天,這黑巷也是死氣沉沉,沒多少客人來往。

    街邊的鋪子沒有招牌,且無一例外都遮著簾子,從外麵看起來,和普通人家沒什麽兩樣。若不是熟知的人,絕不會知道裏麵是如何別有洞天。

    秦婉一路向前走,按照青姑的指點,沒費多少功夫便找到了那家酒鋪。

    但她沒有急著進去,反而是在外觀察了一陣,隨後抬起手,在門框上“篤篤篤”敲了三聲。

    這是黑巷的規矩,若是想做買賣,先得叩門示意,三聲表示想買,四聲表示想賣。店家隻消一聽,便知來人目的為何,是不是常客。

    果不其然,裏麵傳出來一句沙啞的聲音:“晌午了,客人可是要用膳?”

    “不用膳,隻喝湯。”

    “要點什麽湯?”

    “一碗蘑菇湯。”

    這是江湖黑話,表麵上聽著像點菜,實際上卻有別的含義。用膳是訂購,喝湯便是要買現成貨。

    而秦婉說的蘑菇湯,則是要買最新鮮、最上等的酒——大概因為蘑菇湯鮮美,所以就有了這個說法。

    秦婉進出黑巷的次數不少,加上又有青姑的指點,對於這些行話了然於心。

    果不其然,裏麵那人輕輕咳了一聲,隨後便道:“客官請進吧。”

    秦婉掀開簾子,便見到一位年邁的老婦。看秦婉進來,那老婦沒有什麽表情,隻打量了她一眼,便向鋪子後邊走去。

    這鋪子雖然看著小,裏麵卻藏得很深。秦婉跟著老婦人的腳步一路往前走,竟來到了一間隱蔽的耳房。

    四周彌漫著濃重的酒味,秦婉掃了一眼,隻見那耳房裏堆滿了木箱,應當是各式各樣來路不明的酒。

    “客官,你要的蘑菇湯在這裏。”那老婦人走到幾個木箱子前,指了指裏麵的幾個壇子。

    秦婉仔細看了看。這些酒都用壇子裝著,並用泥封了口,保存得很是嚴實。壇子上的標識已經被撕去,看不出來路。

    秦婉想了想,將壇子側過身來,對著日光仔細一看。果不其然,壇底刻著一個淺淺的“工”字。

    這是工部的標識,一般人可能不認識,但秦婉卻熟悉得很。

    工部掌管一切交通運輸,凡是要運到朝中的物件,都會由工部審核簽發,並刻上工部的印記。以前父親還在世的時候,秦婉經常在家中見到這樣的標識。

    沒猜錯的話,這批便是漕幫丟失的貢酒了。

    黑巷做生意有個規矩,便是不能講價。秦婉也不含糊,直接拿出兩枚金葉子,遞給了那老婦人。

    “店家,這批酒先幫我存著,三日後我派人來取。”

    那老婦人接過,點了點頭,用黑布將那些酒遮了起來,再從黑布上裁下一小塊,交給了秦婉。

    這便是取貨的憑證了。黑巷交易從不留字據,這樣一來,就算被抓到,也很難找到證據。

    秦婉懂這個規矩,隻道了聲謝,便匆匆走了。

    酒既然已經有了著落,自己便有了去見漕幫的依仗,至於找人這件事,就得靠李為三了。

    *

    李為三沒有固定住處,但他每天都會到青姑這裏來一趟。秦婉回到青姑的鋪子時,李為三已經在了。

    “婉婉,你是不知道,自從你走了以後,那燕春樓一落千丈,如今隻靠那眉姨自己撐著了。”

    李為三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跟秦婉說著打聽來的消息。

    秦婉聽到“燕春樓”三個字,恍惚間有種隔世的感覺。她轉頭看向李為三,“陳寵還沒回去麽?”

    “回了,挨了三十大板,正躺著休養呢。聽說那陳寵自經曆了這一遭,整個性格就變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再沒有以前的囂張跋扈了。”

    秦婉聽了這話,心裏不由得歎了口氣。

    雖然偷盜造冊一事,陳寵是被誣陷的,但她有心害人,挨一頓板子實屬不虧。隻希望此後她好好生活,別再走那歪門邪道的路子便是。

    秦婉沒繼續往下想,對著李為三道:“漕幫丟的酒已經找到了,能找到那幾個押運的夥計麽?”

    秦婉知道,青姑一定會將漕幫的事告訴李為三,因此也不解釋,直截了當便發起了問。

    “恐怕有點難。”李為三果然接了下去,“你不是不知道,黑巷這地方,買賣從不留下任何痕跡。就算把那酒家抓起來問,估計也問不出什麽。”

    別碰黑巷的人。”秦婉搖了搖頭,“別看那酒家是個老婆婆,可是能在這裏紮下根的,有誰是沒點本事的?”

    聽到這話,青姑和李為三對視了一眼。

    “那便隻有從渡口開始查了,我盡快。可是婉婉,”李為三像是想起了什麽,“如今你身在侯府,若是查到了什麽線索,如何聯係你?”

    秦婉聽到這話,不由得皺了皺眉。

    以前她在燕春樓,李為三若有事,便會直接用一枚袖箭射到她的房間,有事還會扮作恩客,來與她傳遞消息。可那侯府戒備森嚴,別說袖箭了,估計連一隻鳥都飛不進來。

    更何況,侯府還有個沈羨之。

    麵對這個人,秦婉的情緒很是複雜,對於他倆的關係,也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說是合作搭檔吧,秦婉並不坦誠,沈羨之也從不交心。可說毫無瓜葛吧,兩人又聯手將丁誠拉下了馬,秦婉還以小廝的身份,借住在侯府。

    而且不知怎的,秦婉總覺得沈羨之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秦婉搖了搖頭,將那些紛繁的思緒放到一邊,對李為三道:“安全起見,這段時間你別出現,有什麽線索便交給青姑。我們都從黑巷傳消息。”

    “行。”李為三應得很爽快。

    李為三沒耽擱多久,很快便去查線索了。秦婉留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也匆匆離開了黑巷。

    在她沒注意到的角落,一道黑影迅速閃了過去。